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東風飄兮神靈雨

東風飄兮神靈雨

“話說回來,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楚括看着池柳羞羞答答的樣子,一時間心裏有些堵,回想上次兩人見面,他還當着自己的面去送白煙塵禮物, 揚言要追她來着。

“我還要問你呢!”池柳聽到這個來了脾氣, 擡眉質問道, “你自己偷偷出來玩, 竟然不叫我,有沒有把我這個好兄弟放在眼裏?”

我……我以前都會叫他嗎?楚括被兇得有些心虛, 氣勢頓時弱了一截:“不是出來玩的,白煙塵說這一趟可能有很多危險, 你看, 我們昨晚還掉落山崖呢。”

“看起來也沒怎麽樣。”池柳好像真的有些生氣,都顧不上裝文靜了, “什麽危險,你不怕我也不怕,我本來又做了新的桂花酥,想請你們去家中小聚, 卻聽聞你們都走了,尤其是你, 都沒有知會我一聲!”

“我可是連遇到女鬼都告訴你。”池柳控訴着, 楚括想, 他說得應該是蜘蛛妖那回事。

“太過分了。”幾個寨中女子附和道, “怎麽能這麽對菩薩!”

“就是!”池柳如覓知音般點點頭, 道:“所以我就追上來了, 事實證明我的決策是對的,不然你們沒了車馬, 打算怎麽辦?”

好像……确實沒辦法。

有錢真是任性啊。

顧懸環也道:“池柳出來帶了兩架馬車,那些銀錢物資只拿出一部分給寨子裏,也夠她們生活好久了,就連我們接下來的路也得靠他。”

“只是一些綿薄之力罷了。”池柳看似不在乎地擺了擺手,眼睛看向別處,嘴角卻翹得老高,明顯是被誇得受用。

他耳廓泛紅,卻故作潇灑道:“早就聽聞西境民風開放,男子也不拘禮教、奔放熱情,迷人得很,我很期待能跟你們一起領略這裏的風光。”

“一起”兩個字的讀音被微妙地加重了。

楚括意外地發現自己好像聽懂了一些弦外之音,池柳是因為西境男子迷人,所以他才要跟着一起來?這家夥……嘴上抱怨自己不叫他,實則另有所圖!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白煙塵正半蹲着研究野豬,好像并沒注意到池柳的少男心事。顧懸環則是一臉感激的樣子,直誇池柳來得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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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看不出來嗎?

楚括想着,又忍不住琢磨起池柳的話,西境男子迷人?能有多迷人吶……

很快,他便親眼領教到了。

有了池柳的寶馬香車加持,幾人沒多耽擱,一路快馬加鞭,不出幾日便來到了西境的主城——寶月城。

不同于邊陲之地的貧窮蕭索,西境主城可說是軟紅十丈接袂成帷,繁華成度較之北境更甚。

池柳把頭探出馬車窗外,一路上驚訝贊嘆就沒停過。也不怪他一驚一乍,臨街的吊樓是在北境從未見過的建築,随處可見的神秘圖騰繪畫更昭示了異域風情。還有家家戶戶招展在屋頂的神幡、沿街叫賣的奇怪面具紋飾……這些景象,就連楚括也覺新鮮。

寶月城與周邊之地,簡直就像兩個世界,楚括欣賞着此地的熱鬧,卻不禁想,這情境他上輩子熟悉得很——錢和權力往往集中在一處。

當然,也有他不熟悉的,比如——

當車馬駛進一條主街後t,便見道路兩旁插着不同顏色的旗幟,左邊一側是紅色,右邊一側是藍色,猶如兩軍對陣。

紅色那邊站着的全是身穿紅衣的男子,已是臘月,到底比不了夏天,但是這些人個個穿得清涼,好似衣裙之上只圍了個肚兜便出來,露着纖腰和長腿。藍色那邊也不遑多讓,藍色罩紗綴着彩貝,動一動像陽光灑落的湖面。

池柳臉都看紅了:“他們是什麽人?舞伎嗎?”他暗暗咬唇,嘟囔着:“穿成這樣就出來招搖。”

像是為了回應池柳的話,只聽一聲琴響,樂曲自街邊吊樓中流出,兩邊的男子一齊跳起舞來。

都說西境男子善舞,此言非虛,一截截腰肢扭動猶如水蛇,紅裙翻飛似是落花,間或露出白花花晃眼的長腿,男子們身段柔軟若水,腳能舉到頭頂上。

這些動作在西境之外可以算上不雅了,池柳對顧懸環車外兩人叫道:“你們兩個不許看!”

楚括雖沒吭聲,心中卻道池柳說得對,小女孩看這些要長針眼的。

不用他說,白煙塵和顧懸環本就目不斜視地駕着馬車,自是非禮勿視,白煙塵咳了一聲,問顧懸環:“這在你們西境是正常的嗎?今天什麽節目?”

顧懸環也一臉懵:“我很久沒回來了,沒見過這架勢,不過男子當街跳舞,倒也不算稀奇。”

白煙塵奇道:“這都不稀奇?他們還能如何?”

