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餘卿和鄧秋鶴的眸光對上, 修長的手指放下,輕敲了一下牆壁,馬車緩緩地往前行, 一陣風吹過,撩起了窗簾的一角,那白皙的清隽的側臉在窗戶跟前閃過。
鄧秋鶴站在馬車的下方, 一雙眸子猶如鷹鈎的盯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好半晌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就在剛剛,他竟然被宇文瓊這個小崽子給吓到了。
那迫人的氣勢, 帶着殺意和不滿,在剛剛那一瞬間讓他覺得背脊發緊。
這樣的人是他曾經在京城裏才見過的。
馬車漸漸消失在街角, 鄧秋鶴才驚覺自己的額頭上竟然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擡手擦了一下, 輕呵一聲,轉身離開。
餘卿一只手背在身後,擡腳走進了屋裏,他一進門就看到萬金穗渾身血污地坐在地上, 一旁的宇文婉猶如鬥雞一樣站在一旁,一雙眸子泛着猩紅,滿臉的嫌惡,她在看到餘卿的瞬間, 小跑着走到了他的跟前,滿是不開心地道:“哥哥, 為什麽要把她給弄到咱們這裏來?她敗壞我的名聲, 想要我死!”
說到這裏她滿是委屈,嘴巴也撅了起來, 只是心裏卻沒有了對餘卿的埋怨。
要是之前的話,餘卿把萬金穗給帶回來,宇文婉可能真的會鬧起來,還會對着他發脾氣,但是現在她滿臉寫着不高興,不想見到她,卻還是沒有任何的鬧騰。
餘卿擡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徑直地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在了上面。
宋闵在餘卿坐下之後,就給他斟滿了茶水,放在了桌子上。
宇文婉則是安靜地站在了他的身邊。
萬金穗低頭看着地面,渾身的局促之色,她用滿是血污的手指,不斷地擺弄着自己的衣擺,好半晌之後才低低地道謝:“多謝宇文公子救了我。”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在她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宇文瓊竟然還會救了她。
這讓她的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餘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的良心救了你,要是按照你們先前的設定,婉兒是真的要被侵害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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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宇文婉臉上的憤恨頓時變成了詫異,她轉頭看着萬金穗,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在看到她大哥臉上的表情之後,又快速地低下了頭。
萬金穗收回了看着餘卿的眸光,低垂着眉眼,點了點頭,半晌之後聲音沙啞得厲害道:“婉兒一點都不壞,雖然有些自私,但是她每次有什麽好東西都想着我呢,我又怎麽能夠讓她真的被毀了?她對我的好,我都記着呢。”
說到這裏,她低頭看着地面,手指無意識地在地上用血跡亂畫。
只是當時在宇文婉和蘇海城之間,她選了蘇海城。
餘卿明白她的意思,淡淡地點頭道:“你先在這裏住下,等身上的傷好點了之後,再決定你的去留,要是婉兒能夠原諒你。我會考慮在清輝書院給你一席之地,能走到什麽地步,就看你自己的了。”
宇文婉聽着餘卿的話,知道這件事全看她。萬金穗是害了她,也在清輝書院裏毀壞了她的名聲,但是卻在最後關頭收了手。要是當時她沒有生起那麽一點的憐憫之心,她這會兒能不能活着都兩說。
只是萬金穗做的事情,她不想就這麽原諒她。
萬金穗聽了餘卿的話之後,猛然間擡起頭來,她看着餘卿半晌之後,視線又落在了宇文婉的身上,好半晌之後低垂着眉頭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是那心裏卻變得酸澀脹痛。
真羨慕宇文婉啊,她竟然有這樣的哥哥。一個全心全意地相信她,護着她的哥哥。
餘卿說完之後,擺了擺手,就讓人帶着萬金穗下去休息。
等人離開之後,一旁的宋闵對着餘卿問道:“大少爺,剛剛你和鄧秋鶴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總覺得他家大少爺把萬金穗帶過來,不是單純地救人這麽簡單。但是剛剛大少爺和萬金穗的對話,他能猜測出來,萬金穗對着宇文婉手下留情了。這也是她被大少爺帶回來的原因。
而這事情和鄧秋鶴有什麽關系?
