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東風飄兮神靈雨

東風飄兮神靈雨

“幹嘛神神秘秘的？”白煙塵湊過去偏要瞧瞧楚括寫了什麽, 後者用手擋着，一絲都不露給她。

“真小氣，我都給你看了。”白煙塵有些不滿，她看着對方謹慎的樣子, 不禁起了逗弄楚括的心思, 忽而靠近, 笑道, “這點小事都要瞞着我，你是不是還有更大的秘密不告訴我？”

楚括身子一僵, 剛要回頭，忽然不知從哪來了一幫小公子, 穿得個頂個地華麗, 看着他們，卻不靠近, 你推我搡地嘻嘻笑着。

白煙塵莫名地問樂湛：“你朋友？”樂湛笑着搖了搖頭，楚括嘴角耷拉下來，面無表情地對白煙塵道：“找你的。”

果然，話音剛落, 一男子被夥伴們推出來，只得滿面通紅道：“請問你就是白煙塵嗎？”

“是我。”白煙塵也明白了這些男子的用意, 只禮貌疏離地點頭。那些男子一臉害羞興奮, 仗着人多叽叽喳喳地圍上來：“我們聽說了你和李家大小姐的切磋。”“你是不是從小就是天才呀？聽說你還會法術呢！”“禦水之術和禦木之術, 對比西境的蠱術如何呢？”

白煙塵有些頭疼, 原本她和師妹是不打算暴露修士身份的, 西境祭司遴選本就是各家族的紛争, 顧家女兒的修士身份容易被做文章，可是沒想到這的人竟認識她。好在, 現在顧懸環是單獨行動。

楚括默默看着那邊，實力強勁之人總是輕易獲得崇拜，再加上白煙塵本就招人喜歡的外表，男子們自然願意與她親近。

趁着她被迷弟包圍的機會，他把手中的木牌投擲到火中，蓬勃的篝火又小小地燃起一簇火花，按照西境的說法，縷縷升起的煙灰就是實現願望的階梯。

楚括盯着被烈火燃盡的木牌，周遭景物都被熱氣蒸騰得缥缈起來，他一時有些出神，卻見那扭曲的景物中緩緩走來一個打扮張揚的男子。

原本圍着白煙塵的小公子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竟給這人讓了一條路，男子頭上插着雀翎，身上穿着彩衣，裝點得像個鹦鹉，身後還跟着幾個小侍。他言笑宴宴地向白煙塵施禮：“在下莫尋，久仰白姑娘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見，果真名副其實。”

“是莫家的小公子。”樂湛悄聲介紹道：“莫家長女莫盼也是這次的候選者之一，原本莫家在西境不甚有名望，自從莫盼進入最終角逐之後，莫家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原來如此，楚括點點頭，白煙塵與他淡淡回禮，那莫尋顧盼神飛，回首對幾個小侍說了什麽，便從他們手中托盤上拿了一杯酒。

幾個小侍上前來，為白煙塵楚括和池柳都滿倒一杯，莫尋對着白煙塵将酒杯高舉，笑道：“幾位雖是李家千金的貴客，但是來到西境，我也要盡地主之誼，我先敬白姑娘和幾位客人一杯。”

“竟然還有我們的份？”池柳端着酒杯，有些猶豫：“我還沒喝過酒，我就嘗一口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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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請随意。”莫尋道。

見狀，楚括想說那我也就嘗一口，誰知，他剛把酒杯搭在唇邊，忽然t被一只修長的手奪了過去，白煙塵捏着他的那杯向莫尋遙遙相敬，淡笑道：“他一點也喝不了，我替他喝。”說罷直接仰頭将那杯酒飲下。

莫尋一怔，目光隐隐看向楚括，見他渾身遮地嚴實，看不出什麽稀奇，但白煙塵話語中的熟稔卻叫他心裏不太舒服。

莫尋當下沒說什麽，只是道：“等長老宣布完祭司大選的規則，我再來找你們玩。”

紅月升于當空，正在那巨大的篝火之上，遠遠看去，竟像是火焰将天幕燒灼出的一個孔洞，衆人跟随指引圍坐在篝火旁。

白煙塵等人坐在李家的位置，對面則是顧家，李家旁邊便是剛剛接觸過的莫家，另一側聽樂湛介紹，是行事一向低調的周家。

“周家的獨生女周寶珍也進入了最終角逐，但是她在四人中實力最弱，當選無望。”樂湛惋惜道，“不知你們聽說沒有，最終落敗之人要被廢除習得的蠱術，周家近日愁雲慘淡，畢竟就這一個女兒，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變成廢人。”

“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送女兒參加遴選呢？”白煙塵問。

樂湛皺眉搖頭：“家家戶戶都要參與，歷來如此，這是規則。”

不論有沒有天賦，凡是女子，便要送來當炮灰，這樣削弱世家實力的規則，究竟對誰有益？楚括沉思着，目光不由得投向對面，有過一面之緣的顧氏家主面容威嚴，在她身側是端莊冷靜的顧雲霁。難道是顧家？

