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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在廚房烤面包與煎雞蛋,我在客廳修剪新鮮的玫瑰花,将玫瑰花根上的刺一根一根仔細地拔除,我厭惡所有帶刺的東西,而在刺被拔除的那一瞬間,我手中這束新鮮妖豔的玫瑰花仿佛瞬間失去了活力,我知道這是我的臆想,剪掉最後一片枯葉,我将它插入花瓶當中。

“路易斯,你可比玫瑰花好看。”我裹着睡衣,聲音有些懶散,似是還未從夢中出來。

廚房中已經傳來了些香味,我踱步而去,“面包要烤焦了。”

“是你嘴饞了,安德魯。”路易斯正垂眸認真的翻弄着雞蛋,像是孩童時期的我專注智力游戲一般,我的母親會坐在一側誇獎我是個聰明的孩子。

“我餓了。”我靠在竈火的一側,微微仰着身子看他,他羞着臉快速而準确的在我唇上落下一個吻,又迅速擺正了煎雞蛋的姿勢。

“比果醬還甜。”

“嗯?”

“我說路易斯你的唇比果醬還甜。”說罷,我便逃離了現場,坐到沙發上等候着路易斯的投喂。

一頓極其日常普通和簡易的午飯之後,我邀路易斯到院子裏曬曬陽光,他着實過于瘦弱了,繼續補補鈣,長長身子。我從未問及他的過往,他也不探讨我的曾經,相安無事的兩人又互相舔舐傷口,這或許是群居動物的本能。

屋子附帶的小院子裏,兩側種滿了芬芳的鮮花,我尤愛鮮花,在沒有路易斯到來的時候,我常常與一院子的鮮花厮磨漫長的午後,我對種植鮮花的認知全靠這記憶力母親娴熟的手法,便也這麽誤打誤撞得種了滿院的好花。

路易斯坐在長椅間,我則枕着路易斯的腿,雙腳蜷縮在剩下的位置裏,他低眉看我撫摸着我的耳朵,陽光從背後照來,落在我的身上像是蓋了一條溫暖的被褥。

路易斯問我:“昨晚睡得好嗎?”他總是這麽問我。

我敷衍地“嗯”了一聲,“我夢見了一個女人。”

“女人?”他落在我發間的手指顫抖了一下,通過我的頭皮傳達到我的大腦皮層裏。

“是我的母親。”我說,又蹙眉停頓了一下,“又好似不是我的母親。”

“安德魯,你很愛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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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絲毫隐藏:“我的母親美麗且端莊。”

“能夠想象得到安德魯的母親是個美人兒。”路易斯笑着說。

我的母親和我一樣擁有一頭熱烈似火的紅發,長而卷落至潔白的胸脯前,她是灰暗巴黎畫中的一抹鮮豔的紅,我似是依附着她而活,在她死去之後,我便遺失了活着的意義。我愛母親如此至深,深入我的骨血深入我的腦髓,我卻獨獨忘卻了她如何死亡為何離世,又常在夢裏夢見她哭泣落淚,緊緊地擁我入懷。

母親說:“對不起,安德魯,對不起,我的寶貝。”

“安德魯?”路易斯伏下身子喊我的名字。

“抱歉,我走神了。”我回過神,“我有些累了。”

“休息吧。”他扶着我的腦袋,蹑手蹑腳的起身,将我橫抱而起,我無力掙紮便由他去了,我将臉埋在他的胸前,嗅到了一股淡淡奶香味,路易斯是一塊兒潔白無暇的奶油蛋糕,理應被值得的人所染指。

“你太輕了,安德魯。”路易斯手中抱着的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倘若不抓緊便會随着任意一股風而消失,他的雙手又抓緊了些,祖母綠的雙瞳中閃過一絲悲怆。

他将我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又去取來一杯溫水和藥丸,那是助眠的藥丸,即使對我已經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我仍然習慣使用它,我仰着一骨碌全部喝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路易斯,給我念首詩吧。”我說。

他從書架上随意取來一本書,縮進床裏,我側着身子枕在他身旁,閉目聽着他清脆而甘冽的聲音,蹦出的流暢而美妙的英語單詞彙成一首絕望而孤寂的詩。

愛人,如果你愛我

愛人,倘若你愛我

你切莫丢失路過的每一片雲彩,

以及忽視投來的每一眼回眸

愛人,假使你在懷念我,

想想那抹紅色,

想想那日午後。

你若愛我,

你可以親吻我,

可以同我纏綿床榻之間,

你若愛我,

你就要愛我,

莫要再去垂涎別的美色。

愛人,

你若愛我。

我“咯咯”笑了,帶着調侃地意味:“路易斯,你這是借詩歌跟我表白嗎?”縱是不擡頭去看路易斯那張臉,便也能想到他羞紅了,能紅成夏日裏熟透的蘋果,散發着香味且治愈的紅蘋果。

路易斯與我而言,是良藥,我甘之如饴卻又不舍得沾染半分,即便是這麽輕輕隔着薄紗隔着山海,只要知曉他不曾離去,我也甘願了。

我的困意來得突然,鋪天蓋地向我湧來,淹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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