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困局
困局
呂爻光,少年的曙光。
六年來,周末偷偷被拉出去遛彎,每個月都能拿到一筆數目不小的“零用錢”,在宗闕看來是常有的事。呂爻光果真就像他的大哥哥一樣,盡心盡力的守護他——當然,還是要除開呂爻光在公司加班的時候。
不過,也正因如此,造就了這兩“兄弟”間失衡的愛。出于本能地,宗闕将呂爻光視為唯一的救命稻草,心安理得地接受對方付出的所有,一味索取而忘記回報。
而泛濫的救贖,往往是危機的本源。
裹挾着初陽暖意的微風,又開始多情地撫弄着窗簾的腰身。宗闕幾乎是睡到自然醒,神志尚不甚清楚的時候,他便開始環顧空空蕩蕩的房間。
“死到哪兒去了?”他輕扯着睡袍的衣擺,蹙眉不快地小聲咕哝道,“呂爻光?”
見無人回應,被迷惑支使着,宗闕順着床沿緩緩滑下床頭,趿拉着拖鞋緩步走出卧室。
“又招呼都不打就起來,哈——”埋怨聲中帶着嬌嗔的意味,宗闕不由自主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做早飯沒?你家男人餓了!”
呼喚間,少年忽然情不自禁地壞笑起來——昨夜,兩人合眠的某一時刻,宗闕趁迷蒙間用兩片薄唇輕柔地含住呂爻光的右耳垂,把呼吸一分一寸吹入他的耳道,故意啞着喉嚨喚了一聲:“老婆……”
“呃!”半夢半醒的呂爻光猛然驚醒,睜眼後便立即錯愕地轉過臉來,一臉不可置信地注視着少年的臉龐。
“哎呦,至于這麽激動嗎?”少年輕笑着捏捏他的下巴,仿佛對擺在自己面前的這張驚異的臉感到饒有興致,“難道不喜歡?”
呂爻光的面色猛然間變得潮紅,表示難為情似的,試圖別過臉去避開少年的注視。
“宗闕……”意亂情迷地喚着少年的名姓,呂爻光連喉音都在隐隐顫抖。
“怎麽,害羞的跟個小姑娘似的。”少年似笑非笑地“點評”道,用一條胳膊的肘部半撐起身子,另一只手貌似欲要輕輕拽他過來,将他壓在身下,“還真是有點可愛呢,老哥!”
“嗯不……宗闕……”男人臉頰的紅暈上,隐隐現出絲絲倦意,只是艱難地拒絕道。
少年在行動上對于他的抗拒不予理睬,只當是欲拒還迎,反而又雙手微微用力,鉗住了對方的手腕:“寶貝兒,你除了拒絕我和叫我名字,倒是再說點別的什麽,讓我聽聽呗……”
俊美的面頰上,已經部分蒙上了絲絲細汗,此刻的呂爻光只愈發覺得羞澀難當。
“唔……對不起,我今天……真的不想……”被少年壓制的他仍堅持拒絕道。
話音方落,少年的眼邊立刻升起一圈肉眼可見的紅暈,目光裏竟難得地被抹上了幾分懇切。
呂爻光不敢直視這樣的宗闕,因為少年一旦向他妥協,他一定就會喪失所有抵抗力而心軟,然後再次失陷于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已經病入膏肓,靈魂朽爛到骨子裏。他早就無可救藥了!想把愛意每一分一寸、每一毫一厘镌刻進骨髓,想把骨髓裏的每個細胞都烙上少年的印記,想把意識融進少年的心髒,讓他的脈搏為自己跳動——呂爻光,他就是這麽一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始終沒有得到回應的宗闕,急不可耐地再俯下身,氣息又與陪伴了他六年的男人湊近幾分。
“嗯,宗闕,請……等一下!”呂爻光冒着再次被嫌煩的危險,毅然側過臉去。
少年仿佛是明白,男人接下來可能是要對自己說些什麽,便很是識趣地沒有再貼近。
“是這樣,”呂爻光還不遑為自己獲得默許而感到意外和慶幸,便重新轉過臉來,與少年四目相對,呼吸頻率加快的瞬間,目光悄然凝滞,“宗、宗闕……我愛你!”
目睹少年的瞳孔由小張大的全過程,呂爻光頓覺心跳都漏了好幾拍,唯恐自己突如其來的言語,會吓到少年或引起其不适,正再欲張口時,然而,少年濃烈的氣息,正巧強勢地壓了過來。
“唔……嗯哼……”呂爻光終于放下理智的戒備,迎合着少年溫柔壓下來的唇。
少年默默地放開了鉗制住男人的雙手,而抽開手掌的那一瞬,四只手又重新兩兩相接,十指在暧昧的接吻聲中緊扣。
宗闕猛然間襲來的吻難得如此溫柔,但也影射出此刻少年內心的悸動。他的唇舌在呂爻光口中肆無忌憚地流竄,四唇之間産生的津液由于重力的作用,都成一小股一小股沿男人唇角流下,濡濕了枕套、被罩和床單。
已經好幾夜沒有這樣親密,而這個吻如這般綿柔,卻也吻得呂爻光十分舒暢,讓他格外舍不得少年松嘴,于是,等到意猶未盡的宗闕才再度抽身起來,他便又含羞地拽着對方的胳膊,央求道:“呃,這個不夠……宗闕,不夠……”
見不滿足的是對方,宗闕心中不禁暗喜,一臉邪笑道:“确定嗎,我的哥哥——要是再來的話,免不了會起點反應的,我可是為你禁欲了這麽多天了……你不怕我待會對你做些什麽嗎?”
“不會的,最後一次……一次就可以了!”呂爻光“自我安慰式”的回答,聽起來像是想買玩具的要求得不到滿足的孩童正央求着父母,不禁讓少年心中升起了幾分愛憐。
“那好,”宗闕總算應諾,語氣卻有如在同別人談判,“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宗闕……”二十四歲的呂爻光,乖乖聽話的模樣倒像是溫馴的小白貓。
少年自當是以吻回應。他的胸膛又熱又軟,幾欲融化,仿佛他正熱烈地吻着的,不是呂爻光,不是他繼父的兒子,不是那個身子裏和他流着截然不同的血卻同他擁有別無二致的臉龐的男人,而單純的是一種名為“愛”的神秘莫測的東西。
從窗外迸射出的晨光驚擾了宗闕,回憶醒了,“憶中人”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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