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許乘愣了兩秒, 這人昵稱是‘謝流’，頭像默認空白，點開他主頁, 什麽都沒有。

不知道是新注冊的號, 還是惡搞。

營銷號的造謠小作文流量很高，很快又有其他人在她那條評論下留言，有罵她的, 也有好奇的。

許乘此時正激動, 不管是誰，只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很愛謝流，謝流值得被愛。

然而, 剛要回複，她就被禁言。

與此同時，好多罵謝流的微博都沒了, 包括剛才那條。

熱搜上關于她和謝流的詞條也消失不見。

緊接着，一個容貌姣好的中年貴婦找上門。

有點眼熟，但許乘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不等她開口，對方先說：“我是夏可馨的媽媽。”

許乘：“？”

看着不像啊, 那為什麽會覺得眼熟？

“阿姨好，您是找夏可馨吧，我跟她不住一起……”

“你就是謝流去年在鹿安鎮遇到的那個女人？”夏芳菲打斷她。

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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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乘仔細打量面前的中年貴婦。

謝流和她有六七分相似。

差點忘了, 夏可馨和謝流同母。

這位夏女士找她聊謝流的事, 卻仍舊自稱夏可馨的媽媽, 可見兩人關系确如謝流曾經所說，很差。

許乘默念一遍她剛才問的那句話, 疑惑皺眉，“鹿安？”

夏芳菲輕蔑地笑：“看來他不想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被你知道, 怕你讨厭他。”

“你就不好奇謝流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許乘若有所思，她之前問過謝流，謝流說是她在面館跟他要微信之後。

但他當時很快轉移話題，似乎不想聊這事，許乘以為他不好意思。

“看看吧，謝流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溫柔、陽光。”夏芳菲将一沓照片扔到許乘面前。

許乘狐疑地拿過照片，上面似乎是某人的手寫日記。

[她臉色好黃，好醜，一直說話，真煩，想把她的房子買下來，把她趕走。]

[她好像以為隔壁沒有人，一直訴苦，山體滑坡又不是我造成的，為什麽要讓我聽到！]

[她哭得太難聽了，想把她嘴縫上！]

[她真的有病，不訴苦了，又改念經，要超度誰啊，煩死了！明天就讓錢有孫把她趕走！]

[她陽臺上剛結的小西紅柿沒了，她居然為這麽點事哭，我很開心。我摘的。]

[我買了個木魚，她念完經，我半夜敲，她吓得尖叫，我很開心。]

[她以為昨天半夜的木魚是鬼敲的，在我門口點香，還供了豆腐幹，希望我能早日投胎。豆腐幹我吃了，味道不錯，我決定先不把她趕走，今晚繼續敲木魚，希望她明天還給我送豆腐幹。]

[我半夜去拿快遞就是為了避開她，繼續裝鬼，不知道為什麽她今晚居然也出門了，看到我從隔壁出來，她吓得倒抽氣，還說“沒想到有這麽好看的鬼”。我學着恐怖電影裏的吊死鬼，望着天空使勁翻白眼，她尖叫一聲暈倒。我居然笑了。]

[每次吓她，看她做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我心情都會很放松。我是不是真如他們所說，很壞，很邪惡……]

……

[想把她鎖起來，只給我一個人念經。]

[把她的房子燒了吧，讓她住到我家，只超度我一個人。很完美的計劃。]

[她的手不小心受傷，我給她一個創可貼，聽到她跟別人打電話很開心地說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嗎？既然她說是那就是吧。剛剛我把櫃子裏的手铐丢掉了。]

……

許乘：……！

去年有段時間她心情很糟糕，總是沉浸在過往的痛苦經歷中，就去鹿安鎮住了兩三個月散心。

剛搬過去時，她以為隔壁沒人住，無所顧忌地倒苦水，偶爾念經緩解焦慮。

有一天半夜聽到隔壁傳來敲木魚的聲音，當時神經有點衰弱，以為是鬼，吓得尖叫。白天還去隔壁門口燒香，希望那只‘鬼’早日投胎。

幾天後的晚上她失眠，看到外面下雪，原本想出來賞一會兒雪景，結果她剛打開大門，一個黑色身影從隔壁出來。

眼睛翻得只剩眼白，她當場吓暈。

次日跟許言打電話說想搬走，然而，下午，隔壁那個黑影就敲響她的大門，跟她借掃帚，說要掃雪。

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模樣，但他站在陽光下，地上影子很明顯。

許乘才意識到隔壁住的是人。

鹿安鎮風景好，知道沒有鬼，許乘就不想搬了。

後來隔壁一直很安靜，兩人偶爾說一次話，對方也都很友好。

但除去被吓暈的那晚，許乘再也沒見過他不戴口罩的樣子。

而那天晚上因為太害怕，她基本想不起對方的相貌。

所以——

那人是謝流？

“中間和後面的部分呢？”許乘問。

照片中的內容連不上，送創可貼也不是她和謝流在鹿安鎮見的最後一面。

夏芳菲看着許乘，“你不覺得他很可怕？”

