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那個她承諾比賽結束補上的“吻”。

周圍都是隊友和教練，宣樾不知道周衡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提，難不成要她當着這麽多人親他嗎？

耳朵慢慢變紅，她還沒開口，就見周衡面無表情地拒絕：“這個可不能明天補。”

已經是九點十二分了，加上坐校車的時間，到實驗樓怎麽着也得十五分鐘，時間緊迫，她顧不得太多，墊腳親了一下周衡臉頰。

柔軟的唇貼上熱氣滾滾的皮膚。

身後一片噓聲和呼聲，宣樾從臉頰到脖子都像被蒸熟的螃蟹。

趁着周衡還在發愣，宣樾抽出手逃跑，才轉身又被他撈回來。周衡指了指他的嘴唇，“我要的是這裏。”

“喲喲喲喲喲喲！有女朋友了不起！我也有人親的！”

隊友在身旁起哄。

宣樾沒辦法，只能雙手捧起周衡的臉，輕輕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很短暫的一下，她不自主愣住，發覺運動後他的嘴唇比平常要軟。

他忽然抿唇笑了。

宣樾松開手，磕磕絆絆地說：“我、我趕校車，先、先走了。”

顧不得身後男生們的起哄聲，宣樾跑下樓，奪門而出。呼呼的北方吹散臉上的熱氣，宣樾趕到站臺時，正好趕上一輛校車。

“滴！校園卡！請上車！”

Advertisement

宣樾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往前開，夜幕中又開始飄雪。

校車路過體育館，一群男生邊走邊打鬧，統一的黑色羽絨服，黑壓壓一片，青春和朝氣在絮絮雪花裏無聲釋放。

宣樾餘光擦過一個黑影，像是心有靈犀，那背影忽然轉過來，少年小小的臉籠在帽子裏，散漫的目光卻忽然聚焦，盯着校車窗戶上映出的臉。

周衡看着她，輕輕一笑。

頭發上的雪花随着他笑的動作輕輕一顫，抖落進黑色的羽絨服裏。

風又大又急，微黃的燈光落寞地照在飄了一層雪的地面上。

人群遠去，校車迎着風雪狂奔。

*

說是一個短會，其實一點也不短，宣樾回到寝室裏已經是十一點了。

才推開門，宣樾迎上一道虎視眈眈的視線。她動作一僵，若無其事關上門。

方琪坐在床上，懷裏抱着一只小熊玩偶，手抓着小熊的兩條短臂搖晃：“樾樾！”

雖然有所準備，宣樾還是吓得一哆嗦：“你、你幹嘛！”

方琪緩了音調，賊眉鼠眼地問：“你晚上去看球啦？”

宣樾在床邊坐下，對上方琪探究的神色，嘆了口氣，“你想問什麽就直接問吧。”

“嘿嘿好的。”方琪龇着大牙樂，“你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

“前……前不久。”宣樾問，“誰跟你說的？”

方琪可沒去看球賽。

“還用得着誰說呀！”方琪低頭翻着手機，“表白牆上都挂出來了，喏，拍得可清楚了……還有點唯美。”

方琪跑下床，将手機裏的照片給她看，順便撞了下宣樾肩膀，“我談戀愛都第一時間和你說，你都不跟我說！”

照片裏，擁擠的人群淪為背景板，一男一女坐在前排，迎着頭頂落下的燈光，面對面笑。

往後滑動，竟然還有不同角度的。宣樾扶着額頭，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雙指把照片放大，方琪“咦”了一聲，“你男朋友好眼熟啊，感覺在哪裏見過。”

她大叫道：“這個不是你家教的學生嗎？上次我們還坐過他的車。”

宣樾：……

方琪連忙捂住嘴巴。

見宣樾不說話，方琪心裏咯噔一聲悶響，靠近她耳邊小聲問：“……你對學生下手啊？”

宣樾一時噎住，不知道怎麽回答。

“沒事，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正經師生，不講這個。”方琪拍了下宣樾肩膀，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猛地轉頭，“不對！”

上次見面不就是這學期嗎？

“上次見面那會兒，他已經上大學了。”方琪說，“上次根本不是雇主順路，是他專門來接你的對不對？”

宣樾：……

“上次你們不說話，是吵架了？他的車是連號的奧迪，他是不是很有錢？”方琪抱着宣樾手臂問。

宣樾誠實點頭。

手機上的照片被放大，男生濕潤的劉海和真誠的眼神無不彰顯着少年氣，方琪看了看照片，又擡頭看了看宣樾，滿意地說：“你們很般配，俊男美女看着多舒心啊。”

宣樾錯開視線，忽然低聲說了句：“我們應該不會太長久的。”

方琪沒聽清，自顧自吐槽起隔壁材料學院的系花：“上次活動見過她男朋友，真的很醜，想不通美女為什麽喜歡醜男？看着就像鮮花插在牛糞上一樣難受……”

*

小雪在半夜忽然轉成大雪。

紛紛揚揚如鵝毛，籠罩住沉眠的城市。

早上拉開窗簾，雪白的光線将剩餘的一點睡意全部消解掉，宣樾愣了一刻，回頭沖床上躺着發呆的人說：“方琪！快起來，下大雪了！”

