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72

第72章 玩物·72

“這麽重的黑眼圈，你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孟拾悅按照約定時間來陸沅兮家裏。她提着兩人份的早餐上了樓，咬着筷子，暗暗打量陸沅兮。

這人皮膚好，底子也好，平時去實驗室直接素顏，今天卻特意化了妝。只可惜，陸沅兮的黑眼圈連化妝都遮不住，更別提那滿臉的疲态。看樣子，準是一晚上沒睡。

“嗯，有些失眠，不是晚上的飛機嗎？這麽早過來做什麽？”陸沅兮吃了口粥，自胃部生出的反味感讓她皺了皺眉。

昨天一晚上，陸沅兮沒有任何睡意，也收到任黎初發來的那條消息。心裏因為那些話泛着毛刺一樣的疼，不劇烈，卻密密麻麻，讓人沒有躲避的地方，更難以獲得喘息的餘地。

很多時候，想清楚一件事遠比蒙在骨子裏更好。在這之前，陸沅兮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避免去想自己對任黎初的感情，也把那些不正常的反應當做是對任黎初的反感。

可現在，敢想了，也想通了，陸沅兮又忍不住罵自己賤。怎麽會有人喜歡上輩子始終欺負自己，甚至間接造成自己死亡的人呢？

陸沅兮不想，更不想成為這種人。

就算這一世任黎初改變了太多，陸沅兮還是曾經的過往心有餘悸。感性促使她的心軟，理性讓她堅持離開。她要徹底推翻上一世的軌跡，走完全不同的人生。

“這不是給你過來送早餐嗎，而且你一個人在這我也不太放心，總怕任黎初又找過來。天氣預測說今晚會有大雪，我想着實在不行，我們兩個就提前坐飛機先去別的地方，然後再轉機離開。”

“不用那麽麻煩，秀川對這種程度的暴雪有對應經驗，按時間走就好。”

陸沅兮低聲說，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粥，至于之後孟拾悅說了什麽，她也沒太在意。

快吃完時，放在桌邊的手機亮了下，陸沅兮看了眼，發現是一個同學發來的祝賀消息。陸沅兮拿手機的動作頓了頓，又收回來。

“吃過飯之後，就準備去機場吧。”

藍色降溫預警：下午13時至夜間19時，秀川市內将有強降雪，降雪厚度10至20厘米。請出行市民做好準備，清雪工程将在降雪後展開，還請注意減速，停車讓……

“我說，最近的氣候也太多變了，前幾天還是臺風暴雨，今天又開始暴雪了。以往冬天也沒這麽離譜，怪不得我覺得最近有點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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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萱喻關掉視頻，轉而看向任黎初。今天一大早任漪就發消息給自己，說今天任黎初在她家裏休息，希望自己有空能過來陪她一會兒。

關于陸沅兮要出國的消息趙萱喻是有聽說的，她也沒想到陸沅兮悄咪咪的搞了這一套。趙萱喻素來護短，也一向是幫親不幫理。現在又多了任漪這一層關系，當然是站在任黎初這邊。

她都想好了，不管今天任黎初是想喝酒買醉還是去健身發洩，她都樂意奉陪。可真的來了，她發現任黎初表現的比自己想象中冷靜多了。

沒吵沒鬧，更沒有灌酒買醉。反而是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發呆。趙萱喻覺得，任黎初這樣好像更不正常……

“喂，你還好嗎？不就是陸沅兮跑了嘛，你別搞得一副怨婦的樣子成不？要麽你就把人抓回來，我陪你。要麽咱就徹底忘了她，再找一個女朋友就是了。”

趙萱喻覺得自己說的沒毛病，她彎了，任黎初也彎了。哦，不對，任黎初這厮就沒直過。如果她一直都喜歡陸沅兮的話，豈不是從小學那會兒就是同性戀了？

這麽想着，趙萱喻看任黎初的眼神多了點探究和肅然起敬。

“趙萱喻，你安靜點會怎樣？別吵了，很煩。”任黎初本來就心煩意亂，沒想到趙萱喻這個大喇叭還要不停地在自己耳邊嘟嘟嘟。她煩躁地緊了緊抱枕，不知所措地看着微信裏陸沅兮的頭像發呆。

其實趙萱喻說的沒錯，自己和陸沅兮，不過就是那兩種結局。一個是自己不管不顧地過去把人留下，另一個，就是自己選擇放棄，她讓陸沅兮離開，給彼此自由。

不管怎麽看，似乎都是第二個更合理。任黎初明知道這麽做是對的，她卻不甘心。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就這麽放陸沅兮走了，之後她會不會後悔，會不會被悔意壓得瘋掉。