許乘翻看照片的手一頓，明白了，她故意斷章取義，诋毀謝流，想拆散他們。

“啊？這就可怕了？”許乘驚訝捂嘴，嘀咕道，“那我在您眼中得是多邪惡的人。”

“但他偷摘我西紅柿，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夏芳菲：“……”

許乘催道：“您快把剩下的日記給我看看，我想知道謝流是不是真把手铐扔了。”

“太可惜了，我又不好意思去買。”

夏芳菲：“……”

夏芳菲深呼一口氣，“知道往你身上潑髒水的胡若琳是誰嗎？”

許乘：“您不是說了，她叫胡若琳。”

“……”夏芳菲有種跟謝流吵架時的無力感，“她是七號，謝流他爸的第七個私生女。”

夏芳菲給謝流他爸的私生子女編了號，每次都用號碼代稱他們。

熱搜上的事不用謝流處理，夏芳菲為了不讓自己繼續惡心，出手很快，七號胡若琳以後都蹦跶不起來了。

“哦。”許乘感嘆，“您挺不容易的，前夫好渣啊。”

夏芳菲忍住發脾氣砸東西的沖動，“七號做的那些事不是針對你，是沖着謝流去的。被謝流連累，還和這種事扯上關系，你就不覺得惡心？”

許乘疑惑：“跟我有什麽關系，那不是您前夫的私生女嗎，要惡心也是您惡心，我還排不上號吧。”

夏芳菲：“……”

“你知道去年謝流為什麽會去鹿安鎮嗎？”

許乘：“日記內容很明顯啊，跟我一樣去那裏散心。”

夏芳菲：“一號是謝流他爸最寵愛的私生子，去年在酒會上遇到謝流，就像胡若琳一樣，把他那些糟糕的過往當笑話講給大家聽，有人同情他，可憐他，有人猜他有暴力傾向。謝流表面上無所謂，實際很在意這些事，當場把一號的右腿打折了……”

“就只打折右腿，左腿和另外兩只胳膊呢？沒有了還是不方便下手？”許乘遺憾道。

夏芳菲：“…………”

夏芳菲厲聲道：“謝流他爸禽獸不如，出軌成性，他的子女基因低劣，謝流也不會是例外……”

“您今天找我應該是想拆散我和謝流吧？您可以直說，不用拐外抹角說那麽多廢……無關緊要的話！”許乘聲音含着火氣。

夏芳菲：“你明白就好。我希望你立刻離開謝流！”

許乘：“我挺好奇的，像您這樣的貴婦，來趕走兒子，暫且用這個稱呼吧，趕走兒子喜歡的人，不應該把我罵一頓，說我配不上您兒子，然後給我一筆錢，或者威脅我，讓我離開他？”

“您怎麽反而把自己兒子貶低得一無是處，話裏話外像是為我好一樣，您認為您的兒子配不上我是嗎？”

夏芳菲：“随你怎麽理解，只要你離開謝流，我可以給你錢。”

“您覺得我缺錢？”許乘納悶，“既然您那麽讨厭謝流，很早就已經抛棄他，老死不相往來不是更好，為什麽要幹涉他的生活？”

夏芳菲沒有絲毫愧疚地說：“坦白告訴你，謝流雖然是我的孩子，但我就是沒辦法喜歡他，看見他我就想起他父親，他們是我人生的污點。”

“夏可馨沒有做生意的天分，我打算把公司交給謝流，夏可馨以後只拿分紅。身為夏家的繼承人，必須聯姻。”

許乘：“？？？”

剛才聽她說謝流像他父親，有劣質基因，許乘無語至極，現在更覺得離譜。

謝流的長相，性格裏的偏執，時常給人的神經感，分明都像足了這位夏女士。

這是什麽腦回路？

“您一邊覺得謝流一無是處，一邊又信任他的能力，想讓他把您的公司發揚光大，您認為這個想法合理嗎？”

“和你無關！”夏芳菲糾正，“你說錯了，我不是想讓他把夏家發揚光大。公司在夏可馨手裏，很可能敗光，如果我不在了她怎麽生活？而且她喜歡那個叫孫理的小子，如果繼承公司，就只能跟他分手，和我選的人聯姻。”

