1 ☆1.楔子

楔子

5月3日，晚11點整。

中美黑客大戰即将打響。

盡管夜已深，但此時此刻某聊天室的聊天框刷新的速度已經突破了同期最高水平。中國紅客聯盟和黑客基地以及黑鷹組織多數成員聚集在作戰會議大廳裏，期間不停有人在語音裏鼓動氣氛。這群來自天南海北的有着強烈民族榮譽感的熱血青年為了前不久發生的一件中國飛行員墜機事件和美國黑客展開了日益持久的拉鋸戰，至今為止，雙方互有勝負，美國方面以技術力量見長，中國以團結及人海戰術為主。

近期屢屢得手的美國黑客組織PoizonBOx和單槍匹馬的Pr0phet，前者側重攻擊windows，後者主要攻擊Linux系統。而毋庸置疑的是，國內的電腦普遍都是在用這兩種系統，其中對方所占優勢自然不言而喻。

國內方面，三大國內計算機技術團體也都參與進來。除此之外，平素習慣于單打獨鬥的技術過硬的老黑客也有不少參與戰鬥。剛剛入門的網絡新手前來圍觀的也是不少。

上面公共頻道熱火朝天，與之相對的，是聊天室中一個不起眼的加鎖頻道。由于設置了密碼，外界無法了解裏面到底是些什麽人，不然他們看到，絕對會跌破眼鏡。

那五十多個人的小頻道相對外面的嘈雜，安靜得出奇，呼吸相聞。

而打開頻道自上而下觀察每個馬甲的名稱，都是業界裏随便提出一個便可以名動半邊天的強人。

“暮色，不行。我這邊的DOS拿不下來。這個站是靜态的，開的僞動态。”其中一個藍色馬甲的會員聲音中帶着些許惱怒，打破了聊天室的安靜。

“放棄。換下一個。”被稱作暮色的男子沉着淡定，聲音并沒有帶有任何情緒地回答。

“啧！他們開無敵模式了。改個首頁根本沒用，你看看能不能封包繞過，拿下主站後臺。暮色，暮色！這尼瑪真坑人，我就沒見過這麽難日的站頭！美國佬真是夠有精力的。這種小站都能防備這麽牢固。”

“嗯，你們先繼續。辛苦了。我想想辦法。”暮色捏捏眉心。

确實，大家都已經好幾天沒睡了。尤其是這個私密的小團體更是晝夜不停地和美方幾大國際知名黑客進行正面交鋒。

暮色是他論壇裏的馬甲，也是他用的最久的一身皮。現在也終于做到了當初自己所希望的——已經成為了紅色聯盟論壇的總版主。也算是業內的一號名人了。

可是相比某個人的進步，自己所作所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微不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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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嵩，這麽晚怎麽還不睡呢。唉，說了不要玩這麽久的電腦喏，眼睛會壞的。”

看着母親端着冒着熱氣的牛奶走進來，顏嵩趕忙關掉了電腦的話筒連接。

“媽，我知道了，馬上就睡。您也是，早點睡吧。”

看着顏嵩接過牛奶之後立刻喝掉，顏媽慈愛的笑容幾乎扯平了皺紋：“知道啦，知道啦。我這就是睡前來看看你。明天還上班嗎？”

“不去了。最近公司效益不錯，跑業務也不用太急。”顏嵩頭也不擡，默默盯着牛奶杯的底部，盡管他不想騙媽媽，但是有些事還是不告訴她的比較好。

顏媽笑着點點頭，拍了拍兒子的手，就轉身離開了。走的時候還順帶幫顏嵩帶上了房門。

看看時間，已經快到午夜。顏嵩拉開窗簾看着外面的天空，沒有一刻的月亮像現在這樣亮得澄澈，沒有萬家燈火的映襯反而顯得更加清麗。

自己已經有多久沒在太陽下走出去過了？算不清了。那麽多個日日夜夜，守在電腦前不停地敲打代碼，只不過是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一個夢想罷了。

