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海龜報信

海龜報信

袁文斌是一個有狹長眼睛的男人。他跟沈桐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穿救生衣做什麽？

沈桐問：不是做救生員嗎？

袁文斌說：白癡啊。救生員是救擱淺在沙灘上的小動物，不是救掉到水裏的人啊。

袁文斌指指遠處一只四腳朝天的海龜：你看那個龜，你用南山玉把它翻過來，然後移到靠近海一點的地方，它過一會兒自己會走到海裏去的。很輕松的啦。

沈桐說：我不會鳴舞。

袁文斌驚訝地看着他：哇，真的是白癡哎。

沈桐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沈桐在海灘上的時候，有很多時間想珊瑚。他不知道她會不會跟他分手，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和她分手。或許其實他們離開彼此，都會找到更好的人。或許他們本來就不适合，只是陰差陽錯才湊巧在一起。分開或許會讓他們都輕松很多。

你想的很有道理。海龜說。現在先別想了，把我翻過來，放回海裏去。

沈桐看看海龜。在海灘上待久了，都出現幻覺了。

不知道珊瑚現在氣消了沒有。沈桐心想。

那邊，珊瑚正在和陳領隊吃燒烤。煙霧缭繞裏，珊瑚的臉皺成一團。她猛灌了一口半透明的淡藍色液體。

姨，你說沈桐怎麽是這麽一個人。

陳領隊說：我都不知道你看上他什麽。追你的人那麽多，趁早分手算了。他能幫你什麽？一點本事都沒有的外地人。

聽到分手，珊瑚又不願意了：他對我挺好的，而且很特別，跟島上其他男孩子都不一樣。可是這次這件事，真的讓我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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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領隊說：我知道幾個年紀跟你差不多，人品又好，長得又帥的小夥子。姨給你介紹介紹？

珊瑚反對：不要。誰知道那些人圖我什麽。

陳領隊問：你就知道沈桐不是圖你什麽了？他要是不圖錢，會去走私南山玉？

珊瑚想了會兒，忽然說：我知道他不是。

沈桐在海灘上風吹日曬，沒兩天就黑了一大圈。

他念叨着：海龜三十，鳗魚七，沙丁魚二……

看見一只海龜，他走過去，使出吃奶的力氣舉起海龜，慢慢往海水裏走去。

他念叨着：海龜三十一，鳗魚七，沙丁魚二……

袁文斌遠遠看着，搖頭道：越來越白癡了。

沈桐有大把的時間思考人生。

他想起小時候母親溫暖的懷抱。想起她走後自己的孤單抑郁。想起在礦場，終于重新交到一些朋友。想起珊瑚，她讓自己感覺又有了一個家。

一只綠毛海龜爬過來，拍拍他的腳：嘿兄弟，跟你說個事。

沈桐心想，完了，我又出現幻覺了。

這時他忽然靈光一現。《慈心感應篇》裏有記載，人和南山玉的感應，屬于天人感應的一種。其他類型的天人感應，還包括人和動物之間的感應、人和植物之間的感應，等等等等。或許他正在經歷到的，是和動物之間的感應？

綠毛海龜讀懂了他的心思，譏笑道：想得倒美。不是你感應力強，是我修行高深。你知道，我練到這個本事，花了多少年？算了，別猜了，反正你也活不了那麽多年。咳……我來是告訴你，你們島上要倒黴了！那個承彥，現在正在我們島上閉關修煉，厲害得很！我聽說，他要軟禁你們島的島主，自己做攝政王。你快去找人告訴島主，千萬快點來把這家夥弄死。他把我們修煉的寶貝都搶了，日子可太不好過了！

沈桐呆呆的問：你不知道我是誰？

綠毛海龜也傻了：我應該知道你是誰？

沈桐清清嗓子，問重點：你從哪個島來？

綠毛海龜的語氣充滿驕傲：琥珀島！

沈桐沒有易容就再次走進幽靈街。他現在皮膚黝黑，衣服簡陋，任誰都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好像常年撿垃圾的男人就是沈桐。

這次，他要買一個消息。

他在酒館坐了，問酒保：我想打聽一點消息，應該去哪兒？

酒保遞給他一張卡片：往後走，後面花街第二家，找甜甜圈。

沈桐剛轉彎進了花街，就看見每家店鋪的旗子上，都畫着一個或者幾個性感的女人。

完了，要是珊瑚知道了，又要發脾氣了。

沈桐害怕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硬着頭皮進了第二家店，店裏普普通通，好幾個衣着暴露的年輕女子百無聊賴地逗着倉鼠。

沈桐問：甜甜圈在嗎？

按照店員們的指引，沈桐經過幾間拉着串珠簾子的房間，聽見裏面傳來調笑的聲音，在走廊盡頭，看見一個紅頭發的女人，繞着一支鋼管扭動着略顯豐腴的肢體。

請問是甜甜圈女士嗎？沈桐小心翼翼地問。

女人停下動作：什麽事？

沈桐說：我想打聽幾個事。琥珀島上有沒有藍鯨島的人，如果有的話，是誰，他的具體位置在哪裏。

甜甜圈拿眼睛上上下下看了沈桐幾個來回，最後懶洋洋地說：三千貝殼。

沈桐說：我沒有貝殼，月珠可以嗎？

甜甜圈接過一顆月珠，仔仔細細看了看，說：三顆，不降價。你走吧，有了消息會聯系你。

兩天後，沈桐正在海灘上念叨着：

海龜三十三，鳗魚八，沙丁魚二……

一只海鷗飛過，爪子一松，一顆海螺砸在他頭上。他撿起海螺，發覺很輕，是個空殼，裏面有張紙條。

“琥珀島上只有一個藍鯨島的人，他是藍鯨島島主的叔叔，封號承彥。他住在島上最南邊的洞穴裏，退潮時才能進去。”

沈桐正揉着腦袋上的包，忽然又被一只海螺砸中。

“剛才忘記說了，這個人現在很強，和他交手九死一生。”

他看着字條，腦子裏醞釀了幾日的計劃終于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