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新雪
新雪
劍拔弩張的氛圍下, 傭人們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宋知許正欲開口詢問,褚清澤稍偏過頭解釋:“不是什麽大事,我跟我哥鬧着玩兒呢。”
褚耀顯然不信沒個正形的小兒子所言, 卻又不好試探大兒子。一個管不住,一個不敢管, 他這個做父親的實在為難。只能命褚清澤給老爺子添茶,正好殺殺他的銳氣。
褚清澤瞟了眼剛蓄滿的茶杯, 拿消過毒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溫水,“這會都快八點了, 爺爺你少喝點茶,免得夜裏又念叨睡不着。”
見他嗆歸嗆, 待長輩的禮節還算細心, 褚耀神色緩和些許,“別整天耷拉着張臭臉, 你哥也是為了你好, 要是沒有這層血緣關系,他才沒那時間替我們教導你。”
“我知道,我跟他能有什麽,翻來覆去不就那些事。讓我在娛樂圈裏注意身份, 該稅的稅, 不該睡的別睡。”褚清澤吊兒郎當地開玩笑,讓開位置,由傭人添了一些檀香, 看着縷縷煙霧自下而上流淌。
長輩們都不懂他的梗, 大廳內安靜到落針可聞, 唯有煮茶爐滾沸的水聲。
要是沈月灼在的話,肯定會笑得前仰後合
褚清澤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 “爺爺,我今天趕路太累了,實在是困得不行,改天再來陪您。”
褚老爺子作為唯一知情的人,也不好插手太多,點頭:“聽小宋說你明早乘八點的航班,早些休息。在哪個機場?司機要是不夠用的話,我讓小趙送你。”
姓趙的是老爺子當年在軍營裏提拔的後生,獲得一等功受傷後,在老爺子的安排下轉了業。雖說兩師徒比父子還親,但對方如今對方也算位高權重,老爺子習慣了別人當司機用,後輩們再混不吝,也不敢糊塗到這個地步。
他褚清澤算什麽?二世祖罷了,哪裏配得上人親自送他。褚清澤極有自知之明道:“首都機場,沒事,不麻煩趙叔。”
衆人又囑咐了幾句,褚清澤一一應下,他上樓後不久,沈月灼才端着吸管杯同傭人邊說邊笑走來。她性子驕縱,待人處事卻有分寸,懂禮貌,嘴又甜,并非圈子裏自視甚高的大小姐,偶有很長時間不來褚宅,傭人們還會記挂着。
吸管是玻璃的,酒紅的汁液襯得她蔥白的指尖玲珑剔透,被他吻過的唇瓣仍有些泛紅,宛若熟透的櫻桃。
線相撞時,清甜的笑靥收斂,像只被抓住尾巴的布偶貓,瞬間收起了爪子,連毛球也不玩了,規規矩矩地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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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會在他面前裝乖。
但是他也沒說喜歡乖的。
看透小姑娘本質的褚新霁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在她落座之際,用手背探了下杯壁,見她一副惶恐怔懵的模樣,覺得有趣的同時,眉梢壓下幾分不虞。
小姑娘的反應倒是挺快,機靈地抱着杯子挪開,故意嗔道:“這杯我已經喝過了,霁哥你怎麽好意思跟我搶?”
褚新霁冷長的眸子微眯,睨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長。
她說完就跑去拉他母親的手臂,嬌聲求宋知許給她做主。
宋知許從善如流地說:“新霁,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逗月灼。”
有人撐腰的小姑娘狐假虎威地朝他揚唇,似是在這場你來我往的争鬥中高舉勝旗。
他本該一笑置之,縱容她小打小鬧的把戲。
但她嘚瑟的小表情實在太鮮活,為整個沉悶而壓抑的宅子帶來了明亮的色彩,她一出現,他所有的目光都不得不被她吸引,連他也變得不可理喻,想看她為他而綻放更多。
褚新霁慢悠悠地說:“怎麽剛才在書房有事求我時,一口一個霁哥喚得挺甜,轉眼我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
他刻意咬重了書房兩個字,面上仍是一派清正端方的貴公子模樣,三言兩語就讓她羞得滿臉通紅。
兩人的互動貌似沒什麽問題,但這太不符合褚新霁清冷的性子。
沈月灼哼了一聲,連說了褚新霁一連串壞話。
他耐心地聽着,唇邊含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罵得不錯。”
他一派坦然,神色自然極了,眸中的缱绻不加掩飾,倒是把沈月灼看得有些不自然。
兩人的互動落在長輩們眼裏,褚耀咳嗽幾聲,問及新悅在港島的發展規劃,把話題就此揭過。
“我拒絕了池宗俊的合作。”褚新霁表情很淡,“池家如今內部架構混亂,每年對外公布財報都改了很多數據,我不想淌這趟渾水。”
“池家在港島的人脈不少,得罪了他,想要從別的地方介入也不太容易。”
“這倒是不用擔心,我能這樣做,自然找到了退路。”
褚新霁的能力毋庸置疑,褚耀意有所指地低嘆,“這幾年經濟形勢不好,蛋糕就那麽點大,誰都想分一杯羹。別看外頭那些人鬥成什麽樣,親情淡薄者總有孤立無援的時候。同脈同源,榮辱與共,才能走下去。”
沒有具體落點的對話,可以解讀的意思很多。
“父親說的是。”褚新霁不顯山不露水地颔首。
有些話點到即止即可,再提則顯得刻意,褚耀沒再多言。
沈月灼用第二天要開早會的理由,婉拒了宋知許的挽留,将褚老爺子送達胡同外後,車內又陷入了寂靜。
褚新霁靠在椅背邊緣,屈指抵在眉骨處,長睫垂着,餘光看到少女低着眸,以為她在玩游戲,他的手機卻輕微震動。
[霁哥,謝謝你今天的幫忙]
褚新霁的眼神從屏幕上徐徐收回,落向身側的人。
“人就在你旁邊,怎麽還發消息?”