掏出褲子口袋裏的老款手機，上面依舊是簡簡單單的初始界面。

說不失望是假的。他所期待的，今天所希冀的那個可以力挽狂瀾的人，終究直到現在還沒有歸隊。不是沒有想過給他打個電話詢問，不是不擔心。但是……

罷了。顏嵩搖搖頭，努力把這些不該有的情緒埋藏在內心深處。深呼吸幾下之後，繼續帶上耳麥開始指揮。

“暮色，小澈人呢？如果照這個進度下去，他不來的話，咱們的損失真不是一般的大。他不是你手底下的麽？”

顏嵩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自己手底下的？呵呵，金麟豈是池中物呢？雖然确實是自己帶他走上了這條道路，但是現在他走的真不是一般的遠呢。

想到這裏，心頭泛起一絲苦澀，顏嵩立刻強迫自己收回思緒，保持冷靜：“我幫你們找幾個軟件安全方向的人……”

還沒等他說完，立刻就有人跳出來反駁。

“做安全方面，業內真沒幾個能比得上小澈的水準了。咱們這邊只攻不防究竟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亮子，你也別着急。小澈現在只要不在敵方，咱們攻破他們大本營是遲早的事。”一個聲音略有些成熟的男人開口替暮色解了圍。

“可龍叔，這安全方面你能找到頂得住的人麽？內網滲透咱們幾個還勉強可以頂住，溢出和程序逆向方面，暮色也算是牛人。挖漏洞怎麽辦？破解怎麽辦？”

顏嵩也有些內疚，手機一直緊緊捏在手裏，直到外殼全都被汗水包裹，摸上去已經變得滑溜溜的。

龍叔是當初黑紅圈的一號名人，資歷比他們這些後生小輩要老得多。當初也是龍叔把紅色聯盟的第一份職位交給了顏嵩，盡管只是一個小版主，但顏嵩受到的鼓勵無法言明。這些年來龍叔也在圈內比較低調，除了顏嵩以外，幾乎沒有幾個人能請的動他了。

“龍叔，一會你先去休息吧。晚些我聯系小澈就好了。”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顏嵩卻清楚，龍叔盡管在圈裏叱咤風雲，但現在卻只是一個物流公司的小職員，拿着微薄的薪水，養活自己一家三口。終究退下網絡上的一層華麗外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龍叔語氣緩和了些：“色色，和小澈好好說說，你也知道他不過是……”

“嗯，我知道的。”不等龍叔說完，顏嵩迫切地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出的秘密。

深呼吸了一下，拿着手機，顏嵩翻出了他以為永遠也不會再派上用場的電話簿，選擇其中一個號碼，編輯了一條短信過去。

看着屏幕上“信息發送成功”幾個字，顏嵩心中不禁五味雜陳：盼着他回複，卻也盼着他不要再攪進這趟渾水裏。

不多久，手機屏幕閃了起來。顏嵩顧不上繼續對戰，立刻扔下手邊的工作翻開了短信。

回複短信的號碼是小澈的，但內容卻只是一串詭異的空格，沒有任何文字。

顏嵩遲疑了一下，發了幾個問號過去。過了很久，卻再沒有小澈的回音。他不禁有些擔心，加之拿站頻頻遭到阻礙的煩躁，整個人陷入到一種精神瀕臨崩潰的不良狀态。

正在頻道中所有人都進展緩慢，即将放棄的時候，“叮咚”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是只有在高級會員進入頻道的時候才會響起的提示音。

黃色的馬甲預示了頻道總管理的身份，而後綴名的一個單字“澈”，徹底振奮了人心。頻道中甚至有人直接歡呼起來。

“小澈！是小澈回來了！”

“super澈，好久不見，哈哈，我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的！”

“暮色，還是你有辦法。我就知道找你肯定管用！”亮子的聲音略有些激動，“無論如何，小澈回來，咱們勝算大大的！”

……

頻道裏的人用自己的各種方式表達了自己對小澈到來的歡迎和興奮。可小澈卻只是挂着馬甲在上面一言不發。

暮色，也就是顏嵩，壓低聲音詢問：“小澈，大家和你說話呢！聽不到嗎？還是沒麥不方便說話？”

