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秦冉聽到林逾靜說分手時啊了一聲，放下手裏的筆對林逾靜笑着，客廳裏的暖爐很舒服，她用腳尖蹭蹭林逾靜的腳：“我不喜歡你開這個玩笑，以後都不許說了。”林逾靜已經開始收拾書和卷子，手中緊緊的握着筆，緩了一陣才說：“沒有開玩笑。秦冉，我突然發現，其實，我并不怎麽喜歡你。”

要說就一鼓作氣說完，她避開秦冉震驚的眼神繼續說：“我們在一起，連累的是我。我成績又往下掉了，我累了，我不想再讓我媽為我傷心擔心，也不想再敷衍你。這半年我要好好沖一把，T大和你相比，我義無反顧的選T大。”

秦冉的眼淚已經淚湧成溪，面前的卷子全被打濕了。林逾靜只看一眼就已經快要堅持不住，趕緊撇開眼：“高中生所謂的愛情不就是這樣麽，嘻嘻哈哈鬧一陣就得了，難道你還真的相信能天長地久。我當初，也就是看你長得還挺好看，試一下能不能追到手，沒想到你那麽好追，其實，也挺沒意思的你知道嘛。我走了，以後，即使在學校看到我，也請你不要打擾我，離我遠一點。謝謝你。”

那天秦冉家附近的人都看到一個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一路痛哭的走在路上，哭到好幾次無力的抱住樹停在那裏緩着氣息，那種傷心到極致要哭得背過氣去的撕心裂肺，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

蕭美琪是在一個星期多後才發現兩人不對勁的，她問林逾靜發生什麽了，為什麽每晚秦冉都在悄悄哭，林逾靜說不知道，讓她以後關于秦冉的事不要再問她，也不要再說給她聽。

林逾靜冷漠得她以為人被調包了，這真是她認識的林逾靜？在林逾靜那得不到答案，她還是決定問問秦冉，在宿舍很小心的坐到秦冉身邊喊她一聲，果然，眼睛又是紅的。她唉了一聲：“你們怎麽了嘛，就告訴我不行嗎，我們起碼還是朋友吧。”秦冉看着她，眼淚一滴滴往下掉：“她說，讓我離她遠一點。她說，我們分手了。”

蕭美琪聽得火冒三丈，這什麽狗屁事，林逾靜真的瘋了！她要起身去隔壁問個清楚，秦冉乞求的扯住她：“不要去...我求你了，不要去...”

三年沒因為學習成績的事被請過家長，臨近畢業卻被老師把她媽媽叫學校來了。林逾靜最近很不對勁，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所以老師問她媽媽，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讓她心裏負擔過重。

林逾靜被請家長這件事還挺轟動的，大家都在議論她是不是要就此滑坡了，真是可惜。陸建勳中午把她約到操場，兩人都長久的不說話，他也沒問林逾靜怎麽了，直接說：“所以，要放棄了嗎，放棄和我争第一，放棄T大。我就說過，女生再聰明也不過如此，很脆弱，發生一點點事就情緒波動很大，會影響關鍵發揮。看來我拿你當對手真是糟蹋我自己了，林逾靜，你真是讓我失望。”

林逾靜被叫家長的事讓秦冉明白她先前說的那些話不是假的，自己的存在确實影響到她了。可是，為什麽要說分手呢，如果給她說明白，她可以做到半年不給她發任何信息，絕不去打擾她，只遠遠的看着她就會很滿足。所以，為什麽要說分手呢。

她想和林逾靜把自己的想法說明白，在宿舍外面等了很久終于等到林逾靜回來，她揪着衣角上前輕輕喊了一聲：“逾靜...”林逾靜看也沒看她一眼的從她面前走過，直接進了宿舍。

她蒙在被子裏哭得眼睛腫疼，還是忍不住給林逾靜發了信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林逾靜也回她了：你現在這樣做就是在打擾我。別讓我讨厭你，秦冉。

天氣漸漸熱起來的時候秦冉終于明白，她和林逾靜是真的分手了，林逾靜不要她了。曾經那些甜蜜都是假的，她只是做了一場很華麗的夢，只是那夢太真實了，現在想起來心還會疼得厲害。

她不再去設計那些樓梯間的相遇，因為再多的相遇也只會得到冷眼相待，也會在知道林逾靜要回宿舍的時間呆在宿舍不出去，也不再給林逾靜發任何信息打擾她。這樣做，原本以為會好一些，但是并沒有，即使見不到人，林逾靜三個字卻每時每刻都在她身體裏游蕩。

