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跑。

林曦霧的第一個念頭, 便是帶上顧無琢,能逃多遠逃多遠。

但俞鳳舞顯然看穿她的心思,在她持劍不斷後退時, 冷聲開口。

“我勸你停下。”

“你要是逃跑, 我的刀會一路搜尋你的蹤跡,不停地傷人。這兒的人, 大多數都是尋常百姓,仙家利器對他們而言,磕着就傷。”

“攔下我, 然後向你認識的人求救,把你從這兒救出去, 是最好的選擇。”

俞鳳舞提着刀緩緩走近,緩緩說道。她似是話裏有話,動作上的殺意卻半分不減。

林曦霧咽了口唾沫, 于識海中問詢。

【系統,你之前說我更改任務後,會有其餘人盯上我,是她嗎?】

【她算是弱的。】系統被世界意識背刺後, 惡狠狠地維護一通自己的功能, 在俞鳳舞出現時,就将她的信息傳遞到宿主識海。

【俞鳳舞是名元嬰期的修士,乍一聽很厲害,但憑她的修為, 遠遠無法幹涉世界意識。地脈菩提消失的背後, 必然有修為高出化神、甚至即将踏破虛空的大能存在。】

林曦霧凝眸:【也就是說, 我之後還可能會遇到和她一樣厲害,甚至比她更厲害的人?】

【……是啊。】系統嘆息, 【我提醒過宿主了,宿主沒聽。】

林曦霧把顧無琢移到浮舟上,緊急掐了兩個法訣,示意系統噤聲。

将浮舟的目的地定在蒼陵仙府,取過錦被替他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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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她體力不支,術法便會起效,搶先一步将顧無琢送走。要是她真的出事,希望時梧聞會想着把他送回乾元門,暫時不動顧無琢。

而後迅速起身,取出所有的符紙,在房間各處布下牽制的靈陣、符術。

準備工作做完,房門開啓,客間中的空氣轟然震動。

靈力編織的符陣阻攔來者,不停壓制其周身靈力,發出尖銳的嘶叫聲。俞鳳舞推開房門的動作遲緩,卻不停頓。她手握彎刀,朝林曦霧走去。

“壓靈陣麽?”俞鳳舞站在靈陣的陣眼,放眼掃視過去,“很不錯,如此一來,我姑且也當自己是金丹的實力。”

說着,女修轉動手腕,鋒利的刀尖對準林曦霧:“不求救嗎?如果能找到人救你,活下來的概率很大。”

口中如此說着,動作卻極為迅猛。揚手一刀,如同昔日乾元門北山那般,以劈海之勢揮下。

來了,林曦霧眸光倏地凝聚。

外門弟子所學乾元劍法,共三十招,一招三式。其招式以大開大合,固守方圓為本,重守勢而輕攻。細劍伴着嗡鳴聲而出,撞上刀尖。

刀劍相撞,嗡鳴聲更重,像地底岩漿被推壓到極致,轟然炸開,發出巨大的震響。

結構精巧的客棧不停搖晃,屋頂更是被直接掀飛。

同晉城的百姓已經驗吩咐,有的在救治客棧老板,有的慌慌張張朝蒼陵仙府求救。剩下的無事可做,仗着裏面的修士不想傷害凡人,冒險圍在客棧旁看熱鬧。

要是林曦霧得閑往外探頭,看到如此盡顯人類本質的一幕,恐怕要被氣笑。可她早沒有那份心思,全神貫注地想辦法自救。

不知是法陣的原因,還是俞鳳舞有意收力,林曦霧竟生生接下第一刀。

一刀之後,手腕開始控制不住地發麻。她盡力保持無恙的狀态,維持神色不變。但手中的武器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凡品,林曦霧還沒有露怯,破爛鐵劍先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她只能匆匆後退,随手拆下椅子腿,試圖當作武器抵擋。

