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欲将心事付瑤琴
欲将心事付瑤琴
滿室先祖的姓名像是一雙雙眼睛,刺得楚括如芒在背,然而藥性不受理性控制,反而越是在這種禁忌之地,他身上的反應就越是劇烈。
白煙塵僅用一只手撐着他的身體,兩人距離不遠不近,楚括剛好能聞到她梳洗過後身上殘留的冷香,她應是常用蘭草氣息的香薰吧。楚括想着,臉色愈發紅潤,狼狽地攥緊身前衣襟。他喉結微動,盡量用正常的聲音說話:“花樓那女人……給我吃了一顆十全大補丸。”
“大補丸。”白煙塵重複着他的話,似是覺得很有意思,什麽大補丸,那是春.藥。
她看了看外面,偌大楚府之中夜色沉寂,衆人都已入寝安睡,值夜的人也不在附近。她隔衣拉着楚括的手腕,問道:“還能走嗎?你這副樣子最好別讓姨父看見。”
楚括點了點頭:“去哪?”
他自然而然地跟着白煙塵走了。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自己還身中春.毒,一切看起來都像是要發生點什麽的樣子。但楚括現在完全沒那個心思,這個世界的藥很奇怪,他現在使不上力氣,卻很渴望別人來碰自己,僅僅是隔着布料感受到白煙塵微冷的指尖,他就幾乎一步路都走不動了。
“還……還沒到嗎?”
“快了。”
楚括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他不熟悉楚府,只覺得七拐八拐地走了幾道小門,然後溜出了府去。
兩人不時踩碎枯葉發出細碎聲響,越走越是荒無人煙,楚括慢半拍地緊張起來,白煙塵打算幹什麽?自己這樣跟着她是不是……有點危險啊?
不過原身是她表哥,她應該不至于那麽禽獸。
但是如果她真有什麽想法,那自己可是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贏,真成了任人拿捏的兔子了。
楚括腦子裏在天人交戰,一會兒覺得白煙塵救了自己,人品應該還行,一會兒又代入現代世界,覺得換成男人根本不會放過這種送上門來的機會。
男人的意志力有多薄弱,他還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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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愈發急促,呼吸也不自覺地帶上泣音,楚括覺得自己就快要燒壞掉了,他甚至自暴自棄地想,白煙塵要是用強的,他幹脆就坡下驢,結束自己的單身魔法師生涯。*
可惜,沒有這種好事。
楚括感覺身前的人停了下來,還不等他問,嘩啦一聲,一泓水柱便澆落在他身上。刺骨的涼意瞬時讓他頭腦降了溫,楚括這才看清面前的溪水,夜色下倒映着月光,淙淙流過石欄,激起玉白色的浪花。
白煙塵收了法術,轉頭笑盈盈地看着楚括:“清醒點沒?我扶你下去泡會兒?”
“嗯……嗯。”楚括頭發濕淋淋地貼在臉上,聞言點了點頭。
他脫了鞋襪,扶着白煙塵的肩膀踏入溪流,冷水如刀,寒夜裏更是徹骨,但确實緩解了他的燥熱。似乎再也不想展露身上的狼狽,楚括沉下身,整個人泡進水裏,一同浸入水中的鶴羽大氅随水流漂浮,楚括在水中睜眼,隔着粼粼波光看半蹲在岸上的少女。
“別怕。”白煙塵說,“我在蓬萊島上也看了些醫書,這種藥沒什麽害處,挺過去就好了。”
她指尖倏然光芒凝聚,化作一只粉蝶:“我叫懸環帶你的侍從過來,再帶些厚衣服和熱茶什麽的,免得把你凍壞了。對了,在你的卧房裏也添些火盆吧。”
白煙塵對着粉蝶言語幾句,那靈力化成的小蝶便輕巧地朝楚府裏飛去。
真的不一樣。她從來便是這般周到嗎?
氧氣即将耗盡前,楚括從水裏露出腦袋,紅暈褪去,臉上斑駁的血跡也終于得以清洗,清澈的水珠漫過他深刻的眉眼和墨一般顏色的睫毛。白煙塵話音停頓了一秒,然後背過身去:“我等你洗好。”
楚括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對自己之前的揣度有些愧怍,她不是那種可以等量代換成現代男人的上位者,這是她的不同,還是……女人和男人的不同?
秋風瑟瑟,枯葉簌簌,月亮隐沒在雲中。光線變暗的一刻,一道破空之聲忽然襲來!彈指之間,水流化作冰刃自楚括身側拔地而起,耳畔響起金革之聲,一枚玉制暗器被擋落在溪流裏。
“什麽人!”白煙塵比楚括更先一步發現危險,遠處樹木枝幹晃動,似乎偷襲者一擊不中便轉身逃跑了,她抽出腰間常佩的匕首,卻并沒有冒然追上去,楚括還在這裏,她總不能把一個男子單獨扔下。
“發生什麽了?”楚括惶然抓着岸邊水草,殊不知剛剛要是白煙塵一個疏忽,他就要腦袋搬家。
“奇怪。”白煙塵看着那人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濕漉漉的楚括,“這人怎麽撩完就跑?難道不是來挑戰我的嗎?”
楚括頓了頓,問:“你很有名?”
“還行。”白煙塵收了刀,“不過是蓬萊高天第一劍的座下首徒、唯一使用水木雙系法術的普通修士罷了。”
……這聽起來一點也不普通。
“師姐!”遠處,顧懸環的聲音打斷了兩人談話,楚括終于能從這凍死人的水裏出來了。
他在兩人的護送下跟着小侍回到楚府,又告別她們,回到自己的閨房。一關上門,小侍夏青就哭哭啼啼地撲了上來:“嗚嗚嗚公子你可回來了!這幾日小人整天提心吊膽,生怕您在外遭遇不測,您要是早說要去花樓,借夏青幾個膽,也不敢幫您打掩護,送您出去啊!”
“什麽?”楚括正裹着棉被靠着火盆取暖,聞言擡起頭,“是我自己要去的花樓?”
“對啊。”夏青抹着眼淚,“采荷都告訴我了,您是為了去救他的主子。”
“嗚嗚。”夏青還是小孩年紀,一哭起來輕易停不住,他搓紅了眼皮,“原來前日裏失蹤的那個少年就是池公子,雖然您與他二人情同手足,但這事交給官府、修士去做就好了,大家都說池公子是被妖怪吃了,您竟然還要以身犯險去救他,可擔心死夏青了!”
“等等等等。”楚括徹底懵了,他拉住夏青的手,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我自願去花樓,目的是為了救我的朋友?”
“嗯。”夏青點頭。
楚括回想起他人對原身的種種評價,一個疑問浮現出來:如此一個莽撞、叛逆、又仗義的男子,會在還沒達成目的的時候,就因為可能失去的貞操而自戗嗎?
聯想到剛剛在溪邊遇刺之事,楚括心下一沉。
該不會……他不是自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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