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生意
生意
周知斐走後,齊瑤也離開了。
蘇娮不經意地擡眸,就瞥見那立在商鋪廊下的一抹鵝黃,霎覺驚豔。
步如煙身形窈窕,挽着小髻,只斜斜簪了一枚珍珠簪子,未施粉黛,偏覺清麗可人。獨那鵝黃小裳配着雅綠褶裙,清風袅袅吹拂,絲縧微揚,一派清雅。
蘇娮的視線落在女子衣裙上未曾移開,那衣裳的款式是她未見過的,只使她眼前一亮。
走近一看,蘇娮才發現這鵝黃小裳所用的不過尋常布料,無任何複雜花紋樣式,只在衣領袖口繡綴了幾朵蘭草素花。
但,就是清雅別致。
這個女子,才是她要找的人選。
臨天國的男子自然也三妻四妾,女子為博夫君寵愛,難免要悉心打扮一番,且胭脂水粉一類皆為消耗品,若是經營有方,則是一筆不小的利潤。況且臨天國的女子還在使用鉛粉敷面,街上總看見幾個滿臉黑斑的中年婦女。由此可見,此類行業尚有進步餘地。
蘇娮有心将她收入芳華閣,一則孤苦女子有得去處,有人依傍,二則紅妝手下也缺這樣的能人。
便問:“如煙姑娘今後可有打算?”
步如煙道:“父母早年去世,只餘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今後尚不可知。”
蘇娮接着道:“不如到我們芳華閣做事吧?”
步如煙聞言,清麗的面容上略有遲疑,蘇娮也很有耐心等她考慮。這時,一旁的紅妝說:“姑娘,我方才看過你制的胭脂,知曉你擅長此法,不若你我合作,共同取利。”
略一低眸,蘇娮對架子上綴着标簽的素瓷小瓶亦生了幾分興趣。打開其中的一個玉簪桃花粉,立時一股淡淡馨香緩緩逸散而出,只覺舒心。
蘇娮取過小匙,取了些香粉,置在手背,素指慢慢抹開。果然質地輕薄,容易攤開,粉也不似尋常假白,極襯人氣色。
“果然是輕白紅香。”蘇娮由衷贊道。
步如煙聞言亦是驚喜,“想不到小姐竟是個懂行之人。”
須知這敷面上妝的香粉,最講究“輕白紅香”四字,原料更是講究,最忌鉛粉之流,用了肌膚生斑。
步如煙母親家本就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傳到她手裏總也不能凋落,也要将祖上的秘法流傳下去才是。
是以聽聞蘇娮這制香粉的四字要訣,頗覺親切,仿佛尋着知己。
對方稱自己懂行,蘇娮卻不大好意思,其實她也不過一時興起,随那些大燕國的宮女學過玉簪粉的制法而已,實在稱不上懂行。
“姑娘謬贊了。”步如煙只當她是謙虛。
蘇娮瞅着這胭脂小攤,有些驚訝:“姑娘有如此手藝,當真埋沒了。”
步如煙聞言卻是嘆了口氣,眉宇間多少有些無奈,只道:“原是小本生意,只是那些貴人們看不上我們這些小作坊出來的東西。
蘇娮知她另有難言之隐,便道:“姑娘若是繼續留在此處,只怕生意難有起色,如若姑娘在有自己的店鋪,恐怕結果會不一樣。”
當步如煙聽到“有自己的店鋪”時,整個人都驚訝地張了張嘴。她幾乎從未想過,有一天可以有自己的店鋪。
那一瞬間,她的一顆心因這句話跳得很快,激動與興奮一股腦兒往上湧,可是下一刻澎湃的血液慢慢冷卻,理智卻告訴她,這根本不可能。
若是以往的步家尚能做到,可是如今全家上下皆指望着她一個人,已然捉襟見肘,決計沒有那樣多的銀子盤得起店鋪。
很快,蘇娮便看見她垂頭喪氣一般,“這是不可能的。”
話一出口,蘇娮便朝她看去,只問她:“你覺得芳華閣怎麽樣?”
步如煙怔了怔,沒有反應過來,“小姐這是何意?”
蘇娮未急着回答,只讓紅妝取了一張憑據給步如煙。
步如煙接過,将紙展開,當她看到紙頁最上方處寫得極簡單明了的兩個大字時,一下竟覺手中捧了個燙手山芋,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小姐,這,這……”
步如煙不知道自己怎麽辦,方将手頭的紙重新遞還給紅妝。
可惜,紅妝只看着她,并沒有去接。
蘇娮再次看她時亦鄭重了幾分,語氣無比認真:“這是合約,我出錢,你出力,從今以後,你可以入股芳華閣共同經營,酬勞我給你三倍之數。”
“小姐,我,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你好好做事就行了。”
有一點,步如煙不明白,為什麽眼前這位大小姐要做生意,她缺錢嗎?
