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喧鬧聲隐隐傳來，渾濁的昏暗籠罩着燈火通明的城市。

顧慕青偏頭看向女孩，金絲框眼睛反射出路燈光線，鏡片上落下一片暗紫，“剛才你說，你假期不回家，留在學校做實驗？”

他笑了一聲，“現在實驗研究這麽嚴格了嗎？我記得你還只是本科生。”

“也不只是這個原因，我留在學校還有其他事。實驗的事學校倒是沒有太多要求，只是我加入了導師的課題組，總要學習點東西，不拖師姐們的後腿。”

顧慕青似想起了什麽，“做實驗做研究事很枯燥無聊的人，除了需要坐住冷板凳外，也需要一定的天賦。我當初憑着興趣一頭紮進去，結果我根本忍受不了這種枯燥，思考着我做的這些事有什麽意義。”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後來出來轉行了，工作一段時間後，愈發确認轉行的決定沒錯。”

宣樾低着頭，似在思考什麽，忽聽見顧慕青問：“宣小姐你呢？怎麽會選這個專業？”

宣樾啊了一聲，想了想：“可能因為……我化學成績比較好，而且當初有人告訴我，學這個很掙錢。”

顧慕青噗嗤笑了一聲，“學得好确實掙錢。”

宣樾點頭。

兩人背靠長椅，仰頭看着昏暗的天空，透過濃厚渾濁的燈光，隐隐瞧見星光閃爍。坐了一會兒，顧慕青起身告辭，返回宴會中。

夜晚的風有些涼，剛才在宴上也沒來及吃多少東西，宣樾此刻又餓又冷，糾結着要不要回宴會上，低頭看着腳上的漂亮刑具，宣樾決定多坐一會兒。

擡頭将鬓邊漏出來的碎發理到耳後，手心觸碰到塊堅硬冰涼的物品，她愣了一會兒，才意識是珠寶項鏈。

她對珠寶一竅不通，但從裝它的精致黑盒子，以及給她帶的那人的态度來看，應該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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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雅間裏，何燕女士一身綠裙，襯得人膚色白皙，貌美尊貴。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皺着眉轉身，“小衡，你怎麽回事？”

“媽。”周衡坐下沙發，一頭霧水地問，“什麽怎麽回事？”

何燕女士咬着牙上前，食指戳了戳周小少爺的額頭，“你今天帶來的那女伴，怎麽回事？”

周衡順着她的動作歪了歪頭，“就是女伴咯。”他笑吟吟仰頭，“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

何燕女士白了他一眼，在周衡對面的沙發坐下，“你明知道宋伯伯有意撮合你和宋家那丫頭，你還帶個女伴來，故意氣他嗎？”

周衡笑了一聲：“除了宋伯伯有意撮合，還有你和我爸有意撮合吧，宋小姐對我沒意思，我也對她沒意思，幹嘛要強人所難。”

“所以你帶那個女孩來，就是想告訴我們這個？”

周衡：“嗯。還有就是告訴你們，她是我女朋友，先提前給你們見一下。以後也別安排我見哪個叔叔哪個姑姑的女兒了，搞得我像是交際花。”

何女士氣急，拿起身後的抱枕扔向他。

周衡笑着躲開，“媽，沒事我先回去了。”

下了樓，視線在宴會上掃了一圈，周衡沒找到她，低頭撥通了她的電話。

電話接通，她的身聲音似有些疲倦：“周衡，我在宴會外面。”

順着她說的方向走過去，幾分鐘後，周衡見到了燈下瑟瑟發抖的她，“你在這做什麽？”餘光注意到她搭在高跟鞋上赤裸的腳，腳尖還用方巾綁了個結。

那方巾樣式一看就是男士款。

他沉默地走到她跟前，連她說什麽也沒聽清。

“宴會裏面有點熱，我出來走走。”陰影籠罩着宣樾的眼，她看出他情緒不佳，又解釋了一遍。

陰影忽然低下去，周衡在她面前蹲下。下一瞬，腳尖一涼，周衡擡手将她綁在腳上的方巾扯開，視線定定地落在她發紅的腳上。

滿腹憤懑暫時被一種奇怪的情緒壓下去，周衡擡起頭，看着她戰戰兢兢的模樣，軟了聲音，“鞋不合腳為什麽不說？”

“一開始只是以為我穿不慣。”宣樾半垂眼眸，周衡低着頭，她只能看見他半個頭頂，“到了這裏才發現腳磨破了。”

指尖握着她的腳，周衡擡手抽出西裝口袋裏的方巾，繞着她腳發紅的地方綁了起來。他站起身，将剛才解下來的方巾遞到她跟前，“哪兒來的？”

宣樾：“我腳有點不舒服，找服務生借的。”

