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呼星召鬼歆杯盤

呼星召鬼歆杯盤

胡鬧了一早, 楚括終于把那身行頭拆了下來，卻見白煙塵寶貝似的連忙把兔耳和項圈接過去收好，裝進平日存放書卷的芥子中。

他登時黑了臉：“你還想有下次？”

白煙塵心說這種好東西怎麽能只用一次，她還要拜托池柳再做個兔尾巴出來呢。嘴上卻哄着：“好歹是別人送你的禮物, 哪有把禮物扔了的道理？”

“呵。”楚括冷笑道：“好啊, 改天我也送你個禮物, 你可要收好了。”

“一定一定。”白煙塵笑着點頭, 心中卻想着，楚括這家夥還真是一點都不讓步, 哎，除了我還有誰能縱着他呢？

……

與此同時, 某處陡峭山崖間, 無數寒鴉栖息在懸崖峭壁上，鴉群遮掩着一個洞口。

一黑衣人不知從何處飛身上來, 閃身進去。

殿內幽暗，此人腳步匆匆，及至大殿便單膝跪地禀報道：“閣主，軒轅地脈已開, 怨鬼獄已煉成，一切靜等您的吩咐！”

“很好。”主位上, 寒鴉閣閣主面容攏在一團黑霧之中, 看不真切, 她沉默半晌, 低聲問道：“淩霜有消息嗎？”

“禀閣主, 派出去的人都沒回來。”說話之人提及此事, 不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淩霜盜走血玉, 本應很容易暴露行蹤，我們放出怨鬼獄中的妖蛇去追捕，但也沒有音信。”

此乃寒鴉使，負責傳訊。她說完擔憂地擡起頭：“閣主，莫非淩霜她真的……”

“放肆！”

随着閣主揮手，一t道術法直将她打倒在地，黑霧似乎不穩定地飄散片刻，又變得更濃，閣主語氣森森：“淩霜與你們不同，她不可能背叛我。”

寒鴉使哆哆嗦嗦地退出大殿，幽暗的空間內便頃刻寂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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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面容上的濃霧散去，露出一雙與淩霜相似的眼睛，只是目光沉沉：“淩霜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她由我一手塑造，也必須由我掌控！”

大殿內緩緩亮起一道紅光，光源來自閣主的掌心，她托出一顆圓潤的紅玉，內裏光芒流轉，仿佛蘊含奧妙無窮。

血玉是故意讓她盜走的，閣主看着自己手中這顆紅色寶珠，顏色已然愈發豔麗，說明淩霜正在好好溫養她手上的那顆。

待養好了血玉，她便要将其煉入自身體內，融為骨血了吧？

而閣主要做的，便是多派些适合滋養血玉的耗材過去，一邊消耗她的實力，一邊加快溫養的速度，好讓她盡快将血玉煉化。

一切都在閣主的計劃之中。

事實上，兩顆血玉合在一起，才算完整。淩霜以為自己盜走的是滋長靈力的血玉，可她只是盜走了連心玉的一半。

到時發作起來……

“呵，小丫頭有點我的風範，只不過，”閣主将手中另一半連心玉收好，臉上笑意倏忽消散，“敢有不敬之心，就別怪我下重手整治了，我不信……你到時候不回來找我。”

她起身，步下階梯，長袍曳地更添威嚴，透過窗能看到嶙峋的崇山，彎月如勾挂在山巅之上。

她已經看夠這裏的景色了。

閣主從袖中摸出一玲珑圓筒，從窗口探出，很快，這天下将要大變樣——

陡峭崖壁上，煙花為號，驚起寒鴉無數。

駐守在山腳的寒鴉使看到信號，匆匆行動起來，奔走相告：

“閣主有令，時機已到，開怨鬼獄！”

“開怨鬼獄！”

“開怨鬼獄！”

寒鴉閣，占軒轅地脈截斷靈氣，飼養妖邪無數，鎮在其中取名怨鬼獄，如今，她們苦心孤詣等待的時刻終于到了——攪動風雲，一統天下。

此後将是寒鴉閣的千秋萬代！

暗紅色的信號發射至夜空，炸開的每一粒花火如同寒鴉的眼睛，點燃狂熱的欲望。

随着倏地一聲號響，又是一朵斑斓的煙花自空中炸開。

房內，正在用膳的幾人被頻頻炸響的煙花爆竹吸引了注意，紛紛看向窗邊。

“不知不覺，已是除夕了。”顧懸環透過窗子看外面熱鬧的煙花，手裏還捧着一碗魚湯，她面前的碗裏更是誇張，池柳給她夾菜夾成了小山。

“除夕？我說外面怎麽那麽多人，街上還有燈呢。”楚括吃完了飯，正在漱口，忽然聽到熟悉詞彙，原來這裏也過年啊。

“那我們能出去玩嗎？”池柳瞪大眼睛，他最愛熱鬧，聽聞已經連碗裏的飯都不想吃了，拉着楚括道：“你不是一直說想坐飛蛟嗎？之前在家裏楚伯母不許，現在沒人管着，你可以一試了！”

“啊，對呀，我最想坐飛蛟了。”楚括附和得順口，眼裏卻不免疑惑——啥是飛蛟？活的死的？

見楚括在這裝，白煙塵就想笑，她對楚括道：“我還從未見過男子能坐上飛蛟的，你真的行嗎？”

