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章

27   第 27 章

◎想回家就可以回家◎

梁馥雲得知紀聞舟真去她家的事, 已經是兩天後了。

紀聞舟給她發了個好友申請。

【通過我的申請。】x

梁馥雲看着他這申請的語氣,就不太想給他過,可是他連續發了好幾條申請, 頗有種炸掉她微信的感覺。

不通過, 大概率就會一直發。

她無奈的通過了他的申請。

緊跟着他就發了一張照片過來,是她家的那條路,如今那條路都已經鋪上了水泥,兩邊種植着水稻, 幾個孩子拿着玩具在馬路上奔跑, 遠處還有幾個人在地裏耕種,她放大了照片,還能從照片裏看到黃紹文的家,甚至能隐隐約約看見餘香站在門口。

她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想起兩天前晚上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忍不住問:【你真我去家了?你怎麽找到的?】

JWZ:【很好找,你們村裏的小朋友都很聽話, 帶我去的。】

發完這段話時,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前兩天把他鞋弄髒的小孩, 挑眉道:“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小孩連忙搖頭,“哥哥,把我的糖還給我吧。”

那可是外婆去縣城給他買的糖,上面還畫着小熊的圖案, 還沒吃兩口就被他給搶走了,兩側還站着比馬都高的男人,他吓得直哭, 伸手抓了住他的西裝, 可憐兮兮:“哥哥, 還給我吧。”

他沖着旁邊的人使了使眼色,那人才把手裏的糖還給小孩。

小孩拿着糖就往家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媽,有人搶我糖。”

梁馥雲:【你去我家幹嘛?】

JWZ:【看看。】

JWZ:【你說的草垛、天空、小路、還有溪流,我都去看了,确實挺不錯的,不過我找不到你跟秦昭睡的草垛在哪。】

梁馥雲:【……你在開玩笑嗎?】

JWZ:【(圖片)】

梁馥雲将那張圖片放大,是一張紫紅色的晚霞,陪着峰巒,很是好看。

她不由得想起以前在村子裏時,經常跟秦昭往山頂上跑,看風景、看日落,而那樣的風景在大城市裏是看不見的。

JWZ:【好看嗎?】

梁馥雲:【嗯。】

JWZ:【好看可以回來看看,我問候過你媽媽了,還有那個……應該是你繼父吧?想回來就大大方方回來吧。】

梁馥雲握着手機,看着那段話出神。

以紀聞舟的脾氣,他還真有可能做出跑到她家,然後把她家大鬧一通的事來。

她趕緊給他打了電話。

沒過一會,電話接通了。

“你真去我家了?你是不是打我媽了?”

“打了你會怎麽樣?”

“……你想我怎麽樣?”

“我是那麽野蠻的人嗎?”

“你好像一直都挺野蠻的。”

“沒打……”他懶洋洋的回,“就是——”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而且是用本地口音說的,梁馥雲聽得清清楚楚,對方喊道:“哪個人那麽不要臉,小孩的糖都搶,長得人高馬大的,怎麽做事這麽賤啊!”

本地口音,夾雜着普通話,紀聞舟大概聽不懂,他只是稍微把電話拉開了些,沖着旁邊的人揚揚下巴,往遠處走去,避免聲音打擾到他們。

但梁馥雲還是聽到了對方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罵祖宗罵爹娘……

得虧紀聞舟聽不懂。

梁馥雲像吃了一顆炸彈似的,心懸在半空中。

想到要是紀聞舟真知道對方在說什麽,這個村子都得被他夷為平地。

她小心翼翼的問:“你搶人家糖了?”

“誰做那缺德事啊?”

