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你》

《你》

電話鈴聲似乎是第二次響起, 程遇才用力将一只眼睛撐開一條縫。

亮起的手機就正正地放在枕頭旁邊，他的視線虛焦，沒看清來電顯示, 只是按照肌肉記憶滑了接聽, 并?點開免提。

頭疼得厲害, 像被細細密密的針紮一般, 實?在是難受不堪，他便把眼?睛再次阖上。

“阿遇, 快到飯點了，你待會兒還過來吃飯嗎？”

是鞠華的聲音。

以往每天中午, 程遇都會去醫院陪她一起吃飯。

程遇稍微打起點精神，卻也沒力氣睜眼?。

他清了清嗓，提了點勁兒回答道?：“奶奶，對?不起，我昨晚酒喝得有點多，還想再睡會兒。”

電話那頭有點意外，卻也沒有責怪的意思：“行吧, 那你接着睡，不舒服的話今天就不用?過來了。”

“好的，奶奶。”

電話被挂斷, 他稍微擡起頭，閉着眼?伸出手去摸手機, 想看看現在幾點。

手指先觸碰到了插線口, 似乎是插着一根充電線。

他有點發懵，自己床頭只有無?線充, 這是哪裏來的充電線。

頭才擡起來幾厘米，覺得太重, 他實?在堅持不住，又靠回到枕頭上。

枕頭上隐隐散發着清甜的香味。

好像，是喬與念身上的味道?。

程遇一瞬間沒了睡意。

他猛地一睜眼?，先看見了紫色的碎花枕頭和被子。

再慢慢聚焦視線，由近及遠。

這個?陌生的環境，陳列着的所?有物品都是女生的款式：床上的毛絨抱枕、梳妝臺、化妝品、角落裏的幾樣樂器……

所?以，這是喬與念的房間？

大?腦宕機了片刻。

他開始回憶昨晚的事。

好像在飯局上跟餘洲幹分酒器來着，然後又搭了餘洲的車去藍鯊，然後又在藍鯊喝了點洋酒……

但是他怎麽會出現在喬與念家？

腦袋突突突的，很疼，越想越疼。

能回想起來的畫面都很零碎很混亂。

好像昨晚還拉着餘洲到藍鯊的舞臺下面給?喬與念當拉拉隊。

對?了，舞臺！昨晚有人在舞臺上求婚，然後……下一個?場景，他和喬與念在藍鯊門口。

零碎的片段逐漸被程遇拼湊到一起。

“念念，我後悔了，跟我結婚吧。”

對?，他肯定?是說過這句話的。

但是好像是被喬與念拒絕了。

……好吧，程遇真的很想踹自己兩腳。

喝酒誤事啊！誤大?事了！

怎麽可以毫無?準備就去跟喬與念求婚！！！

沒有鑽戒，沒有鮮花，沒有合适的地點……人家能答應就怪了。

要是現在去跟喬與念說，昨天那個?不是程遇本人，是程遇的弟弟程見，還來不來得及。

不對?，不應該說是程見，應該叫他程賤！

程遇想死的心都有了，想必喬與念也恨死他了吧。

但她應該也沒太生氣，不然怎麽還會收留他，還讓他睡在自己床上。

是哦，是怎麽來到她家的？

實?在想不起來！罷了，這個?問題先放着。

然後呢，到了她家之後，好像還打了個?視頻電話。

再然後……喬與念親了他一下？？？

嗯，親了他，一下！！！

霎時間，程遇的頭不疼了。

他靠坐在床頭，越想越激動。

喬與念為什麽要親他？當時她說什麽來着？

她好像，說了句，“你親我，那我也要親回來”！

沒錯，想起來了。

是自己先親了她一下，還說了一句好喜歡她。

畫面越來越真切。

在那個?場景裏，程遇親的是喬與念的臉頰，喬與念親的卻是程遇的雙唇。

所?以，喬與念現在已經知?道?他喜歡她了吧。

此時此刻，程遇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他全身的細胞像被一股強有力的熱流沖擊着，心髒猛烈撞擊着自己的身體。

他把帶着香氣的被子一把扯過來團成一團抱在懷裏，像是抱着一個?柔軟的女人，咧着嘴自言自語：“我們居然接吻了！”

-

喬與念站在鏡子前面刷牙，牙刷碰到了自己的雙唇，她不自覺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思緒卻漸漸飄遠。

昨晚匆忙把程遇塞進自己房間以後，喬與念就跑進了林朵卧室。

确切地說，應該是躲進去的。

到了後半夜，她一直睡得不怎麽踏實?。

程遇的那句話一直在她的耳邊晃蕩——念念，我好喜歡你。

似乎是興奮、困惑、感動、猶豫、擔憂……很多種情緒糅雜在一起，讓她很無?措。

喬與念之前也不是沒有被男人表白過，但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無?措又帶着期待的感覺，她沒辦法為那種感覺找到一個?貼切的形容詞。

她也沒有辦法從一個?客觀的角度去分析自己的心理?，只是一個?勁地問：自己真的沒聽錯嗎？

最後的出一個?結論，自己沒聽錯，程遇說的就是喜歡她。

可是，程遇為什麽會說喜歡她？

是酒後的胡言亂語嗎？還是單純表達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的喜歡，而并?非男女之情？