“但公司若是由謝流經營，夏可馨會有花不完的錢，還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什麽不好？”

許乘擰眉，“……你不打算拆散夏可馨和孫理？”

前段時間每天聽夏可馨訴苦，如果她媽媽發現她喜歡孫理，肯定把她送走，不讓他們在一起。

夏芳菲笑：“夏可馨以為她那點心思能瞞過我？我之前不收拾她只是我不想管，并且我以後也不準備管。”

“雖然我很讨厭孫理，但他人品尚可，我吃過愛情的苦就夠了，我希望夏可馨能幸福。”

“所以你就用謝流的幸福來換？”許乘心頭的火蹭地竄起，“逼謝流回夏家不是你想補償他，只是為了讓他和夏可馨培養兄妹感情，讓謝流以後照顧她，賺錢給她花？你把謝流當奴隸？”

夏芳菲坦然道：“你前面說的沒錯，我的确是這麽想的，但我沒當謝流是奴隸，我會給他報酬，夏家大部分的財産都是他的。”

許乘感覺荒謬又可笑，“你為什麽能理所當然地說出這些話？你不怕我告訴謝流？你認為他會聽你的？”

夏芳菲：“你随時可以跟謝流說，他可以恨我，就像我讨厭他一樣。但他為什麽要拒絕我？我了解謝流，夏家是我犧牲幸福經營了一輩子的心血，他早就想據為己有了。”

許乘盯着胸有成竹的夏芳菲看了許久，漸漸地，沒那麽生氣了。

“剛開始，我覺得謝流不僅容貌和你相似，性格也像你，現在我發現我錯了。謝流雖然偏執，就像他日記裏寫的那樣，有時候會産生一些壞的想法，但從來沒有傷害過我，一直都很尊重我。”

“謝流未必不知道你的想法，他雖然嘴上說着讨厭夏可馨，一直強調夏可馨不是他妹妹，但從來沒有傷害過夏可馨。夏可馨住在他家的這段時間，謝流不僅沒有趕她走，還把她照顧得很好。”

“你不就是清楚這一點，才一直欺負謝流？認定謝流一定會保護好夏可馨？”

“你遭遇不幸就把氣撒到無辜的人身上，謝流卻只會把壞的念頭寫到日記裏，所以那些照片并不是你诋毀他的證據，聽完你的話，我反而更愛他了！”

“他比你善良，比你值得被愛，所以有很多人喜歡他，比如趙有錢、錢有孫、孫理、李有才，甚至夏可馨，相比你，都更喜歡這個哥哥吧？”

夏芳菲面若寒霜，胸腔起伏着。

許乘說完不再理她，打電話給謝流。

謝流不在雲城，有個重要的合作要談。

原本網上的謠言讓他很煩躁，久違地再次被陰郁的氣息包圍。

但當他看到許乘在網上的發言，字裏行間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意，謝流突然笑了，心底湧來一股暖流，沖散那些陰霾。

尤其那句‘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謝流反複讀了好多遍。

他把微博改成本名，去評論下問許乘。

雖然沒等到她的回答，但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謝流計劃今天處理完工作，明天趕回去，和許乘求婚。

看到來電顯示‘許乘’兩個字，他神色變得溫和，跟合作方說了聲抱歉，“我接個電話。”

合作方朝他點頭。

謝流：“是的，我未婚妻，我們明天就要結婚了。”

合作方：“？”

我問了嗎？

旁邊的李有才：“……”

明天結婚？

不是還沒求婚？

電話剛接通，不等謝流開口，許乘直說：

“夏可馨的媽媽來找我了。”

謝流瞬間擰眉，“那個老妖婆找你做什麽？”

他猜到七號胡若琳是夏芳菲處理的，但沒想過她會去找許乘。

合作方：“？？”

李有才：“！”

老妖婆是夏芳菲的專屬稱呼。

完了。

許乘毫不隐瞞，将剛才的事講述一遍。

謝流嗓音冰冷：“老妖婆就是個愛而不得的神經病，見不得別人好，讓我賺錢給夏可馨那個拖油瓶花，她休想！誰想要夏家那個破公司！你立刻報警，就說有人私闖民宅！”

許乘開着免提，謝流的話一字不落傳入夏芳菲耳中。

“砰”地一聲，夏芳菲将手機砸在地上。

謝流聽見，“什麽聲音？”

“沒什麽，她把自己手機砸了。”許乘用手擋住嘴，裝作悄聲說話，實際音量并不低，“她膽子這麽小，為什麽要學人做惡毒配角，都不敢砸我的東西，只敢摔自己手機。如果是我，才不管是誰家，肯定要砸個稀巴爛，我不高興，誰也別想好過！”

