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禮物
禮物
“許了什麽願?”沈輕舟問他道。
“必須要說嗎?”孟小溪紅着臉,顯得有些為難。
真是藏不住心事,百般情緒都寫在臉上,單純得像清晨花葉間的一滴露珠,晶瑩剔透。
不過看樣子肯定與他們倆有關,沈輕舟笑了笑:“不用!不說才靈,等實現了再說最好。”
孟小溪點了點頭,心裏長出一口氣,面色好像更紅了一點。
兩人開始分食蛋糕,沈輕舟幫他切了一大塊,拿個碟子托着。
如今的蔗糖沒那麽潔白,打發出的乳酪也是微微發黃的樣子,但由于力道足夠,成品均勻細膩,看起來十足誘人。
孟小溪拿調羹挖起一小塊,伸出舌尖舔了舔,驚訝道:“好甜!膻味兒也沒了,羊乳竟能做出來這個!”
“好吃嗎?再挖點蛋糕和紅豆一起試試,還有果子,光吃這個膩。”沈輕舟建議道。
“好吃的!”
孟小溪聽了他的話,這次挖得多一些,把幾樣東西摻在一起,一塊兒送到了嘴巴裏。
水果微酸,奶油和紅豆甜甜蜜蜜,蛋糕香濃,缤紛複雜,又能很好地融合,這味道簡直了!
孟小溪幸福地眯起雙眼:“好好吃!沈大哥,明年生辰我還能要這個嗎?”
其實看了整個過程,他大體上也知道怎麽做了,但打發蛋白和奶酪對他來說還是太難,根本沒那個力氣。
沈輕舟要笑噴了,這家夥!他不會以為只有生辰才能吃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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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當然能!”沈輕舟笑得停不下來,“不用等明年,天涼時我就再給你做!”
現在太熱了,又沒有冰箱,放不了一天就要變質,如果隆冬時做,至少能吃兩三天。
“真的嗎?太好了!”
孟小溪滿心歡喜,第一次覺得呵氣成冰的嚴冬也如此令人期待。
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确實膩,糖油的含量過高。
兩人吃完自己跟前的那塊,都克制地沒再多要,還要留點肚子吃晚飯。
剩下的分成三份,給姚康他們一份,隔壁啞妹一份,還有一份送給了三叔家的玉秋。
都吃完了孟小溪還是有點不敢信,他不由嘆道:“沈大哥!今後你可別再說你不擅廚藝了,這樣好吃的東西都能夠做出來,街上那些擺攤賣吃食的也不一定能趕得上!”
沈輕舟笑了下沒吭聲,其實這個蛋糕不算太成功,外形一般,口感勉強沒拖後腿,他主要是占了食材的便宜,雞蛋、蔗糖、羊乳、蜂蜜、水果,随便哪一樣拿出來,在這時代都是難得的美味。
如果把普通食物也能做得十分可口,那才是真正的厲害,比如,坐在他對面的這個人。
“今晚菜不錯,你待會兒跟姚叔好好喝兩杯,我去做飯了。”孟小溪起身道。
“嗯,我幫你燒火。”
現在天熱,燒火不是個好活,一道菜出鍋,做菜的人熱得滿頭大汗。
“行,你拿上扇子,還有擦汗的布巾,咱們先做魚。”
上午趕集不光買了蜂蜜、幾樣瓜果菜蔬,還買回一條四五斤重的大草魚和一只小公雞,家裏那群雞中也有不少公的,可現在都還太小,大概要長到中秋時才夠炒一盤子的。
小公雞姚道成下午幫着殺過了,上面抹了一層鹽,魚也殺完剁好了,用佐料腌制在了小盆裏,蓋在陰涼處,大概已經入了味兒。
“做成麻辣的吧?多放青花椒和辣椒,味道重一點既下飯又不容易壞,若嫌辣就吃塊西瓜解解,小公雞清炒,再炸一盤南瓜花,炒一碗青毛豆。”
“行,随你。”
沈輕舟對于做菜拿不出什麽建議,他無腦相信孟小溪的手藝。
陰涼處也不算多涼快,孟小溪将頭發全部束了起來,袖子挽到手臂上方,鍛煉那麽久,胳膊仍顯得纖細,也沒曬黑,如同九月塘裏新出水的藕節一般。
他在石臺邊忙着備菜,額頭上時而有沒來得及擦的汗珠滾落下來,順着耳側蜿蜒而下,繼而落到衣領上或是隐入脖頸間。
沈輕舟從井裏打上來兩桶涼水,留着洗菜用,見此情景突然就口幹舌燥起來。
他已經十八歲了,算上今天,周歲也已經十八了,兩人卻如同過家家一般,親一下都要激動半天。
上次下雨,趕着氣氛幫了他一把,結束之後他逃也似地躲回了自己屋裏,晚飯時都不敢擡頭看他,也不愛搭理他,別扭了一兩天才好。
若是再更進一步——
沈輕舟吞了吞口水,今天是他生日,并不是他刻意壓着時間為了那該死的儀式感,而是今晚有機會陪他喝酒。
醉酒後的孟小溪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會羞怯,會主動,甚至會有點霸道,盡情釋放着自己的另外一面。
沈輕舟暗暗盤算着,晚上該怎樣哄他才能允許自己留下來,明早醒來該怎樣哄他才不會生氣,火都燒得不太用心,小公雞差點炒糊了。
“你咋了沈大哥?”孟小溪問他道,“不會是暑熱發痧了吧?”
