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明月逐之
明月逐之
全了李姐的心思, 林舒昂出門前看了一眼手機,果不其然是蔣恪寧發過來的,她沒提前告訴他,和李姐倆人手挽着手關了門就這麽出去了。
這一路上李姐別提有多好奇, 拉着林舒昂那嘴就沒有停下來過, 林舒昂一路都沒将嘴角的笑壓住, 任由李姐怎麽怎麽問, 她都不再說了。
神武門前的雪早就沒了,一半是工作人員鏟了的,另一半是自己化了。眼見着過了立春, 天氣也不像之前那樣極端, 只是偶爾零星從天上蹦出一些雪粒子。
還有百米距離不到的時候,李姐就噤了聲,一雙眼睛似乎都被引了過去。常常走到附近二人就分道揚镳了的, 因為李姐家近,所以都是電動車來電動車去, 放電動車有個專門的車棚, 以至于李姐錯過了不少。
“盤兒靓條順!”李姐看了許久, 才感慨出聲。
“嗯。”林舒昂點了點頭,“您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嘿!”李姐白了她一眼,但嘴角已經牽的快到耳後根了,“姐這眼光真不錯吧?”她那眉往上一揚,整個人都有了氣勢, 林舒昂附和她,給她點了個贊:“真不錯。”
林舒昂心說要是能把許新遠踹出您那名單就更好了, 那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李姐沒有打擾小情侶的意思,在老地方同林舒昂道了別, 自己一個人去了車棚那邊。林舒昂的視線轉向了蔣恪寧,每次看見他總覺得安定,那種莫名的安全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的。
來的莫名,也多出一份證據,證明林舒昂實實在在地喜歡上了蔣恪寧這個人。
他的車停在老地方,自己卻在地标下面的垃圾桶旁邊抽着煙,煙灰被撣進了垃圾桶上面的專用的盛煙灰的凹槽裏面。穿着部隊的常服大衣,是黑藍色的,她見他穿過一次,還是表白的那天,襯得他整個人挺拔。
現在比起剛認識那會白了不少,現在的皮膚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細膩。想着想着林舒昂也有些恍惚驚訝,自己竟然對他不知不覺關注了那麽多嗎?從回來剛見面就注意到了?
蔣恪寧站的地方是個下風口,他也只燃了這麽一根。來之前也是一身西裝革履,怕林舒昂出去的時候會冷,特地換了大衣,有需要的時候給她披上就行了,比西裝還要實用。
她常常過了下班時間好一會才會過來,蔣恪寧盯着時間也就沒往後看。煙抽一半一雙蔥細水嫩的手從他腰間直直地一探過來,把他腰一繞,蔣恪寧吓得差點暴力掙開。
但他很快聞到了林舒昂身上的那股香味,心倏地一松,任由她攬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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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吃什麽,還是回家吃?”蔣恪寧轉過了身,林舒昂臉貼在他胸口。他拿着煙的手擡得很高,準備掐滅的時候被林舒昂握住了手腕,蔣恪寧低頭看她,只見她就着他的手淺淺地吸了一口,然後故意從唇縫洩出點煙霧,撲息在他面前,蔣恪寧手也不動了,就這麽含着笑望着她。
林舒昂照着他下巴咬了一口,又留下半個貝形。
蔣恪寧低聲哼笑着,林舒昂将他的煙掐滅後扔進了垃圾桶:“吃火鍋?”
“家裏呢?”蔣恪寧問她。
林舒昂松了抱着他的手,轉而牽了起來,兩個人慢悠悠地往車那邊走了過去,“家裏沒人做飯,阿姨最近還在休假,我哥上班忙,我爸上班也忙,至于我?”林舒昂勾唇眨了眨半只眼,攤攤手:“我不會。”
看,多理直氣壯。
“好好,帶你吃飯去。”蔣恪寧望着她的笑顏,臉上也漾開了笑,要是趙江川和鄧安紹在這兒,怎麽着也會被逮住說一頓膩歪,這倆人壓根就沒覺得膩。黏在一起拉着手,林舒昂還特別愛往他身邊靠,蔣恪寧從不覺得煩悶,只覺得身心都滿足。
他也看出來了,林舒昂有點嗜辣,北京城裏邊的湘菜館川菜館他們常去,面食她也愛吃。忌口的東西倒是很少,蔣恪寧曾在晚上很認真地想了想,林舒昂這麽好養,自己以後一定能把她養的好好的,活的像朵向日葵。
蔣恪寧成為了林舒昂的專職司機,林舒昂指哪兒蔣恪寧去哪兒。因為各自有事,兩人并非天天都能見面,在一塊小一個月了,見都沒見過幾次呢。
林舒昂從後面拿了一個抱枕,看着旁邊的狗盆有點新奇:“胡蘿蔔今天怎麽沒帶出來呢?”
