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姜茵端着藥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她看着餘卿那蒼白的臉色,秀氣的眉頭都擰了起來,伸手抽走了他手裏的書,滿是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确定他的體溫正常之後,這才絮絮叨叨:“瓊兒,你身子剛剛好,就別看書了,傷眼睛。這外面陽光正好,你要不要去曬曬太陽?”
這孩子高熱熱地睡了一天一夜,周正請來的太醫下了一劑猛藥,才把人拉了回來。現在好不容易好點,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這都過去四五天了,身上還是暮氣重重,絲毫沒有他這個歲數該走的模樣。
餘卿擡眼看着他她手裏的藥碗,好看得眉頭都皺了起來。這藥他都喝了四五天了,身子骨明顯地感覺好轉的。
但是實在太苦了。
只是一對上姜茵滿是擔憂的眸光,他的心就會變得柔軟,不喝的話在嘴邊繞了個圈,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順從地接過姜茵手裏的藥,一口氣灌進了嘴裏,那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嘴裏,有些蒼白的臉都皺在了一起。
姜茵看着他那孩子氣的模樣,伸手往他的嘴裏塞了一顆蜜餞,這才用另一只手溫柔地輕撫他的腦袋,滿是歉意地道:“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你。”
餘卿嘴裏的苦色,剎那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一抹前所未有的甜滋滋的味道,他有些錯愕地擡頭,看着這個和他上輩子差不多大小歲數的女子。正在把他當小孩子一般地哄,擔心他喝藥嘴裏苦,還耐心地給了他一顆蜜餞。
餘卿微微偏頭躲開了姜茵的手,清隽的側臉微微地有些發紅,清了清喉嚨對着她詢問:“庶族叔們,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他倒是沒有想到,周正竟然一言九鼎,在當天下午就把人給送了回來。
還讓太醫在這裏守了一天一夜。直到他高熱退下才離開的。
姜茵伸手把手裏的碗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看着餘卿眨了眨眼睛,滿心歡喜地道:“你知道我被庶族叔們給關了起來啊?”
說着她的臉上滿是怒色,一雙漂亮的杏眸裏都染上了一層陰霾:“你都不知道,那些庶族叔們在知道你醒不過來的時候,有多開心,他們巴不得你醒不過來呢。我拿着你祖父給的令牌去皇宮請院正的時候,人還沒有走到皇宮門口,就被他們派來的人給騙了,說你醒了。我心裏一高興就跟着他們走了,誰知道是把我關起來啊。”
“還扣得不行,一天就給兩碗粥,生怕我吃飽了有力氣逃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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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挂念着你,着急回來,我一定要拿着我的大馬鞭,殺回去不可。也讓滿京城的人看看,他們宇文家的人怎麽欺負咱們孤兒寡母的!”
餘卿被她的豪言壯志給驚到了,他用手捂着嘴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眸光幽幽地看着姜茵,聲音帶着一抹沙啞提醒道:“母親怕是忘了,當今聖上也是宇文家的人。”
姜茵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笑都僵硬了幾分,她看着餘卿有些洩氣地道:“哎,當時庶族叔說了一句話我記得清楚,他說你父親不是死了,是失蹤了。要是真的是失蹤的話,皇上怕是要追究責任的,到時候咱們這侯府怕是住不下去了。”
她說着,眼眶都有些發紅,肩膀也耷拉了下來。
餘卿看着她這副傷心的模樣,微微地低頭,只感覺嘴裏的甜味也慢慢地消散。
好一會兒他才清了清嗓子,淡淡地道:“沒事,住不下去就不住行了。離開這裏咱們或許能過得更好。”
京城的這蹚渾水,他得趕緊地脫離才行,尤其是現在宇文拓是戰死,還是逃兵,還沒有結果,等事情真的确定下來,戰死的話還好說,他們滿門都能得到皇上的嘉獎。逃兵的話就難說了,他們這一家老小,免不得要被流放了。
這個結果,他有些賭不起,也不想賭。
姜茵消瘦的面龐上,閃過一抹凝重,好半晌她看着餘卿笑着搖頭道:“好孩子,母親明白你的心意,我不能離開京城,我要是離開了,你們也走不掉,我會在這裏守着侯府,等着你父親凱旋歸來。”
哪怕是死,也能為宇文拓留下三個孩子,也算是值了。
宇文複氣呼呼地推門走了進來,他對着餘卿紅着眼眶道:“大哥,家裏的姨娘都跑了,他們還卷走了府裏的銀子。我剛剛去庫房看了,您吃藥的錢都沒有給留,實在是太可惡了!”