謝流剛才生出的一點焦躁完全沒了，笑道：“就是這樣，老妖婆敢欺負你，別讓她痛快。”

許乘想起夏芳菲說的那些話，還是很心疼謝流，“她就是嫉妒你，你能力強，白手起家将環宇集團經營到如今的規模，而她卻要靠聯姻才勉強将夏家撐起來。”

“你擁有美好的愛情，她不僅婚姻失敗，而且從來沒有得到過心愛之人的回應……”

“雖然夏家比不上環宇集團，但錢也不少，你讨厭老妖婆，不過不要跟錢過不去。她給你，你就要啊，然後丢給孫理經營，你什麽都不要管，這樣不就是孫理和夏可馨賺錢給你花，多好的事！”

夏芳菲：“！”

夏芳菲太陽穴隐隐作痛，踉跄着朝門外走。

謝流此刻心情很愉悅，“嗯，聽你的。”

“我給你打電話，只是讓你知道有這樣一件事發生了，我不想瞞着你。”

許乘叮囑他。

“但你不能難過，知道嗎？”

“如果你不開心，我可能比你更傷心。”

謝流望着窗外，恨不得現在就回到她身邊。

“我很想你。”

許乘語調歡快：“那我明天早點去機場等你。”

謝流：“也不用太早。”

許乘：“知道了，我待會有事，先不說了。”

謝流不舍地看了眼挂斷的通話頁面，收起手機，朝合作方颔首。

“抱歉，我脾氣有時候難免急躁，但我妻子很溫柔，經常開導我。”

合作方：“？？？”

妻子？

剛才不還是未婚妻？

李有才：……

溫柔？

說的是能把人打骨折的許乘？

處理完工作，謝流打給錢有孫：“明天我要求婚，你們準備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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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半。

謝流看了眼時間，距離他求婚還有不到十二小時，有點緊張，翻來覆去，睡不着。

打開手機，給許乘發信息：

【睡了嗎？】

許乘準備明天幹票大的，這會和謝流一樣，在床上攤煎餅，來回翻，毫無睡意。

決定先提前演練一遍。

許乘：【一點都不困。】

謝流：【怎麽了？】

許乘：【被子太輕，壓不住想你的心。】

謝流：【？】

許乘：【就只回我一個标點符號嗎？哥哥不願意和我說話，是覺得我不如外面的妹妹有趣？】

哥哥……

幸虧發的不是語音。

謝流已經坐不住了。

【你是許乘嗎？被盜號了？】

許乘：【下午還說想我，現在卻不懂我】

謝流：【到底出什麽事了？】

許乘：【是出了點事】

謝流：【什麽事？身體不舒服？】

許乘：【太想你，思念成疾】

謝流：【……】

謝流：【你在撩我嗎？】

許乘：【也沒有故意撩吧，就随便撩撩，這都被哥哥發現了，這麽喜歡我嗎】

謝流更睡不着了，學着許乘的語氣：【非常非常非常愛你】

許乘：【好巧啊，我也是】

謝流輕笑出聲。

許乘：【你那邊能看到星星嗎？】

謝流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望着天邊閃耀的星辰，【能】

許乘：【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麽區別嗎？】

謝流配合：【不知道】

許乘：【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裏】

許乘：【你會不會覺得土啊？】

謝流：【一點都不土，我喜歡，繼續】

許乘：【可能沒辦法繼續了，我遇到了個難題，不知道怎麽解決？】

謝流：【什麽難題？】

許乘：【你應該回‘跟哥哥說，哥哥幫你’】

謝流：……

謝流原本想複制粘貼，想了下，清清嗓子，紅着臉，發了條語音：

【跟哥哥說，哥哥幫你】

許乘将手機聽筒擱在耳邊，謝流低沉磁性的嗓音輕輕摩挲着她的耳膜。

頓時，一股熱意從耳際蔓延至許乘全身。

許乘按住語音條，嘗試好幾次，都說不出口。

接連發過去好幾個空白語音。

謝流一一點開。

每條都有兩三秒呼吸聲。

聽起來就像……

謝流感覺好熱，扯了扯領口，在房間來回走。

許乘将謝流那條語音聽了好多遍，最終決定還是發文字：

【難題就是睡覺和想你，我不知道怎麽選擇。不如二者都要？】

謝流腦子突然開竅：

【你想睡/我。】

許乘：……

-

謝流在飛機上度秒如年，終于到雲城。

許乘說好來接他，找了一圈，都沒看見她的身影。

謝流給許乘打電話，語氣哀怨：“撩完又不負責？你又躲到哪去了，為什麽不來接我？”