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趕緊上前試了試他的額頭,“難受就去休息,我自己來燒。”
“我沒事。”
被看出異常沈輕舟還挺心虛的,又不能實話實說他想幹壞事,便随口敷衍道,“沒事,我就是有點擔心田地裏,有一陣子沒下雨了,地裏怕是快幹了。”
“前幾天不是還下了麽?”
“下的少,不夠用的。”
因為是坡地,怕雨水太快流走,他跟姚道成兩人之前把溝溝坎坎都用土攔了起來,以便多保一點潮氣。
“那你等晚上睡覺時看看手機,最近若是都沒雨,明天咱們幾個便開始挑水澆地,揀那坡上頭的澆就行。”
“嗯!知道了。”
沈輕舟賤兮兮盤算着,還想挑水!明天你起不起得來都不一定。
他想得是挺美,但計劃遠遠沒有變化快。
幾人剛開始吃晚飯,外面忽然起了風,還沒落的日頭迅速隐去,天色變暗了許多,眼看着要來一場大雨。
姚道成連忙放下酒碗:“不喝了!你們幾個先吃,我趁着天沒黑去田裏把溝挖開,若下得大了,秧苗可能會淹。”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孟小溪放下筷子道:“我也去!人多挖得快!”
“你可別了!少爺。”姚道成站了起來,“你今兒個生辰,需得在家躲着,哪都不能去!”
“也不一定就能下大,你等我一下,我去屋裏看看。”沈輕舟連忙跑去查手機。
“去屋裏頭看什麽?”姚道成奇怪道。
“大、大概是去看看有沒有合适的鞋子吧!”孟小溪幫他解釋着。
說謊話可真難。
“哦,這樣。”
姚道成心急,打算先去拿鐵鍬,沈輕舟匆匆忙忙趕了回來,面色凝重:“走吧姚叔!我跟你一道去!”
這兩天他倒疏忽了,沒注意這事兒,剛才點開手機一看,居然有四天的雨量,溝若不挖開,田裏必然要被淹。
“爹!沈大哥!我也去!”姚康既擔心又焦急。
“你留在家裏,幫忙把院裏的東西收拾一下,我們要天黑後才能回來,小溪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沈輕舟交代道。
“那你們戴上鬥笠,好歹能遮一點,若是下得太大,挖不完也要先回來!”孟小溪滿是擔憂。
“嗯!我心裏有數。”沈輕舟深深看他一眼,做了半天美夢,臨到頭被老天爺擺了一道,只能等下次了。
但下雨總歸是好事,最起碼對莊稼好。
孟小溪對他心裏的彎彎繞繞一無所知,同姚康一道跑出去收拾東西,把雞棚牛圈擋好。
果真下大了,直至戌時過半二人才滿身泥水的回來,孟小溪一直在桌邊等着,見此連忙讓他們去洗澡換衣,他則把飯菜又熱了一遍。
又累又餓,沈輕舟狼吞虎咽地扒着飯,什麽邪門兒心思都沒有了。
大雨小雨一陣接一陣,一連下了好幾天,初七早上才放晴,家裏還要好好打掃一番,換洗的衣物也要拿出去曬。
孟小溪本想認真給他挑一挑生辰禮,卻直到初八這天才得空去了鎮上,街上行人并不多,這場雨持續太久,大多數人家還在田裏忙着挖溝排水,搶救被淹的莊稼。
他家那幾人也去田裏巡邏察看了,看看哪兒疏忽了沒注意到,畢竟是農人,又不是屠夫獵戶做生意的,還能搞點別的營生,一年到頭就指望着這些田地,怎敢不上心。
孟小溪逛了一會兒,突然神思一動,想起二人去年捉的山雞,當時說要送他一把弓,結果到現在還沒買,也不知沈大哥還記不記得這事兒。
哎!這腦子,看來許諾還是不要輕易做出。
初九這天,孟小溪一大早就特意做了碗長壽面出來,加了荷包蛋和一把嫩嫩的小青菜,別人吃的都是粥,就着小菜豆腐幹。
吃完早飯後,趁着那二人回了偏院,他把禮物拿了出來,怪不好意思的樣子。
“以前聽你說你會射箭,早就打算買一把在家備着,結果卻當作了生辰禮,沒想到別的,臨時起的意,你若不喜歡,等幾天我再挑一件別的,我今天晚上給你多做點好吃的。”
遞過來的是一把嶄新的紫杉木弓,牛背筋弓弦,還有裝着箭的牛皮箭袋。
沈輕舟接了過來,愛不釋手,由衷贊嘆道:“真漂亮!”
孟小溪放了心,邀功一般晃了晃他的胳膊:“那你喜歡嗎?”
雙目晶亮,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很喜歡,不用再買別的。”沈輕舟帶着笑意,按住了他的手,“但是我想吃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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