俞鳳舞嘆了口氣,再度橫刀。

持刀之手往前遞出一寸,腕骨處突然一頓。手中彎刀咣當一聲,落到地上。聲音低沉,掩住另一聲清冽的脆響。

林曦霧一步上前,搶過俞鳳舞的武器,又疾步後撤。

趁此間隙,她終于看清,攔下俞鳳舞刀鋒的是一只小巧的瓷杯。此刻摔在地上,已成齑粉。

林曦霧心一蕩,忙不疊轉頭看去。

浮舟之上,靜坐一人。

青年擡着截玉白的手腕,做出抛擲的動作。一擊之後,他的手再度垂落,搭在船舷上。

林曦霧幫他潤口,放在床邊的盛水杯盤被他拿在手中,伴随微弱的呼吸輕顫。

“顧無琢!”林曦霧拼命握住刀柄,靠真氣壓制俞鳳舞的武器,聲音難掩驚喜,“你醒了?”

要不是身前有強敵,她肯定要沖到他身邊去。可林曦霧忌憚俞鳳舞,只能擡手解開布在浮舟上的術法,雙手握刀,甩出鋒刃隔開她的手,連着往後退數十步。

又是一只瓷盤飛過,撞在俞鳳舞額前。女修倒退一步,捂住額頭,眸光淩厲地朝顧無琢看去。

青年動作遲緩地撐起身體,他的眼底如茫茫雪原,竟是空洞。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有條不紊地為林曦霧阻擋敵人的攻勢。

終究是剛醒之人,還沒攢出多少力氣,甫一祭出真氣,便臉色慘白地連聲咳嗽。

“顧無琢!”林曦霧喊他。

“我能控制這把刀了,告訴我該怎麽辦。”她橫過刀,目光炯炯地看向俞鳳舞,“壓靈陣在起效,我和她的修為被壓在一個境界,能和她對劍。”

顧無琢眼中茫然依舊,嗓音沉啞。他強忍咳意:“左側步,沉偏劍,行蒼鶴式。”

他說的是乾元門外院弟子修習的劍術招式。

林曦霧心下了然,錯身擦過俞鳳舞的掌風,斜揮出一刀。

“然後是……”顧無琢按住胸口,“正右方,迎松。”

“斜下,左肩。”

林曦霧一式一式地進行格擋、劈刺,她極為聽話,也很好學,完全依照顧無琢的指示行事。

動作愈發順滑,所有習劍的記憶湧入腦海,原先一知半解的知識,在生死攸關的實踐中豁然開朗。

【統子,我是天才吧?】伴随動作逐漸得心應手,識海中的話也俏皮起來,【假以時日,我必成修真界一霸。】

【那是因為你的靈體是主系統親自監督的,當然是怎麽好怎麽來。】系統沒好氣地嘟哝,【別想太多,天道任務完成後,你會被遣返,修為不會帶回去一星半點,現在的榮光都是身外之物。】

【知道了,知道了。】林曦霧樂呵呵地回嘴,心底的喜悅沒減少半分。

最終,俞鳳舞擡手一掌,連着朝後退出數步。她似是靈力耗盡,虛晃一招,連刀都不要了,抽身疾退。

在一衆看熱鬧百姓的驚呼聲中,撤離置放壓靈陣的結界,迅速離開客棧。幾息日後,氣息徹底消失。

林曦霧靠真氣壓制俞鳳舞的彎刀,待俞鳳舞離開後,彎刀亦不再震動。她放松手勁,确定那把刀不會想先前那樣突然飛起,“噗嗤”一下把她捅穿後,總算徹底松了口氣。

“顧無琢,你感覺怎麽樣?”她扔下刀,朝顧無琢走去。

青年靠在浮舟上,緊鎖雙眉,攥住被角。蒼白骨感的手捂住嘴,從林曦霧能自如招架攻勢後,顧無琢就不再說話,幾近全力強忍喉間灼燒般的劇痛。

林曦霧翻出個漱口的深杯,捧着遞到他面前。

“別忍着,吐出來。”她終于能放心地撫上他的後背,小心地替他順氣,“乾坤針消融後,心頭瘀血殘留,全吐出來就沒事了。”