許乘報了個位置，“我就在這等着呢。”

謝流：“你穿什麽顏色的衣服，這會兒人多，我怕找不到你。”

許乘：“不會的，你出來絕對能看見我！快點，再磨蹭，我可能真要躲了。”

謝流：？

謝流跑起來。

李有才在後面追。

剛從機場出來，就見馬路對面停着一輛藍粉相間的車。

車身整體是淺藍色，布滿了星星和紅玫瑰，被星星和紅玫瑰簇擁着的是一行粉色的字：

【許乘超級超級超級愛謝流！】

就連車轱辘都是七彩祥雲的色調。

李有才：…………

這就是謝流天天在朋友圈炫耀的，許乘送他的情侶車？

路過的人紛紛行注目禮。

但謝流不知道怎麽回事，眼瞎了一樣，擰着眉着急地四處亂晃，就是看不見。

李有才拍拍他肩膀，指着對面，“在那兒！”

謝流看過去。

一瞬間，笑染眉梢，眼底湧出萬千柔光。

對面，車裏的許乘降下窗戶，朝他招手，“謝流！我在這兒！”

謝流就那麽呆呆地站着，望着許乘，任由所有豔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李有才提醒：“許乘叫你呢！”

謝流嘴唇微動，李有才以為他要大喊一聲我愛你，結果傳到他耳邊的卻是：“你把眼睛閉上。”

李有才：“你大點聲，太遠了，許乘聽不見。”

謝流：“我說的是你。”

李有才：“？為什麽？”

謝流：“因為是我先看到許乘的，不是你提醒我。”

李有才：“……”

有病！

謝流說完，原本站着不動的他突然往對面跑。

沖散人群，不小心撞到好幾個人。

李有才看他那股迫不及待的樣子，只好跟在身後替他道歉。

“不好意思，今天求婚，太激動了。”

“抱歉，趕着去求婚，您多擔待。”

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吐槽：“那麽着急做什麽，那個姐姐已經在那兒等了快一個小時了，晚一點，姐姐也一樣會跟他求婚啊！”

李有才：？

怎麽感覺這話有點不對？

謝流直到許乘降下的車窗前才停下。

許乘故作淡定地指指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車轱辘，“這，這輛車叫，叫七彩，七彩祥雲，好，好看嗎？”

許乘懊惱得差點咬舌頭，這種時候慫什麽慫。

謝流感覺心尖上的軟肉似乎被她狠狠揉了一把，心思萬千，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許久才能開口：“好看。”

幾乎所有人都在看他們。

還有小朋友指着車上的那行粉色的字，慢吞吞念出聲：“許乘超級超級超級愛謝流，這個哥哥肯定就謝是流。他好幸福哦，我也想買一輛帶星星和花花的車車。”

謝流扭頭，看着小女孩，認真道：“這是我最愛的人親自設計的，世界上獨一無二，你絕對不可能買到。”

小女孩：“！”

女孩媽媽：“……”

小女孩嘴巴一扁，想哭。

“不許哭！今天是我最開心的日子！”謝流指着旁邊環宇集團旗下的超市，“你除了不能擁有我最愛的人親自為我設計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車，那裏面的東西可以随便選，只要你不哭！”

小女孩下撇的嘴角一秒上揚。

女孩媽媽：“…………”

李有才：“…………”

謝流真讓李有才帶母女兩人去超市選禮物，女孩媽媽不好意思，只挑了盒巧克力和一個玩具車。

李有才看見女孩手上的巧克力，是他們公司前段時間剛上市的，謝流和許乘，孫理跟夏可馨拍廣告的那款。

靈機一動，直接搬了兩箱。

回到許乘送謝流的那輛‘七彩祥雲’旁，許乘坐在駕駛位，謝流在副駕駛上，車子已經啓動。

李有才急忙拉後車門，沒拉動，“開一下門！”

謝流瞥他，“這是許乘親自為我設計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車，你好意思坐？”

李有才：“……”

李有才抱着兩箱巧克力，只好打車，跟在七彩祥雲後面。

幾分鐘後，李有才發現許乘走的這條路不是去求婚現場的。

他給謝流發信息問怎麽回事。

謝流也着急，剛才說好要去情侶房，就是他之前買給許乘的那座莊園。

馬上就要改名叫婚房了。

“走錯了……”

“你別打岔，我說去哪就去哪！”許乘正心慌。

謝流：“……”

