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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安離京城有三百多裏的路,并不算近。
料理完韓鳳陽的後事,韓月影就背着一個小包袱跟桑妪一起上路了。她的行李很簡單,一件厚實的棉襖,兩件換洗的長袖秋衣,再來就是韓鳳陽的牌位了。
韓家人丁凋零,韓鳳陽又是個坐不住的主兒,常年帶着韓月影四處晃蕩,老宅因為長久無人居住修葺,已經衰敗得不成樣子了。因而韓月影只能把他的牌位随身帶着。
客棧老板是韓鳳陽的舊識,見她們一老一少可憐,特意托了客棧裏一個經常走這條官道的劉姓商人捎上她們。
這位劉掌櫃是做毛皮生意的,每年夏秋之際都會去西北收集毛皮,再運到京城,高價轉賣給京中的貴人們。
他的車隊不小,有十幾輛馬車和二十幾個夥計。多捎兩人也無妨,因而一口就答應了。
到了出發那日,韓月影和桑妪一大早就起來到客棧門口候着,等着劉掌櫃他們裝箱,套好馬車。忙完一切,劉掌櫃把她們倆安排到了最後一輛馬車上,那輛馬車上的兩口木箱子裏裝的是相對較便宜的羊皮、豹皮。
能有免費的順風車搭,已經很不錯了,主仆兩人也沒什麽好挑剔的。桑妪拿出一件破舊的襖子平鋪在箱子上,兩人相依相靠坐在上面,又拿出棉襖蓋在腿上,就這麽迎着朝露和北風出發了。
因為天氣一日比一日冷,眼看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就要來臨,劉掌櫃急于在大雪封路前趕回京城,将手裏這批貨賣個好價錢,因而行程很緊,天不亮就啓程出發,日落後才歇息,中午只在車上吃兩口幹糧,喝點涼水解渴。
這麽緊趕慢趕,只花了七天時間,他們就到了京城。
劉掌櫃帶了這麽多貨進京,要去另一邊排隊繳城門稅,因而雙方在快要進城的地方就分道揚镳了。
謝過劉掌櫃,韓月影抱着包袱,攙扶着桑妪往城門口走去。
走到離城門兩百步的地方,韓月影停下了腳步,擡起頭,望着眼前這道四丈多高,古樸大氣的城牆,肉嘟嘟的小臉滿是驚嘆:“桑妪,京城的城牆真高!”
比她以往所見過的城牆都高,而且從城門十來丈的地方開始地面完全用石磚鋪就,平整光滑,一直延伸到城內。
桑妪面色慈愛地看着她:“京城乃大慶之首,自是不同凡響。等辦完事,你若好奇,咱們就在京城裏多逗留幾日。”
這個提議令韓月影眼睛一亮,轉身抱着桑妪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道:“桑妪,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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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妪擡起枯瘦的手,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
噠噠噠……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背後傳來,越來越近,韓月影扭頭一看,只見刺目的陽光下,一群烈馬疾馳而來,揚起大片黃色的塵土,滾滾如濃煙,遮天蔽日,連陽光都失色不少。
沖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棕紅色,頭上有一小撮純白色毛發的駿馬,這匹紅鬃馬四蹄騰空,長鬃飛揚,矯健結實的小腿在空中劃過一抹飄逸的弧度,宛如乘着風一般朝這邊飛來。
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經飛掠過來,逼近韓月影眼前,她圓溜溜的眸子驟然一縮,手腳靈敏地拉着驚呆了的桑妪就往左側閃去。
但這匹駿馬也陡然側了個頭,往左邊拐去,雙方陰差陽錯地再度撞上,高揚的馬蹄直直踢向韓月影的面門。她吓得下意識地擡起雙臂擋住臉,但預料中的疼痛并未來臨。
過了幾瞬,韓月影微微展開手掌,露出一條小小的縫隙,滴溜溜地眼珠子偷偷從指縫中望過去,只見紅鬃馬陡然停在了她半尺遠的地方,暴躁地用前蹄刨着地面的塵土,鼻孔裏還噴着重重的白氣。
看來是安全了,韓月影輕輕放下手,對着馬頭嘿嘿一笑,低語道:“謝謝你!”沒給她一蹄子。
紅鬃馬鼻子一動,側過頭,留了個棕紅色的後腦勺給她。
“呵呵……”帶着嘲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韓月影小臉一紅,擡起頭,往聲源處望去,就見一個穿着雪青色蝠紋窄袖勁裝,束着一條紫色祥雲寬邊錦帶,劍眉英挺,眉目俊朗的少年郎站在馬前,一臉怒色的盯着她。
韓月影摸摸小臉,癟癟嘴,小舌一吐,沖他做了個鬼臉。
驚魂未定的桑妪喘了口粗氣正好瞧見這一幕,連忙拽了一下韓月影:“小月,還不快謝謝這位公子,若非他及時勒住缰繩,你就要受傷了。”
原來他就是剛才那個策馬狂奔,都快到城門口了還不減速停下來的家夥,韓月影對這種人可沒什麽好感。
見她站在那兒不吭聲,桑妪知道她的倔勁兒又犯了,讪讪一笑,替她致謝:“多謝這位公子,剛才若非公子及時拉住馬,我家小姐就要受傷了。”
“謝寧琛,你還在那兒磨磨蹭蹭做什麽呢?怎麽,輸不起啊?”另外幾騎已經跑到了城牆下,馬上的人翻身跳下來,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謝寧琛過來,便擡起頭,大聲喊道。
謝寧琛斜了幾人一眼:“誰說小爺我輸不起,哼,你們等着!”
