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故人
故人
阿翎上百年來從未如此用盡全力出過招,她恨不能調動渾身的魔氣,就是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去死吧——”
阿翎呼喊着,絲毫內勁不留地揮出一掌,就算這一掌使得她辛苦搭建的府邸成為一片灰燼,就算這一掌移平魔域與萬千魔修結下仇恨,她也在所不惜。
她只想要師清淺也試試爆體而亡的疼痛,叫她也感受下神魂具裂的震顫。
一掌出去,微風一縷。
阿翎:???
這一掌不要說殺了對面的師清淺,竟然是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沒能撩動。
阿翎瞪大了眼眸,眼裏全是震驚,完全不敢相信對面的師清淺什麽傷害也沒有,反倒是厭惡地瞧了她一眼。
也就只有一眼,就像看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般,不願意再看。
師清淺穩穩地從地上起了身,同地上的人拉開了距離,站到了另一邊。
阿翎目光顫動,眼裏全是不可思議:“怎麽會,怎麽會,我的內力呢?”
她剛剛打出去的一掌,竟然沒有絲毫內力,就像個普通人揮了一掌,就只是一掌,最多也就能拍死個蒼蠅。
她的百年修為呢?!
阿翎慘白着臉合上眼,顫巍巍伸出左手,手心朝上,拇指同食指捏起,嗫嚅着念出只有她知道的咒語:“翎起神滅,印現魔起。”
話音落地,她猛然睜開了眼盯着什麽也沒有的食指,陷入了無聲的絕望中,再次感受到了神魂震顫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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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魔修都有自己的魔氣,而到了神魔境的魔可以掩蓋魔氣彙聚于身體某一處,可以說這是每個魔的身份證明。
就跟修士的金丹一樣,有了它才有了修行的根基。
魔修為人界同修仙界所不容,神魔境的魔修為了不被修士們發現,自有一套隐藏的功法。
剛剛阿翎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希望她的魔力是被自己隐藏了,如今看着空蕩蕩的食指腹,那兒本該現出的凰羽圖案,如今卻是空白一片。
她的百年修為全沒了,竟然全沒了。。。。。。
阿翎赤紅着一雙眼,狠狠望向對面那該死的師清淺。
一雙手生生摳進了地上的黃泥裏,她痛得直不起身,用力咽下上湧的血腥氣,朝着師清淺咬牙切齒地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幹的?”
師清淺聽到呼喊,收回往上瞧的目光,居高臨下瞧着在地上又不知道發哪門子瘋的霍翎。
眼底的厭惡怎麽也掩藏不住,冷笑一聲:“怎麽,你挖的坑,你推得我,現在又成了我害得你?”
她實在是厭煩霍翎這種永遠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壞事全是她幹的,她還覺得自己是受害者的惡心行徑。
“霍翎,這有意思嗎?”
師清淺嗤笑一聲,霍家從來都不是她要的,她也完全不在意霍家人那點虛情假意,只有霍翎這個笨蛋在意。
卻從來搞錯了該恨的人,所有這些事從來都不是她造成的,在知道真相的那刻,她就歸還了身份。
霍翎卻總把霍家人不喜歡她的原因推到她的身上。
霍家那樣的人,哪裏是有情意的,還不是誰有用,就裝着喜歡誰。
只有霍翎這個蠢貨看不清真相。
師清淺冷冷看着地上不知怎麽又變了一副面孔的阿翎,到嘴的話想想又算了,左不過半年她就要去奇鶴山了,到時候一別兩寬,霍翎要如何想她,同她也無半分關系。
阿翎是在聽完師清淺說的話後,就呆住了,師清淺說她挖坑,說她推她。
她發現他們如今真的在一個深坑裏。