老秦在一個月前問過她要不要出去留學，那時候她堅定的說不要，因為她在期待高考結束，只要高考結束，林逾靜考上T大，那麽她們是有可能重新開始的。她知道自己很卑微，但是沒有辦法，她愛林逾靜，一想到以後的生活裏都沒有那個人，就像要死了一樣。

Advertisement

可是現在，她開始考慮，或許離開會比留下要好過一些。

她現在習慣一個人呆着，蕭美琪對她很好她知道，但她真的只想一個人呆着。林逾靜曾教過她頂樓樓梯間一般沒有人會去，她現在就習慣藏在教學樓的頂樓樓梯那裏，坐在那裏聽歌發呆，有時候會畫畫，只要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好。

突然聽到陸建勳的聲音她還是緊張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明白是男生躲來這邊抽煙，這層樓基本上沒在用了，難怪她每次來都有很多煙蒂。只是她沒想到，陸建勳也抽煙。

和陸建勳一起的那聲音聽起來很陌生，她應該不認識。那男生問陸建勳是不是真的在和林逾靜談，他也沒直接否認，只是說：“反正我們将來都在同一所大學嘛，有的是時間，現在就算談也談不出什麽花樣。我只要知道，她對我有那個意思就行了。”

那個男生笑得很放肆，笑夠了說：“你夠癡情的啊，明明可以直接出國但還是選擇陪她。”陸建勳欸了一聲：“出國我倒沒那麽執着，研究生再出去也一樣，到時候就和她一起嘛。”那男生又笑着說：“對啊，讀着書就把婚結了孩子生了，到時候回國創業當老板，家庭事業一步到位，嫂子到時候還能幫你。哥你厲害的，你眼光真的不錯，林逾靜那真是當嫂子的絕佳人選。”

耳塞裏傳來《心做し》這首歌，秦冉麻木的下樓，可是越往下走她越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要不受控制了一樣，呼吸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好像要呼吸不過來了。

這時候都在上課，是上樓的許老師發現了她，趕緊沖過去抱住她：“秦冉，秦冉你怎麽了？你聽得到我說話嗎？”秦冉抓緊她的手，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許老師明白過來了：“我的天，你怎麽過呼吸了！堅持一會，我背你去醫務室。”

她們下樓的動靜很大，許老師一直在喊着秦冉的名字讓她堅持住。原本在聽課的林逾靜發現班裏一陣騷動，老師出去看了一眼後回來給他們說：“好像是有個同學低血糖暈倒了，沒事，大家繼續上課。”

下課後林逾靜聽到別的班在議論說暈倒的是秦冉，她幾乎是拔腿就跑，一路跑進了醫務室，但是裏面卻沒有人。她問校醫是不是秦冉暈倒被送來過，校醫告訴她秦冉過呼吸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人被許老師帶去宿舍休息了。

她又一路跑回宿舍，可快到門口時她停住了腳步，還有兩個多月，只要還堅持兩個多月就都解脫了，她不能功虧一篑。許老師出來見到她正要下樓，走過去對她看了一會小聲說：“林逾靜，或許你們這個年紀這個時候确實是學業第一，但是，人生很長的，你以後會發現能交到一個好朋友真的很難得很珍貴。”

林逾靜對走廊看了一眼小聲問她：“秦冉，沒事了嗎？”許老師有些恨鐵不成鋼：“你不去看看她？”林逾靜搖搖頭，笑得很慘淡的轉身離開。

老秦聽秦冉說可以幫她準備留學的事了，一時以為是幻聽：“丫頭你剛才說什麽？”秦冉放下水杯坦誠的看着他：“給我辦留學吧。我走以後，你想跟誰結婚都可以，但是希望你能把這裏留給我。爸爸，這裏是我們和媽媽生活過的地方，媽媽不是個好媽媽，我現在也不想她了，但這裏，是我的家。”

秦冉買了小蛋糕送給許老師，以謝她救命之恩。兩人在教工宿舍樓後面散步，一陣風拂過來，粉桃白李，漫天落英，人間浪漫，不過如此。她記得也曾有這麽一個瞬間，她和某人在人間浪漫的歲月裏相視一笑，那時候胸腔裏跳動的聲音，清晰得她有些許慌亂。

許老師看出了她眼底的悲傷，唉了一聲：“小孩子不要太傷春悲秋，一切都會過去的。”她回過神也笑一聲：“是啊，一切都會過去的。小孩子也會有長成大人的那一天。”