謝流回錢有孫：【我怎麽知道，許乘說去哪就去哪！你讓他們先按原計劃進行！】

半小時後，七彩祥雲緩緩停下。

許乘指指旁邊的民政局，語氣誇張：“呀！沒，沒想到居然，居然路過這裏，今天，今天人好少啊，不然，不然我們進去領個證吧！”

話音剛落，唇上一熱，謝流傾身壓過來。

不再是簡單的兩唇相貼，謝流此刻的所有情緒都化為具象的反應，用力汲取着，似乎要将許乘揉入骨血之中。

後面出租車上，司機催李有才：“到底走還是不走啊？”

“稍等。”

李有才打電話給謝流，接連打了兩個都沒人接。

下車去敲謝流的車窗。

許乘急忙将謝流推開，将頭扭向另一側。

謝流降下窗戶，瞪李有才，“敲什麽敲！”

李有才視線落在他沾了口紅的嘴唇上，“你，你的嘴，你中毒了？”

許乘猛地回頭，“不可能！我自己做的可食用口紅！”

李有才看着許乘下巴上殘留的紅色痕跡，“……”

“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許乘刷地将頭埋在方向盤上。

額頭磕了一下，發出“咚”的一聲。

謝流心疼不已，又剜了李有才一眼，“急什麽急，這不是已經到了！”

李有才：“？”

後面的出租車司機喊：“民政局這會兒正是人多的時候，待會兒肯定堵車，你不走我走了！”

李有才：“…………”

這時，李有才的電話響起，是錢有孫打來的：“這邊都準備差不多了，你們到哪兒了？”

李有才抿抿唇，“求，求完了，不用折騰了。”

錢有孫：“？什麽求完了？”

李有才：“求婚啊！許乘求的！”

好幾聲“啊？”在他耳邊響起，李有才把手機拿遠一些。

看着謝流把随身攜帶的戶口本掏出來遞給許乘，李有才心服口服，有些人吧，命中注定今天結婚。

謝流肯定早就預謀好了，就算許乘不‘路過’民政局，他求完婚，估計也要帶許乘過來。

李有才跟錢有孫說：“繼續折騰吧，求婚改結婚。”

錢有孫：“……”

“怎麽折騰？新郎新娘禮服你讓我從哪兒變？”

李有才：“新娘禮服……”

“在我和許乘的卧室。”謝流牽着許乘，湊過來說了句。

李有才：“…………？”

許乘：“？？？”

“我，我什麽時候跟你住過一間卧室？”

謝流：“情侶房，不對，婚房，就是那座莊園，新郎新娘禮服早就準備好，在卧室裏放着。”

許乘：“……”

李有才：“……”

-

許乘和謝流十指相扣，排隊領證。

李有才給前前後後的情侶，或者送上祝福的路人，發巧克力，不僅被迫吃狗糧，還要忍受謝流的吹毛求疵。

謝流：“每人就發一盒巧克力，你有必要替我省錢嗎？”

李有才：“你又不讓我坐車，我能搬兩箱就不錯了！”

謝流思考幾秒，“你讓他們到品牌旗艦店下單，備注‘許乘超級超級超級愛謝流’或者‘謝流超級超級超級愛許乘’，贈一箱巧克力，每人限一單，共一萬份。”

李有才：“……”

-

婚禮現場。

據說今天排隊領證的人很多，客人們等候一個多小時，謝流和許乘遲遲不到。

婚禮策劃組成員決定先放他倆的心動（出醜）素材。

按時間順序，先是謝流的一份聊天記錄。

謝流問錢有孫怎麽跟許乘聊那種話題（話題內容打碼），錢有孫給他發了篇小說截圖（小說截圖打碼），他一邊罵錢有孫變/态，一遍誇許乘有情/趣。

客人們看着聊天記錄，直呼“哇塞”！

“變/态這個詞一出，我就知道新娘不簡單！”

“大家都不是外人，為什麽要打碼呢！”

“愛看，繼續！”

-

下一個還是謝流。

他買許乘假簽名照，被騙五千塊錢，和騙子的聊天記錄。

“哈哈哈！新郎這是被愛情糊了腦子還是糊了眼睛，這都能被騙！”

“笑死！新郎不是被騙，應該是故意給對方送錢，就想聽對方說新娘是無價之寶！”

-

下一個又是謝流。

一張照片。

從陽城回來的路上，謝流深情注視睡着的許乘。

“照片雖然糊，但擋不住新郎眼裏的愛意，看着好幸福啊！”

“這個氛圍，可以去拍偶像劇了！”

