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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第十五章
“你們看校園表白牆了嗎?今天大家都在說什麽铿锵玫瑰, 這什麽情況啊?”
“上午國院和體院一起打靶,體院那個男生說葷話,調戲人家女孩子,結果小姐姐直接槍口頂着他腦袋, 後來一轉身打了個四十八環, 簡直帥死了!”
“我輩楷模啊, 有小姐姐照片嗎?”
“現在校花排行榜第一那個,國院院花, 鹿笙。”
“是她啊, 咱們吃飯的時候經常遇見她呀, 我記得她柔柔弱弱的,還分給過咱們糖吃,她這麽剛的嗎?”
“所以說是铿锵玫瑰嘛, 不過槍口對人這件事還挺大的, 聽說淩老這個院長都趕過來了,也不知道要怎麽處理呢。”
辦公室外, 李雲芝看着靠在牆邊被罰站的鹿笙, 實在是有些頭疼:“鹿笙,你是不是傻,孫志遠那種東西, 配讓你和他一般見識嗎?想收拾他, 你告訴我, 或者告訴你溫叔叔,犯不着贓了你的手。你知不知道,如果學校因為這件事要給你記過, 你以後保研考研都會出問題。”
鹿笙眼睑微垂,安靜地聽着他的責罵, 卻并沒有什麽開口服軟的意思。
李雲芝深吸了一口氣,越發的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為了讓我師父收下你,我哥托了多少人去當說客,他還親自去求了我師父,我師父這才松了口,結果你這還不等入門就惹出這樣的事,他那些功夫怕是都白費了。”
鹿笙咬唇,額角隐約沁出些細汗,她聲音微啞:“我的同學想為我出頭,明知道是套,我總不能看着人家往裏跳。”
“你倒是講義氣。”李雲芝扶額,有些無奈道:“既然能直接贏他,你又何必非要舉槍吓唬他呢,笙笙,三思而後行,從前你天天和知新說這話,現在怎麽放在自己身上倒是一點也記不得了呢?”
鹿笙擡頭,眸光有些晦暗,她的唇微微翕動,到底還是沒有将那些緣由說出口。
掉了皮的白牆下,女孩被質問壓迫着,縮成了小小一團。
李雲芝看着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自覺失态,微微側身調整了一下情緒,努力緩和了語氣:“好了,我就是為你着急,不過事情也沒有那麽嚴重,那孫胖子已經打電話給表哥道歉了,至于孫志遠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不過這事畢竟那麽多人看到了,等會兒服個軟,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至于師父那邊,我再去幫你勸勸。”
半晌,門被打開,原本在和導員交涉的吳特助走了出來,微微欠身道:“笙笙小姐,請進。”
走進辦公室,目光觸及到坐在一旁的淩老,鹿笙乖巧地點頭行禮,可卻又不知該如何打招呼。好在淩老并不在意,微微颔首,示意她看向坐在辦公桌前臉色難看的導員。
“老師,我想該聊的我們都聊過了,現在就麻煩您給我們一個處理結果吧!”吳特助平靜道。
導員打量着鹿笙,小心翼翼道:“這件事,大半都是孫同學的問題,他不修口德,這确實該教育,但是畢竟這件事涉及到了槍支,性質比較敏感,所以能不能讓鹿笙同學私下給孫同學道個歉。”
“抱歉,我們不接受。”吳特助打斷了她的話,身子微微上前,将鹿笙半遮在了身後,铿锵有力道:“王老師,我以為我們的溝通足夠清晰,但是如果你給出的解決方案是這樣,那麻煩你直接請校長過來,我們的時間很寶貴。”
剛剛校長才打電話示意她大事化小,如今聽到吳特助的話,導員立刻退步:“不道歉,不道歉,那要不然這件事就算了,都是孩子嘛,又都是同學,也別鬧得太難看了不是。”
吳特助淡淡一笑:“老師,這樣的顧慮你不必有,孫志遠很快就會離開北城大學,但如果今天學校給出的方案不能讓我的老板滿意,明天來和您交涉的就會是我們溫氏的律師團。”
當了這麽多年的導員,哪個家長見她不是客客氣氣,第一次被人壓制成這樣,導員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場面有些尴尬,淩老的拐杖在地上杵了兩聲,見他要起身,鹿笙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去攙扶。
淩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住了她的手臂,起身打起了圓場:“這事我聽明白了,我這小徒弟雖然父母常年不在身邊,但也是被寵大的,打骨子裏就傲氣,性子烈,受不得屈兒,做事确實欠考慮,不過女孩子的名譽金貴,放在以前,流氓罪也是要槍斃的,那學生也确實該好好教育教育。”
反應過來淩老是打算護着鹿笙,導員輕嘆一聲,解釋道:“淩老,您說的自然是對的,只是這件事畢竟性質特殊,這萬一走火……”
“一碼歸一碼,這丫頭的錯,自然要罰,可追根溯源,首惡不能枉縱,若是學校不能處理好,我想她那些師兄們應該也願意跟我一起給她出這口惡氣。”淩老笑吟吟開口,威勢卻尤其迫人。
淩老,再加上他的弟子,北城大學考古系的半壁江山啊,說起來國學院還有幾位教授是鹿笙祖父的學生,涉及鹿笙,怕也都是不吝出頭的。
今天這事要是不能妥善解決,只怕便要惹出更大的風波,導員思考了一下,坦白道:“淩老,我也知道鹿笙同學肯定是受委屈了,我也心疼她,但是畢竟是學校,對待學生一碗水要端平,而且這孫同學家裏才給學校捐了一千萬。”
淩老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咱們北城大學還沒落魄到要靠人家捐才能湊夠教學的家當。”
“是是是,您說得是。”導員連連應聲,進退兩難,幹脆将決定權交到了他手中:“那您看這事應該要怎麽處理?”
