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半年後。
“夫人,恭喜夫人!”秋蘭氣喘籲籲地說。
“如何?”宋凝脂一臉緊張地看着秋蘭。
“夫人,二公子中了。”秋蘭喜氣地說:
“如今是二甲進士了。”
宋凝脂一聽,臉色一喜,“趕緊發喜錢。”
“是。”秋蘭笑呵呵地去發喜錢了。
茹嬷嬷在一旁開心不已,“二公子是頂有出息的,在四疏通一番,說不定能在翰林院裏做事。”
“這些事情爹娘定會安排好,不用我擔心。”宋凝脂喜孜孜地笑着,“還是弟弟自己有出息,掙了臉面。”否則以爹娘的性格必定不會謀劃一個沒用的棋子。
正高興的時候,前院說将軍回來了。宋凝脂吩咐春分,“時間不早了,讓人準備好晚膳。”
“是。”春分連忙去廚房。
宋凝脂站在院子裏,側過頭,正好看到從外面回來的韓隐,一身朝服,腰間佩劍,威風凜凜,渾身一股殺氣翻騰,看得她不由自主地移開眼。做了半年多的夫妻,她每回瞧了他都不敢直視他,真是奇怪。他雖然看上去兇了一點,可模樣是英俊的,可她情願低着頭也不敢瞧他,她自己心裏也覺得奇怪。
韓隐垂眸看着那一小截白嫩的粉頸,大手牽起她的手,“雖說不是冬天,可這初春的天還帶着寒氣,待在外面幹什麽?”
“沒。”宋凝脂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笑着同他說:“弟弟中了進士。”
“嗯。”韓隐沉穩地颔首,“弟弟沒有辜負你這個姊姊的心意。”說到這個,韓隐也有一肚子的委屈,說什麽女子以夫為天,他家的娘子卻不是這樣的,對岳父、岳母是不怎麽熱情,可是對那宋青河好得不得了。
有時候,他都有些眼紅,除外,他的女人面別的男人好,要不是宋青河是宋凝脂的嫡親弟弟,他都要拿劍砍了宋青河了,真是太氣人了。
宋青河準備考試期間,宋凝脂每隔一段時間便做了補品送到宋府給宋青河補身體,看到什麽好的孤本便花心思地買回來送過去,知道韓隐跟晏老先生認識,拜托韓隐去晏老先生那裏說客,請晏老先生做宋青河的西席。
韓隐想到那一段時間她對他的有求必應,黑眸深了幾分,那會他便是要在床榻上玩花樣,她都不吭一聲,本來是一件有樂趣的事情,可一想她的忍氣吞聲是為了她弟弟,他肚子裏的醋意翻騰得快要冒出來了。如今宋青河考中了,以後宋凝脂也能少分些精力在宋青河身上,對他而言是一樁美事。
宋凝脂的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任由他牽着進了屋子。韓隐微一側頭就看到宋凝脂綻放的笑靥,他忍不住地捏了捏她的臉,“就這般的高興?”
“自然。”她滿臉皆是掩不住的笑意。
韓隐坐在了紫檀木椅上,萬分不是滋味地看着她這副神情,大掌一用力,她便坐在了他的懷裏。她的臉一下子便紅了,“将軍這是做什麽?”
“夫人開心就好了。”韓隐話裏有話地說。
“将軍什麽意思?”
“如此夫人能多一些時間陪陪為夫。”韓隐笑咪咪地說。
宋凝脂的臉色微微發紅,“快些松手,等會就用膳了。”
韓隐看了她一眼,手卻沒有移動,黑眸瞧着她發紅的耳朵,“有什麽好害羞的?又不是沒有抱過。”
宋凝脂扯不開他的手,只好乖乖地坐着,努力忍着羞澀,白玉般的兩耳朵豎得高高的,好像随時要從他的懷裏跳出來,看得他忍不住地加重了力道。
“将軍、夫人,是否用膳?”
“上。”宋凝脂回了一句,接着便看韓隐,
韓隐笑呵呵地對着她。她扭捏地說:“将軍,用晚膳了。”
韓隐朝她眨眨眼,将臉頰湊了過去,宋凝脂很想裝作不懂。堂堂一個男子漢卻格外的纏人,動不動就要她親一下,這樣的壞習慣也不知道韓隐什麽時候有的。
宋凝脂抿着唇猶豫着,外面春分出聲道:
“夫人?”