“這要是讓我抓到她們,我一定要把她們大卸八塊不可。”
他嘴裏說着狠話,但是那稚嫩的面孔,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都是茫然無措,這樣的事情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在這一瞬間他只想要找到依靠。
沒等餘卿開口說話,姜茵猛然間就站起身來,她伸手扯下腰間盤旋的鞭子,嬌俏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怒色。
“這一群沒良心的玩意,早就說了要把人給送走的,可是你父親就是貪戀那些人的美色,怎麽都不肯。這會兒讓這麽幾個人把咱們侯府給偷光了。”
她說完,人就轉身要朝着門口走去,邊走邊對着宇文複道:“走,現在跟着我出去抓人,我就不信了,她們能逃多遠!”
餘卿被姜茵火爆的模樣給吓得一怔,然後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
他用手捂着胸口,趕緊地開口阻止道:“母親,請等等。”
姜茵的眼圈有些發紅,從她嫁給宇文拓之後,從來就沒有不順心過,哪怕是族裏的長輩給他硬塞了幾個女人。而現在這幾個女人竟然在知道宇文拓沒了之後,竟然把東西都給拿走了,房産地契,還有家裏的現成的銀子。
這是不打算給他們一家一點的活路。
人還沒有走到門口,聽到餘卿有些焦急的聲音,腳下的步子微微地一頓,停下身來,紅着眼睛看着餘卿。
餘卿撩起被子,坐直了身子,一雙黑沉的眸子裏全是複雜神色,他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姜茵沉聲道:“母親,這件事不能鬧起來,我記得這些人都是族裏的長輩給父親送來的,你要是現在就出去追人,不是讓族裏的人抓到了把柄嗎?”
姜茵猛然間轉身,紅着眼睛看着餘卿,滿是難受地道:“難道這件事,就這麽地算了?她們可是卷走了咱們侯府裏所有的東西。”
說到這裏,她收回了滿是委屈的視線,低頭嘀咕道:“再說了,咱們能有什麽把柄送過去?”
只是在剛剛對上她這個繼子的眼神的時候,她的心髒咕咚一聲,那種無形的壓迫,讓她只敢把剩下的話,小聲地嘀咕出來。
宇文複和姜茵的想法如出一折,倆人都大眼瞪着小眼,滿眼清澈見底地看着餘卿。
餘卿無奈地扶額,這個家沒有他的話,遲早要散啊。這麽簡單的道理都看不出來。
他看着兩人,擰眉詢問道:“這些人都是妾室,她們的賣身契在什麽地方?她們帶着那麽多的銀子和地契離開,是去了哪裏?母親可曾想過這個?”
在這個時候帶着東西離開一定是有人指使的啊。
這樣大張旗鼓地去找人,絕對找不到人,當時候還要落人話柄。
姜茵的動作微微地一頓,臉上的表情也頓時明悟了起來,她猶豫地對着餘卿問道:“那是族裏的長輩把人給藏起來了?這銀子和地契也是被他們給貪墨了?”
說着她一拍手,聲音拔高了幾個度:“咱們都是一個族裏出來的,他們這樣做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啊?咱們到時候一無所有,難道他們還能落得了好不成?簡直就是一群白眼狼啊,枉費當初侯爺那麽幫他們!”
他們這一支宇文家,要追溯到開國皇帝那個時候,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代皇帝,所以雖然是皇族之人,但是卻也和皇上的關系差了好幾個輩了。而族裏的這唯一的唯一的爵位,也是老侯爺年輕的時候,從戰場上掙回來的。
老侯爺和侯爺在的時候,就經常地接濟他們,這會兒才剛剛傳來侯爺身死的消息,他們竟然就開始對她們這些孤兒寡母地下手了。
越想她越是咽不下這口氣,白皙的臉上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平時她在餘卿面前是溫柔賢惠的樣子,現在才沒有在餘卿的面前發作起來。
餘卿對着姜茵點了點頭,清隽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冷意,他沉聲道:“母親,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我要是猜得不錯,他們應該要來人了。”
姜茵的性子在嫁給宇文拓之前是出了名的火爆,後來因為宇文瓊年紀小,她又是繼母,這才把所有的性子收斂了起來,安心地和原身處好關系。在原身的記憶中,姜茵的臉上一直都是溫溫柔柔地挂着笑意,就是在宇文拓的跟前也是小鳥依人的模樣。
就是受了委屈之後,也是梨花帶雨地落淚,還從來沒有把鞭子帶在身上的習慣。
這怕是在庶族叔他們身上吃了虧,長記性了,才把東西盤在了腰間,以備不時之需。
她剛剛從腰間抽出鞭子的時候,刮起來的道淩厲的風讓他明白,姜茵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原身和宇文拓了。
而姜茵和宇文複的維護,也讓他的心裏多了一份柔軟。
宋闵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臉上的笑意怎麽都收斂不起來,人還沒有走到餘卿跟前,就對着裏面喊道:“世子爺,好消息,老侯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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