陡然響起的沉穩聲線打破了車內令人昏昏欲睡的白噪,他并未刻意壓低聲音,車內也沒有升起擋板,這句話自然也落在了楊叔耳朵裏。
“我怕吵到你……”
“我剛才是在淺眠。”褚新霁睨向她,溫聲道:“再者,無論什麽時候,你有話對我說,都不算打擾。”
男人的輪廓在浮光掠影中變得柔和。
“這句話聽進去了?”帶着揶揄的興味。
“……聽進去了。”沈月灼安分道。
“嗯。”褚新霁評價,“挺難得。”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月灼從他的眸中看到了淺淡的笑意。
“我下周一要去參加政企會議,中午結束後會和幾位領導吃飯。”褚新霁指節微曲,“如果順利的話,周二可能在對方的引薦下,去港島考察一趟,周三十點回來。”
沈月灼愣了會,反應過來,“霁哥怎麽跟我這些?”
“提前向你報備行程。”
彼此靠地很近,沈月灼得以看清他的神情,黑曜石般的瞳仁裏映着碎光,似有清冽的香氣席,很淡,無聲無息地侵入她的世界。
沈月灼:“那我們是在……?”
“還不算。”褚新霁眼眸溫沉,“既然我們已經知曉彼此的情況,這件事理應由我來提,月灼,你需要給我一點時間準備,我想正式一些。”
沈月灼呼吸微滞,聽到他用淡磁的聲線徐徐道:“我知道現在許多年輕人的感情觀念都比較自由,但我不希望我們不明不白地開始,再不清不楚地結束。”
最後一句話縱然溫和,卻隐含着不容置喙的冷沉。那道幽暗的目光将她包裹,讓她生出這是他最後一次給她敲響警鐘的錯覺。
一旦開始,便沒有結束。
她深咽下一口氣,心湖掀起漣漪。又顧及還有第三人在場,她小聲地應。“還是霁哥想得周到。”
褚新霁看出她的拘謹,“給你報備行程還有一層意思。”
“周一的那個會議,薄司禮也在。順利的話,或許将由他牽頭,他上頭的領導再過兩年就到了退休年齡,如今的位置不上不下,估計沒法返聘。”
自從兩人說開以後,褚新霁似乎沒那麽介意薄司禮了,竟然還同她分析其中的利害。普通人要是沾着捕捉點風向,膽子大的都能順着風口提前賺一筆,沈月灼想起自己工作室的未來,鉚足了勁認真地聽,試圖從他的思維模式中偷學一星半點。
“倘若無力回天的話,原有的那些關系網多半會給薄司禮鋪路。沈伯父說得沒錯,這天總會再變,作為商人,我從不讓自己處于風暴之中,但若事情鬧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她聽到他話鋒微轉,幽幽地嘆了一聲,“月灼,我也并不怕與他樹敵。”
這番話雖然尖銳,也是他的妥協。
為她鑄高牆,也可為她破城池。
沈月灼聽懂他的話外音,掌心泛着濕潮。她原本覺得追逐着他,他們之間的感情注定是傾斜的,但現在,難以回應的人倒成了她。
這算是隐晦的告白嗎?
