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怕相思,已相思
怕相思,已相思
門外響起匆忙的腳步聲, 顧懸環急着推門而入:“師姐,我看到外面有光閃過,那小狐貍已經走了?”
“噓。”白煙塵回身,向師妹豎起一根手指。
她把睡着的楚括輕輕扶起來, 讓他在床上躺好, 又給他蓋好被子, 然後才起身對顧懸環道:“我們出去說。”
……
楚括一夜無夢, 睜開眼的時候天剛微微亮,因着昨天下雪, 空氣中有股凜冽的氣息,微弱光線透過窗棂灑在被子上。
楚括茫然一瞬, 視線中出現牆角袅袅燃着蘭草香氣的香爐。
這是白煙塵的房間?
我睡在白煙塵的床上?
他一動, 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換回了原本的身體。昨夜之事在腦中浮現,楚括本來還是有點生氣的, 可是一轉身,卻看到白煙塵睡在床下。少女側躺着,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衣服都沒脫, 只墊了一層被子。
……昨天可是雪天呢。
她原本就打算睡地上的嗎?楚括神情微動,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他小心翼翼地想把白煙塵抱到床上去。
“幹什麽?”伸出去的手被睡夢中的少女一把抓住手腕, 白煙塵睜開眼睛, 當場抓包, “是你。”
楚括一怔, 有些難為情道:“我, 我想讓你去床上睡。”
“你睡好了?”白煙塵昨晚跟顧懸環商談很久,地板又硬, 導致她現在根本都沒睡醒,也全然沒有意識到楚括剛剛竟然是想來抱她。
看到楚括點頭,她打了個呵欠,直接爬起來,一股腦上床鑽進被子裏,嘟囔着:“地板硌得我腰酸背痛,我再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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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也不再搭理楚括,很快,呼吸又變得綿長起來。
又睡着了。楚括坐在床邊看着她,只覺這是白煙塵少見的、不那麽靠譜的時刻,倒更像是一個少女的樣子。
不知怎得,他又覺得心跳變快了些……還是趕快出去吧。
楚括披上外袍,頭發都沒梳便推門出去,木門在雪地上劃出扇形輪廓,雪下了一夜,積了頗深,屋外已是一片銀白。
玲珑樹挂,粉雪飛揚。
楚括眼前一亮,他自幼在南方長大,很少見雪,此時正覺眼前美景令人心曠神怡,忽然,正對面,一只細瘦的手推開門,是謝辭。
謝辭還未出門,身後之人便為他披上厚重的大氅,鎮北王楚容音只着中衣,卻把眼前人捂得嚴實。
“外面冷,你身子不好,小心着涼。”
“妻主既知道,昨夜還……”謝辭神情清冷,似是埋怨,語氣卻有些羞赧似的。
“我好不容易回來。”楚容音将手橫在男人腰間,把人拉近,去吻他的脖頸。謝辭似是被癢得笑出來,輕推了一下:“別鬧。”
兩人笑着便要出門,一擡頭,對上目瞪口呆的楚括。
“我……”楚括不知該說什麽化解尴尬,天知道這兩人怎麽門也不關就開始調情呢?本來他還沒覺得什麽,只是視線相對的一瞬,謝辭就像被吓到的兔子似的拉開距離,紅着臉閃到楚容音身後。
也是,在這種時代,妻夫間的房中術被晚輩撞到,哪怕什麽都沒有,只是被聯想到也很難堪吧。或許她們沒想到這麽早就有人起床?
楚括還待體諒謝辭,卻不想楚容音氣定神閑,還反将一軍,她眉頭緊皺,聲音嚴厲:“楚括,你從誰的房間出來?”
……壞了。
道德敗壞、世風日下、毫無男德、不知檢點……對于楚括的行為,在這個世界能找到無數包含痛貶之意的形容詞。
更何況他現在長發披散,衣冠不整,而那個房間裏,還睡着兩個未婚少女。
“一而再、再而三,上一次是被狐貍附身,這一次呢?又中了什麽邪?”謝辭也不害羞臉紅了,站出來指責。
這一次也是狐貍附身啊……楚括有口難言,果然,撒了一個謊,就要繼續撒無數謊來圓。要不是白煙塵同意那狐貍假扮自己,怎麽會有後面的事,這下好了。
庭院正中,他被迫聽着謝辭的數落。
“我才剛剛覺得你成熟了些,你又故态複萌,楚括,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個未出閣的男子?你有沒有一點男子該有的矜持?”