沉悶的“咚”過後，宣樾身旁貼上一張熱乎乎的臉。

方琪揉了揉眼皮，“我去！真的诶！”

窗外，一片潔白而純潔的世界闖入眼簾，校園裏仿佛被施了魔法，厚厚的大雪覆蓋住還未醒來的學校。

天空中仍有雪花紛紛揚揚飄落。遠處的教學樓、圖書館樓頂積了厚厚的雪，像是帶上一頂白色貝雷帽，輪廓在雪中變得柔和而朦胧。

九溪市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只是薄薄一層，拳頭大的小雪人還沒堆起來，雪就化成了水。

這場難得一遇的大學讓大學生們沸騰起來，紛紛裹上羽絨服，跑到操場上打雪仗堆雪人。

*

靴子踩在雪堆上，發出清脆的吱嘎聲。

似有人喊她的名字，緊接着視野裏闖入一道黑色影子，宣樾擡起頭，看向站在身前的男生。

只知道他是同學院的學弟，宣樾記不起他的名字，“你好……”

男生低着頭，喉嚨緊張得上下滾動，耳朵凍得通紅，餘光瞥見她露出來的食指也凍得發紅。

這片刻的停頓，已有不少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心念意動之餘，男生上前一步，把手裏的暖手袋塞進女生手裏。

嘈雜的雪天裏，男生聲音模糊不清：“學姐，冷，給你的。”

頭也不回地匆匆跑開，沒有勇氣理會身後女生的呼喊。

冷風灌進喉嚨裏，宣樾把腦袋縮進帽子裏。

擡手擦掉臉上的雪花，宣樾抱着暖手袋，甫一擡頭，校門外停着一輛黑車。

冷意從車的縫隙一絲絲透進來，男人坐在車內，眸光深沉，修長手指輕輕扣在車窗上。

沒多久，宣樾拉開車門。

身體忽然被一只手強制扣住，她摔在男人身上，陰影籠罩上來，懲罰性的吻洶湧而至。

懷裏的暖手袋被扔到角落。

呼吸交纏，周衡沉聲問她：“為什麽？”

宣樾抓他的肩膀，呼吸急促地解釋道：“他塞給我就跑了，我沒來得及拒絕。”

微微仰頭，柔軟的唇瓣貼着他光潔的下巴，宣樾軟了聲音哄他：“真的，我連他叫什麽都想不起來，別吃醋了。”

周衡垂眸看着她的唇瓣，十指扣着她的手，“手怎麽這麽冰？”

宣樾支起身體坐好，在他的注視下把腳邊的暖手袋撿起來，“剛才和室友在操場堆雪人。”

他揉搓着她冰涼的手，“好玩嗎？”

宣樾笑：“好玩。”

周衡低着頭親她的手掌，也跟着她笑起來，“回去我們一起玩，樓下的花壇的雪沒人破壞，很好堆。”

*

大落地窗映出雪白刺眼的光線，客廳被溫馨的熱度包圍。

宣樾起身把窗簾拉上，繼續坐進沙發裏，調整升降桌的高度，手指在鍵盤上噼裏啪啦敲響。

腳邊靠上個活物，宣樾一驚，餘光瞥見周衡茂盛的頭頂，袅袅清香傳來。

周衡帶着耳機，盤着腿坐在手工羊毛地毯上，緊貼着她的小腿，正舉着手機打游戲。

不知過了多久，游戲結束，他坐得累了，于是放下手機，順着宣樾的小腿爬到她身上，探頭看桌上的電腦。

他摘掉耳機，瞄了一眼滿是英文的電子屏幕，各種數據圖表看一眼就頭疼，“看了這麽久，不累嗎？”

宣樾單手托腮，“明天上課要交一篇小論文，我還沒寫完。”

周衡眨了眨眼，低頭在她臉上啄了一下。

周衡站起來，打了個哈欠往卧室走，“我去睡個覺。”

*

或許因身上染了她的味道，周衡這一覺睡得格外充實。

醒來時天色漸暗，他掀開被子下床，走進客廳。

雪在一兩點鐘停了，下午出了太陽，白色的陽光感受不到任何溫度，透過落地窗灑在地板上。

宣樾光腳蜷曲在沙發上，雙眼緊閉。一只手臂搭在伸降桌上，指尖扣着鍵盤。

周衡上前拿開她的手，把伸降桌搬到角落處。屋內有地暖，周衡想了想，還是從櫃子裏拿出一條毯子，輕輕蓋在她身上。

她睡得很恬靜，呼吸均勻而平穩，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周衡想起她答應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天，他因故遲了十分鐘。靠近約定的房間門，他慢下腳步，整理着裝。

然後氣定閑神地推開門。

在他的想象中，聽見開門聲的她應該會吓一跳，擡起一雙惶恐的眼看向他，眼淚盈盈，手指卷起又松開。

事實是，她趴在沙發上睡得很沉。

就像現在那樣。

鬼使神差地，他站在那裏看了她很久，看着她放松的表情，特意的裝扮。不知過了多久，他轉身推出房門，出酒店時不忘叮囑前臺不要去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