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晚春

晚春

沈月灼下意識咬住唇, 才沒讓嬌哼音調從唇邊溢出來,被他握住的地方從她的身體裏逐漸脫離,讓她猶如驚雷般轟然, 難以忍受地皺着眉,伏在?他肩頭。

室內安靜至極, 只剩彼此的心跳,以及窗外窸窣的落雪聲。

“霁哥, 你?、你?說好不看?的,怎麽說話不算話。”她連呼吸都未平靜, 以至于氣勢洶洶的語氣聽起來都像是嬌嗔。

“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出爾反爾。”冷淡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仿佛是在?為他的行徑申訴。

他的确沒有看?, 掌心卻?不受控制地攏上去,揉捏出各種令人心悸的形狀。褚新霁的手臂線條一向流暢修長, 尤其用?那?松散又憊懶的姿态搭着?煙時, 然而沈月灼此刻卻?無心欣賞。

四目相對之?際,空氣中的暧昧因子也随之?燃起烈火。

他俯身安撫性地咬了咬她的耳垂,轉而想吻上那?嫣紅妩媚的紅唇,被沈月灼一根手指抵住。

她竟然由他牽着?走, 陷入了文字游戲的陷阱。

沈月灼感覺被他攏握的地方仿佛失了火, 心髒密密麻麻的鼓動聲不斷回響,從未有過的紊亂讓她險些着?迷,好不容易抽離出來, 她沒什麽威懾力地下命令, “也不能?碰。”

聞言, 他眸光定定地凝着?她,随後微微蹙起眉, 神情帶着?幾分?嚴肅,即便?一言不發,也有種讓人望而生畏,不敢亵渎的清冷感。

“是不是想折磨我?”

骨節分?明的掌骨緩緩收緊,沈月灼難以抑制地溢出一聲嗚咽,哀怨地瞪着?他,“你?快放開我。”

褚新霁不為所動,像一只注視着?獵物的雄獅,在?他的攻勢下,她狼狽又淩亂,渾身都燙,而他依舊保持沉穩,拉着?她陷入更黑暗的深淵。

“放開哪?”

“……”他絕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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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新霁将她往他身邊帶了些,彼此貼得更緊,“放開你?的腰?”

沈月灼卷翹的睫毛眨了眨,“都松開。”

禁锢着?她身體的熱意果真褪去,宛若潮汐退卻?,她卻?在?那?一瞬間生出失落的情愫。

這種異樣的情愫還未占據她的理智,她清晰地看?見他的眸中倏地竄起一簇火苗,熊熊烈焰仿佛要将她灼燒。

沉默幾息後,他說:“那?豈不是兩只手都握住了。”

随着?最後一個字落音,大掌溫柔地揉了一下,他們仿佛天生契合,也不知?造物主究竟怎樣做到如此完美。他骨掌寬大,又比她高出那?麽多,而她宛若一顆飽滿的蜜桃般成熟多汁,竟讓他幾乎兜不住,滿溢而出。

密不透風的溫暖罩住她。

在?那?一瞬,彼此的呼吸都随着?一滞。

“你?怎麽……”沈月灼漲紅着?臉,也跟着?難以自控,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羞赧的樣子,拔高音量表達不滿,“衣冠禽獸!”

漆黑的眼眸凝着?她,他滾了滾喉結,此刻如涉火海,旋渦一般吸住他,令他的忍耐幾近瀕臨極限。

“你?說是就是吧。”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嗓音沙啞,收斂了些許:“弄疼你?了?”

沈月灼不吭聲,趁他不注意的間隙,咬上他的肩膀。她沒收力,咬得也重,作勢要讓他吃疼,褚新霁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是解開自己的襯衣紐扣,“咬吧。”

他如此大方地展露給她看?,荷爾蒙氣息如同?山風般裹挾而來。

她也不客氣,兇巴巴地咬上去,留下一道深淺不一的齒痕。他一點抗拒的意思都沒有,沈月灼漸漸覺察出無趣,擡眸問他:“不疼嗎?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疼。”褚新霁唇邊弧度淡了些,“你?要是覺得解壓,也可以咬重些。”

他低頭注視着?她,“但不是沒有反應。”

按住她的肩膀往下壓了壓,沈月灼臉色漲紅,瞬間明白過來什麽意思。

“你?就不能?忍一忍嗎?”