……

-

下一個，還是謝流。

許珊假結婚那次，謝流非讓許乘跟他告白的視頻。

觀衆席掀起一波小高潮。

“我當時在場，新郎把新娘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視頻鏡頭有點晃，沒有那種神經兮兮又超甜的感覺！”

“哈哈哈哈！新郎到底怎麽想的，正常人不都是想方設法跟喜歡的人告白，他怎麽讓心娘跟他告白？”

夏可馨：“我哥怕被拒絕，但我嫂子跟他告白，他絕對同意，兩人在一起的概率就能提高到百分百。”

“噗！”有人一口果汁噴了出來。

“這，這就是真愛嗎？”

-

下一個，終于到許乘了。

謝流誤會，以為許乘讓許言代為拒絕他，躲到海城那次，許乘情急之下誇贊謝流，喊了句“誰說我不喜歡他”。

那是許乘第一次承認喜歡謝流。

“這時候新娘肯定已經喜歡上新郎了！”

“情不自禁說出的話才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新郎聽到這份錄音得多開心啊！”

-

再下一個，謝流的視頻。

燒烤攤酒後當衆把許乘誇得完美無缺。

“許乘比你好看一萬倍……我沒罵她，說的是實話，她眼睛不如許乘亮，皮膚沒有許乘白，笑得也沒有許乘漂亮，哭起來更沒有許乘，不對，許乘很樂觀，從來都不哭……”

觀衆席有人尖叫。

“啊啊！這個我當時還刷到了，沒想到竟然是今天的新郎和新娘，這是什麽緣分啊，太開心了！”

“還沒開席，我已經被狗糧喂飽！”

“新娘看了嗎？我都這麽激動，她看到不得高興瘋了！”

許珊：“悄悄告訴你們，新娘手機裏有一個名家散文文件夾，裏面就有這份視頻。我有一次不小心發現她拿出來偷偷看。”

觀衆：“……”

“哈哈哈！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回味一下是吧？！”

……

-

下一個，許乘正式承認喜歡謝流那天，表明心意的錄音。

“不是‘非常喜歡’、‘永遠不和他分開’，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永遠永遠永遠不和他分開’。”

觀衆們：

“不只新郎深愛新娘，新娘也是深陷新郎的情網無法自拔！”

“好喜歡這種直接、熱烈的愛意！”

“這才是愛情啊，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

-

最後一個，昨天謝流被網友罵，許乘和經紀人打電話時自言自語的錄音。

“……謝流人品好，對朋友仗義，對妹妹友愛，對陌生人有禮貌，對誰都很好，對我最好！誰說他不值得被愛？我就非常非常非常愛他，特別特別想成為他的家人，特別特別想和他結婚……”

領完證，謝流換到駕駛位上，開着七彩祥雲，載着許乘一路來到莊園。

剛進來就聽到這段話。

許乘：“……”

話筒裏傳出主持人錢有孫的聲音：“新郎新娘終于領完證了，讓我們歡迎新人入場！”

掌聲雷鳴，觀衆起哄聲此起彼伏。

“想結就結喽！”

“如果愛他，你就抱抱抱抱他！”

“如果愛他，必須親親親親他！”

許乘：“…………”

許乘擋住臉，拉着謝流跑。

主持人錢有孫：“大家稍等片刻，新郎新娘去換禮服了！”

-

換完婚紗，許乘又犯慫，揪着謝流的袖子。

“咱，咱們都領證了，不然別，別出去了？”

謝流在許乘耳邊輕聲問：“這麽着急洞房？”

許乘雙頰爆紅，“流氓！”

許乘猛地轉身，動作太急，不小心踩到裙擺，身子一歪，就在即将摔倒的時候，雙腿突然騰空。

謝流攔腰将她抱起。

徑直向外走。

許乘：“！”

“你，你放我下來！外面很多人！”

謝流充耳不聞，一路抱着她上臺。

無視錢有孫這個主持人，完全不按流程來。

将許乘放下，随即單膝下跪。

“許乘，下輩子，下下輩子，永永遠遠，你都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錢有孫提醒他，“說錯了！什麽下輩子，你們才結婚，搞得生離死別一樣！”

許乘：“這輩子我已經跟他求婚了，謝流提前為下輩子的他跟我求婚.，有什麽不對？”

錢有孫：“……”

觀衆們又沸騰了。

“你們是不是賄賂過月老啊？他老人家肯定在夢裏偷偷傳授過你們戀愛秘籍！怎麽能這麽甜！”

“差不多得了，你倆這樣讓我以後怎麽直視男朋友的求婚！”

“抱也抱了，快進行下一個環節，我要看親親！”