宋凝脂心中氣悶不已,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得意,她飛快地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吻,快速地把頭一扭,氣呼呼地說:“将軍,用膳!”
韓隐點到為止,松了手,扶着宋凝脂站了起來,兩人去了外間用膳。
用了晚膳,喝了茶,茹嬷嬷拿着一張請帖過來,“夫人,宋府派人送了帖子來,說是花宴。”
宋凝脂點點頭,“應該是想替二弟慶祝。”
“可不是。”茹嬷嬷笑着颔首,“不過老奴想,二公子的年紀也差不多了,宋夫人想為二公子訂親也說不定。”
宋凝脂想了想,宋三去年定親了,宋四今年也該訂親了。而宋青河因為要考試的緣故,便将說親推後,如今因為中了進士,身家也漲了不少,不少人想與宋府說親。
“嗯,我知道了。”
茹嬷嬷退下之後,韓隐輕聲問道:“怎麽了?之前看着挺開心的。”
“我擔心二弟的婚事。”宋凝脂沮喪地說。
一想到爹娘的脾性,她便擔心不已,很怕二弟的婚事也被爹娘拿來利用。
韓隐握着茶盞的手緊了緊,方才還想宋青河中了進士,宋凝脂以後可以放心了,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宋青河的婚事她要擔心,宋青河娶妻生子的事情她更會放不下心。
韓隐的臉沉了沉,宋凝脂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怪自地蹙眉憂思之中,忽然手臂被韓隐抓了起來,“将軍做什麽?”
“去園子裏逛逛。”說着,韓隐牽起她去花園裏。
宋凝脂的目光落在那抓她抓得緊緊的大掌上,神色微微一變。她沒有什麽心思逛花園,她都快愁死了,可韓隐拉着她走,她便是不走,也會被韓隐給拖走。
他的大掌熱呼呼的,溫度透過手掌心傳到了她的身上,方才還因為想到二弟的事情而發冷的身子漸漸地溫暧了,宋凝脂不禁靠他近了一些,月光之下,兩道人影黏在了一塊。
韓隐餘光瞅了她一眼,見她這般的乖巧,心中的陰郁也散了不少,大手往後一攬,将她攬在了自己的懷裏。
他的身子隔着衣衫都散發着熱氣,熨得她的小臉一片炙熱,“将軍,你松松手。”
“做甚?”
“被人瞧見了不好。”宋凝脂低喃道。
“我抱我的女人,跟他們有什麽關系?”說着,韓隐停了下來,對着身後的下人們道:“不用跟着。”
“是。”
韓隐摟着宋凝脂繼續走,轉頭看了她一眼,“這樣總好了吧?”
宋凝脂安靜地沒有說話,兩人靜靜地走在花園裏,鵝卵石鋪着的道路幽靜,仿佛整個天地只有他們二人一般。
“你弟弟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再不濟,有我頂着。”韓隐穩重地說。
宋凝脂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心頭有些甜,“嗯。”
“你若是能将心思放正了,多放在我身上,我會開心。”韓隐黑眸深遠地望着她,她白皙的側顏閃爍着皎潔的光芒,令他看迷了眼。
“我、我知道了。”宋凝脂語速極快地應了一句。
韓隐這才笑開了,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重重地吻了好幾口,“這才是我的好夫人。”
宋凝脂輕咬了一下唇,小手攥得緊緊的,兩眼_也看着周圍,深怕被人瞧去了他放浪的行為。
韓隐啊,心情一好,也不管在外面,行為總是不管不顧,令她羞得恨不得鑽進地裏去,拒絕他呢,卻會惹來他更瘋狂的行為。但願啊,沒有人瞧見吧。
宋府花宴。
今日的宋府熱鬧非凡,宋凝脂是出嫁女,也專門跟韓隐一同回來,韓隐同她送了一份白玉制的文房四寶給宋青河,宋青河歡喜地收了起來。
花宴分成了男眷、女眷,但并不是特別講究,只在兩邊中間擺上了一排的各色名花,姹紫嫣紅。
宴席還沒開之前,宋凝脂去了一趟宋三的院子裏,雖然很讨厭宋三,但是因為宋三快出嫁了,她說什麽也要添妝。
宋三看到宋凝脂,臉色并不是很好,冷淡地說:“大姊姊來了。”
宋凝脂淡淡地看着宋三,只讓一旁的秋蘭将禮物送上,“三妹妹不久就要出嫁了,我給你添一套金飾頭面。”
“喲,将軍府這般的窮呢。”宋三抿着唇笑,眼裏帶着嘲弄。
“三妹妹嫁得好,自然看不上了。”宋凝脂不客氣地說道。金飾頭面并不算差,她也能送得起更好的東西,可對像是宋三,她就沒有這樣的想法了,中規中矩地送了金飾頭面。