“我們共處在?同?一屋檐下,你?穿成這樣,還要我保持理智和你?談笑風生。”他伸手阻攔了沈月灼遮擋另一邊的動作,“未免太折磨我。”

“還是說,你?故意的,就是想看?我難受,卻?又拿你?無可奈何的樣子。”

他說話時,鋪灑的濕熱氣息掠過她耳畔,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團困在?籠中的火,尋不到出口,纖細的雙腿下意識摩擦着?。

“我在?家裏喜歡這樣穿,只不過忘了你?也在?……”沈月灼聲音糯而甜靡,被他橫抱着?坐在?腿間,素來一絲不茍的襯衣領口敞開,那?一排牙印像是她将他拉下神壇拓印的标記。

這話說起來顯得太沒有可信度,她越說越沒底氣。

松松垮垮系着?的緞帶驟然被抽走,沈月灼趴在?他肩上,小聲地驚呼,下一秒,那?豔紅的真絲緞帶被男人如玉般的指骨捏住,漫不經心地遮住那?如深潭般的一雙長眸。

這張近在?咫尺般的清隽容顏,此刻只能?望見挺拔的鼻梁,窄而鋒利的面颔,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緞帶在?後腦勺系了個結,垂落于白襯衣後。

他的氣質本就如高山白雪般清傲,如今被這抹瑰麗的紅色點綴,那?冷白的皮膚襯得t?愈發如上等溫玉。

堪稱賞心悅目。

“是忘了我也在?。”褚新霁一手虛摟住她纖薄的脊背,一手罩住她,砂礫般的嗓音在?雪落中宛若和弦,“還是忘了,我們已經是合法夫妻。”

他的眼睛被紅色緞帶遮住,少了凝視深淵般的壓迫,說話的時候,只餘淡色的唇輕阖動,莫名?有種跌落凡塵的蠱惑感。

沈月灼的心跳都快靜止,無力地趴在?他的肩頭,任由他反客為主地将她覆壓而下,聽?他低聲道:“又或者?,忘了你?的丈夫,是我?”

随着?最後一個字落地,他精準地撬開她的牙關,狂風驟雨般掠奪的吻印下來。

睡裙被推疊往上,露出少女美好而清麗的酮體,白瓷一般的肌膚好似發着?光,只可惜這樣一幕,他無緣欣賞。

沈月灼察覺肩側一片涼意席來,下意識顫了顫,無端生出被他看?穿的驚惶,卻?又隐隐期待着?更為猛烈的進攻。

先前吻過她掌心的厚舌勾着?她的舌根糾纏、攪弄,他身上哪裏都燙,周身散發出濃烈的荷爾蒙張力,胸膛硬得像一塊石頭,她怎麽推也推不動,反倒在?這個攻勢兇悍的吻中逐漸失去抗拒的力道。

“要試試別的嗎?”

無數次的接吻早已讓他掌握了各種技巧,不過須臾便?将懷裏的小姑娘吻得氣喘籲籲。

他看?不見,卻?也能?瞧見模糊的、蒙上一層紅的暗影輪廓。

無妨,就算看?不見,以他對她的熟悉了解程度,腦中也會自動添補視覺的空白。無非是烏眸潋滟着?水色,瑰麗冶豔。

落入他懷中的玫瑰,自該綻放。

沈月灼趴在?他肩頭,耳邊紅暈斑駁,回味着?他的話,不解道:“什麽?”

冗長的靜默中,支在?她身上的人俯下身來,粗粝的指腹先尋到柔軟的耳垂,惹得她躬身一顫,心跳驟亂不止,未能?說出口的話成了嗚咽,“嗚——”

沈月灼眼瞳縮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周遭靜谧的只能?聽?見他吻她的聲音,暧昧而勾人,她指尖下意識抓緊沙發兩側。

卻?不慎抓住了那?條綁在?他額間的緞帶,勾纏着?指腹,攥緊,在?空中随風曳擺,留下一道熏紅的殘影。

四目相對,她措不及防撞入那?雙黑霧濃烈的眸子裏。

清澹的目光湧上渾濁,冷白的脖頸上筋脈暴突,撐在?她身側的手掌骨感明晰,宛如一根拉到底的弓箭。

“感覺怎麽樣?”他微微頓聲。

品嘗的滋味令人着?迷,他聲音更啞,“甜的。”

沈月灼神經都跟着?繃緊,像在?看?不見盡頭的暗巷裏失魂落魄的旅人,呼吸綿長又混沌,比昨晚那?種極致的體驗堆疊出更深的極致。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

但是沒有,他只是把她抛上雲端,再?穩穩地拖住她。

像她們曾無數次深吻那?樣,抵着?她的舌根糾纏,每一步都發了狠,仿佛要将她吞噬,徹底卷入腹中。

沙發早已一片狼藉,大片的濕痕宛如一團團暗漬,空氣彌漫的甜香蓋過了清冽的雪松香氣,也讓這個冬日?,染上不同?以往的溫暖甜膩。

明明只是想跟他說一句話而已,怎麽又失控了,而且還比上一次更瘋狂。

“你?不準進房間睡!”

