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方時恩難得說到做到,真的在被差點兒“捉奸在床”後的第二天傍晚,把自己的行李大包小包收拾了一下,用兩個超大號的行李箱從金楓南灣拉走了。

從金楓南灣離開後,他沒有回到溫納莊園,一是還不想讓程詩悅知曉他被蘇執聿趕出來了,二是他這事确實做得不怎麽地道,他有點擔心程詩悅知道了會不高興,又或者催促他再去找蘇先生道歉之類的。

最終,方時恩有點像是逃避家長任務的小孩,拉着他的行李,落腳到了一家環境不錯的酒店裏。

“阿嚏!”方時恩打了一聲噴嚏,而後從床頭櫃上抽出來一張紙巾,擤了擤鼻子,他把用過的紙巾丢到垃圾桶裏去,揉了揉被搓得有些泛紅的鼻頭。

從那天被孫知賢稀裏糊塗帶到酒店裏,蘇執聿找來,兩人大吵一架,而後蘇執聿摔門而去後,方時恩也不可能有心思在挂了滿牆不堪入目的情色器具的房間裏睡得着覺,于是在蘇執聿離開沒多久,他也離開了。

可能是當天出了大汗,又在冬天的夜風裏走了一段路,方時恩就有些感冒了。

方時恩把被子披在身上,半坐着,佝偻着身子,用一根吸管攪拌着玻璃杯裏的感冒沖劑。

房間裏的空調溫度已經調到很高,方時恩卻還是陣陣發冷。

他疑心自己已經起了低燒。

等把感冒沖劑攪和好,喝下肚,他才感覺到身子回溫了些,仰頭倒在床上,蒙上自己的腦袋,閉上了眼睛,準備睡一覺。

睡前迷迷糊糊想起來最近的糟心事,他還是沒忍住在心裏罵蘇執聿。

其實對于那天兩人吵架的記憶,方時恩已經相當模糊,但是他的情緒記憶還依然存留,每每想起蘇執聿他便心生怨怼的同時又不免傷心。

即使是他真的有做錯事,不該在跟蘇執聿保持關系的時期和其他男人也走這麽近,但是退一步來說,蘇執聿難道就一點兒錯都沒有嗎?

如果不是他在大冬天澆自己一臉水,自己從那家花園餐廳裏走出來的時候也不見得會凍病……

而且最後還厲聲呵斥自己什麽?要自己三天搬出去,當初邀請自己住進金楓南灣時可不是這樣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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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薄情寡義的恩客,方時恩在心底實在痛恨。

走到如今這一步,方時恩也真的認清自己,他根本無法像是他姐姐那樣,曲意逢迎,八面玲珑地行走在男人之間。

他控制自己情緒的能力太差,也不夠成熟與圓滑,萬一一個倒黴,再碰到孫知賢這種笑面虎,還很容易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方時恩自小就不是一個身子骨硬朗的人,在青少年時期,他還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幼貓崽子一樣,受一點風就要生病。

後來有了程詩悅的幫襯,身上才慢慢長了些斤兩,變得體格勻稱,身體才看起來健康了一些。

這次的感冒,他到了第五天才緩緩轉好,白天時不再頭腦發昏,鼻子不通氣。

頭腦清醒以後,方時恩查了查自己手頭剩餘的錢,盡管孫知賢是圖謀不軌,但是他陪自己在賭場玩得那幾把,贏來的錢可是做不了假。

除去他前段時間的開銷,他手頭還剩下二十多萬元。

如果不再去賭,這些錢足夠他獨自生活一段時間。

方時恩身體恢複了一些後,胃口也變好,晚餐給自己點得格外豐盛。

夜晚,他一遍看着酒店房間裏的液晶大屏,一遍夾菜吃。

電視裏正在播放一場喜劇表演,在被舞臺上的演員誇張的表情和動作逗笑的時候,獨自坐在一張圓桌前的方時恩也會跟着樂呵呵地笑。

可能是節目過于精彩,方時恩每次笑的時候都很投入,因此在節目第二次進廣告時,方時恩夾起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時,發覺他點來的餐食,都已經涼了。

節目再開始時,舞臺上的演員換了人,方時恩也不再笑了。

他轉過頭來,看到夜幕下,窗外燈火明滅,車流不息,暖色調的車燈流淌在城市的脈絡。

方時恩有時候會覺得孤獨。

有時候也會覺得後悔,但是他并不會承認。

他也有二十多歲了,也知道自己現在非常的不務正業,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方時恩想,那個詞叫什麽來着,他絞盡腦汁,終于想起來是物極必反這四個字。

這都怪他當時在溪縣過得太苦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方時恩的最後也沒想出來什麽所以然,桌上的外賣也不收拾,去洗了個熱水澡對這段短暫的反省做告別,唉聲嘆氣一番,而後又昏頭昏腦地睡下了。

翌日是個陰天,方時恩雖然懼冷,但是由于這幾天生病,他已經在酒店足足待了快一星期沒有出門了,憋得氣色都有些不對了。

因此在這天傍晚,方時恩給自己圍上了一條圍巾,給自己做好保暖,終于從酒店出來了。

他一個人在街上閑逛,碰見小吃攤,嘴饞了便買。

終于在把鹹的甜的冰的填了一肚子,胃裏都開始有些不舒服後,方時恩才罷休,決心再走一圈消食。

十分鐘後,他越走越是覺得自己走到的地方偏僻。

等到他再擡頭看,竟然發現他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瀾海酒吧門口。

方時恩仰頭看着酒吧牌子,腳步不自覺朝前邁了一步。

然而他在這個時候想起來,幾天前他還計劃過用手頭的錢維持他的生活,去掉酒店費用,只是日常開銷的話,他收着點花,順利到明年開春應該不成問題。

前提是,如果不賭。

但是如果不去瀾海酒吧裏玩,那他還能再尋些什麽樂子呢,酒店房間電視裏的那個喜劇節目已經不再能夠逗笑他了。

去玩一玩麻将,總比他一個人在酒店裏悶着胡思亂想好。

在步入瀾海酒吧之前,方時恩站在門口,輕聲自言自語說:“我再玩最後一次。”

盡管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大部分賭棍的“最後一次”等于“以後的很多次。”

在方時恩擡腳進去的後一秒,陰沉了一天的天空,終于飄下來一滴水珠,落到了方時恩的腳後,因為下一秒方時恩走進酒吧,雨水也沒能沾濕他。

入目又是熟悉的一切,半下午懶懶散散在吧臺前擦酒杯的酒保,室內放着舒緩的音樂,方時恩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暗門前時,還順手幫一個保潔拾起了倒在地上的拖把。

方時恩來到地下室,路過賭桌前時,望了一眼。

由此,又想起來孫知賢這個人,他感到一陣惡寒,連帶着即使對那賭桌興趣未減,還是依然走向了麻将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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