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第 50 章
修真界中, 一切謀求與算計,都壓不過純粹的實力。
來時,林曦霧曾幾次三番地問顧無琢, 當真不通知兩位随行長老, 或是多帶些人。
顧無琢語氣篤定地拒絕,所用的理由是:“沒必要。”
起初, 林曦霧還當他逞強,提心吊膽地為他監控周遭動靜。很快,她就發現, 自己純粹是在杞人憂天。
顧無琢很強,強得有些離譜。如今體內不再有乾坤針的疼痛, 更能放開手腳。長驅直入時,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若不是林曦霧一直跟在他身邊,都沒法相信, 這位一劍能開山河的大能,曾被自己又背又抱毫無還手之力。
四下局面轉瞬穩定,系統提供的監控許久不曾變更。林曦霧坐在顧無琢肩頭,頓感無聊, 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顧無琢也不阻止, 只在即将進入宗主所在房間時,探出長指點了點紙人的小腦袋:“藏到我的袖子裏,要是遇上危險,即刻收回靈識。”
見林曦霧不答, 顧無琢一整只手蓋了上去:“進來。”
他的手骨感漂亮, 掌心雪白。林曦霧縮小後, 青年寬闊大掌一攏,便将少女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
“阿霧, 聽到沒有——嘶。”
小紙人抱住他的拇指,張嘴就是一口。明明是紙人,在靈力的加持下,咬起人來竟也有幾分痛感。
“我不要。”林曦霧頂開顧無琢的手掌,挑釁道,“顧無琢,你連護住我的自信都沒有嗎?”
他可是能獨自一人殺上玄機宗,頂着天道氣運誅殺洛雲塵的人,在顧無琢身邊待着,安全得不行。實在不行,她還有一道律令沒用呢。
對了,如果越輕輕知道洛雲塵是氣運之子,那洛雲塵被殺的時候,她在做什麽?無端的,林曦霧的腦海中冒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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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林曦霧的眼前重新恢複光亮。顧無琢實在拗不過她,收手任她在肩上坐好。
确認紙人安全後,顧無琢揚手,只一劍,劈開守護仙門的法陣,大踏步走入書房中。
趁此機會,林曦霧讓系統調出越輕輕的動向,發現她一直沒有移動。
從越輕輕帶着洛雲塵離開玄機宗,到顧無琢尋到宗主洛河生,中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無論是靈鴿傳書,還是漏網之魚遞消息,都來不及送到。
越輕輕針對玄機宗行宮的變故沒有反應,實在是太正常不過。最初時分,林曦霧并未多想。
直到再一次觀察屬于越輕輕的紅點,林曦霧方才發現不對勁。
她在往回走,但似是像被什麽東西束住手腳,或是體力不支,走得很慢。
如若推斷沒錯,玄機宗與垂絲閣兩方勢力,是越輕輕的本錢,還與她的身份有關,她不可能拱手相讓。
她本身出狀況了?還是說,世界意識的遁逃同樣與越輕輕有關?
林曦霧:【統子,你讓主系統查過越輕輕嗎?】
【查過啊,女主角嘛。】
【笨蛋系統。】小紙人扶額,【洛雲塵是氣運之子,是主角,越輕輕算什麽?氣運之子選中的伴侶?可分明是她強行貼上洛雲塵。】
【她必然知道洛雲塵是氣運之子,主動跟在他身邊,是為了利用他的氣運。如此說來,原書最後的飛升,也是越輕輕利用洛雲塵達到的成果。】
【統子,我問你,飛升之後,洛雲塵去了哪兒?】
系統:【和越輕輕甜甜蜜蜜地在一起……】
【換種說法:飛升之後,她便徹底脫離對氣運之子的依附,能夠自由行動。至于洛雲塵,她伏低做小哄了那麽久,一朝龍在天,當然要盡可能報複回來。】
林曦霧道:【你們對穿書者嚴加要求,不止禁止透露任何有關世界背景的信息,還設定一系列非人道的懲罰,卻被書中人物察覺到氣運流動,甚至加以利用,不覺得失職嗎?不應該賠償嗎?】
她語氣嚴肅,分析得頭頭是道,系統聽得一愣一愣:【怎麽可能,她不過是地上普通人,氣運之子可是地脈菩提定下的。】
【但宿主言之有理,我會将此類信息傳至主系統,請宿主稍加等候。】
林曦霧趁機讨價還價:【你看,我雖然沒有拯救世界,但我發現了不得了的信息,能不能開一個通道?】
她無時無刻不在為改變後續努力。
系統:【……】
在聽到系統的回應前,茫茫先一步發出劍鳴。
金石交加之聲響,三息後,顧無琢反手一揮,茫茫開刃的側身抵在面前人的脖頸處。
“閣下究竟是何人,請問,來此所謂何事?”