顧無琢扭頭看她,他像團狂風中交叉亂擺的樹枝,争先恐後地顫抖。似是想說些什麽,甫一開口,喉頭的痛楚連帶殷紅鮮血一同湧出。

他也不知自己是在嗆咳,還是控制不住嘔吐。

沙啞的咳聲接連不斷,像要将五髒六腑都咳碎。顧無琢盡可能傾身,單手握住漱口身杯,另一只手擡起,意圖擋住自己的面頰。

卻發現他的外袍早就被脫下,只剩單薄的裏襯。窄袖輕薄,哪裏遮掩得住。

“咳咳……”

這樣子,實在是,太狼狽了。

他依照約定,順從她的心意,毫無反抗地從容赴死。結t果蘇醒時,睜眼便看到陌生卻無比真實的房間。

胸中依然疼痛難忍,卻沒了鑽心的尖銳感。再之後,就是控制不住地嘔血。

自相逢後,不,從初見開始,他何曾被林曦霧見過佝偻背脊,吐出穢物的模樣。

如此邋遢難堪,還不如一死了之。

顧無琢吐無可吐,低低喘息時,眼眶已經紅了。

“好了、好了……”耳畔響起少女輕柔的安慰,“這不是沒事了嗎?好生将養着,過段時間,傷勢應該就能愈合。”

她在說什麽,又是在做什麽?

顧無琢弄不懂她,心頭亂糟糟的。時而是林曦霧眉目結霜,冷漠地否認對他留情,時而又是她笑語嫣然,捧着清水湊到面前。

“漱漱口,把血腥味沖淡些。”林曦霧哄小孩似的,彎起唇角看向顧無琢。

他像是有些癡傻,心頭惶恐,就着她的手漱口,愣神地盯着她看。

“阿霧,這到底……”

時梧聞說過,針入心脈,無藥可救,更遑論取出。但顧無琢卻清晰地感知到,體內的長針不複存在,身體輕松得如同重獲新生。

“秘密。”林曦霧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和我給你喂下的那杯毒酒有關,但具體情況我不能說。”

“你感覺如何?要是好些了,就快些回仙府去找時梧聞。我為了藏住你假死的秘密,可是當着他的面把你搶走了,他一定快急死了。”

“對了,乾坤針消失後,你體內的毒又會逐漸冒出。我暫時沒有找到解毒的辦法,還得拜托時梧聞壓制毒性。”

“阿霧……”顧無琢低聲喚她。

林曦霧住口,興奮地眨動眼眸:“怎麽啦?”

“那日的話都是騙我的,是嗎?”他的背挺直些許,目光隐隐透出期待。

林曦霧沉默片刻,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她松開扶住顧無琢肩膀的手,向後退開兩步。

她一時太過高興,完全忘記要保持距離。

“殺你這件事,我撒了謊,抱歉。”

“但是其他的回答,尤其是男女之情方面,我沒有騙你。”

怎麽可能沒有?

林曦霧回避顧無琢的目光,輕輕嘆息。

她不屬于此世,終究要離開。若是顧無琢不放人,她難道又要像前次一樣,再在他面前死一次?

既然結局已經注定,不如她來做那個清醒的人,斷開彼此的牽絆。

“我此前和你說過,我是聽了你的故事,才接近你。那份喜歡,和你對我的感情不一樣。”

顧無琢眼底黯淡,眼底茫然未消,又平添數分落寞與黯淡,甚至還有藏不住的陰郁。

“既然如此,為何要救我?”既然無意,讓他去死,然後完成任務回家,不會更合她的心願嗎?

“因為內疚。”早在顧無琢醒來前,林曦霧就将借口準備好,并且熟練背誦,“畢竟是我害得你身受重傷,險些英年早逝,既然是我的過錯,就要付起責任。救你,乃是本分。”

她自诩說得有理有據,一番話說完,匆匆忙忙移開視線,想尋找別的話題。

視線轉到一半,忽然倒抽了一口氣。

先前打鬥過的地方,一片狼藉,桌椅東倒西歪。雪白的石牆上,卻刀鋒淩厲地刻着一個時間。

翌日,未時三刻。

林曦霧不記得自己有寫過字,但結合出招的順序思索,分明是俞鳳舞進退有度,引導她寫下訊息。

“她這是,把下次動手的時機給寫出來了?”林曦霧心頭微怔。

她又想起死遁那日,自己被那柄奇形怪狀的利刃捅穿時,看到俞鳳舞哭出的血淚。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是被幕後之人操縱。

