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杯中銀月

關于索爾希的這次年級賽……還真的沒有什麽懸念。不僅沒有懸念，還沒有什麽看點。

西蕾恩特雖然嘴上跟弗洛利亞說不怎麽想去看，實際上還是過去看了幾場的。

比賽按照抽簽的方式來決定對手和比賽時間，也因此各個時間段的比賽弗洛利亞他們基本上都抽了一遍。像白天的那種時間，鉑蘭瑟爾基本上就是打着一把大陽傘在隊伍後邊一站，連個法術都懶得丢，完全提不起幹勁。對此，她的隊友們卻毫無怨言，因為晚上的比賽，大部分都被鉑蘭瑟爾包場了，他們完全插不上手，也根本不需要插手。

比賽期間，有參賽選手去學院那邊投訴鉑蘭瑟爾，說根本沒見她上過幾次暗系專業課，很明顯是請來的外援，說不定還是東方大陸那邊派來的卧底。

院方針對此事給予的回應如下：如果哪位學員不來上專業課也能達到雪利卡小姐這種畢業考試S以上的評估成績，那麽請便。況且我們并不認為，尼克裏帝國長公主的朋友會與我們的敵對勢力糾纏不清。

除了這麽一段小插曲，弗洛利亞的隊伍還算是很順利地拿到了畢業年級的團體賽冠軍。

這天傍晚，茲柯伊從會議室裏走出來，出了辦公樓，迎面就碰上了莫爾裏。

“你怎麽在這？不跟在利亞身邊就不怕被皇帝陛下知道之後開除嗎？”茲柯伊有些詫異。

“她去星寂那邊學星神術了。”莫爾裏聳了聳肩，：“我在教堂裏待着無聊，出來走走，反正公主殿下在那邊絕對安全。”

“出來走走就找到我這兒來了？”茲柯伊走到莫爾裏近前，然後被莫爾裏帶着朝一個方向走。

“不然我還能找誰，人界這邊我又不認識幾個人。”莫爾裏一邊走着，一邊轉頭看向茲柯伊問道：“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怎麽了？”

“看得出來？”茲柯伊挑挑眉。

“感覺而已，倒是看不出什麽來。”莫爾裏搖頭。

“過幾日利亞他們去東方大陸比賽，需要我陪同。”茲柯伊嘆氣：“說是因為利亞是隊長，我又是利亞專業課的老師，所以要擔任指導教師的職務陪同前往。”

“能去其他地方轉轉不好嗎？”莫爾裏有些不解。

“不是這個原因。”茲柯伊說到這裏停頓了一會兒，似是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最後還是說了：“學院這邊為這次的旅途安排了飛行魔獸，我……有點恐高。”

Advertisement

“什麽？恐高？”莫爾裏十分驚訝外加難以置信地看着茲柯伊：“你都會飛了為什麽還恐高？”

“為什麽會飛就不能恐高？”

“不會飛的人恐高是因為怕摔死，那你既然會飛，是因為怕什麽？怕飛太高缺氧窒息嗎？”

茲柯伊無語了好半天，才接道：“這跟人待在屋子裏明明不會被雷劈死卻仍然懼怕打雷是一個道理。”

“哈哈哈，你也用不着這麽正經地回答我。”莫爾裏被茲柯伊一臉認真地回答逗樂了。

“……下次開玩笑前告訴我一聲。”對待什麽事情都容易認真這點可能是被傳染的。

閑聊的這段功夫，莫爾裏帶着茲柯伊出了索爾希就開始七拐八拐。要不是今天跟莫爾裏走這麽一趟，茲柯伊還真的不知道索爾希周圍還能走出這種路來。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茲柯伊終于忍不住問道。

“去把你賣了。”莫爾裏答。

“賣給誰？”茲柯伊問。

“賣給願意買你的人咯。”莫爾裏回答得理所當然。“待會兒把你關籠子裏去拍賣。”

“帝國公主的護衛販賣人口這件事傳出去不太好吧。”

“不會讓人知道的。”莫爾裏說着，就推着茲柯伊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盡頭一扇不起眼的門裏。門後一片漆黑。“小心臺階，一直往下走就行了。”

茲柯伊放棄追問莫爾裏到底要帶他去哪的這個問題，反正再過一會兒就知道了。

……

這裏大概算是酒吧吧？

雖然沒到正常酒吧營業的那個時間，不過人似乎意外地不少。酒吧的氣氛很不錯，音樂不算很安靜但絕對說不上吵。總體來講給人的感覺就是有點奢侈但是絕對相當正經。

看起來這麽正經的酒吧為什麽建在這麽偏僻的地方而且生意還這麽好？

要不是茲柯伊深信莫爾裏絕對不會陷害他或者把他怎麽樣，他現在絕對多一刻都不會待在這。盡管他已經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莫爾裏拖着茲柯伊到吧臺前坐下，點了杯酒，然後又擅自幫茲柯伊也點了一杯。

“我聽說你很難喝醉？”莫爾裏側過頭一臉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茲柯伊。

“體質原因，對精神方面的東西抗性高而已。如果你不在酒裏放什麽奇怪的藥，我基本上不會醉。”茲柯伊警惕地盯着莫爾裏：“你想幹什麽。”

“想在你的酒裏加些奇怪的藥，等你失去意識之後再把你賣掉。”莫爾裏笑得特坦然，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說着什麽。

“你覺得你這樣告訴我之後我還會喝嗎？”茲柯伊看着自己面前這杯剛拿過來的液體，下定決心就算莫爾裏之後能把它講出個花兒來自己都不會喝下去。

那杯酒液是顏色十分妖豔的紅色，妖豔到讓人看着就移不開視線。

莫爾裏抿了一口他那杯顏色看起來相對正常的液體，然後對茲柯伊說：“真的不嘗嘗嗎？味道應該還不錯。”