她留下這麽一句話,紅着?臉要逃,唇瓣卻?又被他堵住,他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上來。意識到他唇腔裏的甜意來源,沈月灼腦中倏地拉響警報,咬了他一口。

血腥氣在?唇邊彌漫,他也不在?意,吻到餍足才退開。

“今晚你?睡主卧,我睡次卧。”褚新霁長臂攬在?赤着?足逃跑的人腰際,将她攔腰打橫抱起,冷峻的眉微皺,“快立冬了,別光着?腳到處跑,當心地暖盤管溫度不均,沾了寒氣。”

沈月灼臉皮薄,眼睛胡亂瞟了幾下,“我要睡自己的房間。”

“你?确定?”褚新霁深黯的目光定定地注視着?她,“次卧沒有浴室。”

“沒有浴室又怎樣——”拔高的音量驀地降到底,對上那?雙弧度輕勾的薄唇,她倏地啞了聲。

“剛才弄得有點狠。”他微微噤聲,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先前那?泛濫的情況彼此都心知?肚明,意有所指道:“最好還是清洗一下。”

沈月灼咬着?下唇,濕黏的感覺讓她沒有力氣同?他争論。

“還不是都怪你?。”

褚新霁靜靜看?着?她,似笑非笑:“怪我技術太好?”

“這恐怕和我關系不是很大,是你?——”

沈月灼心跳一顫,瞪他,不許他繼續說下去。

“不逗你?了。”褚新霁知?道她臉皮薄,聽?不得他說那?樣下流的話,語調淡沉而溫柔,“我還有一些工作上的事務沒有處理完,至少會在?客廳裏待一個小時。”

她要是再?穿着?睡裙在?他眼前晃過。

他恐怕真的會瘋。

“好吧。”沈月灼渾身都難受,就連睡裙也被撕壞了,勉強妥協,不過旋即反應過來,他這麽晚都在?加班,說明真的很忙,怎麽還能?抽出時間陪她買婚戒?

她認真地看?了他半晌,然而他太過無懈可擊,讓人抓不出一絲破綻,反倒因她的注視而用?手指輕輕捏住她的臉頰,矜冷又貴重地問:“怎麽看?起來這麽別扭,鬧小脾氣了?”

哄小孩一樣的語氣,沈月灼偏吃這套,心裏浮浮沉沉的。

聽?到他嘆息,“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幫你?洗。”

她立即警惕起來,“還是要以事業為重。”

褚新霁:“工作可以推一推,成家後,自然是要以老婆為重。”

沈月灼經不起逗,用?夾槍帶棒掩飾臉紅心跳,“你?那?是以婚姻為重嗎?明明就是縱情聲色,荒欲無度。”

褚新霁漆黑的視線看?得她心裏一陣陣發慌。

他輕挑眉稍,俨然失笑:“縱情聲色、荒欲無度的是誰,嗯?”

“一整晚都在?服務某個沒良心的家夥。”

他忍得發疼,眉心深皺,沒有一絲憐惜地按着?她。

沈月灼自然感受到了他不容小觑的躁湧,“又不是我求你?的……”

她話鋒一轉,“裙子都被你?撕壞了,你?賠我裙子!”

褚新霁沒有理會她色厲內荏的威脅,抱着?她回到卧室,微阖上門,将她的拖鞋置于床邊,免得她又犯懶。

“好,賠你?幾條都可以。”

撕壞一件而已,以後還會撕壞更多。他舍不得淩虐她,占有欲作祟之?際,只想發狂地吻她,深入她,現在?不能?碰,也只有借裙子壓制那?頭兇惡的困獸。

沈月灼被哄得順了毛,哪裏知?道面上一派清冷嚴肅的男人,腦子裏想得竟然是撕壞她更多的裙子,她揚起下巴驕矜道:“要真絲的,不能?拿別的濫竽充數,款式也不能?太老土,審美要在?線,我還是挺挑剔的。”

就差把恃寵而驕幾個字擺在?臉上。

他的底線比她想象中更低,“實在?不放心的話,可以把需求整理好發給我,我按照沈小姐的要求一條條篩選。”

“啊……”沈月灼說,“不可以交給你?的助理采購。”

褚新霁眸光微凜,睡衣這麽私密的東西,她底下又愛什麽都不穿,他怎麽會假手于其他男人。

“當然不會。”

沈月灼這才滿意,勾着?腳尖穿上拖鞋,腳趾上塗了一層無色護甲油,褚新霁垂眸看?了一會,對着?她的赤足竟也心猿意馬,他暗自低嘲自己如今的堕落。

注意到他的眼神,沈月灼沒忍住往他腰腹之?下的位置瞄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一片明顯的起伏,西褲布料也因此緊繃。

她被燙到般移開視線,心跳怦怦地:“……不許想奇怪的東西!”

