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量體裁衣

量體裁衣

成衣鋪的夥計這日來到青雲齋急找阮檸，直言有一大戶人家要訂制夏衣，着了府裏的人來通傳，說是明日上午請成衣浦的老師傅去府上量尺寸，但還跟着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那便是希望阮家的大小姐到時候也能一同前去。

阮檸聽完眉頭輕蹙，她這段時日将精力都放在了書齋這邊，并沒有去過幾次成衣鋪子，哪裏來的大戶人家點名要她過去？

阮檸，“可聽說具體是哪戶人家了？”

夥計，“城東段府。”

“……”

京城之中人盡皆知，內城東邊住的不是王孫公主就是簪纓世家，而段府，應該有且只有那麽一家。

不會是段顯塵找她吧？

咬了一口腮內的軟肉，阮檸很快否定了這種可能，段顯塵才沒有這種閑心，再說給府中之人添置新衣一般也是由管家的女子負責。

眼前突然浮現出前幾日見過的那位中年美婦，阮檸後知後覺，難道是……段夫人？

想到這裏阮檸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明日我與師傅一同前去便是。”

內心尚在思忖着段夫人為何突然要自己過去，阮檸面上便顯出些心不在焉，正提筆等着她交待花樣的杜茗等了半晌不見她言語，擡首看向女子，

“阮姑娘，那戶人家可是有什麽不對勁？”

“哦，沒有。”

阮檸回過神來，沖他搖頭笑了笑。

繼而注意到杜茗身上仍穿着件春秋天的外衫，眼下天氣越來越熱，這衣裳怕是要穿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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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茗好像并沒有什麽可以替換的衣服。

餘光瞟向尚未離開的夥計，阮檸眸子亮了亮，遂做了個決定。

“馬上就要三伏天了，正好今日成衣鋪的夥計來了，讓他給大家也都量兩身衣服，以後大家在店內就都穿統一的顏色吧，這樣也顯得清爽整齊。”

得知每個人都能做兩身新衣服，夥計和師傅們都歡天喜地的向阮檸道謝。

“還有杜茗的也不能少，也得做兩件。”

杜茗，“我就不必了。”

“那可不行，你現在可是我們青雲齋的門面，我近來發現只要是杜茗來的時候，店裏的女客就會比往常多，賣出去的筆墨t紙硯也更可觀。”

只當是阮檸拿他打趣，杜茗繼續提筆作畫，并不作聲。

阮檸，“真的，不信你問問大家。”

“有的有的。”夥計捧場，“我方才還瞧見兩個姑娘偷望着杜監生這邊說着悄悄話呢。”

阮檸順勢拍了拍杜茗的肩膀，“聽到沒有杜監生，小店的生意以後還要仰仗你呢。”

側首望了眼被阮檸撫過的肩頭，杜茗抿了抿嘴唇，一雙如秋日湖水般的眸子沉靜又無奈。

知他這便是不再反駁的意思，阮檸遂招來小夥計道:“好，那就這麽說定了，每人都做兩身新衣裳。”

夏日的清晨，熹光淡雅，微風清涼。

待用過早飯，阮檸便趕到成衣鋪與老師傅彙合，一起帶着新進的花樣與綢緞趕往城東段府。

家厮一早便被通知有人會來，等阮檸說明來意，他熱情地将人引進府內。

望着矗立在眼前的高大門楣，以及前頭客氣領路的家厮，阮檸突然想到上一次她與阮佑德也曾來過一次段府，只不過那次他們連大門都沒能進去。

沒想到時隔不久，竟就這麽輕輕松松就被人領了進來。

時間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段府內氣派威嚴，放眼過去高牆黛瓦連綿不絕，亭臺樓閣錯落有致，一眼看不到頭的回廊四周被碧水環抱，飛檐高聳，大有簪纓世胄、門第高貴的顯赫氣勢。

阮檸與老師傅都被這份氣勢懾住，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

待穿過垂花門，又繞過一面影壁牆，阮檸與老師傅被引入正堂，段府的當家主母姚氏正坐在上首，面含微笑地與人聊天。

見到阮檸，她笑意更甚，招了招手命人将她們請了進來。

出乎阮檸的意料，像段府這般的高門世家倒并不難相處，規矩也沒有想象中的多，不知是不是在姚氏态度的感染下，幾位媽媽和丫鬟皆很随和友善。

因而很快，量體選料的工序便順利完成。

阮檸與老師傅收拾好東西便欲告辭，不料姚氏卻出言挽留。

“檸姑娘先別急着回去，我記起來顯塵今日休沐，應是也在府內。他也好些時日沒有裁制新衣，正好你們來了，便一起給他也做兩身吧。”

說着她便轉頭吩咐随身的小丫鬟，“去請四公子過來。”

阮檸依言留了下來，等待的間隙，姚氏還命人端來瓜果糕點給她和老師傅品嘗，阮檸一邊小口吃着甜瓜一邊想，段夫人人可真不錯呀，周到又溫柔，段顯塵怎麽就沒遺傳到他母親的一星半點？