餘卿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清隽的側臉帶着一股子迫人的氣勢:“這是鄧秋鶴與老院長之間針對清輝書院的較量。”
“婉兒和萬金穗都是被殃及的池魚。蘇海城和老院長想要借着婉兒的名節被毀這件事,來迫使我加入他們的陣營當中。要是萬金穗沒有手下留情的話,婉兒就不是徹夜未歸這麽簡單的事情了。她會真的被人糟蹋。老院長會賣我個好,把事情壓下來。而蘇海城在這期間對婉兒千依百順,獲取她的一顆芳心。等她徹底地淪陷之後,就會來我們這邊提親,婉兒一定會非他不嫁。剩下的事情就是挑撥我和宇文複的關系。謀奪咱們的家産。這都是老掉牙的把戲了。”
說到這裏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宇文婉一眼,繼續道:“而鄧秋鶴本身對王家下手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他趁着這個機會把咱們拉入他的陣營。他确實成功了,但是現在卻也失敗了。因為他在明知道咱們是一個陣營的情況下,在知道了蘇海城的計劃之後,沒有告訴我,眼看着婉兒陷入了危險當中,只為了這清輝書院的掌控權。這樣的合作夥伴,不要也罷。”
鄧秋鶴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必需的選擇。
宇文婉耷拉着腦袋,低低地道:“鄧秋鶴是沒有算準哥哥會這般的為我出頭,更是不惜與整個海城的人為敵,也要把我護在羽翼之下。”
說到這裏她低頭看着地面,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好半晌之後才擡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擡頭對着餘卿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在這一刻她算是明白了當初她哥哥因為她為了一己之私而對孟君如産生了那樣的想法之後,他罵她的話了。
用名節争取來的東西,那是對一個女子的何等的不公平,要是今天他的哥哥沒有這麽的護着她,她到時候該何去何從?
一想到這裏她的淚水落得更兇了。
餘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婉兒長大了。”
姜茵站在門口,看着裏面的兄妹,忍不住地紅了眼眶,她從早就想要和婉兒聊聊,只是婉兒自從宮裏出來之後,就沒有給她任何單獨談話的機會,她明白她在心裏埋怨她,埋怨她放棄了她,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宮裏。
只是當時的處境,要麽一個人犧牲,要麽所有人都死。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她怎麽選?
婉兒在宮裏不會死,但是在宮外的他們就不一樣了。
繞是瓊兒把人給帶了出來。
她還是能感覺出來,婉兒和她不親了。
只是現在看着兄妹倆的模樣,她覺得婉兒恨她就恨吧,只要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好,就可以了。
宇文複托着有些沉重的身體從外面走了進來,人還沒進門,就看到姜茵拿着帕子擦眼睛的模樣,大嗓門地喊道:“母親,你怎麽在外面哭啊?你不是來看姐姐的嗎?”
宇文複的話,讓姜茵頓時忘記了哭,她有些尴尬地拿着帕子,擡起的手上下不是,半晌之後擡腳往前走去,一手捏住了他的耳朵,惡狠狠地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哭了?!我看你小子的眼也有問題,我現在就帶着你去修理一下!”