被劍鋒所指之人,正是洛雲塵的父親洛河生。他身形矮胖略顯富态,看着随時能取他性命的長劍,竟昂首挺胸,沒露出半點怯态。
顧無琢凝眸看他,驀地發出一聲笑。
青年揚起手,舞出個劍花,直接朝洛河生的眉心刺去。
林曦霧下意識攔:“哎——”還沒審呢!
“铛”一聲,靈力蕩開,一枚熟悉的法印出現在半空。
林曦霧忍不住:“咦?心咒,還有……”
垂絲。
顧無琢稍稍撤劍,捏了個法訣,探指過去。捏住金線後,二話沒說,生生扯了出來。動作幾近粗暴,和昔日在錢府時為李夫人去除心咒的模樣截然相反。
植在洛河生體內的垂絲,顯然比李夫人心咒上的要更牢固t,顧無琢取出垂絲時,鋒利的靈力割破他周身靈力,切進修長的細指中。
肩膀上的小紙人倒吸口氣,當即順着他的長臂爬下,跳到腰間香囊上,取出療傷的藥物。
等顧無琢将垂絲封印後,紙人扛着藥瓶來到他的腕骨處。
“把手放平,我給你上藥。”林曦霧急急道。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顧無琢受外傷,也不知布下法陣的人修為幾何,光是與真氣接觸就會受傷。
“那人的實力不容小觑,至少在大乘期以上。”顧無琢曲腕收手,将紙人移到眼前,“別擔心,她的心咒布下有十數年光景,從未加固過,且真氣消散大半,沒有危險。我的手小傷而已,不足挂齒,快回我肩上。”
“不成。”林曦霧一邊關注識海中各路人馬實時動向,一邊反駁顧無琢,“現在沒有別的危險,你手上的傷就是最重要的。”
“你快些問洛河生有關越輕輕的信息,不用管我。”她仔細地擦淨血跡,把亮色的藥膏塗到指尖傷處,蹲在指腹上,觀察傷口愈合的時間。
還好還好,那位大能太久沒有補充真氣。不然,若是真氣順外傷直入靈體,攪亂經脈,後果不堪設想。
忙碌半晌,沒有聽顧無琢問話。林曦霧扭頭朝洛河生看去,才發現那位宗主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顧無琢正描出個清心咒,讓他強行轉醒。
洛河生悠悠轉醒的這段時間,林曦霧将藥瓶收起,重新放入顧無琢的儲物囊中。
她聽見顧無琢低笑出聲:“阿霧,你待我真好。”
林曦霧一愣,無奈地糾正:“我只是幫你上藥而已,沒做什麽。”
顧無琢垂下長睫,低眸看她。紙人離他極近,近到林曦霧能把他的根根睫羽看得分明,更能看清睫毛之下,絲毫未經掩飾的情愫與歡喜。
“你陪着我,便是極好。”他低聲道。
顧無琢現在的識海很穩定,根據林曦霧與時梧聞的讨論,再過幾日,便能着手渡化邪氣。
林曦霧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坐回顧無琢的肩上,托起輕飄飄的腦袋,歪頭看他。
正在此時,洛河生終于轉醒。他又一次看到雪亮長劍時,渾身一哆嗦,立刻軟在地上:“仙、仙長為何殺我?”
