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呼星召鬼歆杯盤
呼星召鬼歆杯盤
“你過去半天, 就為了買個糖葫蘆?”楚括接過來咬了一口,又澀又硬。
白煙塵道:“這是西境特産的魔珠果,你肯定沒吃過。”
确實,楚括覺得像山竹的皮。
他又頗給面子地啃了兩口, 實在咽不下去, 見他皺着臉對着糖葫蘆t無處下嘴的樣子, 白煙塵撲哧笑出來:“騙你的, 這是山竹的皮!”
“白煙塵!”
就說她是小學生吧!楚括惱怒地擡手朝她肩膀拍去,只想打她一下, 卻被輕松抓住手腕。頓時,勝負欲湧了上來, 楚括多日來練習的刀法已成習慣, 旋身擰腰,用另一只手襲擊她的脖頸。
但他再熟練也不是白煙塵的對手, 招式未到,先被識破。白煙塵一腳勾到他膝彎,楚括當即重心不穩向後倒去,與此同時另一只手也被制住, 他便雙手交疊鎖在身前,如下腰一般仰倒在白煙塵身上。
“你……”楚括快要氣死了。
人家小情侶在柔情似水地送禮物, 她呢?當街家暴!
“還打不打了?”白煙塵牢牢抓着他的兩只手腕, 說話就在楚括頸側耳邊, 呼吸吹得他半邊身子發麻。
楚括腰有些發軟, 幾乎要蹲下去, 皺眉道:“放開我, 這像什麽樣子?”
白煙塵應聲放開了一只手,卻轉而去攬住他的腰, 楚括直起身,她也貼上去,在他耳邊繼續吹風:“腰力這麽差可不行,你還是男子呢。”
“你……你在說什麽虎狼之詞?”楚括大為驚駭,現在白煙塵調戲他已經不需要打草稿了是吧?
白煙塵卻一臉無辜:“我說得沒錯呀,本身男子就比女子平衡感差,坐飛蛟一靠平衡,二靠腰力,首先要坐穩,然後要用自己的身軀帶動飛蛟前行或拐彎,腰力很重要的。”
“呃,你說的是坐飛蛟?”楚括有些口幹,白煙塵反問:“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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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楚括不信她有那麽無辜。
他一只手腕還被對方抓着,聽見她笑,楚括更氣,用力扯了扯。對方卻不放開他,而是往他手上套東西。
粗糙的獸皮質感,楚括回頭看去:“你在幹什麽?”
熙攘街頭,他轉過身來,看着少女仔細地給自己佩戴行頭。黑色的羊皮帶,一圈一圈地纏在手腕上固定,然後分別繞過每一根手指,在指根處纏繞。做好後,又在其上套一個露指的黑色羊皮手套,另一只手如法炮制。
“這是保護手指關節的,你待會不是要坐飛蛟嘛,用得上。”
楚括翻看着自己的兩只手,還挺帥氣,他不由露出笑容:“所以你剛剛其實是去買這個了。”
“嗯。”白煙塵幫他把袖口收緊,又拿出一個寬一些的硬質皮具。
“這又是幹嘛用的?”
“護腰。”她将手從楚括外袍中探進去,将這皮具箍在他的腰上,再環一圈系緊,楚括便任她鼓搗着,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被白煙塵環抱着一樣。
那護腰系到最緊,竟還有點松,白煙塵探了探縫隙,有些惋惜:“買錯號了,原來你的腰這麽細。”
楚括心說我腰有多粗你不是都摟過了,竟然還會買錯。他哼了一聲:“那怎麽辦?能去換嗎?”