宋三的臉色陰暗,她嫁得好?一點也不好!對方雖然是翰林院的先生,可年歲卻比她大上一輪,“好?呵呵,那人大我十二歲。”
“将軍比我大九歲。”一頓,宋凝脂略微擡高下颔,“我嫁得就不差啊。”
“呵呵,大姊姊當然嫁得好了,謀劃了一出好戲,不就是為了嫁給韓大将軍嘛。”宋三氣得快暈了,她嫁得那個人年紀大就算了,長得又老成,家裏通房、小妾也有好幾個,她一嫁過去就要受氣,跟她比起來,宋凝脂顯然比她好太多了。
宋四正好提裙走了迸來,“三姊姊怎麽生氣了?”一臉疑惑地看向宋凝脂,“大姊姊,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可別……”
“我能嫁給将軍,還得多謝謝兩位妹妹。”說着,宋凝脂鄭重其事地行了禮,“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兩位妹妹這麽可人,自然會有福報。”說到最後兩個字,她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宋三和宋四的臉色同時變得很難看,宋凝脂卻似沒有看到一樣,優雅地轉過身正要出門,宋三的貼身丫鬟喜鵲跑了進來,臉上帶着興奮,“三小姐,出事啦。”
宋三正滿臉的怒火,看着喜鵲失禮的樣子,深怕被宋凝脂說她教出的好丫鬟,她怒火中燒地斥喝道:“什麽好事?一個大丫鬟沒個正行,大刺刺的,帶你出去,本小姐都嫌丢臉!”
宋凝脂停下了腳步,宋三的指桑罵槐她焉能聽不出來。
宋凝脂冷了臉色,正要轉頭好好地說道一番,那頭的喜鵲已經按捺不住了,“三小姐,你聽我說,前面出事了,朱府的三小姐掉進水裏去了。”
“什麽!”宋四驚呼道:“朱府三小姐怎麽好好地掉進水裏去了?”
宋凝脂站在那,一聲不吭,可不知道為什麽一種不好的預感攫住了她的心,令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四小姐,是真的,現在朱三小姐哭哭啼啼的,衣服浸濕了,可憐極了。”喜鵲解釋道。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哼!”宋四冷哼一聲。
“是大事啊,朱三小姐如今跟姑爺在一塊呢。”喜鵲咋咋呼呼地說。
姑爺……宋府出嫁的姑娘只有她,姑爺不就是韓隐?宋凝脂想通這一點,瞬間臉色便黑了,心被密密麻麻的疼意螫得極疼,她難受地捂住胸口,頭一陣陣地暈。
宋三眼睛一亮,好像是尋到了什麽寶藏一樣,雙手環胸,“哎喲,這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宋四笑着說:“大姊姊怕是不知道吧,朱三小姐心悅姊夫可是很久了,一開始朱三小姐找你麻煩,就是因為你破相,那門親事
落在了朱三小姐身上,朱三小姐說她與姊夫青梅竹馬,兩人感情好着呢,就因為這從天而降的親事毀了她,讓她沒法子跟姊夫相守一生,大姊姊,你可真是罪過呢。”
宋三又把話接了過去,“可不是,欺負你一下,哪知道你就搭上了姊夫,令朱三小姐對你從此心懷恨意,哎,不過呢,你們兩人可真是有緣。”
“是啊、是啊,以後就是好姐妹了。”宋四笑呵呵地說:“哎呀,大姊姊到現在還沒懷上孩子,朱三小姐看着就是一個好生養的女子,以後說不定要先懷上。”
“四妹妹,這懷孩子之前得先說清楚到底是朱三小姐和大姊姊兩個人誰是大的,誰是小的。”
“三姊姊,你這又不對了,大姊姊先嫁過去的,是嫡妻啊。”
“四妹妹,你真是個傻的,以朱三小姐和姊夫的關系,怎麽可能讓朱三小姐做妾,起碼也是個平妻啊。”
兩人見縫插針地說着話,宋凝脂眼前一陣一陣地黑。不是的,她們說的都是假的,她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懷上孩子,是因為韓隐不肯。
韓隐說,她年紀小,緩一年再說,韓母曾經暗示了幾次,韓隐便說是他的決定,于是韓家人都沒有催她生孩子,就連避子湯也是他喝,他說舍不得她喝那苦巴巴的藥汁。韓隐是為了她好,是為了她好……
“大姊姊,你是不是該去看看朱三小姐啊?畢竟以後你們就要一起伺候姊夫了。”宋三不懷好意地說。
宋凝脂蒼白了小臉,手指死死地扣進了肉裏,她壓抑着喉間幾乎要喊出來的尖叫。她不要、不要!她不要跟別的女人一同伺候韓隐,他說過的,他不會納妾,不要別的女人。他說了,他喜歡她!