她感覺自己的心也泛着潮,“霁哥,你不用對我這麽坦誠。”
“我對你的坦誠,并不是要換你的坦誠。”褚新霁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在我這裏,你不用再步步試探。”
探不到底。因為連他也不知道底在哪裏。
他所擁有的,能夠吸引她的一切,閱歷,判斷力,哪怕權勢財富,都可以為她所願而鋪路。如果她願意,她也是可以他唯一的、僅有的學生——畢竟,她很想從他身上學到東西。
抵達沈月灼的住處,楊叔恭敬道:“沈小姐,褚總,到了。”
楊叔并未分神去聽他們倆的對話,褚新霁送她下了車。
楊叔忍不住感慨,沈小姐果然長大了,站在褚總身邊竟也不再像當年那個總嚷嚷着要他抱的孩子,郎才女貌,倒多了幾分般配。
他忽然正色,為自己亂點鴛鴦譜的毛病感到羞愧。下一秒,看到在單元樓大廳的兩人掌心交握。
褚新霁為她拂去耳邊的鬓發,沈月灼朝車身的方向看了一眼,臉頰迅速攀紅。
“沈月灼,我說過,你要試着習慣,畢竟——”男人的指腹在她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廓邊緣劃過,一字一頓:“我們不是在偷情。”
沈月灼心跳如擂,以為他要吻她,躲開他的觸碰,解釋:“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在這裏不方便吻你。”褚新霁的視線自她微微泛腫的唇瓣上收回,指了指頭頂的監控攝像頭,“放心,我沒有當着旁人的面表演的癖好。”
見小姑娘羞得說不出話來,他适可而止,沒再逗弄,目送她進了電梯。
轉過身時,楊叔見了鬼般慌忙移開視線。
“我什麽都沒看到!”楊叔心有餘悸,“年紀大了,老花眼,可能看錯了。”
男人冷峻的身形如山,不緊不慢點醒:“是我想讓你看到,你也沒有看錯,楊叔。”
楊叔驚愕許久,“啊???”
相比于沒能緩過神來的楊叔,褚新霁眼簾微垂,淡定地靠回座椅,“她說得沒錯,那位池小姐和我不搭。”
“……”
不搭也就算了,怎麽把自己給搭上了!
楊叔在心底嘆氣,打心眼裏自然是支持褚新霁的,但褚清澤也沒壞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楊叔難道不覺得,我跟沈月灼更合适嗎?”
總裁都這麽說了,顯然是想讓他給出明确答案。
好在楊叔跟在他身邊,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很快調整好,斟酌說:“當然,正好褚沈兩家有聯姻,沈小姐跟二少爺這麽多年都沒能修成正果,肯定不是正緣。您更穩重,也懂得怎麽照顧小女孩的心思,要我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話音落地,楊叔默不作聲地想,好像誇得太過了。
想象中的低斥并未傳來。
“楊叔,這個月的獎金翻倍。”
楊叔眼眶湧上濕意,也跟着高興,倒不是為了獎金,而是欣喜褚新霁往後的人生總算有了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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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的京市,悠轉了幾分涼意,坐落在鬧市區的中式餐廳曲徑通幽,這裏注重隐私,尋常人根本訂不上位置,只接待權貴。
這次談完事情後,飯桌上沒有敲定合作細節,眉目已然明朗,接下來安排給各司其職的屬下商讨即可。
這家餐廳更重意境,洗手間坐落的位置也有講究,掩映在竹叢中,褚新霁慢條斯理地烘幹了手,遠見薄司禮在外面長身而立。
兩人視線交彙,褚新霁淡聲:“薄先生,是有什麽話想單獨與我說?”
“一些私事,飯桌上不太方便。”薄司禮開門見山,“是有關沈小姐的。”
褚新霁眸色動了動,若是先前,對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勢必會引起他內心的情緒翻湧,但此刻,他神情寡淡,仿佛這個名字并不能讓他百忙之中分出心神關切。
都是天之驕子,薄司禮倒也未顯失态,狹長的鳳眸依舊深谙,“selene想必褚總并不陌生,令弟出道的第一首歌便是化用了這個名字。”
褚新霁這才掀眸看向眼前這位心思缜密的,她名義上的前男友,細看,才發現對方的眼睛和自己如此相似。溫和的表象下同樣包裹着明銳。
“有事不妨直說。”
“沈小姐和我在一起那年,曾說過,很喜歡月亮的隐喻,想去紋身,做一些更叛逆的事。”薄司禮說,“她說紋身并不痛,只是有些癢。”
褚新霁看了一眼腕表,“我的時間有限,如果薄先生想講故事,或許下次可以單獨約個時間。”
“這個單詞代表着隐晦的愛慕,至于指代的是誰,我想褚總應該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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