淩老雙手扶在拐杖上,沉吟了一下:“既然這孫志遠德行有虧,那自然該公開道歉,學校育人,更要樹人,也算是讓其他人有個警醒,學會尊重女士。至于這丫頭,做事沖動,我來罰,就罰她臨摹一遍青銅紋樣,算是磨磨性子,你看可行?”
導員有些為難:“淩老,我也不瞞您,今年孫同學家裏給學校贊助的一千萬已經花出去了,您看……”
淩老挑了挑眉,看向吳特助,撇嘴笑道:“這事交給他去。”
吳特助立刻恭敬應聲:“我們溫氏集團今年的公益項目中包括北城大學,我們溫總的意思是,給咱們國院捐一個博物館,如果說院裏有別的需要,也可以折現。”
聽到了這裏,導員心裏也有了數,再看鹿笙只仿佛一只金娃娃,喜歡得不行。這一下子讓她幫院裏拿到這麽多贊助,今年往上走一走也有希望了。
扶了淩老出來,鹿笙還有些懵,實在是不知剛剛淩老那一聲小徒弟到底是真的肯收她入門下,還是只是幫忙的托辭。
走出辦公樓,淩老定住步子,偏頭看着鹿笙忽然爽朗地笑了起來:“小丫頭,你這烈性,倒是像你爺爺。”
鹿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聽出淩老對自己的親昵,倒也機靈的認下了這師徒名分,小聲道:“師父,我今天有些魯莽,給您丢人了。”
“這小鬼靈精,倒是和小時候一樣。”淩老失笑,看了看不卑不亢将脊背挺得筆直的鹿笙,目光有些複雜,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半晌,他方語重心長道:“女孩子,硬氣些好,能保護好自己。”
他那小女兒啊,也是這樣嬌嬌弱弱的姑娘,只是沒鹿笙這樣的硬氣,若是她能硬氣些,也不至于……淩老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拍了拍鹿笙的手臂:“等回了學校,讓雲芝帶你來我這裏,看看你喜歡什麽,我教你。”
“謝謝師父!”
恍惚間,鹿笙只覺得是餡餅掉在了頭上,有些不真實,從前雖然也想要能得到淩老的指點,可還不等她努力争取就被認可,還真是驚喜得讓人不敢相信。
淩老點頭,又道:“小丫頭,我和你爺爺是老朋友了,說一句生死之交也不為過,你小時候我可沒少抱過你,你這名字還是我幫他參謀着起的,往後吧,你也別喊師父了,喊爺爺,我可不想平白就比你爺爺矮一輩。”
“淩爺爺。”
女孩聲音柔軟清脆,恍惚間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女兒那一聲聲稚嫩動聽的“爸爸”。
有些事,不想則罷,一旦想起,這心裏總還是抓心撓肝的疼。
“好孩子。”淩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遇到事情,就來找我,我若是不在,就去找小三子、老六和小八。”
見她一臉茫然,淩老忙繼續道:他們就是你如今在北城大學任教的幾位師兄,小三子就是開學之後教你們歷史的于教授,老六的課在下學期,至于你小叔叔李雲芝行八,等回頭讓他帶你去認認人,你也就都認得了。”
又同鹿笙說了一會話,淩老拒絕了吳特助送自己回去的提議,拄着拐杖有些蹒跚地走向了訓練場的方向,鹿笙看着他那蒼老的背影,心裏有些莫名的難受。
解決了鹿笙的事,吳特助長舒了一口氣:“笙笙小姐,以後可不敢這樣吓人了,您是不知道,您這沖動一下,那股市都差點震動。”
“有這麽嚴重嗎?”鹿笙咬唇道。
吳特助想起溫故當時的眼神,直打了一個寒噤:“我這裏的處理結果溫總要是不滿意,他就打算直接叫停城南那個項目,任虧,然後拖死孫家,你想想,這項目一停擺,得牽扯到多少企業。”
鹿笙呡唇:“我不信。溫叔叔可從來都不做虧本買賣。”
“這倒是,那塊地在手裏,就随時都能錢生錢,虧了也總能賺回來,不過要是真這麽幹,以後別人再和溫氏合作之前就會擔心也被這麽陰一手,比虧錢更可怕。”吳特助解釋道。
從辦公樓出來,吳特助看了一眼時間:“比我預計的早了一些,缺不缺什麽東西,我倒是來得及出去幫你買一趟。”
因為槍的後坐力,鹿笙的肩膀仍舊有些疼,她揉了揉肩膀道:“方便幫我買點膏藥嗎?”