坐在一旁的池柳拉了拉樂湛的衣袖，小聲問道：“萬一，我說萬一哈，李家落選，千語大小姐被廢除了功法……那你還要嫁她嗎？”

楚括的思緒被吸引過去，他看到一向活潑的樂湛臉上笑容淡了一瞬，少年濃密睫毛扇動幾下，忽然低頭輕笑：“雖然我相信千語實力是最強的，但我其實也想過這種可能。”

他側頭看向不遠處坐在主位、高高在上的李家大小姐，眼中是無限的眷戀：“千語自小淘氣，不喜讀書，作為她的伴讀，每逢她沒有完成老師的作業，我便要替她受罰。”

“如果她真的落選……”樂湛收回視線，低頭看着鞋尖，低聲道，“如果可以，這一次我也想替她承受。”

楚括懂了，在他眼裏根本沒有不嫁這個選項，他擔心的只有從來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還沒受過苦……頂級戀愛腦是這樣的。

樂湛擡起頭，語氣又輕松起來：“沒關系，千語是神女，誰敢罰她要受天譴的。”

聞言，白煙塵心中一動，遴選落敗要受懲罰，而傷害神女便會遭受天譴……這是否過于巧合？或者說……在西境人盡皆知的神女傳聞，仿佛恰好為這規則準備的一般，她琢磨着，只道有點意思。

正想着，暗色陰影緩緩覆蓋了整座山，衆人擡頭看去，紅月正在被緩緩吞噬。

月食開始了。楚括想着，便見所謂西境長老走到篝火前，主持夜宴。

好在這篝火夠旺，不至于四下皆黑。

長老手中拿着根一人高的法杖，法杖頂端是個木質的彎月形狀，他口中念念有詞，将法杖伸向篝火。

“紅月隐沒，衆仙睜眼。”長老竟将法杖立于地面，松開手去，火焰在彎月上燃燒，衆目睽睽之下，長老念道：“請四位候選者一一上前，由神火測驗資質。”

“那是檢驗靈通的法杖。”樂湛對白煙塵幾人道，“靈力越強之人，法杖盡頭的火焰便會燒得越旺，以此為依據，排出對決的順序。各家族的人看了，心裏也會有數。”

首先上場的是莫家長女，莫盼。她是個吊睛狐貍眼，臉上沒什麽表情，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此女來到法杖前，左右看了看其他候選者，随即伸手握住法杖。瞬間，火焰猛燃了一下，片刻後回落。

“乙等。”長老滄桑的聲音在火焰畢剝作響中傳遍每個人的耳朵。

緊接着是李千語，她與回身的莫盼擦肩而過，目不斜視，莫盼卻道：“我知道你很強。”

李千語聞言側頭看了她一眼，莫盼讨好地一笑：“沒關系，我反正不是墊底就行。”

她意有所指，大家都知道，四人中實力最差的是周寶珍。

李千語不置一詞，幹脆地握住法杖。轉瞬之間，衆人只覺一陣熱浪，烈火燃得噼啪作響，法杖之上的火苗竄出了一仗高，簡直就是不可能的高度！

“李千語果然厲害。”白煙塵眼中露出欣賞之色，樂湛得意微笑，就像此番在衆人面前大出風頭的是他自己一樣。

“甲等！”長老聲音裏都透着贊賞。

“接下來是顧懸環的姐姐了吧？”楚括看到顧雲霁動身朝那法杖走去。

她步伐平穩，目中空無一物，似是心不在焉地前來走個過場，周遭對李千語的贊嘆與她無關，無悲無喜的神情倒真像是個無牽無挂的神仙。

顧雲霁随随便便地一握，指尖只搭上片刻便松開，火光也随之熊熊燃起，整座山巅都似乎更明亮了些。

長老微微睜開眼睛，只有極其純淨的神力才能使火光變得明亮。但是衆人不知，只道這火雖然也猛，但是比不過剛剛的李千語。

“也是甲等。”長老宣布道。

“怪不得李千語将顧雲霁視為勁敵。”觀衆裏有人讨論開來，隐隐又有兩方追随者對立之勢。

“雖說火勢越猛神力越強，但是神力也不能說明一切，說不定那個莫盼會成為黑馬呢！”

“以前也有這樣的例子啊，實力最強的候選者忽遭意外，連決戰都沒參與。”

“不知道最後誰會成為大祭司呢？”

衆人聊得熱火朝天，似乎全然忘了場上還有一人沒握法杖。也怪不得大家，前幾輪的篩選大家也都看了過來，這周寶珍幾乎是憑借運氣才闖到現在，她的實力根本不值一提，也沒人在乎她的成績。

周家女便在這般氛圍下，默默站到法杖前，将手握了上去。

看客之中，有人不由坐直身子。

轟然一聲爆裂的巨響，法杖上的火焰直沖雲霄，片刻間火光映得此處亮如白晝。

周寶珍竟有這等神力？

衆人訝然，就連長老也忘記了評級，只有坐席中的白煙塵饒有趣味地一笑。這周家女戴着面具，與師妹在桌上拿走的那副一樣。

顧懸環，你在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