“應該？”茲柯伊看向莫爾裏：“那你怎麽不嘗嘗？”

“我不喜歡這個顏色，你不喝就在那裏擺着咯，如果你覺得好看的話。”莫爾裏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裝着那個可疑的紅色液體的水晶杯，一顆顆隐沒在其中的紅色光點浮現而出，随後浮出酒液表面，在其上空漸漸消散。

茲柯伊總覺得這杯酒給人的感覺似曾相識，一次次地去輕輕敲擊着杯壁，看着光點一次次地浮現消失，突然就想起來了。

“我當初在神界喝過跟它外觀類似的酒。”茲柯伊說，然後拿起酒杯輕輕嗅了一下，又放回了吧臺上。“喝下後見到心儀之人會立刻醉倒。”

“之後呢？你醉了？”莫爾裏饒有興味地問。

“嗯。”茲柯伊像是不太想回憶起那次的經歷一樣。

“因為當時看到清銀所以醉到不省人事了？”就算茲柯伊不說，莫爾裏覺得自己也猜得出十之八九。“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今後就打算一直一個人？”

“不知道。”茲柯伊注視着那杯酒液，語氣間不見起伏。

不想一個人，也不想去找其他人。

“如果遇到一個跟他很像的人，你會怎麽做？”莫爾裏接着問。

茲柯伊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轉頭有些疑惑地看向莫爾裏，而後看到他指了指一個方向：“我覺得那邊那個人跟清銀長的有點像。”

順着莫爾裏手指的方向看去，茲柯伊愣住了。

那應該是銀色的短發，被酒吧內的燈光映得有些失去本質的銀色。從這邊的角度只能看到側臉，如果将其比作一幅畫的話，那麽勾勒出臉部輪廓的線條是簡潔而立體的，甚至讓人感覺到其中淡化了情感的冷意。眼神沒有什麽溫度，唇色很淺，很容易讓人懷疑其中的血色和溫度是否已經随着杯中的冰塊慢慢融到酒液中去了。托着酒杯的手指骨節分明，有種莫名的秩序感，像是輕易地就能夠掌控住局面一般。

心髒在抽痛，不，不是痛，但是很難受，胸口被各種情緒堵住，想發出聲音，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堵塞在身體內的各種情緒找不到宣洩口。

“你再盯着他看可能會被注意到。”莫爾裏輕輕拍了下茲柯伊的肩，示意對方回神。然後他就看茲柯伊用有些顫抖的手拿起了面前的杯子，一口氣喝了一大半的酒液，放下酒杯之後盯着面前的桌子抿着嘴唇不說話，但是莫爾裏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體一直在輕微地顫抖。

“要過去搭個讪嗎？”莫爾裏建議道。然後他對上茲柯伊看向他的目光：眼角紅紅的，眼睛裏的粼粼波光如同日光之下的海面，又好似蒙上一層霧氣一般暧昧不清，其內種種複雜的感情隐藏在那片霧氣中，因為看不清晰，所以有種致命的吸引力。莫爾裏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後立刻把頭轉向另外一邊，心裏默念了一萬遍我有喜歡的人我有喜歡的人，一邊說：“月落，你你你！你別這麽看着我！”

“抱歉，我情緒有些失控。”茲柯伊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來的時候氣息仍有些紊亂。

“應該是巧合吧，他不可能還活着。”過了許久，茲柯伊才說出這句話，再次看向那邊的那個男人，仍然覺得很難受。

“哪有這麽巧的事。”莫爾裏在一旁嘀咕。

“他不是清銀。”茲柯伊說的很肯定，眼神卻很迷茫，自始至終都沒有從那個人身上移開視線：“他的靈魂已經不在了，就算這具身體再怎麽相似，他也不會是清銀。”

“他手上帶着空間戒指，當初我送給你的那對中的一枚。我是制造者，所以我看得到。”莫爾裏補充道。

“不是……他不是清銀！你閉嘴。”茲柯伊的聲音有些幹澀，撐在吧臺上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進皮膚裏，眼神迷茫到近乎崩潰。

“是不是過去問問不就知道了？還是說你是在怕什麽？”

茲柯伊收回視線，搖頭，聲音在顫抖：“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問他……”

“你不願意過去問他，可是他過來找你了。”莫爾裏推了推低着頭的茲柯伊。

茲柯伊猛地擡頭，看到那個與清銀極為相似的男人朝他這邊走了過來，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所以目标絕對是他不會錯。他想離開這裏，立刻離開，但是身體動不了。有些絕望地看着那個人一步步地接近，然後聽見他用自己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說着自己從未聽他講過的大陸語：“您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看着我，請問有什麽事嗎？”

茲柯伊張了張口，但是發不出聲音，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抱歉，這位先生，”莫爾裏在旁邊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但還是出聲緩解了一下有些凝固住的空氣：“您長得有點像他的前夫。”

茲柯伊難以置信地看向莫爾裏。莫爾裏沖他正經地微笑了一下。

“前夫？”發音很純正的大陸語，但是這個詞尾因為疑問而微微上挑的單詞被男人用有些低沉的聲線說出來的時候，總會讓人覺得有那麽一絲奇異地惑人。“那還真是我的榮幸。您看起來……”

男人微微傾身，湊到茲柯伊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刺激着對方因為他的原因變得異常敏感的神經：“您看起來對您的前夫念念不忘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的章節名想了好久orz其實我還是挺介意百合小說裏寫太多耽美元素的但是……既然沒人提我就怎麽開心怎麽寫咯！（不留評論我就真的為所欲為咯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