頓時外面傳來了宇文複哀嚎聲。
宇文婉聽到聲音,轉頭朝着一旁的餘卿看去,半晌之後倏地笑了起來,她拿着帕子擦了一下眼睛,低頭輕聲道:“我去看看複兒和母親。”
說完人朝着外面跑了過去。
餘卿勾着嘴角,看着宇文婉的背影,潋滟的眼眸裏,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在這一刻,他感覺到了那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臨近年關,年味漸濃,饒是海城這樣四季如春的氣候,在這個時候也變得有些清冷。
這種冷意加上特有的潮濕,變成了那種透骨的寒意,讓餘卿十分的不舒服。
經過這大半年的奔波和鍛煉,餘卿的身子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唯一的還是有些怕冷。
在張楓穿着單薄的勁裝走到了餘卿的跟前的時候,看着他裹着狐裘的模樣,眸光裏閃過一抹驚異,他對着餘卿微微地拱手,把手上的賬本舉到了他的跟前,聲音恭敬地道:“公子,這是這段時間的賬目,冰站那邊的收入。”
冰站和海魚的販賣,讓張楓和他的兄弟們吃喝不愁,手裏也有了餘錢。
有些年紀小的,影響不大的,甚至在這半年裏娶妻,這是他們之前萬萬不敢想的。
餘卿擡手攏了攏身上的黑的狐裘披風,神色慵懶地擺了擺手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一雙星眸裏閃爍着異彩,他朝着門口掃了一眼對着張楓問道:“泉源府那邊怎麽樣了?和你一起來的那些人,在那邊可還有家人?要是有的話可以去探親。”
說到這裏,他微微地一頓,修長的手指拿起了一旁的賬本,翻看了兩眼,又放在了桌子上,臉上的神色不變道:“沒有親人的那些人,都收回來,直接去海城邊上的那個莊子去。那裏的東西一應俱全,直接過去住就行。另外走我自己的賬,每人賞五十兩銀子,外加一只豬腿,讓大家夥過個好年。”
張楓猛然間擡起頭,那張有些猙獰的面孔上,透露出一抹喜色,他低頭看着地面,聲音滿是感激地道:“多謝公子。”
餘卿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眼波潋滟:“不是你們自己,府裏的人也都有賞賜。”
他在海城這邊待了這麽長時間,對海城這邊的渴望也算是有了了解。
海魚在這邊随處可見的,但是豬肘這樣的東西就是難得的美味。
他們本身就有自己的冰站,從外面運來豬肉也是完全可以的。
這大半年的時間,讓他原本經營的冰站和販賣海魚,已經擴展到了能用上冰的各個行業裏面。
只是人手不夠,只在泉源府、蒼城和海城之間流轉。
宋闵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看了一眼張楓,擰眉,對着餘卿拱手行禮道:“少爺,太子薨了。”
太子重病了這麽多年,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十分的不容易,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沒有過去這個年。
餘卿淡淡地掃了一眼外面剛剛挂上去的紅燈籠,有些遺憾地道:“真不是時候啊。”
這人早不死晚不死的,竟然在年關的時候,這剛剛挂上的燈籠都要摘下來了,哪怕是海城這樣的小地方也是不能例外的。之前準備好的窗花也是不能用了。除此之外就連鞭炮可能都不能再放。
今年這個年怕是過得最為無聲了。
宋闵和張楓聽到餘卿的話之後,頓時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太子的病早就好不了了,現在消息傳到海城這樣的地方,怕是已經死了有段時間了。
來年怕是要開始一場新的血雨腥風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就摩拳擦掌地等待着太子死去,現在太子終于沒了。他們就要為太子的位置大打出手。而他們家的大少爺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啊。這要是被人聽到可還了得?
餘卿淡淡地掃了一眼張楓,聲音平淡地叮囑道:“正是過年的時候,東西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先把年禮給大家發下去,豬腿絕對不能少。就是現在不能吃,做成臘肉也是可以的。總歸是葷腥。”
張楓對着餘卿微微地拱手道:“是,我現在就去安排。”
說完他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人走了之後,餘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眼波潋滟地看着窗外,好半晌才對着宋闵問道:“還有什麽事情?”
他對宋闵實在了解,這個時候還沒有說這件事,怕是可能是關于他父親的消息了。
宋闵則是微微地一驚,他擡頭看着餘卿有些愈發的挺拔的背影,聲音低低地道:“我也不能确定,前段時間從北邊傳來消息,說是在邊城有人反了,一路過攻城略地的直接攻下了好幾座的城池。具體是什麽人我不清楚,但是從那邊逃難來的人說,帶頭的人姓宇文。”
餘卿眉頭輕斂,擡手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黑長的睫毛緩緩抖動,片刻之後才問出自己心中的猜測:“你懷疑這謀反的人是父親?”
宋闵低垂着眉眼,看着地面上青色的方磚,點頭道:“是。我也只是猜測,具體的還需要調查一下才能清楚。”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起來,聲音也有些底氣不足:“要是侯爺真的謀反,他怎麽會舍得把夫人和公子都留在京城,難道他不知道燕京城那邊在知道他謀反的事情之後,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局面?”
就像夫人說的那樣,死都是一種奢望。
北齊民風不算多麽的開放,但是在花街柳巷之處也是不少。除此之外還有南風館,要是當初世子沒有設法逃出來的話,依大少爺和二少爺的模樣,絕對是要被人弄到那個地方的。夫人和大小姐的日子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的。
要說侯爺不在乎夫人他們,但是老侯爺也被留在了京城啊。
侯爺對老侯爺也不在乎嗎?