顧懸環也道：“是啊，飛蛟很危險，每年鬥飛蛟的都是女子，還是小心為好。”

鬥飛蛟？那又是什麽？即使一頭霧水，但楚括也不願先打退堂鼓，只道：“那可不一定，我試試總可以吧？”

關于飛蛟，楚括的疑問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池柳匆匆扒拉了兩口飯，便火急火燎地跟着大家出門過節去了。西境剛出了那檔子事，原本死氣沉沉，如今趁着過年，合該好好鬧一鬧，去去晦氣。

噼啪作響的鞭炮從街頭放到街尾，看燈的、耍棍的、擺攤賣東西的，都聚集在此，一盞盞寫着心願的晟燈飛向天上，祈求着來年的平安喜樂。

幾人随人群走走看看，仿佛在逛夜市。

“飛蛟在哪裏？”楚括問白煙塵，後者四處張望着，不知在看什麽，只心不在焉般答道：“再等等，晚點才會開始呢。”

“你在找什麽？”楚括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人還是人。忽然，白煙塵脫離小隊，朝街邊走去。

“哎！”楚括被落在後面，有些不滿。他回頭，看到池柳在一個銀飾攤前被勾了魂，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些閃爍的頭飾，精心鍛打的銀器被街上五顏六色的燈一晃，更顯出別樣的精致來。

“這個好看嗎？”池柳拿着一個忽閃忽閃如蝴蝶的飾物，比量在鬓發側，擡頭看顧懸環。

“很漂亮。”顧懸環點頭。

池柳眼睛一彎，又拿起一朵銀雕的牡丹頂在頭上：“這個呢？”

“過于華麗，但也相配。”

池柳又一口氣試了幾個，顧懸環總能想出不同的詞來誇，楚括心說若是在現代，她應該是誇誇群的群主吧。

眨眼間池柳已經試了十幾款，然後大手一揮：“都幫我包起來！”

此言一出，吸引無數路人側目，楚括扶額，在某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影子，原來路人視角看來是如此的裝比，怎麽，池柳這是被師妹誇爽了？有錢也不能這麽花吧。

顧懸環原本只是看着，忽然，她目光一動，看向小攤角落一處賣玉器的地方，最邊上有一根通體瑩白的玉簪，末端墜了些珠串，作垂柳狀。

她将那玉簪抽出，聽到老板見縫插針道：“這個是翡翠的，可比銀子貴多了，姑娘小心輕放。”

顧懸環仿若沒聽見，在池柳注視下走到他身邊。

池柳有些愣怔，聽到顧懸環說：“這個與你最為相稱。”

“可是，我今天沒挽發髻。”池柳急着出來玩，頭發只是松松披在身後，用帶子紮了一下。

顧懸環一言不發，将玉簪塞進池柳手裏，然後繞到他身後。池柳感到自己的頭發被她盡數握在手中，又一下下梳順。

“你會挽發？”池柳臉頰有些泛紅，這可是大街上，顧懸環竟如此不避嫌地幫他梳妝。

顧懸環笑道：“小時候學的，跟姐姐扮家家酒的時候，她仗着比我大，要扮母親，我只能扮孩子的爹，還要給她們梳頭。”

池柳聞言心中一陣不好受，今夜是家家團圓的除夕之夜，自己卻引她想起姐姐……他想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微微轉頭想要去看，又被扶着臉頰轉回去，顧懸環語氣倒是平穩，笑道：“對虧了這段經歷，我現在可以用一根發帶就挽好發髻。”

她果然沒吹牛，片刻功夫，池柳的頭發已經梳好，像一朵小花苞。顧懸環将那玉簪插.進去，垂下的珠玉輕輕搖曳，更襯得池柳紅紅的臉頰又了幾分春色。

“如我想得一般好看。”顧懸環微微笑道。

“哎呀，姑娘真是有眼光啊，這枚玉簪是最襯公子的，還是你會挑選，正正挑到公子心坎裏了！”

“你這店家，”池柳羞道，“為了賣出東西什麽都說。”

“确實漂亮。”顧懸環目不轉睛地看着，池柳不好意思與她對視一般，紅着臉對店家道，“那……那幫我包起來。”

“嗳。”顧懸環上前一步，攔住池柳付錢的手，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枚銀錠，“我都已經回了顧家，怎麽能還叫你花錢，這是我送你的。”

聞言池柳卻并沒有多高興，他有些懵：“你不要繼續從我這賒錢了？”

——那我還用什麽理由接近你呢？

“自然不用了。”顧懸環道，她忽然好像想起什麽，又道，“不過你做的飯很好吃，可以繼續做給我吃嗎？”

池柳眼睛一亮，又眉開眼笑起來：“沒問題呀。”

不遠處看着這一切的楚括轉開了視線，實在是那兩人你侬我侬的目光太灼熱，也就她們還渾然不覺似的，其實那股戀愛的酸味都要把人熏跑了。

真是無聊。

小學生嗎？還流行這種戀愛橋段？

他正暗自腹诽，身後人影悄悄接近，緊接着，楚括唇邊觸到一個涼涼的東西，他一怔，回頭看去，白煙塵舉着一個糖葫蘆戳到他的臉上。

“給你的。”

好好好，楚括想笑，真正的小學生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