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陰天

陰天

海島上到了晚上，沒有變得冷清，反而熱鬧，夜市裏和大陸內別無兩樣，吃得玩得豐富多樣，幾人兜兜轉轉還是出來吃了宵夜。

沐葵想不在乎，其實還是在乎的，暗示自己自信，但其實還是不自信的，霍雲陽的事她要是能猜對，當初也不會猝不及防被人分手。

一夜過後，第二天沐葵正常上課，昨天遇到太多同學沒有繪畫工具的事，已經讓同學們口口互相通知，今天上課同樣的情況變少，但依舊存在。

沐葵依舊好态度。“老師再相信你們一次，以後真的不要忘記了，重視起來認真對待好嘛，就跟你們正常學習需要課本作業本一樣。”

同昨天的課程一樣差不多的步驟，沐葵引導大家看書上、看一些課件上的課外介紹和作品，而後自己親手示範，最後讓大家自己下筆。

只是沐葵走了一圈回來發現，班上很多學生還是用他們的日常習慣亂來，打從第一筆就是錯的。

“等等，大家的記性怎麽跟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忘那麽快，失憶了一樣，現在老師再帶一次，老師畫一筆，你們也一筆可以嗎。”

他們倒是沒意見。“好！”

“來，看我再示範一次。”

為了照顧大家的速度，一筆一頓，加起來不過簡單幾筆，寥寥幾筆下去，墨竹圖躍然紙上。

“這次沒問題了吧，畫錯地方的，可以看着改改或者重新再畫，大家争取在課上完成工作。”

“下課時間快到了，大家現在可以收拾東西，不要耽誤你們的下課時間，也不影響下節課。

這兩張老師畫的範本留在這裏，給大家課下參考，你們有需要的自己拿，畫完了可以收拾扔掉。”

一個班又一個班，上午的課程結束到了午休時間，中午的飯點時間，因為左晨有事，所以只有何玫和沐葵兩個人面對面坐一起用餐。

“今早上三節課，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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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葵沒多大感覺。“還好。”

“那群小兔崽子可真是卧龍鳳雛，教別人比自己累多了是吧，我自己學的時候沒那麽費力呢。”

沐葵淺笑。“互相理解一下，他們一天那麽多課，一節課只那麽點時間，感覺剛上來就結束了。”

“差不多得了。對了，昨天那事兒你沒改主意吧，下午放學是不是真要去福利院一探究竟？”

沐葵沒想逃避。“總要去一趟的，哪怕只當是去福利院看看孩子，不親眼看看是不會了結的。”

“那他要是真的有女朋友怎麽辦？而且哪怕是假的，只要他咬定是真的，我們也不能怎麽樣。”

沐葵淡定道：“我不想怎麽樣，他高興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會堅持也只是怕他真有什麽難處我不知道的，他要是真那麽堅持，我也只能尊重他的意見，不再給自己心裏添堵。”

“這麽大度不合适吧，他當初可是出軌分手玩消失，我們怎麽也得揭露他渣男的真面目。”

沐葵還沒坦言霍雲陽眼瞎的事情，何玫記仇也是應該的，只是，讓自己對一個殘疾人下手，實在不夠人道主義，而且真有人要能跟一個瞎子在一起的，也是他們緣分到了。

“別那麽想，先看看。”

飯後，兩人收到消息關于課外活動時間興趣班的事情，左晨的消息靈通，還是他提前報信。

午休時間簡單一覺醒來起來，下午通知已經到了，興趣班老師免費教學，同學們是報名即可參與，只是自行準備需要的繪畫工具。

“大家自行選擇報名，各類興趣班上課時間一樣，比如你們選擇英語班就沒法上美術的課程，你們要好好考慮，最好不要報了名曠課。

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在下課前跟你們班長說一聲讓他記個名字，統計人數，交給我，現在對這個事還有什麽問題的也可以随時問我。”

沐葵一邊通知一邊巡視，看到大家相對自由發揮下各式各樣的繪畫成果，主打一個創新創意。

“你這個畫得不錯，筆觸很簡練，自己有練過嗎。”沐葵走着走着停在了一個女孩子身邊。

“沒有，只是我看到喜歡的東西，會經常照着畫出來。”

沐葵看了一眼她的書本，封面上的名字寫着王虹。“不是印畫，只用看的也能找到重點很不錯。”

