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惡鄰

惡鄰

孟小溪也贊同把那人打出門去,可這話也只能在自己家裏說說罷了。

且不說他的老娘和和孩子還在這兒,就是周遭那些世世代代守着死板規矩過日子的村民,也大都會抱着勸和的态度。

果然,第二天他們去田裏幹活時,就聽到了路邊有不少村人唠着這事兒。

“聽說鄭家那男的回來了?真的假的啊?”

“真的!二虎他娘看到了!也沒個動靜,悄摸摸回來的,聽說跛了一只腳!”

“大概是在戲班子裏出了啥事兒,被人家攆回來了,哎!你們說!他好歹也跟了那女的七八年了吧?那時啞妹才一丁點大,結果被人家說踢就踢了!果真是戲子無義,啧啧!”

“他也是活該!啞妹她娘受了這麽些年罪,一個人帶着孩子照顧他老娘,到頭來還要伺候他,真是命苦!”

“還好啦!家裏多個男人好歹壯個膽,跛了腳輕巧的活計也不耽誤幹,這下再也不用擔心他會跟別人跑了!”

“也是!哪家的男人沒點花花腸子?能夠收心回來好好過日子就行!”

沈輕舟:“……”

這特麽吃了吐吐了吃的垃圾玩意兒還當成個寶貝蛋了?

孟小溪拽着他,放低聲音道:“走了沈大哥!她們已經認定了那些固有的觀念,誰也改變不了的。”

鄭家的大門關了兩天,一開始沒聽到裏面有什麽動靜,後來偶爾會響起幾聲那男人的叫罵。

兩三天之後,啞妹還是照常出來放羊,見到孟小溪也笑,可總感覺她笑得有點勉強。

耿素蓮還是照常出來幹活,額上帶了新傷,神色倒比以前溫和了一些,見了人還會主動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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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她對那個爛男人接受良好,沈輕舟有些無語,但別人的家事終歸與自己無關,可能她有自己的難處,也可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

雖然并未成親,但兩人已經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今年的中元節沈輕舟和他一塊兒去上了墳。

孟小溪在爹娘墳前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包括長工隐瞞的事情,還有今年家裏的變化,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他的終身大事。

回去的路上沈輕舟有些啼笑皆非:“你怎麽連收了多少麥子交了多少糧稅都要和他們講?”

看來以前也是個愛跟爹娘撒嬌的小孩。

“要說的。”孟小溪認真道,“今年比去年多收了那麽多麥子,不管是田裏、家裏還是山地,一切都在變好,這都是沈大哥你的功勞,我同這麽厲害的人在一起了,爹娘知道了也會放心。”

“既然你把我說得這麽好,那——”

“要不要讓別人也知道呢?”沈輕舟轉過身看着他,“小溪,我什麽時候能見光?或者說,我們什麽時候能成親?”

在墳地旁邊求婚,他大概算頭一份兒了。

雖說如今這樣,沈輕舟已經很知足了,但總感覺有點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人總是貪心的,他想要的不僅是得到,還想要被周圍的人承認,接納,像尋常夫妻那樣,正大光明的牽手,摟抱,親吻,大大方方的宿在一個房間裏。

“對不住啊沈大哥!”孟小溪微微紅着臉,同他解釋着:“我爹故去整好三年,剛剛才過孝期,我怕旁人說話難聽,從諸多方面挑你我的刺,畢竟同男人成親的太少了,附近也沒有這樣的事情能參照。”

“再等等吧!等天冷一些再加上田裏不忙的時候,年底或是過年開春都行,天涼時席上的菜也不會壞,這樣行嗎,沈大哥?”

依他家現在的條件,成親的酒席上各種肉菜都不會少,天熱時辦比較麻煩,容易變質,讓別人吃壞肚子就麻煩了。

沈輕舟有什麽不行的?他就是想要個承諾而已,心裏安定一些。

怪不得之前在外面躲躲閃閃不讓親,原來還在孝期裏。

“你答應了就好。”沈輕舟松了一口氣,“那,為了讓他們慢慢接受,咱們以後不用那麽避諱了吧?”

說着牽起了他的一只手,“就像這樣。”

“嗯!”孟小溪抿着笑,默認了他的行為,“走吧!”

兩人牽着手回了村,挨得極近。

經過的路上偶有村人,在他們身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般,在好事者的努力下,這事兒不過一兩天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你聽說了沒?小溪和他家那個長工應該是在一塊兒了!直接攥着手走路!”

“哪個啊?大的還是小的啊?那個小的同他差不多年紀吧?”

“不是!那小的他才認識幾天?還是小屁孩兒呢!是那個壯的,去年來的那個沈輕舟!倆人還一同去上了墳,看來連父母都拜過了。”

“原來是小沈吶!小沈壯得跟山似的,小溪看來要在下面了。”

“你這話說的!他那小模樣,不管跟誰都得在下面吧?哎!陳嫂子,你那時還成天張羅着要給他說親,看來這份謝媒的禮錢你是拿不到喽!人家自個兒解決了。”

“咱也不缺那點錢!”柳金芝慢條斯理繡着帕子,“才捉個手而已,你們在這胡亂猜測了半天,萬一不是呢?”