“你就說你搶沒搶吧。”

“沒。”

“哦。”

那應該不是罵他的。

兩人都沉默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紀聞舟開口:“反正想回來就回來吧,沒人會為難你了。”

梁馥雲聽着他這話,心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攥得很緊,她只能緊緊握着手機,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還是給咽了回去。

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他又說:“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

他的聲音低沉略帶沙啞,夾雜着風吹過的聲音。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他應該是站在小道的邊上,望着遠處的山巒,陽光斜斜的打落在他肩膀上,手指夾着煙在跟她打電話。

其實他不說這話,她并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有什麽。

偏偏這麽一說,她還真有點委屈,委屈這些年過得這麽辛苦,委屈活到現在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委屈這麽多年她都沒有家。

她輕輕‘嗯’了一聲,明顯帶着哭腔。

聽到她的哭腔,他說:“好吧,騙你的,我沒打你媽媽,但我打你繼父了。”

“你那繼父豔福真不淺,有你媽了,還找了個年輕的女人在家養着,你繼父回來的時候就罵我了,我沒忍住給了他一拳,不過他也太不禁打了,一拳就倒地。”

“……他罵你什麽?”

“神經病。”

“……你只是打了他一拳嗎?”

沒有打個十幾拳?這不像他的作風。

耳邊傳來了打火機的聲音,大概又是在點煙了。

他輕輕的将煙霧吐出來,“我想,但他真的不經打,這會兒人在醫院躺着,我帶着律師去找他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我印象挺深刻的。”

“他說什麽?”

紀聞舟沒有很快回應她,而是嘆了口氣。

隔着手機,她都能感受到他複雜的情緒。

“他說。”他停頓一下,“他說,他說人這一輩子圖什麽?他就圖個兒子,有兒子傳宗接代,沒有人傳宗接代了,麥子沒人割、地沒人種、房子也沒人住,香火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他低低地說:“也許每個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問題,得出來的結論就是不一樣,但我還是覺得香火這種東西,不是傳宗接代來維系的,是知識、是文明來維系的。就好像,你生個女兒,我也覺得香火沒斷,她還是姓梁,或者姓紀。”

梁馥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聽到他在笑了。

笑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帶着些許悶和沙啞,“但我還是把你繼父跟你媽都給告了,告他們诽謗侮辱我。”

“……”

“你現在可以求我啊,求我放過他們。”

“你真的……”神經病。

但後面那句,她不敢罵。她怕他發瘋把她也給告了。

“反正,你可以回家了。”他低低地說,“這裏沒人會為難你。”

說完,他深深吸了口氣,“在這裏蓋一棟房子,也不錯。”

“那你要什麽時候回來?”

聽着她軟軟的聲音,他不自覺的溫柔起來,“嗯,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就回來了——”

電話那頭,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

紀聞舟扭頭望去,看見好幾個村民掄着棍子和鋤頭往這邊來了。

他直接掐斷了電話。

梁馥雲看着黑掉的屏幕,眉頭微微皺起。

村子裏的那些人,其實并不好相處,她不想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種話,畢竟是自己的家鄉,但她生在那裏,太清楚那裏的情況了。

她嘗試給他回撥過去。

撥了兩次,沒人接。

窗外的天逐漸暗下來,周圍的夜市也跟着熱鬧起來。她起身換了件毛衣,背着一個小背包就出門了。

秦昭死後,魯輝聯系過她幾次,大致意思就是她有什麽忙都可以找他幫忙,這是他欠秦昭的。

在沒來京市之前,她逃避着關于他的事,不管是他的死亡,還是他生前的事,她都不想去提,好像只有這樣,他就能永遠陪着她,永遠留在她的身邊。但今天,她又将他的書信拿出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看到他那些書信裏表露出來的堅定和溫柔,她才意識到,他一直都希望她過得好,希望她朝着自己的夢想前進。

現在回到京市,她還是很想他,很懷念他,想他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到底在想什麽。

而這些,只有魯輝最清楚。

兩人約定在錦華小區附近的咖啡館裏,就是秦昭第一次領着她見魯輝的咖啡館。

她到的時候,魯輝已經在裏面等着她了。

“喝什麽?”魯輝看到她便笑着問。

“沒事,不用。”她坐下,将包包放到旁邊,“你說秦昭有什麽東西要給我?是什麽?”