餘卿轉過身來從窗戶跟前走了過來,坐在了椅子上,嘴角掠起一個嘲諷的笑意,笑意不達眼底道:“他有自己的打算,我們不是不重要,是他相信我們不會有事。”
太子和宇文拓之間絕對是有聯系的,只是他暫時想不到這二人之間是什麽關系。
他從原身的記憶中看到,宇文拓對這個兒子的期望有多高,對宇文複的喜愛,對宇文婉的寵溺。面對着這樣毫不作假的人,他怎麽會對姜茵不管不顧呢?除非他從一開始就做了打算,而他們沒有等到這個打算開始,就行動了。
太子能夠支撐到現在,怕是所有人沒能想到的。
想到這裏,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低垂着的眉眼看着漂浮在茶杯中的茶葉,聲音淡淡地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母親。”
按照姜茵的性子,她要是知道宇文拓的不管不顧地謀反了的話,可能真的會提着鞭子殺過去,她想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的宇文拓。為什麽能夠對他們不管不顧。
陷她們于危險當中。
宋闵的心頭一驚,他低頭對着餘卿恭敬地道:“是。”
說到這裏,他微微地一頓,嘴唇動了動,擡頭看着餘卿面色猶豫。
餘卿黑長的睫毛撩起,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有什麽事,就說。”
宋闵猶豫了片刻,對着餘卿道:“我還讓人打聽了一下,北邊造反的那些叛賊,是在九月份開始動手的,您說是不是他已經知道公子和夫人不在京城了,這才開始下手的呢?”
說到這裏,他看着餘卿道:“我只是猜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餘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地一頓,低頭抿了一口繼續道:“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件事都當作不知道。那邊的事情不要再打聽,和咱們關系不大。”
要是宇文拓打下江山的話,他自然會跑到這裏來找他們的。要是他失敗了也不會連累到他們,畢竟不管京城的人誰當皇帝,都是姓宇文。這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麽壞事。
宋闵微微地拱手應是。
年前忙碌的日子因為太子的死而變得清閑了起來,家家戶戶也沒有了往日的熱鬧,最主要的是所有的人也不用走親訪友了。
餘卿和家人簡單地過了一個年。就開始忙碌年後的一些事情,直到三月份的時候,喪期過去,冰站再次開張,魚行再次開始運轉起來。
在這短短的三個月的時間裏,整個朝堂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五公主和親的路上與人私奔了。這讓二皇子抓住了攻擊三皇子的話柄,從而對娴妃和三皇子進行了圍剿。
三皇子和娴妃節節敗退,到最後完全不是二皇子的對手。
只能蟄伏起來,等候合适的時機。
沒有人和二皇子争搶之後,二皇子的身份立馬水漲船高,一下子成為整個北齊除了皇上之外最為尊貴的人,當然距離太子的位置也只是一步之遙。
二皇子黨的人,趁機圍攻三皇子黨,讓大批的官員被下放。
餘卿對京城的局勢沒有多少的關注,他現在只看着這幾個月的開銷,一雙秀氣的眉頭輕輕地擰在了一起,魚行和冰站在這幾個月都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三個月不能食葷腥,也就造成了沒有人運送魚,哪怕是吃大家也都是偷偷摸摸的,誰也不敢大張旗鼓。
這也讓生意十分的蕭條。
三個月的喪期過去之後,整個冰站頓時變得生意火爆起來,也是因為生意火爆,蒼城這邊的魚行生意反而不能做得太大,來回走動販賣魚的人都是海城的那些漁民,這三個月對他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不能出海打魚,打魚了也不敢售賣,吃喝都成問題,他又豈能和這些底層的人進行競争呢。
餘卿看了一眼賬本,手指輕輕地敲擊這桌面,半晌之後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對着宋闵叮囑道:“你安排人去海邊高價收購漁獲,明天一早咱們出發去泉源府,那邊的魚行也可以開業了。”
年前的時候就準備好了房子,當時準備過年的時候大掙一筆的,結果遇到了太子喪期,這也沒有辦法再把魚運送過去,就是在路上的一批也到了地方沒有售賣,反而是直接送人或者做成了鹹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看着這些魚全部都腐爛得好。
中間三個月沒有聯系,他能想象得到泉源府那邊的人是個什麽樣的想法。
他要親自過去跑一趟才行。
餘卿做了決定之後,就讓宋闵去安排事情,張楓帶着劉善于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笑呵呵地對着餘卿拱手道:“見過小公子。”
經過王家和萬家的事情之後,劉善于對着餘卿更加恭敬。
一個連鄧秋鶴都不敢得罪的人,他又豈能會沒有眼色地硬碰硬去呢?