“大姊姊,是不是跟你當初設計姊夫時一模一樣啊?那時候姊夫被你設計,姊夫啞口無言,朱三小姐滿腔的感情付諸東流,你拆散了一對有情人,如今報應來了,你也好好體會這種感覺吧。”
沒有,她沒有設計韓隐,她根本就沒有!
指尖摳進了肉裏,昨日才剛用鳳仙花染的蔻丹都被宋凝脂扯裂了,陷在指甲肉裏,她疼得兩眼發紅。
“大姊姊……啊!”
啪!宋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臉,難掩驚訝地看着站在她前面的人。宋凝脂一臉冷漠地看着她,看着宋三臉上因為她力道過猛而留下的痕跡,她冷冷地笑了。
“三妹妹,你若是再胡說八道,不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的話,那麽身為你的長姊,我便好好管管你!”宋凝脂雙眼如火地盯着宋三。
宋三倏地站起來,“你以為你是誰……”
“來人!”宋凝脂喊道,立刻有三個婆子走了過來,她吩咐道:“三小姐身子不舒服,今日待屋子裏。”
三個婆子看了看對方,并不應答。宋凝脂冷笑了一聲,“我堂堂宋府的嫡小姐,韓大将軍的夫人,說的話不管用了?”
三個婆子立刻行禮,應了一聲,将宋三的門鎖了起來,在外面看守着。宋凝脂站在門外,隔着門對宋三說道:“三妹妹,你盡管哭、盡管叫,今日的日子我倒要看看,爹娘丢得起這個臉嗎?”
宋三連忙止住了聲音,一臉的悲憤,“宋凝脂,你以為你是誰!”
“我?”宋凝脂笑了,“我是你大姊姊啊,莫非你得了癔症不成?反正府裏多的是莊子,如果你真的得了癔症便去莊子待着,要嘛就水月庵也成。”
宋三算是看出來了,宋凝脂在威脅她,她紅了眼。她以往敢騎在宋凝脂的頭上,那是爹娘給的臉面,若是今日這花宴出了問題,那麽她以後別想出宋府一步。
宋凝脂見宋三安靜了,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宋四,她語氣溫柔地說:“四妹妹也該多去前面走走,說不定能遇到如意郎君。”
她的話聽起來是好意,可宋四只覺得遍體的寒冷,忍不住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大姊姊,我、我身子不舒服,還是先回院子了。”
如意郎君?她有些怕被此刻有點不一樣的宋凝脂送進“狼君”懷裏。說完,宋四頭也不回地趕緊跑了,提着裙子,時不時地踩到裙擺,哎喲一聲又急匆匆地往自己的院子跑。
宋凝脂面無表情地轉身,往外走。
秋蘭急急地跟在宋凝脂身後,“夫人,你這就對了,早該拿出這樣的氣勢才對,她們胡說八道……”走着走着,秋蘭覺得路不對勁了,“夫人,你去哪呀?”
“回去。”
秋蘭這才發現她們走到了後門。宋凝脂虛軟扶着牆說:“你去叫馬車過來。”
“夫人,不等将軍了?”秋蘭問道,忽然站在前面的身影一晃,吓得她連忙扶住宋凝脂,驚慌失措地喊道:“夫人!”