事實上,她并不缺錢,只是她不想動姜氏留給蘇娮的財産,想着自食其力罷了。
那些,并不屬于她。
她早晚會換了這張臉,脫離這個身份,離開京城。
達成和約後,步如煙自歸家去收拾行李,蘇娮同紅妝上了三樓。
“無憂,有你兄長的信。”紅妝打開一個木盒,從裏面取出一封信遞給蘇娮。
蘇娮匆匆接過,這是她數月來第一次拿到兄長的回信。
信箋足足有七頁之多,比尋常的信厚重。蘇娮逐一細讀,不肯落下一處細節,無聲的珠淚灑滿紙頁,洇濕了字跡。
蘇娮一瞬慌忙,伸手去擦,反而一片模糊。信首處“無憂”二字混着淚水,再也看不出原來的字跡。
蘇娮強忍着淚水,哽咽着好不容易将信讀完。信中陸雲衍告訴她,幾年前他們一起栽種的雪梅終于開了花,他希望她有一日能夠看到,便畫了一幅墨梅圖。而且他已經學會了包餃子,等着她回來,他親手包給她吃。
由于她常年在外替長公主做事,身上有傷,每到寒冬便會發作,疼癢難耐。陸雲衍便囑咐她要多添衣注意保暖,不能因怕苦不按時吃藥。關于她的事情說了很多很多,可是對他自己,他卻只說他過得很好,讓她不要擔心。
可是,蘇娮怎麽可能放心。
秋冬來臨時,陸雲衍的腿疾就會發作,嚴重的時候根本不能下床走動。沒有她在,那些仗勢欺人的奴才會打罵他,羞辱他,種種惡毒又怎麽是他一個人微言輕的宮廷畫師能應對的。
她實在太清楚他的處境,只要長公主心情好,容他作畫,他或許還能得到一時善待。可長公主她心情一貫陰晴不定,若心情差些是最會折磨人的。
可是,她明知道這些,卻什麽都做不了。
她只能求紅妝,哪怕杯水車薪,“紅妝姐姐,我求求你,你讓你的朋友幫幫忙,我,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恩情。
紅妝也忍不住動容,她比她大幾歲,是看着她長大的,可是她也不過是長公主的一顆棋子罷了。
紅妝無奈道:“無憂,你既喚我一聲姐姐,我能幫的自然會盡力,可是……”
紅妝強忍着心緒轉過身去,擡眼看天,試圖将淚水逼回到眼眶,很久她才說:“無憂,其實,我…我們都不過是棋子,誰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成為棄子,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身不由己。”
這麽一說,蘇娮就明白了。
她知道紅妝良善,可是再良善的人也有難言之隐,也有保全己身的本心。
她們這些人,都是長公主手中厮殺的刀劍,在每一次任務中,活着已經是上蒼最大的恩賜。
紅妝看着她仿佛看到自己,“無憂,你要盡快找到那個地方,我待在長公主身邊那麽多年,我知道那個人對她很重要,或許你幫她找到了,她滿意了就會放過你們兄妹。”
“可是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
紅妝朝她搖搖頭,道:“無憂,你不明白,有些人雖然死了,卻活在另一個人心裏。”
她已經孑然一身,了無牽挂,但她還是希望無憂可以得償所願。
“等我完成任務,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好。”
……
蘇府,雪苑。
冬月嚴寒,院子裏幾束梅花含.蕊而開,花香混着冷松的味道,迎風陣陣,暗香悠遠。
天光下,女子身形妍麗窈窕,淺淺流光覆在她面孔上,随着溫婉的眉眼流瀉暈染,唇角微微上揚,添卻幾番明媚,煞是好看。
這個時候,本該用過飯便作歇息。可飯後,前院又着人來請,卻是蘇弘有事要吩咐,蘇娮只好前往前院書房。
到時,卻發現尤氏母女也在。
在蘇弘跟前,這母女二人自然是端莊得體,即便見着她也面色溫和,和和睦睦的,反倒真像那麽回事。
蘇娮依禮朝蘇弘尤氏福了福身,溫言颔首道:“見過爹爹,母親。”
語罷,方朝蘇妙行禮,喚了一聲:“妹妹。”
蘇妙涼涼看了她一眼,神色複雜,從檀木椅上站起來福了福身,道:“姐姐。”
許是蘇弘知曉這三人不過是做得表面功夫,也懶得看這一出戲。
坐在上首的他清了清嗓子便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這樣多禮。”
蘇娮随後坐在靠近蘇弘的位置上,與蘇晚吟正好面對面。
“娮丫頭,明日是寧遠伯爵府辦的菊花會,你也同去吧。”
此話一出,尤氏的臉色微變,蘇妙卻難以置信般看向蘇娮,心中有萬千不甘,只是礙着蘇弘的面并未發作出來。
往日裏父親在這種事上根本不過問,可是如今不知怎的,竟突然要蘇娮這賤人也跟着去,這不是成心給她母女二人添堵嗎。
想來,父親最近當真是魔怔了。
那可是寧遠伯爵府設的菊花會,京城不少名門貴族期待許久,蘇娮這鄉下來的賤人如何能登的上大雅之堂?
一旁的尤氏靜靜打量着蘇弘,她卻是知道讓蘇娮去赴會意味着什麽。縱然心有不平,卻只能忍耐,向蘇弘道:“如此也好,我這便命人替娮丫頭準備。”
蘇弘聽了自然滿意,此事他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蘇娮倒無所謂,可當她退出書房時,無意識擡眸卻與蘇弘撞上。蘇弘殷切地凝望着她,似有深意,只是她看不懂,也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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