“嗨,讓我媽當寶貝似的,天天在家遛。”蔣恪寧加了速,把前面大哥的車直接超了,大哥挺不服氣,在後面摁了好幾聲喇叭。
倆人沒管。
林舒昂樂了:“阿姨還挺喜歡它。”
“是啊,你要是去我家我媽保管更喜歡你。”蔣恪寧一說就說順了嘴,笑凝了凝,眼神率先往林舒昂那邊看過去了,車裏靜默了一會。就在蔣恪寧想着怎麽挽回殘局的時候,林舒昂吸了吸鼻子,“蔣恪寧,你拿胡蘿蔔跟我比?”語氣中還帶着忿忿,蔣恪寧那一霎,心仿佛又能跳動了,倏地松了口氣,連笑意中都帶了寵溺。
“那是,林舒昂打小就招人疼。”蔣恪寧簡直什麽話好往她身上堆。
林舒昂瞪他一眼,心理卻嘀咕,恐怕只有你蔣恪寧才會把我當成什麽寶貝了。又過了一會,林舒昂吭了聲,她說:“再過一陣吧,然後我去看看叔叔阿姨。”她摸摸鼻尖,輕聲道:“以前都沒怎麽見過呢。”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她。
還不到陽春三月,蔣恪寧握着方向盤的手心汗涔涔的,聽到林舒昂的話後更握緊了幾分,如果車裏再靜些,大概能聽見骨節間的響動,細微難捉摸,可窗外有着呼嘯的朔風。
蔣恪寧點了點頭:“好。”
火鍋店是之前在巷子裏那家,彭方遲和林舒昂一起去的。她跟蔣恪寧在一起這個事也是最先告訴的彭方遲,誰知一向風風火火的她竟然十分平靜。倒不是因為早有猜想,而是因為報社最近忙,平日是十分忙,現在是十萬分忙,忙的彭方遲頭發長的快到到了頸,都沒有時間打理。
她說最近報社最近在忙,忙的事情也很敏感,是偷稅漏稅。娛樂圈在一三年左右還沒有太被關注到,現在有了風聲,自然都想分一杯羹。彭方遲現在每天把那些明星的履t歷工作經歷以及豔史八卦每天看八百遍,區區一個談戀愛早已讓她失去了探索欲。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将編輯好的話發了出去,順帶着給她拍了一張火鍋店的照片,一起發過去了。
“到了。”蔣恪寧湊過來在她側臉上親了一口,林舒昂将手上的抱枕往他身上一砸,有幾分惱羞成怒。
蔣恪寧将抱枕一拿,往後面一扔,有幾分耍流氓的意思了,照着她嘴唇蜻蜓點水地啄了一下,那目光清潤,讓林舒昂都不好意思再下手。
“都吃飯了收斂點兒,你這人怎麽不害臊!”林舒昂不抗拒,但是她剛拉開車門呢,這會人多。
蔣恪寧手搭在兩人中間的扶手上,看着她先下了車。林舒昂将車門“砰——”一關,他才熄了火從旁邊下了車。
路過後邊那輛車的時候腳步慢了慢,“舒昂,你看着車像不像剛剛在後面按喇叭那個?”
林舒昂偏頭瞄了一眼,銀灰色的顏色,車頭倆車窗上還綁了倆粉色的HelloKitty娃娃,巴掌大,用粉色的繩子綁着的,特騷包。
雖說笑話人家不好,但是林舒昂還是一個仰倒,笑歪在了蔣恪寧懷裏,指着那粉色娃娃,樂得話都說不明白:“嗳蔣恪寧,趕明我給你綁倆凱蒂貓,你開着繞北京城整兩圈兒!”
蔣恪寧想苦笑,可連手都騰不出來,現在正雙手架着往後仰倒的林舒昂呢!