吳助理微微變了臉色:“怎麽回事?哪裏傷到了?”
“沒事。”鹿笙搖頭道。
吳助理并不敢大意,要是她真的傷到哪裏自己還忽略不管,或許明天溫氏的總裁特助就要換人了:“笙笙小姐,別讓我為難。”
“真沒事。”鹿笙捏了捏肩膀,小聲嗫嚅道:“就肩膀有點疼,就一點點。”
吳助理吐出一口濁氣,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溫故的電話:“溫總,笙笙小姐好像受傷了。”
溫故趕到中醫館的時候,鹿笙已經從診室裏出來,安靜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配藥。
李雲芝抱着手臂站在另一側,無奈道:“受傷了怎麽也不說,這萬一是骨折,耽誤了病情怎麽辦?”
折騰他陪自己跑醫院,鹿笙有些過意不去,面對他那心疼的責罵,她也沒有解釋,安靜地繼續聽着他說。
“笙笙。”
聽到這一聲,鹿笙連忙轉頭看過去。走廊另一側,男人高達的身影隐約,他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可那一道熟悉的聲音就足夠讓給她所有的安全感。
“哥。”看到溫故,李雲芝自覺退開了位置。
他從黑暗處走到有陽光闖入的走廊,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逐漸清晰,直到她被他的身影籠罩,他身上的冷香味将她包裹起來,鹿笙才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鼻子酸得厲害。
她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分明在人前堅強得不行,可能給她撐腰的大人一回來,眼淚就不聽話的往外湧,哭得人心疼。
她瘦了,她受委屈了。
男人溫熱的手掌落在發頂,他輕輕攬過她的肩膀将她帶離了那冰冷的牆壁,将她納入懷中輕拍了拍她的背。
“什麽情況?”他看向李雲芝,語氣實在說不上多好,顯然心底壓了怒氣。
李雲芝聳了聳肩:“不知道,方老就說讓她先去做個推拿,她肩膀疼應該是射擊的後坐力導致的,問題不大。”
溫故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摸着小姑娘的頭,目光逐漸陰沉下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顯然有人要遭殃。
“孫志遠已經走了嗎?”
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李雲芝實在看不下去他這溺愛孩子的模樣:“哥,你就慣她吧,笙笙這麽膽大妄為都是你給慣出來的,今天萬一那槍走火,你知道什麽後果嗎?”
對,或者錯,重要嗎?
重要,卻也不重要,他只知道是孫志遠死不悔改冒犯了笙笙,而她只是想要保護自己,又懂事的不想給他添麻煩。
手段或許過激了,卻也有分寸,雖然确實容易落人口實,可這些他可以慢慢教。
“所以,槍走火了嗎?孫志遠死了嗎?”溫故雲淡風輕地反問道。
李雲芝被他噎住,一時也有些失語,他這表哥一遇到鹿笙的事就是無腦護短,要不是人家孩子底子好,怕是會養成個比孫志遠還可怕的二世祖。
“算了,你的心肝寶貝你自己教,我先回去了。”李雲芝說完,便徑直轉身離開。
方老的診室裏還有病人,溫故也在鹿笙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他看着鹿笙的肩膀溫聲問道:“還疼不疼?”
只有他在,鹿笙也撒起嬌來,糯聲道:“疼~”
溫故挑了挑眉:“知道疼,下一次就要三思而後行。”
望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鹿笙一時分不清他的太态度,小心翼翼地牽住他的袖子,輕扯了扯:“溫叔叔,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沒生氣,生氣也不是在氣你。”溫故收回落在她肩上的目光,聲音裏滿是縱容與無奈:“笙笙,我有能力照顧你,就有能力為你遮風擋雨,我有勢,你就可以安心的仗。”
“溫叔叔,你就不怕我會仗勢欺人嗎?”知道他沒生氣,鹿笙放下心來偷笑着反問道。
溫故眉眼間一片沉靜,篤定道:“你不會。”
鹿笙的心裏好像打翻了蜜糖,慢慢地彌漫開了一股甜意,她湊得離他更近了些,期待地問道:“為什麽覺得我不會?”
溫故屈指輕彈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回答道:“因為你是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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