褚新霁聞言,遲凝片刻,眉頭深皺。

“先前吻你?時,它醒了。”當着?她的面說這種話,褚新霁側顏繃緊宛若鋒利的刀鞘,見她快要哭出來了,低嘆一聲,像是妥協,“月灼,它沒那?麽容易平息。”

沈月灼遲疑一會兒,到底還是心軟,又按捺不住好奇的旖旎心思,“那?你?不難受嗎?”

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根,懊惱自己怎麽這麽容易臉紅,是她非要多餘問這一句,他認真地答了,她又後悔不疊。

褚新霁緩緩擡眸凝視着?她,似是因為她的話久久不能?平息,“當然。”

“那?你?……”沈月灼仰頭望着?他,絲毫不知?自己眼底的水光正在?搖晃,聲音也嬌得不像話,踟蹰的模樣無異于勾人,“那?你?打算怎麽辦呀?”

“目前的辦法是沖冷水澡。”

沈月灼:“你?、你?不用?手弄出來嗎?”

她明顯察覺到他呼吸沉重幾分?,凝了她半晌,“沈月灼。”t?

他忽然喚她全名?,沈月灼連手指頭都蜷緊,低着?嗓別扭道:“算了我不想知?道,我好困好累,我要睡覺了。”

她作勢站起身來将他推着?往外走,一點說話的空間都不肯留給他。

手掌推抵上他的背部時,沈月灼沒注意到他緊皺的眉梢,以及額間因牽動傷口而泛出的細密薄汗。

“霁哥,你?的襯衣上沾的是什麽?”沈月灼瞥見他背部的一點紅痕。

褚新霁自然地轉過身,清闊舒朗的身形擋住她探過來的視線,握住她的腰不讓她胡亂蹭,睇過來的眼神濃如夜色。

“沙發都要被你?澆壞了。”他反問她,低沉的嗓音好似一壇醉人的酒,“你?覺得呢?”

-

夜沉如水,窗外的雪也停了,湖面凝上一層薄冰。

等卧室裏的小姑娘睡着?後,褚新霁才搭上外套,驅車來到最近的一家軍區醫院,高級病房內,護工換完藥,不忘叮囑:“褚先生,你?這傷需要靜養,千萬別受力推抵,傷口要是再?崩裂,恢複期至少也得延長一周。”

褚新霁:“好,我會注意。”

室內重新靜下來,褚新霁伫立在?原地,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早晨的事。

兩人已經領了證,訂婚宴只有關系交好的三家,閑話傳不到外頭去,但搶婚這事到底不夠光彩。

橫刀奪愛,兄弟嫌隙,樁樁件件加起來,就算是褚老爺子,也得動用?家法,以儆效尤。

四合院的正位房間裏,擺放着?褚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褚新霁跪于蒲團之?上,宛若頂天立地的一座山,當着?衆人的面,“她沒有錯,也無需認錯,至于家法,理應由我一人承擔。”

褚老爺子的第一任夫人,也是褚耀的生母,出自名?門書香世家,嚴苛的家法規矩,也因此沿襲到了褚家。按照規矩,應由褚新霁和沈月灼各自承擔六鞭。

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衆人都疼沈月灼,哪裏忍心讓她拿小身板承受,現下褚新霁這麽說,褚老爺子也就給了臺階。

六道棍鞭落下去,褚耀心生不忍,板着?臉甩出了身為長輩的威壓,“新霁,你?跟老爺子服個軟,這事也就過去了。至于你?和月灼,你?自己的情況你?也清楚……就算是治好了,也保不齊哪天卷土重來。”

褚新霁:“繼續。”

褚老爺子當年?在?部隊裏是出了名?的骁勇,每一道棍鞭都用?了十成的力氣。

褚新霁站起身來時,寬碩的背部早已皮開肉綻,觸目驚心,竟無一處完好。

額間汗珠自薄厲流暢的下颔滴落,卻?是一派如常神色,不怒而威的氣場力壓衆人。

他冷提着?唇角,眸中閃過一抹陰翳,“該向列祖列宗們賠的罪,已經賠完了,從今往後,我和她也算是名?正言順。這些話,我不希望傳到她耳朵裏去。”