言畢,把手裏的缰繩丢給了匆匆從後面追上來的小厮,然後用在市集買白菜般挑剔的眼神,從頭到尾将韓月影打量了一圈,連頭發絲都不放過,最後嗤笑了一句:“土包子!”
“你……”韓月影氣結,哪個小姑娘會樂意被人喊土包子。她惱得兩頰往上鼓起,憤怒地瞪着謝寧琛。
謝寧琛見了,感覺手癢癢的,曲起食指,輕輕在她臉頰上彈了一下:“果然是只小包子!”嫩嫩的,軟軟的,滑滑的,不是包子是什麽。
韓月影氣得眼睛暴凸,怒瞪着他:“你個混球!”
但謝寧琛已經背着雙手大步往城牆那邊去了,徒留韓月影在一旁氣得跳腳。
桑妪好笑地看着這一幕,拉着韓月影勸道:“算了,這少年郎也是逗你玩的。時間不早了,咱們得先進城尋個住的地方,明日還要出去打聽賀坤钰。”
韓月影瞅了一眼遠處的幾個公子哥,烏溜溜的眼珠子裏閃着狡黠的光芒,乖巧地說:“好,都聽桑妪的,不過這匹馬好像很通靈性,我剛才肯定吓到它了,桑妪,我去安慰安慰它。”
聽到韓月影的前半句話,牽着缰繩的小厮還與有榮焉地點了點頭,可後面一句是什麽鬼?乘風什麽陣勢沒見過,就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還需要她一個小丫頭的安慰?
韓月影沒理會他驚訝地眼神,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炒熟的黃豆,攤開小手,遞到馬鼻子前。
小厮見了,撇嘴道:“你別白費力氣了,乘風不吃陌生人的……”
話沒說完就被打臉了,先前還高傲不可一世的乘風聞到了炒黃豆的香味,翕了兩下鼻子,湊過去,往韓月影手心一舔,砸吧砸吧,幾下就把那一把炒黃豆給吃光了。
小厮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幕。
乘風似乎還嫌給他的刺激不夠,嘴巴親昵地往韓月影手心拱了拱,一副還想吃的模樣。
韓月影被它逗得咯咯笑,把僅剩的那點炒黃豆全掏了出來,攤到乘風面前。
這些炒黃豆是桑妪怕她在路上無聊,餓得快,特意炒給她做零嘴的,沒想到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韓月影好心情地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梳理着乘風油光水亮的鬃毛。等它一吃完,她便飛快地收回了手,沖乘風揮揮手:“乘風,再見。”
主仆兩人相攜進了城。
小厮聳聳肩,真是一個傻乎乎的小丫頭,不過奇怪的是乘風今日出乎意料的溫順。
他把馬牽到城牆下,幾個公子哥已經吵嚷了開來。
謝寧琛非常幹脆地從懷裏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丢給了賀青雲。
他們今天六個人打賭,看誰最先騎到城牆這邊,輸了的人就要将身上非長輩所賜,最值錢的東西送給贏的人。謝寧琛最喜各種兵器,這把匕首是他尋了好幾個月,花大價錢托人從西南那邊的蠻族手裏換來的,因而丢給賀青雲,他還頗有些心疼。
都怨那小丫頭,若不是她擋路,他鐵定是第一名。
賀青雲掂着手裏分量不輕的匕首把玩了一下,然後拿起來往謝寧琛胸口拍了拍:“我不好這玩意兒,還是你自己留着吧!”
謝寧琛不接:“願賭服輸!”
說完,接過小厮遞來的缰繩,翻身跳上了馬,但才剛坐下去,他忽然發出一聲慘叫,然後咕嚕咕嚕從馬上滾了下來。
謝家不可一世的小霸王頓時被摔了個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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