正胡思亂想間，門口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響起，緊接着穿堂風吹過，玄色衣袍出現在拐角，段顯塵長腿一邁跨了進來，恰好看見坐在近前略顯拘謹的少女。

她正乖巧地捧着甜瓜品嘗，看到自己，擡眸沖他微微一笑。

段顯塵腳步未停，轉而看向上首之人，行禮道:“母親，你找我。”

“顯塵快來，今日我請了檸姑娘家的成衣鋪子來給大家裁制新衣，你也一起做上兩件。”

段顯塵，“我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由我這個母親說了算。”

姚氏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扭頭招呼阮檸，“檸姑娘，你們過來給顯塵也量一量吧。”

因提前知道是給女眷做衣服，阮檸這次帶來的老師傅也是一位婦人，但婦人身量不足，段顯塵又生的高大，她量起來很是吃力。

加之段顯塵生人勿近的氣場着實太強，老師傅嘴拙又不敢叫他低下身子，因而幾次踮腳都沒能順利量到他的肩頭和領口，額頭不由溢出一層熱汗。

見不得老師傅如此受罪，阮檸走過去道：“要不還是我來吧。”

老師傅如釋重負，将手中的量尺交到阮檸手上。

其實阮檸沒去過成衣鋪幾回，更沒有給人量體裁衣的經驗，因而所有的知識都是剛才現學的。

因而她拿着量尺一邊在段顯塵身上比劃，一邊拿眼去與老師傅确認量的是否正确，這裏要放多少，那裏又要收多少。

阮檸動作很慢也很專注，一男一女由于量衣距離靠的極近，有時候稍不注意阮檸的發絲便會一下一下蹭在段顯塵的衣襟之上，阮檸因投入沒有注意，段顯塵卻已明顯感受到了這種越界感。

自成年後，她從沒允許女子離他這樣近，甚至他現在只要微微一低頭，就能看見那截白皙滑嫩的脖頸一直延伸到少女領口之中。

段顯塵目不斜視，眉頭反倒越鎖越緊，周身如同包裹了一層堅冰，他沉聲道:“你會不會？”

“我會。”

不喜歡他在旁人面前這樣質問自己，這樣顯得自己很不專業，反正段顯塵時常都是這副冷峻的樣子，阮檸習慣了也并不怕他。

不甚滿意地瞪了段顯塵一眼，她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馬上就好了，你不要說話。”

段顯塵吸了口氣，忍耐下來。

終于量好了肩膀衣袖，接下來便是衣長，阮檸擦了擦腮邊的香汗，将量尺的一頭遞給段顯塵，“幫我拿一下。”

段顯塵一動不動，垂着一雙涼浸浸的眸子看她。

阮檸耐心解釋，“段公子你太高了，我的手不夠長，所以你幫我捏着上面不要動，這樣我好量到下擺的長度。”

段顯塵又吸了口氣，從阮檸手中接過一端量尺。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姚氏這時候側過頭去，快速與王媽媽對視了一眼。

你看，他聽她的話了！

“好了，接下來便是量衣領的寬度。”

從段顯塵手中拿回量尺，阮檸仰面看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這回配合自己低下頭來。

然而這回段顯塵看也不再看阮檸，直視着前方無動于衷。

知他是故意裝作聽不見，阮檸在心中暗罵了幾遍。

既然對方不配合，她只好自己墊起腳尖費力将量尺在他的脖頸上繞過一圈，期間因重心不穩，她險些倒在段顯塵的懷裏。

好在最後她穩住身形，避免了叫段府之人看笑話。

阮檸內心一陣慶幸，然而段顯塵好像并不這麽認為……

溫熱的身體近在咫尺，透過薄薄的輕紗傳來少女獨有的清甜柔軟，段顯塵蹙眉不語，直到阮檸手指在測量間無意劃過他的喉結，段顯塵忍無可忍。

“快點，我還有公務要回去處理。”

“知道了。”

阮檸不想在衆人面前露怯，遂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小聲道：“你再忍耐一下，不許催我。”

繼而又恢複了正常聲音，“段公子請把兩手臂張開一些，量完最後一點就結束了。”

段顯塵冷臉看向門外，過了一會，在阮檸的又一次催促聲中，微擡雙臂。

探過身去将量尺從他的腋下穿過，阮檸努力夠向另外一端，如環抱着男子一般成功量完了段顯塵的胸膛、腰圍，接下來便是——

随着阮檸視線下移，段顯塵也意識到她馬上要環繞的部位，渾身僵硬如鐵，方才便捏緊的手指這一刻驟然松開，他快速奪過阮檸手中的量尺，圍在腰腹之下自己量了尺寸又抛回給她。

“兩尺八寸。”

動作之迅捷，連阮檸都沒來得及反應。

段顯塵卻已與阮檸拉開距離，眸色翻湧上前一步，“母親，兒子還有事，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