如果用被垂絲催化情緒的錢府主母李慧心類比,俞鳳舞簡直就是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提線木偶。

【統子……】

自覺挂起廢物招牌的系統:【對不起宿主,脫離原劇情的發展,我通通不知道。在此之前,我調查過垂絲閣,裏面的人物角色和原定劇情沒有區別,完全找不出問題所在。】

算了,她早就知道會這樣。

林曦霧嘆了口氣,目光從靈力劃刻出的時間上離開,撒謊帶來的心虛和忐忑也消散許多。

顧無琢也看向牆面,飛斜的長眉微微挑起。

還未說話,屋外響起一片嘈雜繁亂聲,有全須全尾,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喊出聲。

“是仙府的修士來清場了嗎?”

“不對,看衣着,不像是蒼陵仙府的道袍……”

下一瞬,強大的靈力掀起,直接将林曦霧貼滿房間的符紙撕個粉碎。林曦霧的臉色刷一下變白,欲言又止地看向顧無琢。

“是小型守山陣,改良後用作破陣之法。”顧無琢朝她微微颔首,“時梧聞來了。”

“我知道是雲樸真人來了。”林曦霧慌慌張張,想找條縫躲起來,“他來找我算賬了。”

她當初可是老鷹捉小雞那樣,搶了顧無琢就跑,落在時梧聞眼底,活脫脫一個連最後時刻都不放過顧無琢的惡女。

她可不敢直接出現在時梧聞面前,只能把顧無琢推出去,解除誤會再說。

說話間,醫修手中帶着連串法器,氣勢洶洶地沖到房間內。

“你這家夥——”他咬牙切齒,看見屋中景象時,卻忍不住一愣,“哎?”

時梧聞目光落在顧無琢臉上,青年面色仍慘白如紙,虛弱得有些吓人,但比起針入心脈時,竟顯得精神許多。

乾坤針可沒有回光返照的機會。

“您,你,您……”時梧聞瞠目結舌。他想質問眼前人究竟是誰,是否在假扮顧無琢。但無論怎麽看,無論怎麽感知氣息,都是少主沒錯。

顧無琢靠着浮舟船舷,由低着頭,努力縮小存在感的少女披上件青竹色外袍。

他攏住衣襟,像是害怕風寒,把外袍往裏拉了拉。白雪般的長發垂落,于耳邊輕動。

他朝時梧聞探手,修長五指撥動:“茫茫。”

蒼茫白光一閃,落入寬闊手掌中。青年握住劍柄,長劍半身出鞘,劍脊處寒光陣陣,映照清冷的眸光。

時梧聞幾乎在同時單膝跪下,行了極正式的禮節:“少主!”

他露出欣喜的神色,依然有些難以置信,看看顧無琢,又轉過頭,看向林曦霧:“少主,她……”

“她救了我。”顧無琢直白開口,“現在遇到危險,留在此地對她無益,我會即日向柳掌門辭行,返回乾元門。”

打鬥時,顧無琢留神關注過俞鳳舞。她一直在盡力壓制實力,但終究是高階修士,比林曦霧這類取巧進階的修士要強大太多。

眼下情況危急,他與她先一步回乾元門合情合理。此事關系阿霧的性命,她應當也會理解才是。

林曦霧卻搖頭:“我還有事要做,先不回乾元門。”

日後不知道會遇到多少俞鳳舞,要是她一昧地躲避,永遠無法完成天道的任務。

還不如借着她不想殺死自己的心思,多加練習,在實戰中努力進步。

顧無琢:“知道了,我也留下。”

林曦霧“哎”了一聲,驚訝地轉頭:“你留下做什麽?你身體不好,應該回乾元門療養才對。”

顧無琢搖頭:“致命傷已解,其餘的小病皆不礙事。那人修為已至元嬰,境界紮實,絕非走旁門左道強行升階之流。你一人面對,我不放心。”