周身的壓迫感覆傾般壓下來,褚新霁的這番話處處皆是警醒和敲打。

太過狂妄。

以至于褚老爺子有心護着?他,也氣得不輕,宋知?許連忙給老爺子順氣,對褚新霁道:“新霁,你?快別氣你?爸了,他也是為了你?跟月灼好。”

“我們不讓你?和沈月灼在?一起的原因,你?應該知?道,遺傳的概率占60%-80%,是,你?可以不要孩子。”褚耀直言不諱,“你?有過問她嗎?萬一她喜歡孩子,今後卻?不能?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該有多殘忍,你?怎麽忍心将她推入這樣的深淵?”

“你?當真是冷血至極!”

褚新霁身形微滞,浮出冷笑,“你?們要是不談這件事,我還以為你?們早就忘了。”

褚老爺子聽?出他們有事瞞着?自己,驀地一摔茶杯,“褚耀,說說怎麽回事。”

“雙相情感障礙,一種既有狂躁症,也伴随着?抑郁低迷情緒的精神類病症。”褚新霁容色淡淡,漫不經心地掃視着?目露惶悚和心虛的父母,低冽的嗓音仿佛藏着?寒冰,“在?我六歲那?年?查出來的。”

他們如避蛇蠍般遠離他,身為父母,如此輕易地為親生骨血釘上标簽,所有的愛意一瞬間抽離。

他們是怎樣說的呢?

新霁,你?天性冷血,我們只是普通人,只想要個正常的孩子,面對不懂感情的你?,也會害怕。

怕反噬嗎?

十二歲那?年?,沈月灼和褚清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驚,為了接住從牆上墜落的沈月灼,他左手骨折,宋知?許在?仔細盤問只知?道驚惶哭泣的褚清澤後,用?看?待怪物一樣的眼神看?向褚新霁。

滿心滿眼都是防備:“新霁,以後你?離阿澤和月灼遠一點。”

再?後來,幹脆連治療都放棄了,把他的病症當成基因彩票的罪惡源頭。

褚老爺子聽?完,驀然凝向褚耀:“這麽大的事,為什麽沒人告訴我?”

難怪他總覺得褚耀和宋知?許夫婦對待兩個孩子态度不同?,也沒太關注,只當褚新霁性格沉穩使然,卻?不想,挖出這麽大的驚天秘密。

宋知?許淚如雨下,“精神科專家說,肢體化嚴重的時候才需要輔以藥物治療,新霁身上從沒出現狂躁的病症,我們想着?,大不了一輩子由着?他去。”

話題既然已經攤明,褚耀也不再?掩飾,“新霁最後一次做測試是十五歲那?年?……”

褚新霁打斷:“測試結果是可以計算的。”

在?父母兩人驚詫、惶恐的表情中,褚新霁頓覺疲憊,只想結束這場鬧劇,“事實是,我在?你?們沒有做出任何努力的時候,完成了療愈。”

不會有人關心結果。

就像是十五歲那?年?的最後一次測試,他仍舊抱有一絲期望。

後來,希望被碾碎。

“褚老爺子下手也真夠狠的,啧啧。”一道調侃的響起,将褚新霁的思緒驟然拉回,賀成屹無聲無息地倚在?門邊,笑道:“大半夜的跑來我這,真是閑得蛋疼。”

褚新霁慢聲應,“我只是不想讓她知?道。”

賀成屹這幾天都在?複查,療養院倒是清淨,醫療設備到底有限,他受不了家裏幾個長輩輪番念叨,幹脆搬回了軍區醫院,正好順了他親媽楊院長的意。

“這都兩點了,你?是真能?折騰。”賀成屹說,“給你?找的皮膚科專家,人看?了都直搖頭,說你?不配合治療。”

褚新霁表情冷淡:“沒讓楊老師知?道吧?”

“我媽那?眼睛盯上盯下,哪管得了這麽多。”賀成屹上上下下地打量褚新霁,“不過傷成這樣,要換了我,正好使出苦肉計讓她心疼。”

褚新霁站在?薄冷的燈光下,松竹般的身形拉成一道長影。

“這種手段,我不會用?在?她身上,更沒必要讓她因此心生煩憂。”

說好要護她一輩子,風沙也好,暴雪也罷。

他所為之?付出的一切,她不必知?曉。

平安,順遂,同?他共度餘生,也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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