兩人相視一笑，結束對話。

下午的課程較少，到了放學時間，師生一如既往在操場集合，聽人交代些安全注意事項，而後同學們按照排着的幾個隊伍有序離校。

昨天第一次看的時候沐葵沒多想，今天再一看，沐葵發覺學校外這個時候出現有什麽家長。

“他們沒有父母接送嗎？”

旁邊的一本地老師回答：“不用，島上留守兒童居多，父母在家的也忙，哪有那個時間。”

可以理解，再說，這裏是這些孩子打小生活的地方，哪怕自己在這裏走丢這群孩子也不會走丢的。

“為了生活，不容易。”

只是，為什麽自己一想到要走丢，想到的就是霍雲陽，可能是因為他現在神秘得實在像是販子。

只是學校裏總有那麽一些馬虎鬼，發了指令要集合，着急忙慌地來集合，散了之後又有事返回。

不過學校裏還有住校生何老師在，還有老師在看着，也不是很嚴格地要求他們不能回來拿東西。

只見兩個女生結伴，跑回了教室，跑進去又跑出來，沐葵看着女生眼熟，帶着何玫跟上了她們。“別急，跑那麽快摔了怎麽辦。”

“老師好。”

“同好，你叫王虹是吧。”

女生點頭。“嗯。”

沐葵突然想到要問：“我想起來，在興趣班的報名單裏沒看到你的名字，你是不感興趣嗎？”

“我不敢去。”

沐葵沒明白。“為什麽？”

“我學習不好，要是家裏人知道了肯定會被罵的，他們也很不願意給我買那些影響學習的東西。”

沐葵想了想，說：“如果只是因為繪畫用品，其實我們老師也能提供自己的東西給你們用的，調整好狀态一節課也不會影響學習。”

幾句話後，沐葵和何玫決定了，有時間不妨跟學生走一趟，去家裏看看，能不能把這事說清楚。

但是很可惜，可能何玫沐葵兩個人還是欠缺了點經驗火候，結果就是家裏一小兩大一起挨罵。

對方家長只道她們是家裏的條件好所以才玩得起這些，多一個興趣班也很容易讓學生分心，影響學習，哪怕他們可以幫忙監督孩子學習，也不能保證，孩子有興趣也不行。

王虹因為害怕，也自己否認了自己喜歡的意思，兩個老師也只是自作多情跟來的，最後家長憋了個大招，罵老師拉客把她們掃地出門。

“要命，我們又不是推銷的。”

沐葵放棄抵抗。“也差不多了。”

今天的天氣正好是陰天，在人家裏白費口舌說了半天出來，時候不早了，到了時候天氣一暗，更顯陰郁。

和兩人的心情差不多。

何玫突然想起來。“說好了今天去看他女朋友的，抓緊時間，我們不小心耽誤時間太多了。”

沐葵看時間，已經将近下午七點，按照霍雲陽的作息習慣，他是下午六點到七點之間在福利院，只希望這個時候去還能看到他人。

兩人趕了過去，到的時候已經下午七點過了幾分鐘，沒看到有人在，沐葵只能去問了沈院長。

“他是不是來過走了？”

還好沈院長否認。“不是，楊老板今天沒來過這。”

那還好，失約的不是自己。

可能這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要是自己真的那麽勤快下午六點到這，肯定也得在這待上一個小時，等到下午七點而後生氣發飙。

既然虛驚一場，兩人又剛挨了罵，折騰到現在也沒吃上口晚飯，所以沐葵和何玫沒有很着急下一步去找霍雲陽，而是回去吃了晚飯。

他們折騰一圈回來，今天有事很忙的左晨也沒事了，甚至還能趕上和她們一起吃晚飯，三人一起吃了晚飯，而後在他這個免費導游的帶領下，一起去了東南邊的小別墅區。

“誰去？”何玫看向左晨。

畢竟是自己的事情。“我去吧。”

幾人到了地方，沐葵主動按門鈴，結果不算太糟糕，沒有被人拒之門外，有人開門，帶着他們繞過別墅小池塘，到了別墅的後院花園。

把他們安排到位後，除了剛給他們帶路的一個助理，又來了一個助理，是經常和霍雲陽在一起的助理，把人推着一起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沐葵沒有退縮，浪費時間。“你……說好的人呢？”

霍雲陽回答：“我想過了，你好像沒有資格見誰，為了她能眼不見為淨，我是不會讓你們見面的。”

何玫小聲跟左晨嘀咕。“他肯定是怕我們說他壞話。”

“為什麽？有證據？”

不是那個意思。“誰閑着沒事留着那些東西，早删幹淨了，他那麽設防，應該是做賊心虛。”

