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光芒奪目的寶石

光芒奪目的寶石

噼啪，噼啪。

木炭熊熊燃燒着，帶來了盛夏般的灼熱。壁爐前方，擺着一張鋪着軟墊的搖椅。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坐在上面，姿态閑适地翻閱着書頁。

發生了什麽？這是哪兒？壁爐又是哪來的？黑羽快鬥迷茫地望着火焰，火紅的，搖曳的火焰，映得他的臉龐一陣火紅。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恐懼，又有些向往，莫名的沖動在心底翻湧，就在他伸手想碰觸的時候，男人輕聲喚道：“快鬥，過來。”

“......”

他下意識看了眼火焰。

“來，來這邊。”

他略一糾結，最後還是走了過去。男人松了口氣，揉了把他的腦袋道：

“快鬥，還記得1412號的收容措施嗎？”

“...1412？”

“對，異常1412號：kid。雖說它基本對人類無害，但在收容時，仍需注意幾點 ，怎麽樣，有印象了嗎？能想起來嗎？”

男人緩緩地，用引導的語氣道:“首先是第一點，禁止對它提供沾染異常氣息的物品...”

“......”

随着提示的話語而來的，是無數個在眼前閃過的碎片。零星的片段展現在了眼前，就好像被丢進了漩渦中，記憶裏的畫面如噴發的泉眼般劇烈而不受控制地湧出:

異常的火焰吞沒人體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當時離得太遠，踉跄走了幾步，向外席卷的火星濺了過來，随着衣擺缭繞而上，點燃、發光，放出的熱意卻讓人渾身發冷，像是葬禮上燃起的燭火。

而他甚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只是呆愣地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一個勁地往前，往前，往前...直到轟然巨響，什麽東西砸了過來，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Advertisement

——1600橫躺在他身上，魚張着嘴，肚皮翻白，凸起的眼球脹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滾落，直直地朝着他，一片死寂。半透明的血液潑灑出來，難以理解的高溫帶着濃郁的異常氣息，沉甸甸地浸透了他。感官幾乎同時間停止工作，眼前閃爍着許多黑色的小點，仿佛故障了的電視機雪花屏......

好燙。

在1412接近之前，他恍恍惚惚地這麽想着。

“第二點，禁止窺探它的面容。”

三雙、六雙、九雙、十二雙...唰拉，異常腦後的小翅膀展開，露出其下數不清的純白眼眸。火焰燦爛的亮光環繞在它身旁，照亮了它嘴角的1600血跡，那些大大小小的眼珠正眨也不眨地緊盯着他，凝視着他，閃爍着興奮的光芒，銳利地穿透了他渾身的每一寸經絡...他認得這個眼神，

是看食物的眼神。

“……咳，咳。”

1600的半截殘軀将他盡數籠罩在底下，壓得他動彈不得，聲帶被高溫燙毀，張嘴便冒着嘶啞的煙。接着，一雙潔白的羽翼從上而下伸出，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了他們。

對，他們。

他浸透了1600的氣味，被當成了1600的一部分，于是被碰觸的地方驟然騰升起撕裂的疼痛，緊接着血從破碎處噴出，啃/咬、shun/吸、咀嚼、進食......直至他們的骨與血都緊密地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分離，仿佛他們本就是一體...咦？等等，本就是一體？

黑羽快鬥一下清醒了過來。

“夢到那時候的事情了啊。呼，還好醒得早...”

否則繼續夢下去，難保不會想起更糟糕的過往——在失去□□之後，他的靈魂便在1412的體內沉浮。好在1412是殘缺的、不完整的，本體意識也接近于無，他竭力掙紮了許久，終于搶得軀體的主導權。

但凡它是完整的，又或者自我意識更強些，結果都會截然不同。真值得慶幸......他感慨着命運的巧合，睜開眼睛，不願再深入回憶那段時光。

視線先是模糊，繼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皎潔。窗簾沒有拉起，月光從外頭落了進來。淡淡的消毒水味彌漫在鼻端，目光所及，是純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往下，立着一根純白的輸液架，點滴袋內的液體順着管道流下，大概還剩三分之一的樣子。它們的右手邊，是另一張純白色的陪護床。

對我眼睛很友好的搭配...黑羽快鬥放松了些，他坐了起來，扶着額頭，自言自語般地延續了夢中的話題道：“以及最後一點，收容室內部色系必須統一為純白，看管人員禁止身着白色以外的制服......”

哪個天殺的往他屋裏塞這麽大一坨黑色？

黑羽快鬥原本漫不經心的動作停滞住了，毯子随着一瞬緊繃的身軀滑落下去，仿佛某種警覺的貓科動物，他直勾勾地盯着陪護床上的那抹黑色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發現那是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工藤怎麽會在這兒？

過了幾秒後，他從床頭櫃上寺井留下的物品得出了答案。大概是看不得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要陪護吧...黑羽抓了把頭發，低低嘆息了一聲，莫名有些感慨。這個家夥...看似不好接近的樣子，實則內心還挺柔軟的......

實話說，第一次見到工藤新一的時候，他給自己的印象着實算不上好。

黑羽快鬥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守夜人，調皮的、膽小的、暴躁的、不務正業的...也聽過五花八門的守夜人理由，說真的，其中絕大部分人并不具備世人所稱頌的偉大犧牲精神，但無一例外的，所有人都在拼盡全力地踐行着相應的職責。

他認識一個行政科的大叔，那是一個不愛剃胡須的邋遢鬼，平日裏總是耍滑偷懶，沒事就翹班和對接的部門鬧消失。他死在了加入“燈塔”第五年的冬天，事故理由是意外遭遇了異常，為了保證在場的兩個普通人安全撤離。葬禮在一個飄着小雪的午後，到場的都是守夜人，沒有家屬，據說他們犧牲得更早。沒有人哭，大家安靜地挨個獻花，墓碑照片是一張笑眯眯的臉，下巴剃的很幹淨。

為了滿足好奇而踏入“燈塔”的偵探，将守夜人的身份當做是進入另一個世界的踏板...黑羽瞧不起這種行為，于是他譏諷、不屑、針鋒相對，然後被一把薅掉了單片鏡。

這個人...好大膽！再怎麽說1412號也是異常啊！他怎麽敢放心把命放到自己手裏！？黑羽受到了震撼，不服氣地去查了資料，使出渾身解數将這人的老底挖了個幹淨。

哦，光環加身的名人偵探，“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不是吧，這也能捧？你們警界沒救了，等着完蛋吧。下一頁下一頁，咦？還有個隐藏馬甲是江戶川柯南......仔細一看，這不是當初自己失控時遇到的小孩嗎？原來是aptx4869的受害者...嗯，好像還救過不少人的樣子？看着一連串的獲救者感謝報道，黑羽心底的怒氣漸漸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好奇。

感覺是個很有意思的家夥啊。

偵探再次找上門時他并不驚訝，或者說沒找過來他反而會懷疑對方的職業素養...雖然時機掐的不是很準，但也省去了自己主動接觸的功夫。

而最開始時，只是單純地想借用對方名人的光環。跟着去“偵探游戲”也好，後續的“異常委托”也罷，都是揭露真相所必要的一環。但不知不覺間，好像有哪裏變了味，回過神時，才發現目光已經控制不住地長久停留在他身上了。

熠熠生輝的，出類拔萃的，在時間的打磨下無限近似于一顆光芒奪目的寶石...假如自己是名寶石鑒賞家，怕是已經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