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畫了兩小時,惡心的感覺又往上湧, 許幼鳶堅持不住, 早早睡了。

寄希望“重啓大法”能有效, 她還有一堆事要做。

睡得迷迷糊糊之時手機震動了起來, 許幼鳶看了眼, 是蒼麓的回複。

“都按照你的想法來,不用束手束腳, 我完全相信你。策劃案寫好之後咱們再碰頭。需要助理嗎?我給你安排個能幹的過去。”

許幼鳶掃了一眼沒有回複,實在太困, 手機還沒放下來就再次沉沉睡去。

烈日升空, 又是新的一天,這個擁擠的星球上忙碌的人們逐漸蘇醒, 帶着各自的執着,重新開始一天的奮鬥。

時悅騎着共享電動車到達CRUSH大廈,将車停到專門停放的區域, 拎了包往裏走的時候低頭看手機。

“時總!”

走進大廈內,冷氣和同事打招呼的聲音一并到來。

“你們好。”時悅擡頭看了一眼, 是運營部門的兩位同事, 剛剛招進來的小姑娘,見到她立即小跑上前, 和她一塊兒擠進電梯。

她們進入電梯之後又擠進來一大波人,全都是趕着上班打卡的,為了不遲到只有硬擠這一條路。

時悅看同事們被兩個汗津津的男人擠得面露難色,主動往裏退了一步, 緊挨着角落,讓出了一絲寬敞的空間。

“謝謝時總!”挨着時悅的女生個子嬌小,卷卷的咖啡色頭發和随時精神充沛的模樣,讓她看上去像只泰迪犬。她抱着公文包,整個人縮成一團,安心地依靠在時悅的胸前。

時悅将頭往一邊偏,低頭看手機。

“咦,時總,你也玩重塑宇宙啊?”小泰迪像發現了什麽新鮮事,“你叫什麽名字,基地建在哪個星系啊?”

時悅微笑:“我沒怎麽玩,就是測試一下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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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得注冊賬號吧!你賬號叫什麽?”小泰迪伸長了脖子去看時悅的手機,時悅将手機頁面一滑,滑到了微信界面,她姐的語音。

時悅把手機貼到耳邊,小泰迪撲了個空。

時悅聽了會兒,按住回話:“嗯,知道了。”

“時總,你有姐姐啊?”小泰迪锲而不舍繼續追問,問她住在哪裏,是跟家人住還是自己一個人住,從哪所學校畢業的,叽叽喳喳地比查戶口還細致。

時悅一開始還耐心回答了幾個八卦,見她問得越來越過分,越來越隐私之後,很不客氣地收攏了笑臉,握着鎖屏的手機,只看着電梯上方樓層數字的變化。

時悅長得甜又年輕,和其他公司的老板都不一樣,最顯而易見的就是她的年齡,和很多應屆本科畢業生差不多,公司裏招進來的很多員工都比她大好幾歲。

時悅性格好,加上年齡小,看上去就是一枚社會新鮮人,剛從象牙塔裏出來的大學生,平時員工們嘴上“時總時總”地喊,其實很難真的把她當成老板。

小泰迪來公司不到一個月,見了時悅三次都以為她是普通同事,在員工食堂還向她借過飯卡,挽在一塊兒之後才聽人說她是公司老板,小泰迪為此驚訝了很長時間。

小泰迪是運營部門的,上面有組長還有總監,除了全公司的開會之外,基本上和時悅沒什麽交集。

難得見到時悅,小泰迪興奮到腦熱,有點兒脫缰,等時悅冷下臉之後,她也是挺後悔的。

平日裏愛笑的老板一旦板起臉不吭聲,周身立即築起一道冰牆,別說再八卦了,小泰迪連呼吸都要消失了。

小泰迪這回看明白了,甜系少女是幻覺,時悅到底是老板,和她見過的任何一位老板沒有區別。

和小泰迪一批進公司的易如雙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吭聲。

從剛才在大堂狹路相逢的時候她就嗅到小泰迪要闖禍的氣息,只恨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偏偏趕上這麽一出,惹了老板的眼,只怕被老板劃到小泰迪那撥傻孩子的陣營裏面去。

好不容易到了47層,時悅率先走出電梯,小泰迪都不敢進公司,拉着易如雙顫顫巍巍:

“我是不是死定了?”

易如雙冷眼看她:“你也差不多點,老板畢竟是老板。”

“我知道啊,可是見到她的時候總是容易忘。”

“現在記住了?”

“記住了……如雙!我會不會過不了試用期啊!”小泰迪抓着易如雙,淚眼婆娑,期待易如雙能安慰安慰她。

易如雙:“會。”

小泰迪大哭,已經進了公司大門的時悅忽然又出現,吓得小泰迪馬上收聲。

“如雙。”時悅說,“你來一下。”

易如雙抛下小泰迪,跟着時悅從走廊迅速穿過,走進了辦公室。

易如雙的上司還沒到公司,時悅直接向她要了數據。又叫了市場部和策劃部的人一塊兒來,時悅一到公司就開了兩個小時的會,接近中午飯點才散會。

時悅請大家吃飯,到樓下粵菜館訂了個包廂,一群八個人一起去了。

時悅點了兩個菜,其他的讓同事們點。

同事點菜的工夫時悅将手機拿出來,登錄“重塑宇宙”的手機端,可以查看日志,設置托管,以及處理一些基本的信息。

她一邊刷着手機,一邊聽同事聊天。

其實每次聚會大家聊的內容都差不多,談論最多的是業界八卦,其次是AI現在有多可怕,再就是自己老了整個社會也老了,現在人都恐婚,沒人結婚沒人生小孩,再這樣下去等他們這代人退休了,沒人繳稅怎麽辦?