“況且,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理當報答。”

林曦霧憋了半晌,愣是沒想出該如何拒絕,只能恐吓他:“我可是要重返地府的,那地方陰煞之氣極重,你肯定吃不消。”

“我曾數次經由東海冥府的結界,往返地府與人界,阿霧若要去,我可以當向導。”

林曦霧:“……”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顧無琢的臉皮那麽厚。能頂着那樣一張傾倒衆生的臉,滿面的肅穆嚴峻地逐字逐句反駁她。

林曦霧面對俞鳳舞時時刻刻的追殺,孤身一人不可能不怕。顧無琢強大又可靠,與他同行,絕對能保證自身安全。

不成,還是得拒絕。

“我覺得,你還是回……顧無琢!”話沒說完,只見顧無琢扶住額頭,合上雙目往下倒。

林曦霧還未上前,時梧聞已一步跨出,扶住顧無琢。

時梧聞轉頭,朝林曦霧點頭致意:“當是體內的怪毒發作,沖亂體內的真氣,才導致昏迷。你……嗯……阿霧姑娘且出去一會兒,免得影響診治。”

林曦霧小臉發白,擔憂地收回目光,害怕打擾到時梧聞,立時退出房間。

時梧聞在四處重新布下結界,盡管客棧已殘破得不成人樣,擡腳跨過門檻後,

待少女離開,時梧聞松開顧無琢:“好了,她走了。”

顧無琢睜眼,坐直身子,蹙起的眉頭t間隐隐有些擔憂:“我體內的毒,何時會像三年前那樣發作?”

時梧聞看鬼一樣看他。

顧無琢謀劃除去沈林檎時,為讓沈林檎放松警惕,确實會偶爾裝作體力不支昏厥。但他終存了分自矜自傲的心性,鮮少行此示弱之事。

為了逃過被拒絕的命運,甚至不惜裝暈?怎麽想都不是他記憶裏那個步步為營,深謀遠慮之人。

“我說不出确切時間。”時梧聞嘆息,“我上次給少主診治,判你必死無疑,結果你好端端地坐在這兒。這一次,說不定也會柳暗花明,落不到最初的境地。”

他認真查看顧無琢的情況,為他輸送靈力,穩定紫府情況。

時梧聞道:“乾坤針雖消失,但以毒攻毒之效尚在,甫以藥物壓制,暫且無礙。只要腿腳沒有不适沉澀感,就不需要擔心。”

顧無琢松了口氣,時梧聞忍了忍,再度出聲:“少主,你當真不回乾元門靜養?”

“那個人修為不差,如果真的下殺手,阿霧定會出事。但許是嫌我煩了,她不希望我跟着她。”他繃緊唇角,低聲輕嘆。

“拜托其餘人,我又不放心。”周圍的修士,半步化神已是巅峰,實在沒有合适的人選,“要是在暗處跟随,恐惹她生氣,又恐錯失時機,釀成大禍。”

唯一擔心的,是這具身體不争氣,關鍵時刻成為拖累。

時梧聞緘默,三年前他沒能攔下顧無琢,三年後結果亦不會有改變。幹脆絞盡腦汁,把出入素草堂時,彼此吵架、或者彼此橫眉冷對的道侶,全部想了一遍,思索處理方法。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個辦法。”他道,“只是不知效果如何。”

一炷香的時間後,時梧聞面色沉重,退出屋子。

林曦霧正幫掌櫃娘子收拾狼藉,俞鳳舞揮刀時收了力,掌櫃胸口被劈開一道傷口,卻并不深入,在乾元門弟子救助後,并無性命之憂。

看到時梧聞,林曦霧匆忙上前,控制情緒詢問:“雲樸真人,顧無琢如何了?”

時梧聞端詳林曦霧,先給她行了一禮:“多謝道友救護少主,只是……”

“只是什麽?”

他長嘆一聲:“哎,阿霧姑娘。”

“我叫林曦霧。”林曦霧自報家門,雙眼的緊張壓抑不住。

“林道友,我有個不情之請。少主心頭積郁深重,已入膏肓,我怕若是再出閃失,會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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