“成,你願意怎麽折騰都行。別說繞兩圈,繞二十圈都沒問題。”蔣恪寧真是出奇的好說話。
林舒昂納悶了,這人平時對着她也挺貧的?今天轉性了?
她仰臉躺在他懷裏,兩粒瞳仁像葡萄一樣滴流圓,但是又黑又靈動,轉了轉,問他:“你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蔣恪寧将她扶正,摟着她的腰:“一直都挺好說話,而且繞圈我得帶着你,得讓人知道是我媳婦兒讓我丢人現眼的。”
您看吧,剛說轉了性,這不就又來了?林舒昂掐了一把蔣恪寧的胳膊,被他一把掣肘住了,兩人要不是礙着這麽多人,怎麽着也得來一套軍體拳展示展示。
“我軍體拳從小練到大,你丫給我小心點。”林舒昂的威脅聽上去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蔣恪寧認可地點了點頭,将她肩膀一攬,讓她靠在自己懷裏進了火鍋店:“你比我強,我打不過你,我沒學過軍體拳。”
“真的假的?”
“真的!”
因為蔣恪寧小時候天天跟趙江川在外面打架,軍體拳使出來多費勁,不如野路子來得快。後來挨家裏罵,都是一撮人在演武場一圈圈地跑圈。
吃飯的時候林舒昂總覺得有人往自己這邊看,這種被注視的感覺也不是讓人覺得不舒服,就是有點怪怪的,往旁邊一看又沒什麽人。林舒昂覺得沒必要,也就幹脆沒跟蔣恪寧說了。
兩個人吃的熱火朝天,林舒昂又破了功,吃到一半,菜還沒下完,眼睛又閉上了。蔣恪寧看着她,手掩着嘴笑,林舒昂真想罵他,結果自己那眼睛确實撐不住。
她面前一份南方油碟,按着火鍋店的店主的小料單調制的,還有一份麻醬,林舒昂兩個一塊吃。碗裏面還有毛肚和牛肉片,她吃不了了,歇了菜,将筷子一撂,嘆了一口氣。
蔣恪寧在對面也沒轍了,但他們坐的地方偏僻,沒什麽人關注。蔣恪寧觑着林舒昂神色,将面前的大衣掀開一半,露出裏面的鉛灰色圓領毛衣,林舒昂往旁邊看了看,鎮定自若地走了過去。
然後坐着賊一樣往他旁邊一坐,蔣恪寧給她揉了揉手腕,瑩潤細膩,像羊脂玉一樣的白。沒過一會林舒昂就快閉上眼了,蔣恪寧往後坐了坐,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大衣将臉一掩,全是蔣恪寧的味道,溫溫暖暖的。
不一會他就感受到胸腔處傳來一陣綿長的呼吸聲。
他之前在網上查了查,也找了醫生朋友問了問,可能是暈碳水?或者是其他的身體問題?之前周緒寧有跟他提過一嘴,蔣恪寧留意了一下,其他時間倒是還好,算了,先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蔣恪寧将衣服掩了掩。
她一頭柔順烏黑的長發落在他懷中,披散開來,他用手攏成一團,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黑色的粗皮筋單手給她綁了綁。
蔣恪寧手長,一伸手就将她那邊的碗拿了過來,把桌上的東西一齊解決了,吃到最後有點撐,準備撂筷子了,對面又坐下一個男人。細皮嫩肉又潇灑,肖似電視上的男明星。
他一點兒都不覺得冒昧,直接一坐,渾然生成一股“這就是我的地盤”的意思,小白臉打眼一望,“喲,懷裏還有一個呢。”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裝蒜呢緒寧。”蔣恪寧夾了一塊子牛肉卷,蘸了幹料往嘴裏一放,眼都不帶擡的。
周緒寧聳了聳肩,跷着二郎腿後背靠着牆,一只手就搭在桌上,另一只手搭在腿上,下巴往上一擡:“又吃睡着了?”
說的是懷裏的林舒昂。
蔣恪寧點頭,“你來前一會兒就睡了。”他說話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林舒昂被他大衣掩着,腦袋在裏面動了動。
“剛剛那HelloKitty是你的吧?”蔣恪寧說的是那輛騷包的車。
周緒寧往前傾傾身子,看着他懷裏只從縫中才能窺見的一點顏色,“這你都知道?”