退休年齡一推再推,60歲的老太太在做保潔,70歲的老頭還在修管道。

曾經不想結婚的開始思索該不該下定決心跨過婚姻這道坎,結了婚的是不是能夠克服心理障礙生個孩子防老。

“我鄰居有個獨居的阿姨。”易如雙說,“昨天我下班路過她家門口,聽見裏面有狗叫聲,還有摔倒的動靜,我怕出事就敲門,半天才開。”

“啊?獨居老人?生病暈倒了?”同事道,“你們看看,獨居多可怕啊,年齡大了身邊還是得有個人,不然死在家裏都沒人知道。”

“說得這麽吓人。”

“不是我說的,你們看社會新聞嗎?敢看嗎?全都是這樣的報道,獨居老人死了一個多月,屍體臭了熏到鄰居,報警了才發現屍體長蛆了都。”

“噫……吃飯呢!別惡心到時總!”

時悅目光沒從手機上移開,對易如雙說:“那你得多去看看鄰居阿姨,老歸老,畢竟是一條生命。”

易如雙今年26歲,比老板大三歲。時悅這話語氣挺認真,內容卻怪怪的。她有點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老板要調節氣氛還是認真囑咐,一向古板的她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一句:

“是。”

實際上時悅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過腦子,一直在看手機,納悶。

“獨居阿姨”終于醒了。

許幼鳶是被隔壁鄰居吵架的聲音吵醒的。

這棟老樓隔音效果很差,有人從走廊路過說兩句話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何況是撕心裂肺的争吵。

夕陽西下,有點兒涼風,吹得小窗戶左搖右擺。

陽光照進小屋子,很容易照到床上。許幼鳶亂着頭發雙眼呆滞地坐在床邊,緩了許久腦子才重新開始運轉。

看了眼手機,無數推送的上方赫然顯示18:09,這不是朝陽,是夕陽,她居然從昨晚睡到了現在?

昨天身體有些不舒服,游戲也沒打畫畫更沒畫多少,早早睡了。現在感覺還是有些惡心,一整天沒吃東西也不怎麽餓,沒胃口。

不會真的生什麽病了吧?

手機響了起來,時冶的全息視頻。

這才發現時冶給她打了十來個視頻,她睡着了完全沒接到。

許幼鳶接通了,起身去洗漱。

“你還活着?!”時冶一上來情緒就很激動,投影在屋內的影像對着許幼鳶屁股就是一腳,當然不會真的踹到,影像會從許幼鳶的身體裏穿過去。

“活着。”許幼鳶刷牙洗臉,發現自己的眼袋非常明顯,老态盡顯,不由得吃了一驚。怎麽病了一場感覺老十歲?她趕緊将面膜找出來,急救。

“那你怎麽一整天沒個聲響,還以為你死了,我這着急得都想直接翹班殺到你家去了。”

“沒事兒,估計是吃壞東西了有點不舒服而已,死倒不至于。”

“那你現在好點了沒?等我下班了一塊兒出來吃飯?”

“好是好點了,就是沒什麽胃口……”

“放心,小悅不來,就你和我,別怕。”

許幼鳶嗤之以鼻:“怎麽着,她是長了三頭六臂嗎我怕?正好有筆賬要跟她算,讓她有種來。”

“原來你這麽想見她。”

“……別貧了好麽,找我什麽事?我還有畫稿沒完成,真的不是閑人。”

“我這不是怕你又省吃儉用吃壞東西,想要帶你吃點兒健康的麽?怎麽好心沒好報?”時冶道,“對了,你新家在哪裏啊,我還沒去過呢。”

“西郊居合苑,特偏,自動駕駛找不到的。沒事,我說不定也不是真的吃壞肚子,就這麽一說你別操心了。八成是被你妹給氣的。”

時冶立即追問:“你們私下聯系不少啊,她又怎麽氣你了?”

許幼鳶本來想要跟好友吐槽時悅在重塑宇宙裏給她拉怪、挖坑這些缺德事,忽然一琢磨,有點不對:“說吧,你是不是時悅派來的奸細。”

時冶:“我有什麽好奸細的?!”

“我不跟你說,你不可靠。”

時冶:“??”

“挂了啊,還有一堆事要做。”

時冶嘴張得老大,一堆的冤屈想要伸,許幼鳶沒給她機會,拍着臉直接給切斷了。

現在姓時的都不可靠。

許幼鳶只想要安安靜靜地畫畫賺錢,做游戲賺錢,各種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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