“不用。”白煙塵說着将自己腰帶解下,她穿的本是個束腰的款式,這般便成了潇灑的袍子。那根泛着蘭草香氣的女式腰帶,便繞着護腰系在了楚括腰間,又被外衫遮住。
不知怎的,楚括覺得這好像一個令人心癢的秘密。
“好了。”白煙塵大功告成,活動了下手腕,躍躍欲試道:“我們等會兒就去坐飛蛟吧。”
除夕夜的固定節目,便是飛蛟奪珠。
臨近開始,人們都湧向瞭望臺,那是一處建在山上,如同廣場的祭臺,逢年過節便是歡慶場所,各大家族也都再次齊聚。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顧家由顧懸環坐在主位。
旁人不會說什麽,不論大人小孩,都熱熱鬧鬧地期盼着飛蛟,顧懸環原本神經緊繃,漸漸在人群感染下也放松不少,人們面朝着東方,山腳下流燈如海,預示着來年的豐饒。
李千語遠遠看見白煙塵,朝她舉杯致禮,另一邊的周寶珍跑過來,端了些酒食坐在顧懸環身邊,與其一同等待蛟龍破雲。
白煙塵對楚括道:“飛蛟其實是一種法器,青銅鍛造、龍頭蛇身、從頭到尾打造關節一百六十二個,是以可以靈活轉動,其上蘊藏靈力,遇火則能沖上雲霄。”
“我還以為是活物。”楚括有些驚奇,比起法器,這聽着更像某種機械。
“不是活物。”白煙塵講解:“其實這飛蛟原本只是雲京向四境派發糧種的載具,其飛躍雲姹陸地,播撒糧食,但正因飛蛟沒有靈智,所以有些糧食種子被浪費在湖海之中、或堅硬岩地之上,所以人們想辦法駕馭飛蛟,驅使它沿着土壤豐沃之地行走。”
“原來如此。”楚括又學到了,他看了看四周,淨是些高山,也不像能種莊稼的樣子,“正确的道路是什麽?我不知道,到時候有人指路嗎?”
白煙塵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這人似乎完全沒想過自己駕馭不了蛟龍的事,便笑道:“那是以前,現在飛蛟只是個餘興節目,女子駕着飛蛟,看誰飛得遠、飛得快,看誰能奪下那新年的彩頭。”她指了指被竹竿懸在高空的一顆嵌着燈的繡球,又道,“飛蛟播撒的也不再是種子,而是煙火。”
“運送糧食又叫飛蛟報春,那還是先帝留下的傳統呢。”一人插話進來。白煙塵和楚括看去,見說話之人是周家家主。
“周伯母。”白煙塵打了聲招呼,見她好像是來尋自己女兒的。
可周家家主卻仿佛不急離開,她遙遙看着西境邊界,深知熱鬧花燈之下掩蓋的是流離失所的人們、是青黃不接的田地、是不敢揭的疤。
或許是白煙塵的介紹勾起了她的回憶,她喃喃道:“先帝在時,西境可不是這個樣子,自從姜婀在位,大改祭司制度,西境都被糟蹋成什麽樣了。”
白煙塵看去,這位長輩倒是敢說,左右顧家周圍只有她們幾個,可能她也放松了些吧,便接口道:“伯母認為控制祭司與皇帝有關嗎?”
周家家主聞言回頭:“我可沒說。”
“我只知道,先帝燕氏在位之時,西境有自己的王,如今什麽鎮北王、定西王,都是一些空殼罷了。從前西境蒸蒸日上,自從姜氏掌權,收回四境權力,一切都天翻地覆。”
周家家主說完,朝周寶珍招手:“寶珍,你要坐那飛蛟嗎?”
“娘,我想坐,我跟懸環一起!”周寶珍回頭,語畢,手套護腰便淩空飛來,是周家家住不放心專程來送的:“戴上這個。”
“娘……”周寶珍似乎有些難為情,她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反對:“這是小孩才戴的護具,我這麽大了哪需要?”
“你就戴着吧,安全第一!”
周家家主說完回去了,留下黑着臉的楚括。他看向白煙塵,一字一頓:“小孩戴的?”
白煙塵憋不住笑,又輕拍他肩膀安撫:“你第一次玩,安全第一。”
很快,随着人們的興奮吶喊,天邊一聲呼嘯,飛蛟穿破雲霭直沖過來,幾十條青色飛蛟尾鳍上燃着烈火,不知用了什麽材質,使之一路拖着彩色煙霧,倒真如仙境裏騰雲駕霧的神龍一般!