“你就算喜歡她,也不可以這般輕浮放浪!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怎麽看你?怎麽看我們楚家?”
“誰說我喜歡她。”楚括小聲反駁,是那狐貍說的,可不是自己說的。他下意識去看白煙塵的房間,還好,她們沒起來,應該沒聽到。
“又不喜歡了?”謝辭滿臉失望,氣得不輕,“那你那天在飯桌上抱着人家是什麽意思?你這般挑剔任性又不守夫道,将來誰會要你?塵兒那般優秀的女子又豈會娶你這樣孟浪的郎君!”
“我又沒求她們娶我,沒人要更好,我樂得自在。”
楚括聽到這些陳詞濫調就氣血翻湧。誰知,謝辭比他更是脆弱,竟被一句話氣得頭暈起來,他咳了幾聲,指尖顫抖:“逆子!難道這些是我教你的?”
“是啊,我學得不好,大哥學得好,現在懷着仇人的孩子呢。”
“你……”
“楚括!”
楚容音一直沉默,聞言終于開口,她扶着謝辭,輕拍他的心口順氣,對楚括厲聲道:“你怎可與你父親這樣說話。”
其實楚括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但是話趕話到了那裏,他沒多思考就脫口而出,他本意并不是想拿家人的痛處來刺人。
或許,他确實是任性吧。楚括不再說話。t
楚容音扶着謝辭回房休息,只嘆了口氣,道:“楚括,你就在這裏跪着反省吧。”
雪下得那般大,謝辭說完了兒子,似是又不忍,拉了拉楚容音的衣袖。楚容音便又道:“就跪半個時辰,然後來書房找我,寫檢讨。”
跪跪跪,跪完祖宗又跪冰碴子。
還寫檢讨?他才不要寫,說不定字跡與原身不同,倒找了麻煩呢。
楚括越想越氣,只想着不要在這個破地方待了,天高任鳥飛,他就不信自己離了楚府便活不下去。
楚括摸了摸腰間匕首,頓時更有了些勇氣,簡單回房打了個小包袱,便要離開。
夏青追出來:“公子要去哪?”
楚括看了眼牆頭矮樹,攀着樹枝踩了上去,雙手一撐坐上牆壁:“不必挂念,就說我變成蝴蝶飛走了。”
“啊?”夏青懵懵的,“那您還飛回來嗎?”
楚括回頭,看了眼莊嚴的王府,只道,“誰知道呢,也許有一天,你也飛出去了。”
他說完從牆頭跳下,頭也不回地走入茫茫雪中。
只是,未出三五步,耳畔忽然響起呼呼風聲,一個雪球擦着臉頰砸過。
“楚括,你就這樣出去,又沒有法力傍身,不怕被狼妖叼走了?”
楚括回頭,看到白煙塵站在不遠處,手上還抛着一個雪球。
她怎麽起來了,不會自己跟爹娘吵架也被聽到了吧。
那謝辭說自己喜歡她……
楚括瞬時有些緊張,問道:“你怎麽知道我離家出走的?”
“誰知道呢,越不想操心越被我撞到,一起床就看見某人背着小包袱,笨手笨腳地翻牆。”白煙塵雙眼微彎,忽然将手中雪球抛出,“你要是能躲開就放你走!”
“你!”雪球直直砸在楚括臉上,糊了他一睫毛的雪,雪粒掉進嘴裏,涼涼的,楚括氣不過,也抓了雪砸回去。
一時間烏煙瘴氣,雪粉紛飛,兩人渾身都沾滿了雪,衣袍卻丁點未濕。
楚括玩得新奇又盡興,一句“第一次打雪仗”差點脫口而出,目光看到白煙塵的笑臉,将要說出口的話又被吞了回去。
或許,原身以前也跟她這般玩耍過呢。
“認輸!我認輸!”楚括被糊了一頭的雪,蹲在地上連連擺手,白煙塵笑着把手中雪球捏碎,也蹲下來。
“你想出去玩嗎?”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楚括。
楚括一怔:“什麽?”
白煙塵道:“我幫你去跟姨母說,正好我和師妹要回西境她家一趟,帶你去透透氣,如何?
也許這裏真的不适合楚括,像他這樣不知從哪來的魂魄……還是待在自己身邊比較好。白煙塵如是想着,伸手撣掉楚括頭發上的雪,只沉沉道:“你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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