小澈依舊沒有回應。

顏嵩皺起了眉，不經意間看到自己的私聊頻道一直在跳躍。向來陌生人他都是直接屏蔽的，好友裏是誰要私下找他？

帶這疑惑點開之後只有短短一句話：

澈：受了點傷，手不方便動。

顏嵩驚愕，馬上回複。

暮色：怎麽了？

澈：小事。

暮色：怎麽回事！你怎麽傷的？

又過了許久，小澈才回複。

澈：槍傷。

顏嵩盯着屏幕的瞳孔緊縮起來，這小子不知道又幹出什麽驚為天人的事了！

暮色：你在哪？趕緊去醫院！

這次回複過了格外長的時間。

澈：你不會又吓到了吧？先省省力氣，頂住了這裏。和他們說聲，我馬上就參戰。至于我負傷的事你可以自己留着品味，慢慢心疼，有的是時間。

顏嵩顧不上和他打嘴仗，立刻打開了麥克風：“小澈現在那裏不方便說話。他一會就過來，搞安全的人可以和他開頻道做好後備工作了。”

公共聊天室屏幕上也出現了一行字：

澈：大家先頂一會，馬上，就是我們反攻的時刻！

只是一句話，卻調動了在場所有人的情緒。包括顏嵩自己，都覺得霎時間熱血沸騰，繼續開始了技術攻防對抗。

“嘀嘀嘀——”

手機響動，顏嵩想也沒想地接起來：“小澈！你在哪？你怎麽傷的？去醫院了沒？”

電話另一方傳來熟悉低沉的男聲，略有些嘶啞：“呵，你能不這麽話痨麽？下樓接我。”

“……你不是來過麽？”而且住了很久呢，顏嵩不禁暗暗在心底吐槽，“我這裏還在日站，你自己上來，到門口別敲門吵醒我爸媽，直接給我打電話，我給你開門。”

而小澈那邊停頓了很久，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氣才略略吐出幾個字：“……我要是認識你家的話，早就上去了。”

這家夥也許只有這時候才有些可愛吧。顏嵩忍不住提起了嘴角：“路癡。等着，我換衣服去接你。別亂跑……”

沒等顏嵩說完，便聽到一聲響亮的“啪”——合上手機的聲音，對方顯然已經負氣地挂斷了電話。

顏嵩笑意更濃，顧不上換衣服，只是從衣架上扯下來一件外套，馬馬虎虎地套在身上便拿着鑰匙跑下了樓。

已是深夜，巷道中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路燈明晃晃地映襯着燈下身形單薄的少年。

顏嵩用拿着手機的胳膊對那個身影用力揮了揮手：“小澈！”

“嗯。”少年轉過身來，一手抱着筆記本電腦，另一只打着石膏的胳膊也終于從陰影中轉移到燈光下，使少年身上藍白相間的條格病號服更是刺眼。

“你……”顏嵩指着他，幾乎要說不出話。小澈埋在陰影裏的另一半身子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臉上幾道傷痕更顯得猙獰。

對方顯然毫不在乎，走過來攬住顏嵩的肩膀：“沒事。我很冷。上樓再說吧。”

顏嵩假裝沒看到小澈走過來時蹒跚的步伐，挽着他的一條胳膊慢慢走回自己的家。小澈顯然在病號服下沒穿禦寒的衣物，這種天氣，他還受傷了。這樣亂跑出來真是太胡鬧了！

顏嵩搖搖頭，下定決心一定要教訓小澈。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5月4日。紅客聯盟赫然用最大字號的紅色标題在首頁公開本次大戰內部消息。

其中一段話是這樣寫的：“本次大戰充分體現了各位技術人員的愛國之心及民族責任感，不服輸的中華民族永遠不會被擊敗。本次大戰中，不少新人嶄露頭角。而最令人驚嘆的依舊是紅色聯盟兩位中堅力量的合作，為中途的反敗為勝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讓我們把最熱烈的掌聲獻給他們！”

在這個和往常一樣的日子裏。很多人很多人記住了兩個ID——暮色，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