不愧是血濃于水,這架勢,和洛雲塵一模一樣。
“回答我的問題。”顧無琢寒聲道。
威壓鋪開,話語出口,吓得對方肝膽俱裂。
“越輕輕,是誰?”
垂絲只會操縱修士的心智,并不會抹除他們的記憶。提到越輕輕,洛河生的眼底滿是懼意。
“是……”
顧無琢見他不說,再度将劍橫上他的脖子。
“回仙長,我也不知她是誰。她在十八年前找到我,點出我的獨子流落民間,聲稱可以為我尋回,且能助玄機宗成為一代大宗。我看她所言皆為實情,遂與她合作。”
洛河生命懸一線,哪裏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玄機宗弟子體內的垂絲,乃是由俞仙子以法器封鎖,據說來源于垂絲閣閣主,可培養一批一心為宗門、赤膽忠心的弟子。”
“十八年前……”林曦霧倒吸一口氣,捏着手指算時間,“那時她才多大。”
“回仙靈,當時她就是個蹒跚學步的娃娃,由俞仙子領至宗門。她究竟是誰,我實在不知——”
洛河生不知道她的本體,對着小紙人連連磕頭。
林曦霧略略思索,在顧無琢耳邊道:“看起來,越輕輕本人體內當是另一個魂魄。魂體轉移後,她無法再使用自己過去的力量,因此只能讓俞老師代替她,用她預先留下的力量行事。”
“好,第二個問題。”顧無琢問,“九年前赤水之畔,爾等是如何偷襲乾元門的修士的?”
洛河生的眼睛睜大,驚恐地看向顧無琢,猜測他的身份。
白發的邪修諷刺地彎起嘴角:“看起來,推斷沒錯,此事果然也與你們有關。誰幫你銷毀玄機宗的痕跡?垂絲閣麽?”
有如此實力者,修真界寥寥無幾,與乾元門有關之人,只有那個曾有天才之名,在襲擊中死裏逃生的年輕修士。
“顧……”
橫在他頸間的劍往裏入三分,白發修士目色沉沉,瞳孔中滿是殺意:“你的識海內只有一根垂絲,只會催動你的情緒。襲擊之事,必然是你心甘情願主動謀劃。”
前往行宮之前,顧無琢與雲樸、雲月重新商議過先掌門遇害之事,兩位長老對視一眼,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最終,雲月将他們收集到的線索遞出,為玄機宗與垂絲閣的聯系,添上最後一份證據鏈。
顧無琢一路來沒有殺人,但不代表他會對此事的謀劃者仁慈。放棄隐藏身份的一刻,他早就對洛河生動了殺心。
“若是不說,先斷你左肩,再砍右腿。再不言……”
他的語調像是淬了毒,說到一半,驀地停滞。
浪潮般在心底奔湧的怒火,硬生生卡在半道。
耳畔發絲被撩開,周圍空氣湧動,仿佛有人仰起臉,在他的耳廓處輕輕吹氣。麻酥酥、癢絲絲,令人止不住分心。
“顧無琢,冷靜些。”少女在他身側低語,“小心站不穩。”
顧無琢沒再說話,又将茫茫的劍柄握緊了些。冷靜地揮手,劍氣站在修士腿上,剎那間湧出一片殷紅。
洛河生慘叫一聲:“殷姑娘說,乾元門內弟子如芝蘭玉樹,若不及時加以遏制,必将後患無窮,威脅到大宗地位。我等便連同沈林檎,埋伏在赤水之畔。”
顧無琢問:“修士出行,應當有結界與符陣守護才對……”
他抵住前額,痛苦地輕抽一口氣。
那份自從中毒後,便消失不見的的記憶,每次回想,都只有一片虛無。
小紙人順着他的發帶爬上去,力度恰當地給他按按頭,緩解鈍鈍的抽痛。
“顧無琢,顧無琢……”她在他耳邊喊他。
“我還好。”他緩了緩,低聲回應。
“越姑娘說,交給她來做。”洛河生顫聲道,“越姑娘還說……”
話說到一半,顧無琢驟然抽回茫茫,反手一擊,攔住一柄飛來的長刃。
女修站在門口,捂着傷口,維持擲出武器的動作。
“我還有話要問。”顧無琢認出來者,語氣還算平緩,“還能等些時候嗎?”
