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婚姻

婚姻

費孝通在《生育制度》裏談到，一個沒有結過婚的人并不能從經驗裏體會到結婚的意義和責任。

随着社會價值的多元化，個體的價值越來越得到尊重 ，顯而易見，主動去體驗如何承擔責任不是一件太有吸引力的事。民政部門統計的數據顯示，結婚登記的人數正在逐年下降。

文郁和常檸開車去辦登記手續的路上，電臺裏專家正在分析，“去年的登記人數較上一年減少了80.3萬對，這是民政部自1986年開始公布結婚登記數據以來的歷史新低。”

“我們是不是在做逆歷史潮流的事啊？”常檸一邊開車，一邊把電臺的聲音調低了一點。

“我們在做順應家族使命的事。”文郁回答，“你不會想再過一遍三堂會審了吧？”

常檸打了戰栗，輪流向她奶奶，她爸媽，還有老文解釋他們弄虛作假的過程，簡直像掉了三層皮。

電臺裏，主持人請專家進一步分析登記率下降背後的原因，“低結婚率背後，是傳統婚姻功能的減弱。經濟上看，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有獨立工作，女性對男性和家庭的依賴在不斷減弱。在性行為獲取上，杜蕾斯對中國的相關調查顯示，初次性行為的平均年齡早已下降到平均結婚年齡以下。”

主持人總結道，“您的意思是，性需求和性滿足已不再與婚姻緊密相連？”

“可以這樣理解。”

常檸關掉了電臺，他倆果然是逆歷史潮流的兩個另類。

兩人沒有刻意去挑選日子，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工作日。

文郁提前請了一個領證跟拍的攝影師，早早站在大廳外面等他們。

因為日子太過普通，這個時間段，登記大廳裏只有他們一對。

工作人員非常熱情的把他們迎了進門，幫他們核驗材料，作為唯一的一對，他們省去了排號的麻煩。

在經過一系列的簽字按手印之後，兩人去了宣誓廳拍照。這一次依然享受到了超級待遇，可以不受宣誓臺2分鐘拍照時長的限制，攝影師把他們每個動作都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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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拿着大紅本走出民政局，終于可以持證上崗了。

跟拍的照片晚上10點發了過來，常檸在電腦上把照片放大了對文郁說，“你照的比我好看，我笑的太僵了。”

“那選這張。”

“這張角度不好，沒把你的風采全部體現出來。”常檸表示，“我要發一張我老公最帥的照片，讓所有人都羨慕我。”文郁對這個觀點非常贊同。

兩人用來發朋友圈的照片，選的都是對方最好看的那張，自己醜點沒關系，可以更好地襯托出對方的光彩奪目。

朋友圈發完的第二天，常檸去單位散了圈喜糖，收獲了各種美好祝福，以及你老公真是帥得一塌糊塗的感嘆。

常檸拿着結婚證從工會申領到了一筆結婚慰問金以及七天的婚假。

在這七天的前一半時間裏，白天都是她一個人窩在家裏。陳晨表達了對他們結婚的祝賀，但同時表示，由于處于項目攻關期，他只能狠心給文郁放三天的婚假。

常檸白天在家努力學習怎樣當一個賢良淑德的太太，學習教材是老常寄給她的一本《連隊大鍋菜》。據老常說，這本書起步低，上手快，非常适合初學者，當年的炊事班大廚就是靠這本教材，做出了備受廣大官兵們熱愛的菜肴。

常檸翻着泛黃的書頁，這本書的編寫時間是九十年代初，正處于部隊夥食從溫飽型向營養型轉變的時期，動物性食物大幅提高，魚蝦禽肉的占比不低。菜譜緊緊結合如何增進營養攝入，減少烹制中的營養折損，基本以蒸燒炖的烹饪方式為主。

唯一的不足是配量不好掌握，這書是照着一鍋八斤菜的份量出的配菜表，動辄出現排骨4公斤，花生油1公斤的劑量，她得挖空心思換算一番。到了醬油醋五香粉的時候，又常常出現适量二字，這可真為難她。

她連做了三天大鍋菜，每頓不是過油就是過鹹再不然就是把菜炖的糊成一坨。她讪讪給文郁解釋，“這菜譜的配料不太準。我爸說照這菜譜做出的菜好吃，多半是因為當年大夥肚裏油水還不是太足，這菜譜裏肉下的多。”