當然,是的話更好,小溪家裏那近百畝地,目前看着也只有沈輕舟能打理得順順當當,能幹,強壯,長相也端正,除了不能生孩子,哪哪都好,兩人倒是十分相配。

依她來看,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

“不是的話,你就再幫他說一個呗!”

“以前倒罷了,現在嘛!我可不做那讨人嫌的事兒。”

柳金芝收着線,“可能很快要辦喜事喽!淩水村又少了一個光棍兒。”

“不對!是兩個,”她又糾正道。

——

綠豆收完收黃豆,黃豆種得多,有好幾畝,要割下來鋪在門口曬,免得把家裏弄得刺撓撓的,曬幹以後拿木棍捶,或是用石磙子壓,壓出來的黃豆粒再曬一兩天就能裝袋了。

沈輕舟終于看見了那個男人,又矮又瘦其貌不揚,拄着單拐,目光陰森地盯着他們家這邊看。

就這也有人能看上他?真是不挑,可能戲班裏缺個演雜耍的猴子吧。

不過沈輕舟他們根本沒功夫理會他,黃豆收完沒兩天,花生又要收了。

“沈大哥來這邊快一年了吧?”孟小溪給他們盛着飯,想起去年的情景。

“嗯,還有幾天就到了。”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沈輕舟恍若做夢一般,這一年發生太多的事情了,那個令他驚豔又給他溫暖的少年人,如今每晚都躺在他的懷裏,予取予求,又乖又軟,無比鮮活。

當時還以為他是個孩子,不過确實比他小很多,真是造孽。

沈輕舟一邊自責一邊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隔壁鄭阿嬸家的那個人,那個男的,”姚康一邊吃飯一邊跟他們說道,“我見他拿石頭砸咱們家的雞,雞和鴨子又看不住,有時會跑到他們家門口。”

“那有沒有砸到啊?”他爹問道。

“沒,我給趕過來了,趕到山地那邊去了。”

孟小溪嘆了一口氣:“以後只能躲着點了,小時候我娘就不讓我在門口玩,怕不小心惹到他,他脾氣不好,現在看起來更神經兮兮了,不定會發什麽瘋。“

說出去也是好笑,他家這幾個人,個個比他高,卻還怕招惹到他。

沈輕舟倒是不懼,但他不能時時在家守着,所以,還是不打交道為妙。

但有些麻煩,不是想躲就能躲掉,幾人去田裏收花生的第一天,晚上回來後發現少了一只鴨子,只剩九只了,塘子邊草叢裏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只好自認倒黴。

第二天孟小溪沒去田裏,在家摘花生,沒出什麽事,第三天家裏沒調料了,要去鎮上買調料,結果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鴨子又少了一只。

這他喵的!

“明天我裝作不在家!我倒要看看是什麽玩意兒搞得鬼!”晚上吃飯時,孟小溪怒氣沖沖道。

沈輕舟有些不放心:“還是我——”

“嘭嘭嘭!”

外面響起了拍門聲,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一塊兒過去開了門。

耿素蓮閃了進來,把一串銅錢塞到孟小溪手裏,面帶歉意道:“是他打的,雞他追不上,所以捉了鴨子,我從地裏回來得晚,已經被煮着吃完了,只剩一堆毛。”

“阿嬸你——”孟小溪感覺自己一肚子話,卻問不出來,只問了句,“阿嬸你這些天沒事吧?”

“我還好,你們放心,明天我把他鎖家裏,不讓他出來。”

耿素蓮頓了頓,最終沒再說什麽,急匆匆地回去了。

不知她用了什麽方法,反正接下來的幾天,雞和鴨子都沒有再少。

一轉眼到了中秋,今年中秋也逢農忙,晚上吃飯時,三叔家的玉秋才得空送了月餅過來。

“順便在這兒吃點吧,玉秋!”孟小溪招呼她道。

“我都吃過了,小哥。”

孟玉秋嘴上說着,眼睛卻止不住往桌子上瞟,一眼瞅到了剩的半盤虎皮雞爪,嘿嘿笑着抓過一只,不好意思地朝幾人點了點頭,邊吃邊往外走,“我再嘗嘗你做的,就嘗一只!”

“這丫頭!”孟小溪笑着又把她叫住,“那幾只都端去呗!我們都要吃好了。”

“不用不用!我手上的吃完就回,我娘看到了肯定要罵我——”

“哎喲!我的雞爪!”

孟玉秋剛到大門前就被人撞了一下,雞爪掉在了地上,元寶眼疾嘴快地叼起來就跑。

孟小溪聽到聲音後連忙跟了出來。

卻見啞妹慌張又無措地站在門邊,一看到他出來,連手帶嘴地着急比劃着:“碟——賣、賣——我!”

“什麽!你爹要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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