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剪桑條

剪桑條

孟小溪一擡頭,就見大伯家的堂姐面搽脂粉,笑意盈盈地看着這邊,他一瞬間以為自己眼花了,這堂姐就比他大兩個月,自小卻從沒在一塊兒玩耍過,也沒給過他好臉色。

趙信和她雖說是偷偷摸摸,但一個村的,什麽雞零狗碎都躲不過旁人的眼睛,對于他倆的事情孟小溪也有所耳聞,所以連帶着看到她心裏也生出一絲不舒服。

孟香如往這邊走了兩步,主動招呼道:“小溪!二姐有一陣子沒見你了,這就是你家新來的長工麽?”

說完之後眼神熱切地看向旁邊的沈輕舟。

孟小溪心裏更不舒服了,淡淡地嗯了一聲,出于禮貌,還是好好回了話:“二姐這麽早是要出門啊?”

明顯是打扮過了。

“嗯,我去鄰村小姐妹那裏,不過也不急,二姐也好久沒去你家坐坐了。”

眼神像粘在沈輕舟身上一樣。

孟小溪心內警鈴大作,連忙道:“不巧的很,我們今天要去鎮上買東西,等下換了衣服就要走,是不是啊沈大哥?”

沈輕舟正神游天外,突然被點名,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附和道:“嗯,是!”

“二姐,那我們就先走了。”

孟小溪抱歉地朝她點點頭,直接伸手拽過沈輕舟的衣袖,把人給拉走了。

她臉上堆起的笑還沒來得及收,跟前就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個背影了,那人從頭到尾甚至都沒給過她一個眼神。

孟香如恨恨地跺了一下腳:“拽什麽拽!一個房子都沒有的破長工而已。”

再一想想,自己找的那個也是什麽都沒有,現在還是臨時工,更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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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信那混蛋,除了一張臉勉強能看,樣樣都拿不出手,昨天說今兒個不上工,讓自己早點去找他,還找個屁!晾着他算了。

孟香如絞緊了手中的帕子,氣呼呼地回去了。

回到家裏,沈輕舟見孟小溪面色不虞,開口問他道:“怎麽了?那人以前欺負過你啊?”

“沒,以前她根本不稀得搭理我,今兒也不知吃啥藥了。”

孟小溪瞅着他,大冷的天,這人穿件單衣,一身緊實又勻稱的肌肉/欲遮又半隐,能不招人麽?

“等下是要去鎮上嗎?”沈輕舟又問道。

“不去,我找借口呢。”孟小溪跟他解釋着,“只是不想讓她來我家而已。”

“她是我二堂姐,我大伯一家六口,從小只有大姐對我和氣點,我是窩囊又不是傻,他們家那幾個人,不提也罷。”

“那你當初幹嘛把田……”

沈輕舟問到一半噤了聲,他那時年紀更小,又剛剛喪父,能有什麽主意,又怎敢拒絕長輩?

孟小溪知道他要說什麽,無奈地笑笑:“我很沒用對吧?而且說是自家人,只有口頭約定,沒簽明契,他們連一次租子都沒給過。”

無所倚仗的小可憐,任誰都可以拿捏。

沈輕舟都不敢想,如果他沒穿過來,這小孩能給別人欺負成啥樣,說不定真是上天的安排。

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在悄悄滋生,瘋狂生長。

“年底時我幫你去要!”

哪有白種人家田的道理。

“謝謝你啊,沈大哥。”孟小溪是真心的,哪怕沈輕舟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也滿懷感激。

這人強壯、勤勞、熱血,還善良,集了一身的長處,他何其有幸才能夠遇見。

“該說謝的是我,是你收留了我。”沈輕舟其實不想同他客套,倆人謝來謝去的總感覺有些別扭。

——

寒冬已至,農人們開始采收蘿蔔白菜,一部分窖起來,一部分腌制,還有剩的就拿去集上賣。

孟小溪種的不多,只夠自家吃的,還有一些移栽到了豬圈大棚裏,不怕冷,就放那裏長着。

沈輕舟去鐵匠鋪買了一把大剪刀,打算修剪那塊桑田,雖然孟小溪說暫時不養蠶,但也不能任由荒廢,難看不說,還影響兩邊莊稼的生長。

兩人一狗,并一輛牛車,在冬日的田間顯得有些孤零零。

草木枯黃,怕牛啃食麥苗,孟小溪特地帶了一捆蘿蔔纓子給它嚼着打發時間。

元寶撒歡瘋跑了一陣,又開始撅着屁股在溝邊地頭扒田鼠洞玩,只要在主人身邊,狗狗總是能自得其樂。

一個人剪,另一個跟在後面幫忙理順,然後拿細軟的枝條紮成一捆一捆的,方便裝車。

腿蹲麻了,沈輕舟坐到田邊枯草上歇了歇,轉頭問道:“累不累?”

“不累的。”孟小溪笑着搖了搖頭,也坐了下來。

他說的是實話,自從跟着晨跑鍛煉以來,他自覺身體好了許多,飯量添了些,也不再動不動就喘。

“為什麽不養蠶了?”沈輕舟又問道。

這桑田荒是荒,但沒什麽病蟲害,秋收的時候還是滿枝翠綠,挺好的葉子。

“我就沒養過,不太會。”孟小溪有些不好意思,“以前都是我娘在照看,那時候我還小,沒用心學,她不在了後,架子和籮筐也慢慢壞掉了,就一直擱置着。”

沈輕舟也不會,但他可以去手機上搜。

“明年試着喂一些呗!若是不成,就把這桑根挖了種別的,總不能白白浪費這塊田。”

“嗯,聽你的。”孟小溪點了點頭。

這時,一聲奇怪的“咕嘎”聲從桑田中間傳了出來,就在前面不遠處。

“什麽?”沈輕舟皺着眉。

“是山雞!”孟小溪雙眼晶亮。

鄉下人對這聲音不陌生,農人在田間幹活時,有時會驚擾到山雞的住處,它們只好撲棱着翅膀飛起來,另尋它處做窩。

這邊山頭小,村裏沒有專門的獵戶,所以也沒有弓箭,大多數時候都是眼睜睜看着它飛遠,束手無策。

“去看看吧!”

孟小溪興致勃勃,哪怕抓不到,撿幾枚蛋也是好的。

兩人爬起來,悄悄弓下身子,盡量不碰到旁邊的枝條,慢慢往前挪着。

孟小溪較為瘦弱靈活,走在前面,沈輕舟緊随其後。

再小心也不可能完全沒有聲響,離目标還有十幾步時被發現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雞一邊驚叫一邊往前撲棱着,但并沒有飛起來。

孟小溪眼尖道:“它好像受傷了!”

兩人更為興奮,只要飛不起來就有可能被抓住。

桑田裏葉子落盡,只剩枝條,隐蔽性沒那麽強,二人一雞上演起追逐大戰。

元寶聽見動靜後,汪汪叫着飛奔過來支援。

孟小溪面上一喜,轉頭喊了一聲:“元寶!這邊!”

沈輕舟沒料到他突然停下來,一時沒剎住車,一下子将人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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