“呵。”方巾被他緊緊攥在手裏，他擡手撫上她的臉，“宣樾，你總是說一些一眼就被看穿的謊言。”

美麗的項鏈包裹着纖長的脖頸，她的吞咽動作尤為明顯，“是……是一個路過的男士見我腳受傷了，借給我用的。我想着你的事可能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腳又實在疼，就先用這個包一下。”

說到腳疼的時候，她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被周衡發現了。

“以後直接和我說，我會來的。”周衡将那塊方巾扔在凳子上，脫了身上的外套蓋在宣樾身上。

周衡彎腰扣住她的肩膀：“接受了別的男人這樣私密的東西，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鞋，弓手繞過她的膝蓋。

“方巾是很私密的東西嗎？”宣樾懷疑他只是找個理由吃醋，“而且說閑話這個事，明明你……”

她想起那個女生說的話，宋家小姐或許是他的準未婚妻。

忽然，宣樾意識到他的動作是抱，慌張地朝兩側看，小聲說：“周衡，你……你幹什麽？”

周衡将她抱起來，警告她別亂動，“還想在這裏吹風啊？”

她支支吾吾說：“我……我不想這樣被抱着出去。”

好丢人，尤其有那麽多人都認識周衡。

周衡抱着她往前走，“那你想一瘸一拐地出去？”

不是很想，但也沒辦法。

宣樾：“你剛才問我怕不怕被說閑話，我怕。周衡，萬一遇到人我怕說不清，而且——”

周衡腳步一頓，問她：“說不清什麽？”

……

她又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周衡怪得很，不想她騙他，又不要她說實話，一說就生氣。

比如現在，她不回答，周衡又生氣了，宣樾察覺到抱着她腰的手正在收緊。

周衡提醒她：“你最好伸手環住我，不然我們一起摔了，丢的臉會更大，被人說閑話的幾率也會更高。”

宣樾連忙擡手挂在周衡脖子上。

周衡又說：“我們現在是去停車場，現在宴會沒結束，不會被人看見的。”

快到停車場了。

周衡餘光瞥見宣樾面有糾結之色，嘴唇張了又合，似有話要問。他看着煩，催促道：“要說什麽？別支支吾吾的。”

宣樾一愣，餘光瞥他，對上他沉沉的視線又慌忙躲開。半晌，她深吸一口氣，似做了好大的決心，開口說：“周衡，我剛才在宴會上聽說……”

她邊說邊觀察他的反應：“我聽人說你有未婚妻了，這是真的嗎？”

周衡沒回答，只是反問：“聽誰說的？”

宣樾：“我不認識，反正就是聽說。還有就是，我在宴會上的時候，好多人都看向我，是不是因為你有未婚妻還帶女伴來，所以他們覺得奇怪。”

“看你是正常的，我帶誰來都會他們都會看的。”周衡見她垂下眼睛，又補充說，“我只帶你來過。”

見他一直顧左右而言其他，不肯回答她的問題，宣樾心中忐忑起來，“如果你有未婚妻，我們這樣是很不道德的。”

周衡問：“這樣？怎樣？”

宣樾說：“你有未婚妻，就應該一心一意對她，和別的異性保持合适的距離。像現在這樣抱着我，和我親密接觸，既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我。”

這話聽起來有些像吃醋，周衡笑了起來：“怎麽就對不起你了？”

宣樾的語氣聽起來很擔憂：“我一個女大學生成了情婦、小三，名聲聽起來比單純的錢色交易糟糕。而且，我還可能被人扇耳光，被人脫光丢在街上打——”

她的話沒說完，因為周衡抱着她險些摔倒。

“想象力挺豐富。”

周衡這麽評價。

他把她放下，拉開副駕駛車門，把人塞進去，臂上攀了一只冰涼的手。低頭看去，宣樾看着像要哭了：“你到底有沒有未婚妻？”

擡手擦掉她将掉未掉的眼淚，周衡說：“親我一下，我告訴你。”

肩膀上的手卻松開了，宣樾垂下眼眸，周衡忙解釋：“我沒有未婚妻，那是他們亂說的。”

他幹脆把來龍去脈和她解釋清楚：“我爸媽和她爸爸一直想撮合，但是宋小姐對我沒意思，我也對她沒意思，相看兩厭，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頂天了算個親戚。”

宣樾眼裏噙着淚：“真的？”

周衡點頭，又問她：“你就是因為這個，覺得受不了，所以才從宴會上跑出來散心的？”

這倒沒有，宣樾說：“只是因為腳疼。”

周衡“哦”了一聲，關上副駕駛車門，繞過車頭上了車。

宣樾又坐在位置上發了一小會兒的呆，臨了回神，發現車還沒開出去。才偏頭過去，就見周衡炯炯發亮的眼睛盯着她。

他說：“我都這麽坦誠相告了，你不打算獎勵我點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