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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謝寧琛可是三歲就往馬背上爬的人,竟然會突兀地從上面滾下來。大家都看呆愣了一下,眼睜睜地看着謝寧琛單手撐地,一躍而起,面色陰沉地拍打着身上的塵土。

見他沒什麽事,吊兒郎當的錢文安吹起了口哨,擠眉弄眼,很是猥瑣地說:“寧琛,你最近做什麽去了,身子骨這麽虛,不但今天輸給了賀青雲這書生,連馬背都坐不住,聽哥的,以後晚上消停點!”

“閉嘴,你當小爺我是你!”謝寧琛野狼般兇狠的黑瞳橫了他一眼,走到乘風面前,伸出手往光滑油量的馬鞍上一撚,拔出一根寸餘長,有些彎曲的銀針,在陽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原來這才是害謝寧琛摔倒的罪魁禍首,想到這根銀針是從馬鞍上取下來的,在場幾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往謝寧琛的臀部瞥去。

謝寧琛察覺到他們幾人的眼神,頓時氣得臉色通紅:“喂,看什麽,眼睛放規矩點!”

手卻不自覺地掩向臀部,娘的,真疼,他長這麽大,被針紮還是頭一遭。

未免他惱羞成怒,大家強自憋着笑。平時最嚴肅刻板的楊遠開了口:“寧琛,你的馬鞍上怎會有銀針?”

他們每回騎馬前,都會由小厮把馬從頭到尾檢查一遍,況且,謝寧琛剛才已經騎了好幾十裏地都沒事,這根銀針應該是剛才沾上不久。

他一說,謝寧琛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恨恨地罵道:“好個愛記仇的小丫頭片子,難怪要在我的乘風面前打轉呢,原來是不安好心,哼,下回再讓小爺遇到她,小爺定要給她好看。”

大家都沒想到,京城裏赫赫有名的小霸王謝寧琛會被這麽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給擺了一道,倍覺好笑。

未免謝寧琛再度惱羞成怒,性子溫和的賀青雲站出來打圓場道:“這根銀針的針頭已經被掰斷了,想來小姑娘只是與寧琛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

謝寧琛沒接話,低頭從袖袋裏掏出一張白色的絹帕,把銀針放在裏面,裹了好幾層,然後丢回了袖袋裏。

錢文安不安分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搓着手,嘿嘿笑道:“走了,不說這些沒意思的,今天來回跑了二十多裏,累死了,咱們去天香樓潇灑一把,哥哥我請客啊!”

天香樓是京城出了名的脂粉地、銷金窟,錢文安是那兒的常客。

楊遠和素來沉默寡言的姜允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一副随便怎樣都好的樣子,脾氣暴躁的宋英晨今天不知怎麽回事,一直在走神,沒什麽反應。

生恐韓月影還動了手腳,謝寧琛沿着乘風轉了一周,把馬兒檢查了一遍,沒再發現其他的“暗器”,才放下心來。做完這一切,他回頭就聽到錢文安猥瑣的建議,鼻子一哼,順手把缰繩甩到馬上:“熏死了,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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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樓他曾被錢文安拐過去一回,一踏進去,一群臉上塗的粉都有牆厚的女人就圍了上來,往他懷裏鑽,只差沒把他熏死。他當場落荒而逃,事後被錢文安嘲笑了許久。

錢文安今天故意建議去天香樓,肯定又是想看他出醜,丢臉。

賀青雲對這其中的官司一清二楚,不由好笑,勸道:“今天時辰不早了,大家也累了,不如去我家附近的回味居,讓我也一盡地主之誼。”

回味居是京城出了名的好酒樓,裏面的菜色無一不鮮,其中尤其擅長做魚,西湖醋魚、松鼠魚、糊燠鲶魚、清汁雜熰胡魚、熿石首魚等名菜,應有盡有。平時總是人滿為患,不提早去,都沒位置,不過回味居是賀家的産業,有賀青雲帶路,倒是沒這顧慮。

錢文安知道賀青雲和稀泥的心思,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從善如流地改口道:“難得賀經魁請客,這白食不吃白不吃!”

其餘三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這回謝寧琛也沒反對,大家轉而齊齊掉頭往回味居而去。

***

進城後,望着眼前繁複交叉四通八達的馬路,頭一回來京城的韓月影有些發愁,扭過頭看桑妪:“咱們去哪兒?”

說是尋人,可韓鳳陽臨終前只留個人名和京城兩字,她們連賀坤钰是何人,家住何處都不知道,找起來無異于大海撈針。

桑妪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先進城尋個住的地方,安頓下來再出去打聽吧。”

韓月影跟在桑妪後頭,沿着京城由北至南的主幹道通順大街,一路向北,走了許久,終于在路邊看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

桑妪停下了腳步,說道:“咱們就住這兒吧,這已經快靠近城中心,去哪兒都方便。這家客棧規模較小,又有些陳舊,房費也不會太貴。”

韓月影乖巧地點點頭,跟在她的身後,一起走進客棧。主仆倆要了一個房間,放下行李,稍微休息了一下,桑妪看着她疲憊的小臉和細腿細胳,憐惜地說:“受苦了,走吧,出去吃點東西,順便也可以向店家打聽打聽賀坤钰這人。”

吃了七天的幹糧,韓月影嘴上都快起泡了,點點頭,興奮地應下了。

兩人出了門,就在客棧對面的一家做面食的小攤前坐下,各自點了一碗素面。

趁着老板把面條端上來的功夫,韓月影拿起筷子,偏着頭,一臉天真無邪地望着面館老板:“伯伯,我們想向你打聽個人,你看方便嗎?”