真的想不明白。

還有，自己為什麽會主動去親程遇？

而且，親的還是他的雙唇……

那還是她第一次和男人接吻。

不對?，算不上是接吻，頂多就是嘴唇和嘴唇碰了一下。

回憶着昨晚發生的一切，喬與念覺得很不真實?，但那些确實?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

腦子裏紛亂如?麻，無?論對?于程遇的言行，還是自己的舉止，喬與念都完全找不到頭緒。

“念念——”

思緒還在神游，一道?溫暖且熟悉的聲音就在喬與念耳旁響起。

喬與念下意識回頭。

不知?程遇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後。

“你好像刷了蠻長時間了，”程遇輕輕笑?着，說話的聲音還有點沙啞，“如?果好了的話，我可以借用?一下衛生間嗎？”

衛生間在洗漱臺裏邊，必然要從洗漱臺經過。

喬與念腦子一片空白，嘴裏含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說：“好，好，你稍等。”

說完，她用?最快的速度漱了口，給?程遇讓了路。

漸漸回過神後，喬與念的心跳越來越快。

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今天到底要怎麽面對?他啊？他們現在的關?系又是什麽啊？

她現在真的想直接按下程遇的回城鍵，讓他原地回家，或者是自己随便傳送到除了這個?空間以外任何地方都行。

喬與念漫無?目的地在客廳踱步，直到小腳趾踢到了茶幾，一瞬間蜂擁而上的痛感才将她拉回現實?。

她是誰啊，她可是酒吧街大?名鼎鼎的拽姐大?喬，是凡事都不往心裏擱的喬與念。

不就是……親了一下嘴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雖然是第一次，就當是自己占了一個?超級帥哥的便宜不就好了。

嗯，這樣想就對?了。

喬與念強制自己放松下來。

她先接了杯涼水，将水一飲而盡。

此時正好聽到程遇從衛生間出來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将唇角擡到最标準的弧度，等着程遇走過來。

程遇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随t?後盡量平靜地問：“程遇哥，酒醒了吧？”

“嗯，酒醒了，”程遇臉上帶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就是還有點頭疼。”

“哦，喝那麽多，頭疼是難免的，”喬與念慌張地避開他的視線，“要不要喝蜂蜜柚子茶？”

程遇：“蜂蜜柚子茶，你想喝嗎？你家有沒有，沒有的話我點個?外賣，或者出去幫你買？”

咦？

不對?，他不記得昨晚喝過蜂蜜柚子茶。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昨晚斷片了！

喬與念懸着的心稍微降下來了一點。

如?果程遇真的斷片了，那事情就好辦了。

喬與念還在思索着，程遇又問了一遍：“念念，你想喝嗎？要不要我現在就去買？”

“不，不，不用?，我家有。”

喬與念為程遇沖着蜂蜜柚子茶，讓他先做到沙發上等。

她不确定?程遇是否斷片，打算再試探一下。

喬與念端着柚子茶來到沙發前，把杯子放在茶幾上，并?未在沙發上坐下，只是坐到了旁邊的躺椅上。

她閑聊着地說道?：“你們昨晚真的喝得好多啊，餘洲學長和聞導都喝吐了。”

程遇抿了一口柚子茶，驚訝地擡眼?：“他倆都吐了？”

“嗯，不僅吐了，還在酒吧睡着了，”喬與念眼?睛提溜了半圈，“看來還是你的酒量好，把他們都喝趴下了。”

程遇擡起雙手，用?指腹摩挲着太陽穴，懶懶道?：“好什麽好，我都斷片了，昨晚怎麽來的你家我都不知?道?。”

他！真！的！斷！片！了！

好吧，懸着的心終于落地了。

程遇：“對?了，我昨晚到底怎麽來的你家，有沒有打擾到你朋友？”

“她啊，昨晚沒回來，”喬與念語氣輕快了不少?，“我昨晚本來想讓章迦佑來藍鯊幫忙送你，但是他電話沒打通，你家那邊太遠了，我索性就把你帶回來了，你家裏沒人，而且又喝這麽多，在這我還能照顧着點。”

喬與念沒打算告訴程遇是他堅持要來，擔心萬一提了這一嘴，他就想起來後續的那些事，到時候就有點不好收場。

幹脆真真假假地告訴他，即便過後他回憶起來，也只當自己記錯了。

程遇：“這樣啊，那還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喬與念客氣起來：“沒事沒事，你昨天不是送了我酒嗎，我照顧一下你也是應該的。”

“對?了，昨晚我說的那些話，你不要當真，就當我發酒瘋好了。”

？？

什麽情況，他莫非還記得？

喬與念臉上表情變得不自然。

程遇繼續說道?：“我當時就是看着裏面也有人求婚，思想不受控制，想起來之前因?為拒絕你導致你家廠子被賣，有點過意不去，所?以才……你就當我發酒瘋。”

原來指的是這個?。

吓死了，還以為他記得後面在沙發上說的那一句“好喜歡你”。

喬與念松了一口氣：“沒事沒事，我不會當真的。”

程遇又喝了一口柚子茶，放下杯子後挑了下嘴角，眸色漸漸柔和下來。

他帶着試探的語氣說道?，“那後來，在你家，我，我……我給?你添麻煩，你不會介意吧。”

喬與念突然聳着肩膀，把下巴擡高，眼?睛飄忽了幾下，期期艾艾道?：“沒，沒啊，你完全沒給?我添麻煩，就，到了我家就直接睡了。”

程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