“抱歉。”俞鳳舞道,“她不讓他再說下去,不過,洛宗主知道的,也只有那些。二位想了解別的,為何不直接去見她?”
顧無琢轉眸看她,眸色漸聲:“你的主人?”
他試探的意味很明顯,俞鳳舞站直身子,揚起手腕,露出細腕上的銀镯。
銀镯浸了九真草的汁液,透出淺金色,空氣中浮有若隐若現的絲線,不知通向何處。
“如果我同去,您必不會失望。”她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但前提,是我得完成任務,殺人滅口。”
兩名修為高深的大能安靜對視,縮在角落中的修士像是發現機會,手腳并用,想趁空隙逃出生天。
顧無琢眼睛不眨,探手掐訣,遮住小紙人的視線,而後擡劍。
慘叫聲隔着顧無琢凝結的真氣傳來,林曦霧被他包裹在手心,朦朦胧胧聽不清楚。
“阿霧,你先回去。”解決洛河生後,顧無琢将紙人捧在手心,溫聲建議,“待會兒的場面可怕,我擔心你受不了。”
“駁回。”林曦霧跳腳,“我又不是沒見過死人。無論是乾元門下山替官府剿匪,還是遇到你之後,我也是看過不少打打殺殺的。”
就連爆炸,她都有幸看過一眼,心理素質早就鍛煉起來了。
“別趕我走嘛。”她軟硬兼施,“好郎君,讓我陪着你。你要是體力不支,我還能把你搬回去呢。”
顧無琢急急忙忙松開長劍,任茫茫半空懸浮,雙手合掌:“有人看着呢。”
說話間,雙頰泛上薄紅,他用手側擋住臉,生怕被察覺失态。
俞鳳舞:“……二位,結侶了?”
她神态輕松,甚至有閑心微笑出聲。
林曦霧被她一提,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二人齊刷刷噤聲,算是默認。
“恭喜,祝二位地久天長,同心兩不疑。”俞鳳舞笑道。
女修朝顧無琢行禮,恢複嚴肅神态,飛身而出。泛金的銀手镯于月光之下,發出清冷的光華。
“顧無琢,越輕輕在三裏外。”俞鳳舞走後,林曦霧也恢複正經。
“真的要直接面對越輕輕嗎?她現在實力不濟只t是猜測,萬一俞老師說出的話也是被控制,她刻意引誘你前去……”
“越輕輕,很信任俞鳳舞。”顧無琢開口道。
“雖然不知何故,但哪怕俞鳳舞差點兒用血飲刃讓她功虧一篑,她也一如既往地信任她,不然……”
顧無琢低頭,示意林曦霧去看周遭弟子:“像那些弟子一樣,剝離意識,變作聽她指示的傀儡不好麽。非要保留俞鳳舞的意識,讓她陪在身邊。”
“我已叫時梧聞通知蒼陵仙府,仙府博學,又有前例,必知該如何處理此事。”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七扭八歪被綁在地上,滿臉震怒的修士們。
“至于俞鳳舞……”顧無琢眸光略沉,“阿霧,她應當是在尋死。”
林曦霧呼吸微滞:“我們攔不住嗎?”
