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如燕》

《如燕》

【Shrek：待會我來接你, 帶你去個地方】

似乎是從程遇表白?完開始，喬與念覺得自己的眼睛像是出了問題，似乎無論看到什麽東西都有程遇的幻影。

手機亮起的一瞬, 她甚至覺得這是幻覺。

于是她按了鎖屏, 又再一次點亮屏幕, 這才?确定, 程遇的确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喬與念的嘴角不自覺上揚，用?最快的速度打出“好呀”, 在?按下發送之前，她又把兩個字删除, 重新開始輸入。

【A建材批發念哥：咳咳，去哪啊？】

【Shrek：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A建材批發念哥：這麽神秘！難道東原還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嗎？】

大概等了一分鐘，程遇的信息才?發了過來。

喬與念點開聊天框，看見了一張搜索截圖，關鍵詞是“戀人之間适當保持神秘感，能産生持久的吸引力”。

喬與念抿唇輕哼了聲。

不是還沒正式交往嗎，這麽快就進入角色了？

她只?回?了個“……”, 覺得話題卡在?這裏會?有些難為情，便又回?了句：【你吃飯了嗎？】

【Shrek：還沒呢，正準備去吃】

喬與念視線上移,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最上方的時間，14:46。

原本她只?是随口一問, 沒想?到程遇竟然沒吃飯！

【A建材批發念哥：不是我?說！你手機不顯示時間的嗎？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居然還沒吃, 你是已經忘了上次胃痛的感覺了嗎？】

一口氣打出一串字後，喬與念把手機往床上一扔, 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

幾秒後又重新将手機拿起來，程遇的回?信正好彈了出來。

【Shrek：念念…所以你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我?女朋友, 以女朋友的身份在?管我?了嗎？】

緊接着程遇又發了個小貓賣乖的表情過來。

……那股莫名其妙又帶點欣喜的勝負欲一下子鑽到喬與念腦子裏，她癟了一下嘴，引用?程遇發過來的那張圖回?過去。

【A建材批發念哥：不是你先開始的嗎[翻白?眼]】

看見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她不想?耽擱程遇吃飯，又補了句：【別在?這兒貧了，你先去把飯吃了】

【Shrek：收到】

放下手機後，喬與念洗了把臉。

喬與念的皮膚清透無?暇，即便是素顏也絕倫逸群。

這次回?東原，她沒帶化妝品，只?帶了幾樣簡單的護膚品。

程遇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那應該意味着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約會?，即便程遇已經見過她無?數次素面朝天的模樣，此刻站在?鏡子面前，她有些後悔沒帶着化妝品回?來。

她把臉擦幹回?到房間，準備收拾東西等程遇來接她，這時聽見入戶門響，緊接着是何凱跟姑姑說話的聲音。

喬與念來到客廳對何凱喊了一聲“哥，你回?來啦”，何凱看見他，神色有些異常。

“小念，你跟我?下樓去車上拿點東西。”

喬與念沒多想?，跟着何凱一起下了樓。

何凱沒把她帶到車庫，而是在?小區裏找了條長椅坐下。

“小念，廠子的事?，你知道是什麽情況嗎？”

喬與念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啊？廠子？怎麽了嗎？”

“前兩天，現在?的老?板把我?約出去一頓罵，說我?們家怎麽可以把他們的路堵死。”

“什麽叫把他們的路堵死？”

“我?也不知道啊，人家沒明說，聽她那意思，好像是他們在?加利福尼亞的木材物流渠道突然出了問題，是被人搞的，但是怪到了咱們家頭t?上。”

“加利福尼亞……美國？”

喬與念一時間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程遇之前說是要?去美國，喬與念只?當程遇是去料理公?司的事?，但何凱也說了是物流渠道出了問題，所以，這事?兒難道是跟程遇有關！

“咱們又沒那麽大的能耐，廠子都賣給他們了，雖然聽說他們要?取消吉他生産線，只?做琴弦，”何凱沒往下說，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就莫名其妙說是我?們搞的。”

喬與念大腦飛速運轉，如果真的是程遇出手了，或許就解釋得通了。

她試探地問：“哥，那個，程遇，在?雲城看鞠奶奶之後，你們有見過面嗎？”

何凱轉着眼珠搖了搖頭：“沒見過，但是通過幾次電話。”

“你們說什麽了？”

“就問問這些年家裏的情況，你的情況，奶奶的情況，還問了……”何凱突然把雙手往膝蓋上一拍，“對，他還問了吉他工坊的事?！”

“你都告訴他了？”

何凱眉眼微擠，将信将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做的？”

-

跟何凱談完話，喬與念并未回?家，而是在?小區門口的石階上等着程遇。

頭頂是毒辣的陽光，身下的冰涼的大理石，一冷一熱的觸感在?她的身上交替游走。

或許是父母早亡的原因，她不愛在?心裏堆積往事?，不愛回?憶過往，也從不會?念舊。

當年程遇突然杳無?音信，再到後來得知他出了國，她有過那麽幾個瞬間的失落，但很快她就調整過來了，只?将程遇定義成了一個美好的過客。

在?重逢後，程遇忽冷忽熱的态度，又致使喬與念忽略了很多他對自己的好。

在?此刻，程遇對自己那些細枝末節的好，全部?一股腦鑽了出來。

她是欣喜的，同時也埋怨自己的遲鈍，怎麽沒早些察覺到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念念，這麽曬，你坐這兒幹嘛？”

