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烤肉

烤肉

浴佛節的儀式非常順利，只有太子妃本人累癱了。

怕她悶，永寧就拉着珞熙找她玩。

永寧神神秘秘地說：“九娘你知道嗎，今天是珞熙的生辰。”

“是嘛！”鈴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怎麽慶祝啊，珞熙？”

珞熙溫溫柔柔地回答：“太奶奶本來想給我辦生辰宴的，可是我不喜歡熱鬧，再說了，這生辰一年一過，也确實沒有什麽可慶祝的。”

“誰說要慶祝了，”鈴铛頑皮地沖她們眨眼，“這種時候，當然是要找個由頭好好玩玩啊。”

說到玩，兩個小姑娘都有些心動，可是珞熙只是搖了搖頭：“宮裏的規矩多，玩不起來的。”

鈴铛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轉，對她倆招了招手。三個少女湊在一起，開始嘀嘀咕咕：“珞熙，你想不想試試，不要公主這個身份，只以你自己……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兩個小公主都大感意外，姐妹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黯然。

永寧說：“父皇沒有給我們取閨名，因此我們只有封號。”

“那可不行，”鈴铛說，“就算是女孩子也得有自己的名字，只有封號，那算什麽事？既然他不給，那你們就自己取一個，到了外面，咱們就以自己取的名字相互稱呼，才不叫什麽煩人的封號呢。”

姐妹倆怦然心動，永寧試探着問：“我們自己，真的可以給自己取名嗎？”

鈴铛滿不在乎，跟她們炫耀：“我可是太子妃，将來給你們賜名，不就好了嗎？而且民間名字我就有，我在外面都叫梅聽雪，怎麽樣，好聽吧？”

珞熙略一斟酌，掩口而笑，永寧則探了過來，笑盈盈地打趣她：“這是五哥給你取的吧？這酸不溜秋的，可不是你的風格。”

鈴铛張張嘴。

怎麽這麽快就露餡了！

她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道：“你們兩個，再說這個，我就不帶你們了！”

姐妹倆同笑，還是珞熙先開了口：“哥哥們都是承字輩，所以我也想要承字輩的名字，我就叫李承熙好了。”

“那我要叫李承寧。”永寧不甘示弱，“你呢，在外面，我要叫你雪娘嗎？”

“熙娘，寧娘，雪娘，好奇怪的名字啊！”鈴铛大笑起來，“你們呀，我叫你們阿寧、阿熙，你們叫我阿梅阿雪，都可以，随你們喜歡。”

忽然有了名字，姐妹倆興奮極了，拉着鈴铛相互呼喚，鈴铛含笑看着她倆，思緒不由得就飄回到了當年李承鄞給自己取名的時候。

“好啦，你倆先玩着，我去準備一下，”鈴铛笑吟吟地說，“放心，今天絕對把裴照給你請來，嘿嘿。”

珞熙鬧了個大紅臉，嗔了她一句。

永寧和珞熙是公主，不好到酒肆那地方叫人看到，所以她打算把地點定在如園，把米羅叫上來一起喝酒，順道叫上顧劍陪客。

其實叫顧劍，只是為了叫裴照不太尴尬……總不能叫李承鄞來吧？等他一來，裴照和珞熙還玩什麽呢？

果然，一聽她的朋友生辰，米羅立刻表示她會幫忙把事情辦的妥妥的。兩個人籌劃，永寧珞熙自幼嬌貴，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卻只缺了肆意玩鬧，因此今晚就吃烤肉，提前腌好肉，讓兩位自己動手，又好吃又好玩，絕對新奇。

天黑了下來，裴照如約帶着兩位公主出了宮。

她們的第一站，卻是米羅酒肆。

對于裴将軍送來的姑娘，她很想炫耀炫耀自己的珍藏。

“哇，是小梅姑娘的朋友來了啊！”米羅揚聲笑着，快步走了過來，“快給我介紹介紹，是什麽樣的朋友，需要裴将軍親自護送啊？”

裴照看到米羅走來，眼中似乎浮現出些許笑意。

等等，米羅和裴照之間？

難不成他倆之間有故事？

鈴铛立刻笑着打圓場：“裴照和五郎是朋友，所以五郎經常托裴照護送我們家的家眷。”

米羅長長的“哦”了一聲，鈴铛也同樣笑着，為她們介紹：“阿寧，阿熙，這就是米羅——米羅，這可是我在上京城裏為數不多的好友，別看她們是我小姑子，但是我們可先是朋友，才是別的呢。”

永寧和珞熙屈膝對米羅行禮，幾人寒暄了一陣，米羅邀請她們去看自己珍藏的好酒，她挽着珞熙的胳膊，笑盈盈地跟她挨個介紹：“這些都是我的私藏。男人喝酒的話，喜歡選烈酒；這女子喝酒的話，就該選一些果味重一點的，更易入口一些。”