許乘讓謝流給戴她上戒指，戒指套到無名指上的瞬間就抓住謝流的手，迅速将他扯起來，把男戒很快戴到謝流手上。

一鼓作氣，想快點結束這場婚禮儀式，再磨叽，她怕自己又慫。

謝流剛站定，許乘一把拽住他領帶，讓他彎腰靠近自己。

結結巴巴：“我，我要親你，你，你準備好了嗎？”

下一秒，謝流突然靠近，唇與唇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他的呼吸灼燙着她的皮膚。

“別像剛才那樣硬啃，記得輕點。”

許乘：“……”

許乘其實昨晚看了好多接吻技巧，剛才以及現在，完全用不上，只憑着那顧強烈的，想和謝流在一起的愛意，用力和他交/纏着，吸/吮着。

耳邊是大家的尖叫和祝福聲。

此刻，以及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們必将是幸福的，甜蜜的。

就像這個吻一樣。

-

晚上。

許乘洗漱完，将自己從脖子到腳踝裹得嚴嚴實實才出來。

謝流望着她臉頰紅暈，不知被熱氣熏的，還是害羞所致。

起身往浴室走，一步三回頭。

“零元福利購，你真不跟我一起洗？”

許乘背過身，不理他。

謝流遺憾進浴室。

許乘聽見關門聲，回頭看了眼，見謝流不在，稍微放松。

打開微博，本想随便刷一會兒緩解緊張。

結果剛點進去，就又在熱搜上看到她和謝流的名字。

‘許乘謝流結婚’

‘許乘謝流巧克力’

‘許乘謝流神仙愛情’

不同于昨天，今日網友幾乎都在誇他們。

【胡若琳才是那個碰瓷的，人家好好談戀愛，她一個私生女非得往人身上潑髒水，給人家添堵！大好的日子，咱們都別提她了！大家都搶到巧克力了？】

【這樣的愛情不能就許乘和謝流在談吧？嗚嗚嗚，我也好想有甜甜的戀愛！】

【完了，看了他倆的戀愛記錄，我以後怕是都找不到男朋友了！謝流這種人真的存在嗎？】

【謝流為許乘開的面館和超市在哪兒，我一定要去打卡！】

許乘：？

婚禮上謝流那些聊天記錄和視頻、錄音，她都看過了，唯獨面館和超市……

許乘想起當初許珊的猜測，面館和超市都是謝流為她量身打造的。

原來是真的。

再次發現一件謝流曾經為她做過的事，許乘的心情并沒有被今天接二連三的驚喜沖淡。

依舊很歡喜。

呆呆地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她肩膀被人從後面環抱住。

“在看什麽？”

謝流聲音低低的。

許乘握着他的手，慢慢轉身，踮腳摟住他的脖子，嘴唇貼着他耳廓。

語調輕緩：“謝流，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愛，好愛，好愛你啊。”

謝流心髒再一次為她瘋狂跳動。

托住許乘的腰，将她壓在床上。

從額頭到眉毛、眼睛、鼻尖、嘴唇，一點一點往下。

兩人衣/衫/盡/褪。

關鍵時刻，許乘突然出聲：“我還沒看完你在鹿安寫的那本日記，你真把手铐扔了？”

謝流：“……”

謝流聲音喑啞：“乖，明天，明天我念給你聽行不行，先做正事。”

嗚嗚嗚……

-

等不到明天，做完正事，許乘纏着謝流把日記交出來。

看得津津有味。

[我發現我并不想讓她哭，只是想和她有交集。]

[我聽到她打電話說害怕隔壁有鬼，想離開鹿安。我不想她走。下午故意去找她借掃帚，讓她知道我是人，沒有鬼。]

[今天看到她哭的樣子，我一點都不開心，怎麽才能讓她一直笑？]

[該死的人販子！該死的山體滑坡！時光穿梭需要多少錢，我有錢！我為什麽不能回到過去，把她帶到我身邊，一直陪着她！]

[我想種西紅柿哄她開心，但西紅柿已經被我養死了。是西紅柿的錯，我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永遠高興。]

[今天她對我笑了，我臉好燙，回家照鏡子，我竟然會臉紅。幸好我戴着口罩。]

[她離開鹿安了。我想去追她。]

[我想她。]

[我想要她。]

[我只要她。]

[她必須是我的！]

許乘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謝流拿了本書蓋在臉上，裝睡。

讀完最後一頁，許乘揭開謝流臉上的書本，快速在他唇上啄了幾下。

謝流将她攬在懷中，“你又撩我？”

許乘半躺在他懷裏，從床頭拿了支筆，在日記最後添上兩句話：

謝流永遠都是許乘的了。

許乘永遠都是謝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