程遇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旁，溫柔地喚她。

她不自覺勾着唇，仰頭看程遇：“程遇哥，你來啦！”

程遇将一只?手伸到喬與念面前，朝路邊的阿斯頓馬丁偏了偏頭，示意她上車：“走吧。”

喬與念沒有猶豫，擡手牽着程遇起了身。

走到車前，程遇腳步一頓：“念念，你這是在?懲罰我?嗎？”

喬與念也停住腳步：“什麽？”

程遇擡起兩人緊握着的手在?空中晃蕩：“捏這麽用?力，把我?手捏斷了你不心疼啊？”

喬與念這才?發現，程遇的手指已經被自己捏得擠到了一起，指尖也有些發紫。

她把手上了力氣卸了一點，波光在?眼底流轉，片刻後輕輕“啧”了一聲，“這麽容易就會?被捏斷，看來是有點不行啊！”

程遇被氣笑了：“好好好，你捏，使勁捏！”

喬與念微微撅着嘴，把程遇的手松開：“我?才?不呢，你得手斷了誰來開車！”

兩人上車後，喬與念并沒有問程遇要?帶自己去哪裏。

車廂裏回?蕩着輕柔舒緩的歌，喬與念發現程遇的歌單自己都很喜歡。

從事?音樂相關工作?讓她對歌曲異常敏感，即便是關系最好的林朵，她們喜歡的曲風不同，有時候林朵在?家裏放歌，喬與念不想?聽，就會?自己待在?房間不出去。

程遇的音樂品味和自己幾乎一致，這一點着實難得。

不知車子行駛了多久，歌曲切換到了《You Belong To Me》。

喬與念想?起來上次在?程遇家，他彈吉他唱歌的場景。

“程遇哥，你吉他彈得那麽好，其實我?挺意外的。”

程遇眼含笑意，側頭看向喬與念：“因為一直在?彈啊。”

“在?你出國後嗎？我?記得你原來并不會?吉他。”

程遇視線回?正，沉默了片刻。

“嗯，出國前只?有畫畫一個愛好，後來出國了就沒再畫過，取而代之的就是吉他，”他扯了扯唇角，“難說我?現在?的吉他水平比你還好呢。”

程遇的後半句話是笑着說的，可不知為何，喬與念還是從他的話裏聽出了淡淡的憂愁。

但她沒有深究，只?是符合着回?答：“好啊，改天比比！”

車子繼續前行，穿過城區來到了一條鄉道，這條路喬與念再熟悉不過，是通往吉他工坊的必經之路。

喬與念不知道程遇的目的是否是那裏，也沒開口問他。

十多分鐘後，車子果真停在?了吉他工坊門口。喬與念視線所及之處，幾個老?工人正在?拆着新挂上的廠名标牌。

程遇解開安全帶，柔聲道：“下車吧，我?們到了。”

“啊？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程遇沒回?話，只?是笑而不語。

喬與念跟着程遇下了車，幾位老?工人才?看見喬與念，就笑意晏晏地忙着跟她打招呼，而後又對着程遇喊“程總”，程遇叫他們別客氣，喊自己的名字就行。

花了幾分鐘，廠名标牌被拆了下來，工人們又向程遇确定，新的标牌是不是現在?就挂上。

喬與念才?看見在?大門內側，還豎着一塊紅布包裹着的不規則标牌，工人們廢了點力氣才?把它挂到牆上。

喬與念不明所以地仰頭看着眼前的一片紅，就在?這時，程遇的手突然出現在?她的後腰，将她輕輕往前推。

“去揭牌吧，念念。”

腦袋倏地發懵。

喬與念無?措地看着程遇，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

她緩緩擡起右手，手指顫抖着伸張紅布。

輕輕一發力，紅布落了下來，堆在?了她的腳面。

“喬家琴坊”四?個鎏金大字出現在?她的面前。

喬與念後退一步，看見了标牌的全貌，是一把吉他的模樣。

“念念，你覺得好不好看啊，我?總感覺這幾個字用?金色的有點別扭，你要?是覺得好看就留下，要?是覺得不好看，那我?就再重新做一個。”

程遇低醇的聲音在?喬與念的耳畔響起。

一時間，她的心跳加快，眼睛蘊起了水霧，眼簾忽閃幾下後，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自己的一件寶貝失而複得，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喬與念将對程遇的所有情意融進眼裏，沒有遮掩一分一毫眼底的情緒。

“程遇哥，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麽多。”

“這有什麽！我?只?是有點鈔能力罷了，”程遇将手覆到喬與念耳畔，低聲道，“是鈔票的‘鈔’。”

喬與念被程遇逗笑了，點點頭，玩笑着附和他：“嗯，有錢可真好。”

程遇挑着眉梢，揉了揉喬與念的頭頂：“對了，現在?‘喬家琴坊’的法人是我?，我?沒讓你表哥來當。”

喬與念了然，點了點頭。

“本來應該是讓你來做法人，但是我?又想?給你個驚喜，”程遇漸漸放慢了語氣，眼神炙熱真誠，“而且，我?想?，今後我?們結婚了，我?的就是你的。”

程遇話音才?落，喬與念的臉瞬間發燙。

她急忙把身子轉朝另一邊，眼淚不受控地滴落下來：“誰說要?跟你結婚啦，我?才?不要?和你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