文郁鼓勵她，“你做的很好，我現在每天都能吃出西區食堂的感覺。”

西區食堂雖說是T大幾個食堂裏水平相對較高的，但也不過是瘸子裏拔将軍，如果不是開在校內，早就倒閉了。常檸不忍心讓文郁每天都憶苦思甜，放棄了在這個領域的深造。

她開始揚長避短，前一陣給文郁買的置換衣物這兩天陸續寄到。她在每件衣服上都繡上了卡通小人，繡的位置很隐蔽，有的繡在下衣擺上，有的繡在側邊上，像插旗标領地一般，把每件衣服都烙上屬于她的獨特印記。

相對于她挖空心思要展現為人太太的賢惠，文郁則身體力行的在履行為人先生的義務。

他第一次履行義務是在領證的當晚，常檸比他想象中要慫多了。雖然她之前曾經屢屢表現出迫不及待的意願，但真到了那一步，卻仿佛葉公好龍一樣，只顧着往後縮。因為顧及常檸的感受，其實并沒有太盡興。當然，對于一個餓太久的人，突然碰到了食物并不适合上來就胡吃海塞，這是非常不利于消化的。正确的做法是細嚼慢咽，一點點加量，讓腸胃有個緩沖适應過程。

他現在每晚都在勤勤懇懇履行義務，在履行過程中很注意方式方法，大多數時候都在細嚼慢咽，防止過量。不過現在他的腸胃已經完全适應了過來，很需要能享受一次敞開供應。

陳晨給的婚假只有三天，文郁不想浪費。他給人設計的網頁完工了，尾款打到了賬上。這筆錢既然在求婚儀式上省了下來，剛好可以拿來揮霍一把。

兩人商量了一下，都不想去太遠的地方，于是預定了北市郊區的一家五星級溫泉度假村。房間正處于半山腰上，抵達當天，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從落地窗望去，對面是連綿起伏的巍峨山脈，萬山積雪素裹銀妝，山腳下亮起人間燈火。

“果然江山如此多嬌。”常檸對着窗外贊嘆。說這話時，她正泡在室內溫泉池內，度假村的私湯溫泉號稱是從地下3750米深處抽取出的高熱弱堿性氯化物硫酸鹽泉，氤氲蒸汽把她面孔熏得緋紅。

文郁擡眼看她，皮膚勝雪嘴唇也紅通通的，池裏的人比窗外的江山要嬌豔多了。

不過常檸還是保守，雖然穿着上次買的比基尼，但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層薄紗，隐隐綽綽反倒更引人遐想。她背對着文郁對着窗外贊嘆，不清楚身後的人大腦裏已經各種浮想聯翩。

文郁跨入池內，陪她泡了一會兒，水溫有點高。他現在急需要洩火，并不想讓自己持續升溫，泡溫泉對他簡直是煎熬。他沒多久就從池裏跑了出來，回到床上耐心守株待兔。

常檸在溫泉池裏泡得樂此不疲，5800一晚上，不泡久點怎麽把本兒掙回來。等到手掌起了皺紋時，她戀戀不舍從水裏出來。

兔子終于跳上床，文郁不想再繼續磨煉自己的意志力，他迅速把燈熄滅。常檸的身體被泡的又軟又熱，他把她箍的很緊，準确無誤在黑暗中的找到她的嘴唇，把以往的細嚼慢咽升級成狼吞虎咽。不像在家裏總擔心隔音的問題，酒店的私密性很有保障。常檸之前總是繃住自己怕聲響太大，在這兒反倒放開了手腳和音量。

三天下來，兩人在床上的時間遠多于泡溫泉的時間。常檸感慨這錢花得不值，文郁心想這錢花得太值了。

臨走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常檸把文郁搖醒，拉他去看星星。兩人坐在窗臺邊，月色晴朗，星空爛漫。

“郊區的星光比城裏要透徹多了，是吧？”常檸問，她想起了婚禮當天的晚上，那晚的星空和今天一樣，星星一顆顆嵌在天上，不過沒有今天這麽亮。

“還是小時候一起看的的星空更亮。”文郁說，“你要喜歡，下次我們去西山上拍星軌。”

常檸看着月色下文郁輪廓分明的側臉，心想，真好，有一個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會陪她看星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