可是，真的要強硬留下陸沅兮嗎？她都說了，不喜歡自己，又何必犯賤着找上去呢？

任黎初蹙眉想着，這時，她派去跟着陸沅兮的人忽然發了條消息給自己。昨天發生的意外太多，任黎初還沒來得及和那些人說撤走。

“任小姐，你讓我們看着的人，早上和孟拾悅一起離開了，兩個人還拿着行李箱，應該是往機場去的，還需要我們繼續跟着嗎？”

“什麽時候？為什麽現在才和我說？”看到消息，任黎初立刻打了電話過去。發消息的是負責人，他解釋說因為任黎初讓他們不用再盯那麽緊，因此他們撤走了一部分人。

會發現陸沅兮離開，也是因為剛剛調取監視視頻的時候，偶然發現的。

“查，立刻給我查清楚她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去的哪個機場，什麽航班，現在就查清楚。”

任黎初心髒狂跳，臉色也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生變漲得通紅。她以為陸沅兮不會急着離開。自己才把她的出國資格搞掉，就算是恢複也不可能這麽快。

是孟拾悅嗎……就這麽急着和她一起離開嗎？

任黎初死死盯着視頻裏陸沅兮和孟拾悅一起離開的畫面，眼眶燒得滾燙，眸子裏浮出些血絲。她現在的狀态不對勁，趙萱喻察覺出來，暗暗思索着是不是該告訴任漪一聲。

“喂，初初，你還好嗎？你……”

“我要去機場一趟。”

任黎初猛地起身，随便扯了件衣服披上就要往外走。見她這副失智的模樣，趙萱喻哪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去，也急忙跟上去。

“喂，你是要去機場扣人？我跟你一起。”趙萱喻不可能讓任黎初一個人就這麽過去，想到任黎初碰到陸沅兮的事那股瘋勁，她還是覺得應該偷偷告訴任漪，以免到時候沒人制得住任黎初。

“你跟我去做什麽？你是不是想和任女士說？”任黎初回頭，死死盯着趙萱喻，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任黎初早就看出來，趙萱喻最近和任漪走得很近，如果有通風報信的，第一個就是她。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幹嘛用一種看奸細的眼神看我。就你這狀态，誰放心你一個人去？”

“趙萱喻，你說的沒錯，我是後悔了。我最不該的就是昨天沒有把人留住，不管任女士怎麽說，我都應該把陸沅兮留在我身邊，也好過讓她和別人離開。”

任黎初說完，甩開趙萱喻的手，上了車，朝着國際機場開去。見任黎初就這麽走了，趙萱喻急忙給任漪打了電話。

“任阿姨，我沒看住初初，她知道陸沅兮要提前出國，這就開着車去追人了。”趙萱喻語氣有些沮喪，還有點愧疚，任漪聽出來，并沒有怪她的意思。

“初初的性格我知道的，她一向任性慣了。你別急，先開車到我這裏，我們一起去機場找她。”

“好，我現在過去。”

這個時間高速路上很堵，為了避免堵車，任黎初特意選了另一條路。在車上，她打了負責人的電話，那邊很久才接，聲音有些心虛。

“查到了嗎？”

“抱歉任小姐，我們只能查到大概時間和機場，但你說的航班班次，目前還沒辦法調取到，請在給我一些時間。今晚19點之前，應該會出結果。”

男人的話惹得任黎初笑起來，19點之前，那自己還需要等他們嗎？如果陸沅兮早就乘其他的航班走了怎麽辦？如果自己到機場卻沒找到人又該怎麽辦？

“我雇傭你不是為了讓你和我說查不到的，不管怎樣，半小時之內，我必須要知道陸沅兮的航班班次。”

任黎初說完，挂斷了電話。她看了眼時間，17點34分，因為下雪的原因，天已經徹底陰下來。任黎初蹙眉看着前面等待紅燈的車子，恨自己的疏忽大意。

昨天她不應該離開，她就該不管不顧地把陸沅兮帶走，就算陸沅兮不願意，也只能留在自己身邊。

“任小姐，查到了，是ZN9883次航班，今晚從秀川飛往芬蘭，19點整起飛。”

“知道了。”

聽到陸沅兮的航班，任黎初臉色慘白，她看了看時間，距離起飛時間不到一小時，說明陸沅兮很可能已經過了安檢準備登機，自己…必須要盡快趕到。

任黎初定了同一個航班，就算沒辦法攔下陸沅兮，她也要跟着過去。看到前面的分叉路，任黎初想了想，直接繞到另一邊。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條路應該能提前二十分鐘。