“原來這麽複雜。”

複雜倒是也不複雜，何玫看着眼前的霍雲陽，如果不是現在再遇到，本來事情過去了很簡單的。

只是，自己怎麽越看越奇怪，之前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異樣，但是今天沒有太陽。

“他帶着墨鏡幹什麽？”

有些事情壓在心裏終究不好，不管現在他們發現不發現，沐葵已經決定了對他有話直說。

“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霍雲陽已經有準備。“直言。”

那沐葵不客氣了。“你的眼睛，是什麽時候有問題的，會好嗎，是在我們分手之前的事嗎？”

霍雲陽淡定道：“不是。你會這麽誤以為也很正常，因為很不巧，剛好是在那之後不久。”

沐葵不知道要說什麽，真的假的，自己不一定清楚，只是他說的就是他想讓自己知道的，而他這麽想，自己最好順他的意思那麽想。

還差一問。“會好嗎？”

霍雲陽回答：“還不清楚。”

沐葵故作輕松道：“我祝你好運，希望你盡快康複，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是我們分手後的事情，我也就放心了，跟我沒有一點關系。”

霍雲陽沒意見。“難怪，我還奇怪我們分手那麽不愉快，你怎麽還會成天往我這跑，原來是誤會了什麽。”

沐葵：……

霍雲陽的意思是。“離開吧。”

但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他們好手好腳的沒動身，輪椅上的霍雲陽轉身要離開，沐葵不管怎麽心裏還是不踏實。

“能給我看就醫證明嗎？你首次的眼睛就醫時間。”

霍雲陽聽聲一頓，停下來就是為了回答自己不願意再走。“你管太多了，不要再打擾，我沒有必要跟一個沒關系的人做任何證明。”

這樣的話聽了像是沒聽進去一樣，在霍雲陽起步之前，沐葵又起一個問題扔了過去給他。

“再等等，為什麽這裏有向日葵，而不是種點什麽別的。”

背對着他們，霍雲陽像是在見面前已經做足了一切準備，不管遇到什麽也依舊淡定回答。

“你忘了嗎，每個人問你喜不喜歡向日葵的時候，你的回答都是不喜歡，你說不要因為你名字裏有葵字就誤以為你喜歡，你不喜歡那樣的誤會。

我們會選擇這個東西，只是因為它好養活，好觀賞，買的時候打折便宜，跟你怎麽可能有關系。”

沐葵嘆氣。

無奈。“你記得真清楚。”

可能是因為有被煩擾到，霍雲陽的情緒變得沒有那麽淡定，而是有些難以抑制不明顯的不耐煩。

“我的記性好，不代表你重要。”

像在心裏暗自做了什麽決定一樣，沒有任何約定和承諾的場面，讓人想得好像是什麽兩個人在見最後一面一樣，總不舍得放他離開。

沐葵上前一步，又說：“要知道，當初分手你是過錯方，你這麽激怒我，真不怕我報複？”

顧此就會失彼，沒有辦法能兩全，霍雲陽想了想沒有多說，只是用她現在的身份提醒道：“咱們那麽大的人了，要點臉面吧，沐老師。”

沐葵沒有說話。

這歪理何玫一聽就不對勁，做錯事的人是他，別人計較與否是別人的事，他不能挺直了腰板用體面道德綁架別人不去計較之前的事。

“你這人說話怎麽那麽難聽，當初是誰不記得要臉。”

這話其中的理是不對勁，但是卻能正中沐葵現在所想，比起一報還一報，面對他已經受到的報應和自己的疲憊，自己很想結束這一切。

“算了，随便吧。”

何玫倒是還想跟過去叫住他，只是讓助理攔了下來，她剛聽到霍雲陽失明可能不會有多大觸動，但是沐葵這之前已經考慮了太多。

從自己發現他的失明，他的隐瞞，到猜想他的原因，他眼裏的世界，經過一系列心理活動後，已經沒法把注意力放在庸俗的感情問題上。

在霍雲陽和他的貼身助理離開後，另一個助理依舊客氣，按主人家的意思把他們當成了客人招待。

“你們遠來還是客，可以在花園裏坐下喝喝茶吃吃點心，還需要什麽我們會盡量照顧到位。”

何玫生氣。“不稀罕。”

說來也好笑，兩人今天先是熱心腸去了學生家裏挨一頓罵，而後又到這裏說不過人家吃了癟，折騰了半天，也是真的累了很需要休息。

“沒事，坐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