魯輝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推到她面前,“這個,是秦昭另外攢的錢,本來是想托我找人幫你買一架小提琴的,錢不多,一萬來塊,我之前工作忙,沒找人問,沒想到……他就這麽走了。”

梁馥雲看着那張銀行卡,胸口隐隐的泛疼。

他還有多少事是瞞着她的?

她捏緊那張銀行卡,抿着唇說:“我一直以為他賺了錢就吃喝嫖賭,完全不管我的死活,我好幾次罵他,跟他生氣,他都是笑笑着跟我道歉。”每一次吵架,都是他主動道歉。

“我覺得你不用太過愧疚,就像你說的,他對你好,本來就不是想讓你愧疚,是想讓你過得更好。”魯輝嘆息,“他死前跟我說,讓我照顧你,其實他本意應該是想着,如果我們能夠在一起,他會更放心,但看來你好像沒那個意思。”

“不好意思,我确實……”

“沒必要道歉,這個東西勉強不來,我x心裏清楚,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太過傷心,覺得虧欠他,因為他活着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說過想讓你回報什麽,死了,也一樣。”

梁馥雲緊緊捏着銀行卡,抿着唇沒說話。

魯輝又說了一些其他的瑣事,大致意思就是讓她別覺得麻煩,如果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事,可以跟他說,他會盡力幫忙,就算是償還秦昭曾經救他一命。

兩人聊到了九點多離開。

回去的時候,她仰頭看着月色,覺得這溫柔的月色就跟秦昭一樣,他一定天上看着她,關注着她。

她握緊了他送的項鏈往出租房走。

這一夜,她沒有夢見秦昭,破天荒的夢見了紀聞舟。

紀聞舟這個人在生活中強勢,在夢裏同樣很強勢。他莫名其妙的送了一套房給她,她不想要,他就說她不要,那他就把房子給鏟平了,人工費要算她頭上。

她沒見過那麽無恥的人。

他笑笑着說,無恥的人可以活得更好。

于是她給了他一巴掌,就是這一巴掌,夢醒了。

她恍惚的睜開雙眼,迷迷糊糊的看到窗外面的天亮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去洗漱,今天得到樂團練習,下個月還有內部轉正的機會,她要抓住這次機會。

洗漱完,簡簡單單吃了個水煮蛋當早餐就出門了。

但一打開門就看見紀聞舟站在門外。

他穿着一套非常休閑的黑色沖鋒衣和牛仔褲,俊美的五官鍍上從窗外散落的光芒,微微擡眸時,淺色的瞳孔溫柔地不像話。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些什麽。

梁馥雲有些心虛,想到昨天晚上在夢裏打了他一巴掌,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片刻。

“不是還在我家麽?”

“你有需求吧?”

兩人同時開口。

她一愣,沒緩過神來,“什麽意思?”

“你總需求的時候吧?”他聲音低啞,“我可以做你需求時的工具。”

“難過的時候、開心的時候、或者,你生理上有需求的時候。”

梁馥雲足足愣了十幾秒鐘才品味過來他這話裏的意思。

心髒如同遭受到什麽擂打,狂跳不止。下意識的想往後退,想逃避,卻被他一只手抓着門。

然而,她的惶恐、害怕、震驚,所有的情緒都落入了他的眼裏。昨天夜裏返回彤南市的時候他就在想,梁馥雲現在對秦昭充滿了愧疚,她這個人重感情,這樣的愧疚會無限延長,也許等過了十幾年,她還沉浸在這份愧疚裏,如她所說,她‘愛’秦昭,而這樣的‘愛’,遲早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變質。

謊言說多了會變成真的。

愛說久了,也會成真。

他不能等到那天到來,真的等到那天到來,他就徹底沒機會了。

愛情這個東西跟工作不一樣,它需要退讓、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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