“那個就是飛蛟!”有小孩驚呼。“飛得好高啊!”
楚括仰頭看去,只道确實,這青銅怪物飛得有五六層樓高,要怎麽坐?
白煙塵觑着他的臉色,笑道:“還要上去嗎?”
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怎麽能說不敢?楚括咬牙:“當然!”
——楚括說完就後悔了。
只見那飛蛟懸停在衆人頭頂,然後垂下一根細繩作軟梯,光溜溜的再無其他!
“難道要攀着那根繩子上去?”楚括有些不敢相信,你們逢年過節玩這麽大嗎?那根細繩在衆人翹首以盼中亮起瑩潤光芒,然後如同伸展開成對的葉片一樣,以細繩為花莖,用術法相隔均勻地凝結出一對對長葉般的階梯。
“是要踩着梯子上去。”白煙塵微擡下颌示意,“你看。”那邊,已經有姑娘迫不及待地飛身上了蛟龍。
……不公平,這些人都有特異功能。
楚括看着那些女孩子一個個輕松地躍上去,小腿開始轉筋,可是說出去的話如覆水難收,他只能一籌莫展。
終于,他下定決定,走到軟梯旁。
“快看,有個男子也要上飛蛟!”不知哪個小孩咋呼,搶着喊出自己的發現,致使原本無人在意的角落成了焦點。
“誰家的兒郎?真夠大膽的。”
“男子怎好這般抛頭露面?”
“真是不守夫道啊……”
楚括被議論得如芒在背,攥着軟梯的手也不覺t發緊,那軟梯在風中不斷搖晃着,更令他心下打鼓。
刺耳的聲音仍未停止。
“啧啧啧,世風日下,将來哪個妻主會要他?”
此言一出,一道身影忽然從衆人視線中飛掠出來,護住猶如衆矢之的的楚括,緊接着,楚括只覺身體一輕,竟是被白煙塵攬着肩膀抱起來,發絲飛旋,裙裾飄蕩,兩人于衆人驚呼聲中站上龍背。
地上的人變得渺小,耳畔是呼呼風聲,白煙塵将馭龍的缰繩送進楚括手中。
遠遠的地面,渺小的人們不再說話。
形勢很明顯,劍尊首徒身體力行地告訴她們——抛頭露面的男人,也有人要。
楚括剛站穩,心跳還有些快,白煙塵忽然在他身後問:“要我陪你嗎?”
朗月疏星,夜風習習,楚括回頭看去,竟覺那被風吹亂的碎發下,白煙塵的眼睛比月亮更溫柔,比星星更明亮。
她指了指前方吊着的那顆發光的繡球,傾身靠上去,雙手扶住楚括的手臂:“我們兩個一起的話,一定能奪珠成功,聽說,把搶到的繡球送給心儀之人,就能永結紅鸾之喜。”
往年裏,那些身手矯健的女子騰龍雲上,奪得繡球,可把下面圍觀的一衆郎君迷壞了。但從前白煙塵從未參與過,因為她沒有心儀之人,今年卻想試試。
她身上的蘭草香在夜風中更加明顯,靠在一起的地方也變得更加溫暖,似乎連彼此的心跳都能聽得到。
此情此景,讓楚括幾乎有些貪戀,他其實很想讓白煙塵就在這條飛蛟上陪着自己,然而,想到剛剛那個關于繡球的傳說,楚括只覺心癢難耐,與之相比,他更想親手将繡球送給白煙塵。
“不用你陪。”夜色中,楚括壓低上身,拉緊缰繩,一瞬間腎上腺素飙升,仿佛回到了當年的賽車場。
他全神貫注地盯着前方的繡球,對白煙塵道:“你去旁邊那條飛蛟,我一定比你快。”
随着綠色焰火升空炸響,比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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