“你看，我這有屠蘇酒、秋露白……”

米羅帶着珞熙聊酒，裴照就站在她們身邊，不看酒，卻看人。

趁着她們聊得火熱，永寧悄悄打趣鈴铛：“喲，五嫂，你怎麽連五郎都叫出來了？”

鈴铛一眼掃過去：“你有意見嗎？”

永寧掩口輕笑：“我怎麽敢呢。”

鈴铛皺了皺鼻子，伸手過來撕她的臉，永寧則連忙雙手交叉擋在臉前。

好一通玩鬧，鈴铛作為今天的東道主，帶着永寧和珞熙向如園走去。

夜幕呈現出黑藍色，上面挂着彎彎的下弦月。路兩旁，各式各樣的小挑子擠滿了人，光着膀子喝酒吹牛的的男人，三五成群相互嬉戲的孩子，搖着尾巴在桌邊串來串去的小狗……

永寧和珞熙驚詫地看着這一切，尋常百姓的煙火氣，在她們眼裏，當真是新奇極了！

鈴铛準備得很齊全，烤架、烤盤，應有盡有。除去這些她還準備了琳琅滿目的調料供幾人取用。下人早就把炭火和碗筷備齊，就等人齊，開始開宴。

确如鈴铛所料，永寧和珞熙都對親自動手切肉。烤肉這件事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這些肉都是提前腌制過的，永寧拿着烤肉箸翻來覆去地撥弄着烤肉，珞熙則在一旁，一邊跟米羅喝酒，一邊好奇張望永寧的動作。

待到那塊五花肉兩面變了色，永寧就迫不及待地剪下一塊，送到珞熙嘴邊：“快，壽星快嘗嘗，這可是我親手給你烤的肉。”

鈴铛眼尖，一看那肉，立刻便叫道：“阿寧，那塊肉——”

已經遲了，珞熙已經把肉吃了下去。

她的表情有些異常，嚼了幾下，似乎是不知道該咽下去，還是該吐出來。

鈴铛的手垂了下來：“——還夾生呢……”

那肉只有兩面烤的變了色，中間還能看到嫩粉色的血珠子。

鈴铛哈哈大笑起來：“阿寧，你怕不是要給阿熙下毒吧？”

永寧撅了嘴，把長箸往她手裏一塞：“你來烤。”

鈴铛只是挑眉，把那塊五花肉夾出去，先夾起幾塊肥肉，間隔鋪在烤盤中，讓它們“滋滋”烤着出油，右手裏就提了一把刀。只見她刀刃紛飛，那厚厚的五花肉迅速被切成薄片，看那厚度，似乎還能透過肉片看透對面的人。

肥油已經烤得微微透明，油脂流出來，汪在烤盤的一角。鈴铛調整了一下火候，一把蔥根下去，用長箸撥弄着，油煙冒了出來，那股濃郁的蔥香味一下就冒了出來。鈴铛煎到蔥管金黃，立刻丢到一旁不管。不要香蔥，只餘蔥油。

再然後，她倒了些許面糊進去，用刮板刮開，烤到面糊變色，單手打入一個雞蛋，用筷子攪散，再用刮板推開。等蛋液稍稍凝固，撒上胡麻，翻面烤熟，放到一邊備用。

而後，她依次下入肉片，肉片又烤出了些許油脂來，她就抓起一把平菇進去烤，烤到五花肉兩面金黃，平菇軟軟的失了形狀，攤開煎餅，鋪上菜葉，放上烤肉，刷好醬料，又将裹滿了蘸料的蘑菇放進去，最後加上少許胡蘿蔔絲、蔥絲、榨菜絲，卷好，遞給珞熙。

在場衆人已經看呆了。

這是最底層的盛宴，對于他們，卻未免太上不得臺面。珞熙咬了一口，立刻睜大了眼睛：“好吃！”

鈴铛只是搖頭笑。好不好吃的，她自己不清楚嗎？

那只能算能吃，絕對算不得好吃——就算真的是好吃，那也是醬料的功勞。

永寧湊過來，由衷地贊嘆：“你可真會切肉。”

切肉？是啊。

當年獨自一人在戈壁灘讨生活，有時候能打着獵物，更多時候，她就是挖草根挖野鼠，靠着山裏的樹葉果子蠍子過活。所以打到了獵物，她也會盡可能把獵物片成薄片。

片得更薄，肉就能多吃幾口了。

大塊大塊吃肉，這種日子可真不敢想啊。

鈴铛深吸一口氣，忽然聽到身後少年清朗的聲音：“好啊，你們出來吃烤肉，居然不叫上我。”

李承鄞這家夥，居然聞着味兒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