老板放下碗,搓了一下圍裙,憨厚地笑道:“我看你二位住進了對面的天福客棧,可是來京城尋親的?說說,找誰,趕明兒我替你們問問附近的街坊鄰居。”

韓月影咧開小虎牙,面露赧色,撓撓頭,一臉感激:“那就麻煩伯伯了,我們要找的人叫賀坤钰。”

老板見她報了名字半天都沒下文,驚訝地望着她:“小姑娘,你也沒告訴我這個人曾經住哪兒,做什麽,家裏還有什麽人,光一個名字,你讓我上哪兒給你打聽去,這天底下又不止一人叫賀坤钰。”

遠遠的,謝寧琛就瞧見韓月影搖着頭上的只包子一樣的圓髻,黝黑的小臉上笑開了花,小腦袋沖一個身上搭着白巾的面攤老板笑得很歡快。

好個狡猾的小丫頭片子,哼,又跑到城裏來招搖撞騙。

他調轉馬頭,急速往小巷子裏駛去。

賀青雲幾個見他突然掉頭跑了,一頭霧水。

錢文安瞧見了坐在面攤上的韓月影,頓時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哈哈,寧琛今天很走運啊,這麽快就能報那一針之仇了。”

幾人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也瞧見了坐在面攤上,正跟老板聊得很開心,完全不知道大禍将至的韓月影。

今天一直不對勁兒的宋英晨無趣地瞥了一眼韓月影,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恹恹地說:“走吧,咱們先去回味居,留個小厮通知寧琛就是。”

錢文安還想看謝寧琛報仇,不願意走,揮手說:“你們先去,我去找寧琛!”

說完,一轉馬頭,追上了謝寧琛。

他剛跑近,跳下馬就看到謝寧琛抓住了韓月影的胳膊,臉陰沉沉的,咬牙切齒地說:“原來是小爺我低估了你,好個坑蒙拐騙的小丫頭,竟想打着賀伯父的名義招搖撞騙,今兒被小爺逮着,定要送你見官!”

韓月影被他惹火了,站了起來,昂着頭,雙眼大鼓,瞪着比她高了一大截的謝寧琛:“見官就見官,誰怕你!”

她本想表現得有氣勢一點,奈何個頭太小,面容又稚嫩,看起來不但沒什麽威懾力,反倒顯得有些滑稽。

謝寧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不點!”

又給她取綽號,韓月影急了,嗖地一下拉過面攤上的椅子,踩了上去,平視着謝寧琛,沖他得意地揚了揚眉。

緊跟過來是錢文安看到這一幕,頓時樂得前俯後仰,捧着肚子邊笑邊沖巷子那頭賀青雲幾人招了招手,大聲喊道:“青雲,他們提到你爹了!”

賀青雲聽到這話,雲淡風輕的眉毛蹙了蹙,扭頭對宋英晨三人說:“你們先去回味居點菜,我去看看。”

楊遠繃緊的臉皮不變,兩手把玩着缰繩,漫不經心地說:“不過幾步路的距離,我們也去看看。”

宋英晨面色不虞地說:“随便。”

幾人一起騎馬過去,正巧看到兩人争得面紅耳赤,旁邊的桑妪勸也勸不住。

而錢文安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還着機會就煽風點火,生怕兩人吵不起來。

賀青雲看到這一幕,很是頭痛,哪裏有錢文安這個家夥都不安生,小事都要變成大事。

他揉了揉額頭,喝止住了兩人:“聽說你們剛才提到了家父,能否跟我說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桑妪早從謝寧琛的口氣裏知道他們認識賀坤钰,這會兒見賀青雲主動找上門,忙道:“你就是賀公子吧?我家老爺臨終時留下了一遺物,特意囑咐我家小姐要親自送到貴府上,當面交給賀老爺。此事千真萬确,我家小姐絕對沒撒謊,公子若不信,請帶我們到府上,見了令尊便知。”

謝寧琛聽了,薄唇不屑地撇了撇:“編得真像,若你家老爺臨終讓你們送遺物,你們會連賀伯父官居何職、家住何方、有哪些親眷都不知道?還要你們滿大街的打聽?”

賀青雲聽完了兩人的說辭,沉吟片刻,看向韓月影:“小姑娘,你們可還有其他證據?家父這人鐵面無私,嫉惡如仇,平生最恨奸佞之徒。”

韓月影聽出來了,這個長得好看又溫和的賀公子也不信她,頓時有些心塞。氣惱地瞥了他一眼,很是光棍地說:“沒有,你帶我見了賀坤钰就知道了。”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韓月影還是堅持要見他爹,也許真是他爹的故人之後。賀青雲臉色轉緩,語氣又柔和了一些:“冒昧之處,請姑娘見諒。既然你們要見家父,那便随我來,賀家離這裏不遠。”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目前還沒發育好,然後跟着韓鳳陽四處流浪,曬黑了,粗糙,穿着打扮氣度目前也完全沒法跟賀家的千金小姐們比,所以被小孩子嘲笑醜八怪。

就像闖入天鵝群的醜小鴨,并不是五官長得非常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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