她還抱了點希望,小聲問。
問話之時,荒地平原上,被修士簇擁的少女以映入眼簾。
越輕輕站在玄機宗的高階修士的包圍中,正擡手攔下俞鳳舞。她的臉上有幾分凝重,似是在忍耐鋪天蓋地的不适。
周遭樹木稀疏,皎潔月光撒落,映得兩名女修的輪廓泛白。越輕輕仰頭,眯起眼,詢問道:
“小鳳凰,你打不過他嗎?還是,不想打?”
她問完話,并不急着要答案。擡手一指,素白指尖點向身至半空的修士,剎那間,刀光劍影閃作一片。
顧無琢抽劍,劍光所到之處,冰冷的寒意鋪開。
出手的修士有的是金丹,有的是元嬰。《虛實》一書整個故事中,幾乎所有的修士的修為皆停在元嬰以下,整整百年,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人突破化神,更無一人順利飛升。
但數百人同時上前,哪怕是顧無琢,也不能如入無人之境。他翻手展露鋒芒,下一瞬,已割開近身修士的咽喉。
鮮血飛出,濺在夜幕上。
顧無琢一手握劍,另一手護着小紙人,不讓她被靈力震蕩波及,小心翼翼地維持她的溫度。
林曦霧一聲不吭,鑽進顧無琢的外袍領口內藏好,不給他添麻煩。
她現在是紙人,卻依然能感知周圍溫度。顧無琢的肌膚是冰冰涼的,伴随靈力灌入手中仙劍,他身上的溫度越來越低。頸側在殺戮中浮起層薄汗,于月下反射濕冷的清光。
林曦霧縮在顧無琢的上衣裏,露出半顆小腦袋,感知周圍的一切。
人群之中飛出一點光華,下一瞬,美姿容的豔麗女修持刀而上。
這一次,她用了全力,周身修為節節攀升,頃刻間破了元嬰,還在往上走。
難怪越輕輕會對俞鳳舞的态度抱有懷疑,同樣是化神境,她不可能節節敗退。
林曦霧記得顧無琢的那句:“她在尋死。”
兩名修士兵刃相交時,林曦霧一直在思索那句話。
她在想俞鳳舞此前說過的話,取過的藥,那枚屬于垂絲閣的手環,以及聯結手環的絲線。
林曦霧猛地意識到什麽,她一眨不眨,盯着俞鳳舞看。
女修似是來了興致,随意地出招。單打獨鬥,她應當能和顧無琢打平,但己方人多勢衆,讓她一點點地占據上風。她倒也不急,只是在與顧無琢的對劍時,流露出幾絲欣賞。
顧無琢架開俞鳳舞的刀,幾步朝越輕輕沖去。
少女露出嚴肅神情,随手拉過傻站在一邊的洛雲塵,直接拿氣運之子當肉盾抵擋:“雲塵哥哥救我,他好可怕。”
洛雲塵像是被催眠,也不見害怕。他雙手一張,擋在越輕輕身前。
雖然非常不合時宜,當林曦霧看到顧無琢兩道劍氣都被莫名其妙飛來的鳥獸擋下,竟沒心沒肺地笑出聲來。
“我有話要問你。”顧無琢沒再試圖殺洛雲塵,禦起結界擋下身後的攻擊,“為何要對乾元門下手。”
越輕輕抓着洛雲塵不肯放,聽到問話,擡眸看了看他:“你知道了?”
她“啧”了一聲:“我分明讓小鳳凰看家,結果她居然把你放進去,真是翻天。”
“你問我為什麽?”她眼前一亮,露出了俏皮的笑容,“我要是說好玩,你會生氣嗎?”