餘卿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擡手示意他坐,嘴角微微上揚道:“三個月不見,劉老板更加的豐盈了啊。”
劉善于臉上的笑容微微地一滞,見餘卿并沒有別的意思,他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明顯,他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對着他愈發地客氣道:“小公子莫要嘲笑我。太子喪期我豈敢吃的太好。”
餘卿收回了視線,黑長的睫毛斂起,對着劉善于笑而不語,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對着人道:“你有事情?”
劉善于自從劉高進的事情之後,就對他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自己不小心做錯了事情,得罪了他。餘卿也識趣,知道劉善于不怎麽待見他,也懶得找他過來,只要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不見也是可以的。
只是這次,他怎麽眼巴巴地跑了過來呢?
劉善于臉上的笑容依舊,他伸手接過了伺候的人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笑道:“小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昨天錢震和張家勝來找我了,想要我在中間牽線搭橋一下。”
餘卿拿着茶盞的手微微地一頓,發出了輕微的碰撞,他撩起眼睑看了一眼劉善于,淡淡地問道:“他們也想參與冰站的生意?”
冰站在這濕熱的地方實在是一個巨大的誘惑。能夠很好地保存肉類,還能運輸水果。只是水果的成本比漁業還要大,要和那些達官貴人有所聯系,才能很好地售賣出去。當然要是能夠給皇商供貨的話,利益也是十分可觀的。
只是他不想和那些人有所接觸,這才從一開始沒有朝着水果這方面發展。
要是張家和錢家願意接手這個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合作一下的。
想到這裏,他那雙星眸裏,閃爍着一抹算計的異彩。
劉善于手裏的茶杯頓時有些端不住了,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宇文瓊的腦子竟然這麽好使,他只說了一個開頭,他竟然猜測出來了他們的想法。
他緘默了片刻,看着餘卿倏地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什麽都瞞不過小公子。錢家和張家也是看中了冰站的利益,就想着小公子走漁業和肉類的話,他們就往外運送水果什麽的。咱們這邊地處南方,各種水果在北方都是十分罕見的。也可以打個時間差,給那邊的人運送西瓜什麽的。要是直接運輸的話,路上怕壞,這不正好有了冰站的話,就能保持水果的新鮮度。”
他一口氣說到這裏,擡頭看着餘卿默不作聲喝茶的模樣,又繼續道:“當然他們也說了,願意讓出三成的利,不知道小公子意下如何?”
三成的利已經是不少了,而且緊緊地用一個冰站。當然要是沒有冰站的話,恐怕也不能運輸那麽多的水果之類的,要是能夠把漁業運送到京城的話,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餘卿黑長的睫毛微微地抖動,片刻之後對着劉善于淡淡地道:“我可以和他們合作,但是要四成的利。連同京城的周邊,我都能把冰站給建立起來。到時候各處的運輸也都是他們優先。”
說到這裏他擡起頭,看着劉善于,眼波潋滟:“但是,冰站裏的人,全部都是我的人,而且在每一個店鋪裏,都要有我的人才行。”
劉善于聽到這裏,肥胖的面皮微微地抖動,這樣的苛刻的條件是他沒有想到的。
要是按照宇文瓊說的,這就不是錢家和張家的生意了。
一時間他那肥胖的臉上,露出一抹掙紮和猶豫之色。
餘卿淡定地看着劉善于猶豫不決的模樣,嘴角勾起了一個略微嘲諷的笑意,他低頭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劉老板,你要想清楚,說好聽點,他們是和我合作。難聽點的話是我帶他們玩。有沒有他們這件事我都可以辦,有必要一定帶着他們給他們分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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