“沒事,回去。”宋凝脂扶着疼得厲害的頭,忍着心悸。
秋蘭緊張萬分,不敢離開宋凝脂,接着瞄到一個小丫鬟,将小丫鬟喊了過來,“你過來,夫人要回去,你去喊将軍府的馬車過來。”
小丫鬟連忙點頭,小跑地辦事去了。秋蘭握着絲絹擦着宋凝脂臉上的冷汗,“夫人,哪裏不舒服了?怎麽冒冷汗呢。”
“沒事。”宋凝脂仿佛泡在熱水裏一樣,全身虛脫,乏力得厲害。
将軍府的馬車很快便過來了,秋蘭扶着宋凝脂上了馬車,又掏了碎銀子給那小丫鬟,囑咐她說:“你等等去前院跟韓大将軍說一聲,夫人身體不适,先回去了,等會再派馬車回來接。”
小丫鬟開心地收了賞錢,“這位姐姐放心,奴婢一定會跟韓大将軍說的。”
“嗯。”秋蘭颔首,也上了馬車。
馬車裏,秋蘭剛放下簾子,馬車谷辘谷辘地往前走了,她回頭看了看宋凝脂,宋凝脂的臉色白得幾乎透明,她吓得直拍胸脯,
“夫人,你到底哪不舒服?你不說話,奴婢不知道啊。”
宋凝脂的腦海裏還在回蕩着宋三和宋四的話,朱三小姐與韓隐青梅竹馬,情比金堅……
她當初落水,韓隐救了她,而朱三小姐卻成了無辜的人,不僅跟海公子訂親,還痛失所愛之人……
宋凝脂張着幹涸的唇,往日粉色的小嘴此刻也白了,“秋蘭、秋蘭,我該怎麽辦?”原來韓隐跟朱三小姐之間還有這麽一段情,又出了今天這一回事。韓隐能救了落水的她,自然也能救落水的朱三小姐。
纖細的手指死死地拽着左心房的那處衣衫,宋凝脂臉色發白,疼得幾乎說不了話,豆大的淚珠極快地盈滿了她的眼眶。
“夫人、夫人,你別哭啊。”秋蘭緊張地手忙腳亂,拚命地去撓拭宋凝脂的淚水,可絲絹都濕透了,那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秋蘭後知後覺地想明白了,“夫人,你別聽三小姐和四小姐說的話啊,将軍對你一片真心,怎麽可能會娶那朱三小姐,朱三小姐都跟海大公子訂親了,他們五月便要成婚了。”
“嗚嗚……”宋凝脂流着眼淚,搖了搖頭,“若是她和我一樣落水,名節不保,将軍不娶她,那誰娶她?”
秋蘭聽得睜大了眼晴,“夫人,不會,将軍都有你了,救她、救她也只是因為……”秋蘭說到最後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女子的名節比命還要重要,“只是将軍的好心啊。”
宋凝脂的淚水停了,滿臉木讷地看着秋蘭,“好心?”
“是啊,夫人,将軍救朱三小姐只是好心啊。”
好心?因為好心,韓隐救了她;因為好心,韓隐娶了她。他說他喜歡她,也許只是因為好心……
淚,停了,可她的心卻疼得停不下來,她幾乎無法呼吸,迷茫地看着前方,“秋蘭,那麽将軍也會好心地娶她嗎?”
秋蘭張了張嘴,聲音卻發不出來,話含在舌尖上卻說不出來。
宋凝脂笑了,他既然因為好心娶了她,說不定他也會因為好心再娶了別的女子呢。
她低下頭,看着掉出衣領口的墨玉,脖子上用紅繩子吊着的墨玉是他親手給她戴上的,他說,這是韓家的傳家之寶,只有韓家的女主人才能戴上。若、若是他娶了朱三小姐為平妻,那麽這塊墨玉是不是也要一分為二,戴到朱三小姐的脖頸上去了?
“夫人、夫人,你別吓奴婢。
宋凝脂揚起一抹笑容,朝她淡定地笑了笑,“秋蘭你別急,我沒事、沒事……”
秋蘭吓得滿眼淚水,她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啊。夫人,別笑了,別笑得這般的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