話沒說完,“啪”一聲,左臉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越輕輕震驚地轉頭,見到一個小紙人趴在顧無琢領口,正慢慢收手。
“什麽嘛,也不是打不到啊。”林曦霧還嫌自己手疼。
“你……”
“咱們都是知道點內幕的,五十步不笑百步,和平交流,如何?”小紙人的五官擠成一團,做了個“笑”的表情。
越輕輕似乎還在驚駭于自己被打,她移目看向洛雲塵,頗為訝異地把他往身前一帶。
意識到洛雲塵的特殊性降低,她愈發警惕起來,揮手結印,示意玄機宗的修士來身前守護:“小鳳凰,我們走。”
又是一道如雪劍光,宛如開山分海的鬼神之力,落在少女的肩頭。
下一瞬,素白小手“啪”地摔落。越輕輕呆愣愣地站着,一時不知是手腕先斷開,還是先被砍到。
“若是不想說,便不必開口了。”青年聲音清潤依舊,顧無琢觀察着越輕輕,沒有錯過她的一舉一動。
越輕輕看着自己的手,神情有些扭曲。
接着,另一只手也掉了下來。
沒有鮮血,也沒有骨骼。她像冬日雪天堆出的雪人,在日光下融化成水,晶瑩剔透朝下淌落。
應當是關節處的位置,露出一小截褐色樹枝。
林曦霧看愣了。
“俞鳳舞……”越輕輕總算意識到不對勁,她擡頭,驚愕地看向眼前人。
女修落在地上,平靜地回首看她。
二人腕上的銀镯間,浮現出神色的細線,藥汁順着靈力凝成的細絲滑落,一滴、一滴,落在越輕輕身上。
用藥劑量一旦失衡,靜心捏出的人偶,也将被溶解成液滴。
“我早就等着這一天了。”俞鳳舞靜靜道,“你以為加固靈臺,濫用垂絲,我便殺不得你嗎?”
“看守冠頂花,所耗費修士三百人,除去有威脅之人,身死者兩千二百人。我從未說過,我認可過你的行為。”
須臾間,越輕輕以融化得所剩無幾,漂亮得宛如畫皮的臉蛋猙獰無比,她用僅存的眼睛看向俞鳳舞,忽地笑出聲。
“幹的漂亮啊,俞鳳舞。”許是怒極,她的臉上竟攀上笑意。
“我還真是懷念,那些不用操縱你,與你和睦相處的時光。”
最後一滴水落下,粗長的樹枝出現在越輕輕的位置上,枝幹上沒有葉片,也沒有花。林曦霧的眼皮還沒有眨動一下,她倏地往地下鑽去。
又一根樹藤鑽出,順手綁走洛雲塵。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地脈菩提?】識海內,無知的廢物系統在尖叫,【怎麽會出現在這兒?不對,地脈菩提怎麽會是女主角?!】
林曦霧仍然傻着。
依照她原本的計劃,應該先去找醫修,獲得線索後再去萬劍宗,之後漫無目的滿世界瞎轉悠。
誰能想到,從一開始,她要找的東西就在她身邊。
林曦霧反應過來:【菩提在這兒,花呢?】
光找到樹有什麽用,她的任務是那朵花。
系統嗫嚅:【我也不知道。】
林曦霧嘴繃緊,忍了忍,沒罵它。
小紙人探出腦袋,擔憂地看向俞鳳舞。女修依然靜默無聲,她看向自己腕上手環,末了,輕笑着嘆了口氣:
“沒有立刻殺了我麽……”
她扔下長刃,朝前邁動幾步,神情別樣地輕松。
“你問我要九真草,是為了殺她。”顧無琢平靜闡述,“毒素是從你自己的體內轉移到她身上,她融化後,你應當也活不下去。”
“不然呢?”女修反問,“她有洛雲塵在手,又經驗豐富,你如何殺她。你殺不掉她,就不會知道她的背後是誰。”
“可惜了,可惜哪怕到現在,我也沒法向你們透露太多信息。”俞鳳舞嘆息,“她舍不得把我變得與死人無二,也害怕我對她下手,就用了這種三歲孩童才會做的手段。”
她似還有些話要說,指尖已有血水開始淌落。
林曦霧張了張嘴,沒能說話。她把身子往裏縮了縮,不忍再看接下去發生的事。
她聽見顧無琢道:“我的劍還算鋒利。”
“如此,多謝。昔日不慎傷了你宗弟子,還請諒解。”
視線之外,長劍破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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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