最後一節課老師給他們放了一部電影，演的什麽秦冉忘了，只記得是個悲劇，她哭得很痛快。下課鈴一響，整個高三的學生開始狂歡。秦冉慢慢收拾着書桌裏的東西，用拿來的打包帶把書和筆記本還有卷子都捆好準備帶去宿舍，等會老秦會來接她。

蕭美琪真的服她：“你還要把這些完整的帶回家哦？”她點頭：“都是回憶，我的三年，都在這裏面了。”兩人慢慢走回宿舍，家長們都在幫孩子收拾行李，老秦也來了，說生活用品都不用帶回家，把私人物品收一收就可以回家了。

三個人都在宿舍慢慢收拾自己的東西，眼神時不時碰撞到一起，但誰也沒說什麽。太傷感了，真到分離這一天，真的太傷感了。以後，大家會是什麽模樣呢？她們最青春的三年，枯燥又充實其實很美好的三年，終是走到盡頭了。

秦冉看着收拾好的東西，吻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然後印在靠床的那面牆上：再見了，我曾深愛過的林逾靜。

她知道蕭美琪和易令佳還有話說，于是先走了出去，她出門的瞬間，林逾靜也走出了宿舍。兩人站在門口看着對方，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雖然看了彼此很久，但誰也沒再往前跨一步。老秦上來喊她的時候她回頭：“就來了。”

高考，只是為這三年劃上一個句號而已。她考完後沒有參加任何聚會，也沒有和任何人抱頭痛哭，更沒有和人走在夜裏的馬路上互訴心事。只是蕭美琪要去韓國那天，她答應去機場送一程。

去機場的路上，她先去了一趟郵局。趕到機場時，蕭美琪抱住她說以為她不來了，她安撫着懷裏的人輕聲說：“三年，你為我做過些什麽我想我很久以後都還會記得。所以美琪，你不要恨我，也要原諒我，我只不過是一個被愛情傷透的人。”蕭美琪一瞬間想笑，可下一秒她意識到了什麽：“你...什麽意思？”

問話的時候，林逾靜也來了。秦冉松開蕭美琪，對林逾靜點頭笑了一下。等她倆說完話，秦冉上前握住蕭美琪的手：“在韓國好好念書，照顧好自己。”蕭美琪哦了一聲：“我打算在那邊安頓好就接你們過去玩，到時候聯系你們啊。”

賀東瑞來後，秦冉和林逾靜走到一邊，秦冉盡量讓自己聲音平穩些：“估分情況怎麽樣。”林逾靜一時很意外，她以為秦冉不會理她，有點結巴的啊了幾聲：“沒、沒什麽問題。”

“那恭喜你。你也要好好念書，照顧好自己。”她說完就準備走了，林逾靜一把扯住她：“冉冉...等我們的通知書都下來後，我有話對你說。”

賀東瑞過來分開了她倆，秦冉和賀東瑞也沒說太多話，要走的時候賀東瑞主動抱住她：“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希望你不要忘記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出現在你身邊。”秦冉笑着拍拍他的背：“人生長着呢，你的精彩在後面。賀東瑞啊，一直沒對你說，謝謝你的喜歡，謝謝你。在澳洲好好念書，照顧好你自己。”

她走的時候沒有再回頭看一眼，雖然腳步很沉，但她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該走了。

蕭美琪走的第二天，林逾靜收到了一個郵件，當她打開翻看後的瞬間，她意識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被她弄丢了。

秦冉寄給她的是一本厚厚的畫冊，畫着四年間她們從相遇相知相愛的點滴瞬間，中間有很多秦冉畫的速寫，人像都是她，走路的，跑着的，笑着的，蹙眉的...很多很多，所以這本畫冊真的很厚。

她看完時眼睛早已模糊不清，等發現邊角有塗黑的痕跡，她手指慢慢松開畫冊紙頁，一幅連環畫出現在她面前，裏面畫的，是她說分手後痛不欲生的秦冉。她握緊手心看到最後，看到畫了個箭頭，輕輕揭開那張用不幹膠貼住的貼紙，她看到了秦冉留給她的話：

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你有什麽苦衷和理由，我都原諒你了。又或者，你确實只是單純的不愛我了，那我現在也放下了。我曾全心全意真心的愛過你，也曾因為你一次又一次體會瀕臨溺死的感覺。短短半年，像是過完了一生。滾滾紅塵，我們就後會無期吧。祝好。

落款是：曾愛過林逾靜的秦冉。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好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