“誰在後面跟只鬥雞似的追?”他擡眼看了一眼周緒寧,大冷天穿着西裝馬甲,不知道多講究。
“舒昂沒仔細看,我從後視鏡看了兩眼,之前聽澤行說你要買車,換了個這個?”指的是外面那輛騷包的賓利。
周緒寧手指在桌上輕叩兩下,漫不經心:“是。”
“裝修我和江川幫你看好了。”他又往蔣恪寧懷裏看了一眼,仍然是沒什麽動靜,睡的還挺沉。
蔣恪寧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周緒寧扯了扯嘴角,眼往下一壓:“你懷裏可是我妹。”
“又不是親的。”蔣恪寧道。
“你在她面前也這樣?”周緒寧算是開了眼了,這人怎麽這麽霸道,才在一塊多久就這麽嚣張了?
蔣恪寧似笑非笑:“兄弟和媳婦,你都一樣?”
周緒寧啞火,連連點頭:“得。”他閉上了嘴。
蔣恪寧看周緒寧沒有要走的意思,也沒有出聲趕人,兩人一人一方誰也不打擾。過了十來分鐘,蔣恪寧身後來了一群人,對着周緒寧道別,周緒寧滿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也沒提要走的事。
倒是坐實了他在這兒來多半有事。
“不走?”蔣恪寧瞥他一眼。
周緒寧脖子一梗,“不走。”
“這都快十點了,我得把我妹送回去。”他還沖蔣恪寧懷裏指了指。
“行。”蔣恪寧點頭,只要林舒昂願意他沒什麽其他問題。再者交給周緒寧他也确實放心。
不等周緒寧出聲,蔣恪寧就低頭哄着林舒昂,将她叫醒了。一睡覺迷迷瞪瞪的,一睜眼睡眼惺忪,剛坐正身子就看清了對面那個散漫的人,“緒寧哥,你在這幹嘛呢?”四眼相對,語氣裏有說不出的迷惑。
周緒寧撇了撇嘴,“火鍋店,吃飯那。”他指了指手底下那張木頭桌子。
林舒昂打了個哈欠。
“讓周緒寧送你回去吧,他在等你呢。”蔣恪寧聲音沉,先開了嗓。
周緒寧看他一眼,發現這人倒是格外好說話,也給面子。
林舒昂想了想也沒什麽意見,蔣恪寧每天都挺忙的,接送自己也沒有想象中簡單,更何況他們大院中間還有一段距離,得繞路,麻煩。林舒昂答應的挺幹脆,蔣恪寧也不是什麽玻璃心的人,也應下來了。
周緒寧看的有些吃驚,這倆人在一塊的化學反應他是頭一次見到。
蔣恪寧起身去付錢,走之前林舒昂捏了捏他的手,兩個人還對視了一眼。周緒寧看的啧啧稱奇,只剩下兄妹倆大眼瞪小眼之後,周緒寧敲了敲桌子:“剛在一起幾天啊,就這麽親昵?”
林舒昂懶得搭理他,随口道:“小一個月吧。”
周緒寧笑了笑,率先站了起身,路過林舒昂的時候将她往上拉了一把:“別打瞌睡了,磕到頭了蔣恪寧得罵我。”
“行行。”林舒昂跟他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蔣恪寧已經在大門口候着了。
說真的,像這樣的分開早就有很多次了,林舒昂心裏還是有種淡淡的不舍,蔣恪寧目送着她坐上了周緒寧的副駕,冷眸沉沉也不知t道在想什麽。
“蔣恪寧,我走了,到家給我發信息。”她扒着車窗,周緒寧俨然成為了一道空氣。
“好。”蔣恪寧視線掃到周緒寧身上,緩緩開口道:“注意安全。”
林舒昂看着蔣恪寧這幅樣子,在心裏偷笑。他一向怪能唬人的,周緒寧果然挺了挺腰板,十分挑釁地看了看蔣恪寧,後者沒搭理。
車窗往上一打,林舒昂和蔣恪寧的視線就被隔絕了。周緒寧的車一聲低吼,後面那輛悍馬也動了起來。
果然不出周緒寧所料,蔣恪寧只是嘴上說“注意安全”,實際上那輛車分明将他們送到了大院門口。
看着悍馬揚長而去,周緒寧才轉頭看向林舒昂,面色有些認真:“舒昂,我有事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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