任黎初踩足油門，關掉了車子的超速提醒。隔着一段距離，她看到前面有人在招手，還有圍欄擋在路上，任黎初皺緊眉頭，強忍着不适停下來。

“小姐，前面在施工，暫時不能走了。現在積雪太多，可能會有危險。”順着工人的提醒，任黎初看了眼被鋼架攏在其中的施工樓，從包裏掏出一沓現金遞給工人。

“抱歉，我急着去機場，現在只能走這條路。”

“诶，小姐，真不是我們故意攔人，這條路現在真不能走。”

看到工人并不收錢，也不允許自己過去。任黎初想了想，把心一橫，直接踩足油門，越過工人，撞翻了路障開進去。

這裏确實有很多積雪，因為雪太厚，整個施工樓都在輕輕晃動。任黎初急喘着氣，忽然泛起的頭疼讓她滿頭汗水。

她艱難地拿出手機，撥了陸沅兮的電話，可等待她的始終是忙音，忙音，無休止的忙音。

陸沅兮，別走…接我電話，至少，讓我再……

任黎初額頭滲出汗水，淌進眼睛裏，她急忙擡手擦掉。她雙眼泛着異樣的猩紅，臉色卻因為疼痛慘白。眼看着就要開出這條施工路段，在一個過彎時，車子在冰上打了個滑。

施工車也沒想到有別的車會闖進來，見狀就要撞在一起，任黎初急忙調轉方向盤，将車子往另一邊開。車頭猛地撞上構架的鋼管，劇烈的撞擊聲震得雙耳短暫失聰。

天旋地轉間，車前的擋風玻璃碎開，玻璃碎片濺出，任黎初來不及反應，只覺得眼睛一疼，血已經順着眼眶淌下來。無數根鋼條順着崩塌的施工樓掉下，它們砸落在車上，紮穿了車體。

“快報警…有人…有人受傷了！快找120！”坐在施工隊上的司機目瞪口呆的看着任黎初的車被那些鋼條壓垮，急忙呼喚身邊的人報警。沒人敢走下去查看狀态，因為誰都不知道，下一次坍塌還會不會來。

“唔……”任黎初艱難地睜開左眼，她擡起手，在碎裂的玻璃渣中，尋着自己的手機。只是輕微的動作，她就覺得全身劇痛，張口嘔出一大口血來。

“我這是…怎麽了……”任黎初低頭，腹部，一個細長的鋼條從後腰紮進進來，直接紮穿了身體。血順着滴淌，只一會兒，就染紅整個車座。

“呵…真夠倒黴的，陸沅兮，都是你害的。不準走…你跑到哪我都…要把你…找回來。”

任黎初用手擦掉手機上的血跡，卻擦越多。她按了快捷鍵，再打陸沅兮的電話。

“喂，你手機響很久了，不接嗎？”孟拾悅看着陸沅兮手裏震動個不停的手機，問她。

“沒有必要，關機吧，要起飛了。”

“各位乘客，歡迎乘坐PNone航空，祝您旅途愉快。現在艙內溫度是零上23攝氏度，室外氣溫零下30攝氏度，達到秀川市近86年來的最低氣溫。”

“今天剛好是一位乘客的生日，讓我們祝她生日快樂。”

陸沅兮聽着播報，勾起嘴角，輕笑了下。

這個生日，還算是在秀川度過的。

生日快樂。

重生，快樂。

作者b：特意在聖誕節更新這兩章。祝大家聖誕快樂。至此，本文進入後半階段~任黎初從喜歡而不自知，再到愛卻不會愛。陸沅兮從不願意去想任黎初的感情，到不相信這份感情，再到承認自己的感情。

上一世的陸沅兮其實也是處于一個相對擺爛的态度，她對任黎初始終是逆來順受，但不可否認，她人生中，最漫長的位置，是屬于任黎初的。任黎初不習慣陸沅兮不在，陸沅兮又何嘗能夠習慣任黎初的離開呢？

兩個人需要一個互相填補的過程。這個過程，将會在下部分呈現~

寫這張的配樂是《愛瘋了》感覺一些詞也挺适合任豬的，以下為節選。

不開燈_我不要開燈

我身邊容不下別的人

不鎖門_我不要鎖門

你回來是一種可能

我愛瘋了

我瘋到自己痛也不曉得

放棄了保護自己的責任

放棄了抵抗脆弱的天份

我不管了

我不管這傷口能不能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