話音剛落,一朵紅色簪花忽然落入白煙塵懷中,她一怔,便聽左邊一紅衣男子喊道:“等一等!姑娘請停車!”

那人喊聲急切,白煙塵下意識勒住缰繩:“什麽事?”

馬車速度減緩,顧懸環似乎想說什麽,那男子卻已經跑了過來,楚括和池柳兩人扒在窗口,眼看這人興奮地從面前跑過,沖到了白煙塵面前。

“姑娘,”他光彩熠熠道:“我遠遠就看到你了!谪仙容顏、飒爽英姿,簡直令某一見傾心!敢問姑娘可有婚配?”

什麽?

如此行事作風,令楚括和池柳瞠目結舌。

白煙塵直接怔住,便聽顧懸環在一邊憋不住笑出聲:“我都說了跳舞不稀奇,他們還能當街示愛呢。”

果真是奔放熱情……楚括皺眉,不待白煙塵回複,脫口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是?”紅衣男子這才注意到他似的,挑眉看過去。

楚括坐在車裏,看不到白煙塵的神情,說出口才有些後悔,他硬着頭皮繼續:“她表哥,長輩。”

話一出,楚括聽到了白煙塵的笑聲。

感覺好丢臉。

池柳觑着楚括那副故作鎮定的神情也想笑,便煽風點火:“我也不同意,我還沒追到呢!”

此言一出,楚括臉色更難看了。

可那男子卻不氣餒,聞言更是眼睛一亮:“沒追到?就是說姑娘還未婚配咯?那我……”

誰知,他嗓門不小,剛說完頭半句,頓時嘩啦啦地,無數花朵兜頭砸來,差點驚了馬!一時間馬車竟被這些男人圍住:“看看我!”“姑娘,看看我吧!”

這是什麽情況啊?

白煙塵手忙腳亂地招架,顧懸環咯咯笑個不停,楚括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眼看那些人争先恐後地向白煙塵示好,楚括心底愈發煩亂。

他沒忍住氣得朝白煙塵發脾氣:“還走不走了!”後者躲閃着男人們伸過來的手,擋着遞過來的花,抽空回道:“我有什麽辦法,我不能從他們身上踩過去吧?”

是是是,每個男人都是一朵嬌花,都需要呵護!楚括氣得一甩車簾,坐回車裏生悶氣。

他沒有話說,除了催白煙塵快點走,也想不出什麽生氣的理由。這種沒着沒落、無處着力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看着楚括氣得眼尾通紅的樣子,池柳恨鐵不成鋼,嘩啦一下又把車簾拉開:“煙塵姐姐,楚括臉色好難看。”

楚括聞言拉了他一把,悄聲道:“你幹什麽?”他可不想讓白煙塵知道自己生悶氣。

忙着應付小迷弟的白煙塵卻直接追問:“他怎麽了?”

楚括恨不得去捂池柳的嘴,池柳可不管,開口語出驚人:“他可能不舒服吧,聽說你們之前在山洞裏那樣來着,他虛弱點也正常,我們還是早點去顧家落腳,好讓楚括安靜休養。”

這說得是人話嗎?楚括本來是氣得眼睛紅,現在是臊得脖子都紅了,池柳絕對是故意的!

“也是。”白煙塵只道楚括放了血元氣大傷,怪不得剛剛急了些,是她考慮不周全了,便一拉缰繩,對那些男子歉然道:“得罪。”

“哎!”衆人只覺一陣勁風刮過,竟是被白煙塵的內力蕩開,再看去,車輪已經骨碌碌地轉起來,只看到白煙塵揚起的發尾和池柳得意的笑臉。

“什麽表哥,原來他們已經是那種關系了。”一人拍了拍身上被揚的灰塵,不滿地抱怨道,馬上有人附和:“就是,那谪仙姐姐好在意他,真不服氣。”“他哪有我們西境男兒風情啊?”

衆人叽叽喳喳的抱怨被甩在車後。

楚括偷偷找池柳秋後算賬:“雖然我也想甩開他們,但你說得也太露骨了。”

“有什麽關系?”池柳目不轉睛地盯着窗外的繁華景色,心情頗好道:“反正我們在西境,沒人認得我們,就是要無拘無束一些。”

好好好,楚括內心吐槽,人家都講放飛自我,但你把我放飛了算怎麽回事?

……白煙塵不會多想吧。

馬車一路飛馳,很快來到主街盡頭,離顧家不遠了。

池柳忽然指着街邊道:“你們看!這邊挂着條幅。”

“李——千——語。”他念着紅色條幅上面的名字,疑惑道:“這人是誰?”

“這邊也有。”楚括看向右側街頭,藍色條幅上同樣是個人名:“上面寫的是——顧雲霁。”

“顧雲霁?”顧懸環聞聲看去,脫口道:“那是我姐。”

“我知道了。”她左看右看,恍然:“祭司遴選在即,這些,可能都是自發來替自己支持的人鼓舞士氣的吧?”

“啊?還有這一出。”楚括聞言,心道,“你們西境好時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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