雖然過了百年,可是關于在師清淺手裏吃的虧,一樁樁一件件的,阿翎都記得一清二楚。
她只在十八歲那年,蠢到想挖坑埋了師清淺,結果算計不成,自己掉到了坑裏。
在坑裏忍饑挨餓了三天,才被人救起。
她詫異地瞧了眼自己的手,雖然髒兮兮,但也看得出沒有在魔域摸爬滾打留下的道道傷疤。
瞧着十分的青嫩,她忽然想到了什麽,擡頭去看師清淺。
她雖然還是一副美豔絕塵的模樣,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眼尾的一顆小小的紅痣,叫這股豔麗更添一種風情。
然而她的神色卻如同常年冰封的玄冥山一樣,寡淡至極,所以盡管如此世俗的好顏色,氣質卻像是不食煙火的九天仙女,叫人不敢亵渎。
所以當師清淺成了北眀上尊後,世人贊嘆她的美麗,也只敢私下裏喊一聲清淺仙子。
這位仙子,如今站在她的面前,臉還是那張臉卻透着些青澀,身量也像是矮了十公分。
最大的差別還是看她的眼神。
北眀上尊師清淺的眼裏衆生一致,像是能瞧見所有人,也可以說瞧不上所有人。
沒人能在師清淺的眼裏發現不一樣的情緒,她永遠那般平靜,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沒了七情六欲。
而此刻,阿翎在師清淺的眼裏明明白白看見了對她的厭惡。
她張了張嘴,對腦海中冒起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
她蹙起眉頭,剛想開口問師清淺如今幾歲,就聽到了頭頂上方傳來了一陣呼喊聲。
“阿翎,你怎麽掉洞裏了,你沒事吧?”
阿翎擡頭朝洞口探進來的腦袋看去,大吃一驚,雖然幾十年沒見,那張臉阿翎還是認識的。
之所以震驚,是因為這臉的主人還是她親手埋的,就埋在魔域的西南福地,據魔域的一些千年大魔說,埋在那裏的人,将來可以投個好胎。
阿翎當時還嘲笑,想不到人成魔了,死後求的還是投個好胎。
趙笛青雖然喊着阿翎,眼睛的餘光卻不住地在瞧向角落裏的師清淺,眼中還有疑惑。
阿翎同她說要挖坑埋了師清淺,趙笛青附和好主意,還替阿翎選好了地方,這塊兒因着有妖物出現,甚少有人敢來,冷清得很。
她之所以這般積極幫忙,是因為她知道師清淺絕不可能着了阿翎的道,最後定是阿翎吃虧。
她在山腳一直等着,卻不見師清淺下山來,這才好奇地來瞧一眼,這一眼就叫她驚呆了。
師清淺竟然同阿翎一起在坑底。
趙笛青有些着急:“阿翎你別怕,我這就去找繩子拉你們上來。”
阿翎瞧着那話沒說兩句就急着去想辦法救她——她上輩子的‘好朋友’趙笛青。
她如今是确定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八歲。
看見趙笛青的那刻,她算是都明白了,上輩子趙笛青會背叛她,原來這時候就喜歡上了師清淺。
重生一回,很多事情阿翎瞬間想明白了。
上一世趙笛青可沒出現,她是在三日後才被救出去的,趙笛青說是以為她計劃周全,沒想到她會掉坑裏。
她正好家裏頭有事被她爹拘在家裏這才沒發現她被困三天。
阿翎看了眼一旁的師清淺,這一次怕是趙笛青發現了師清淺沒下山這才放心不下來看看。
剛剛趙笛青雖然在問她,目光關心的卻是師清淺,這麽明顯的心思,阿翎上輩子竟然沒瞧出來。
真是蠢死了,阿翎在心裏好好唾罵了自己一番。
罵了個痛快後,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站起身望向師清淺:“你怎麽掉下來的?”
上輩子明明只有自己掉坑裏了。
師清淺聽到這個問題,神色一凜,她也在疑惑這個問題。
剛剛阿翎的攻擊,她很簡單就避開了,是忽然之間有一股無形的瞧不見的力量,将她活生生給震下來的。
或許是有哪位修仙大能出關了,控制不住的神力波及到了此處。
她并不想同霍翎說這些,撇過頭當她不存在。
阿翎心頭怒氣浮動,撿起一塊石頭就朝着師清淺砸了過去:“問你話呢?!”
師清淺雖剛結丹在練法,對付阿翎是綽綽有餘的,随意一揮手,石頭碎裂成粉,往阿翎臉上撲了過去。
“咳咳,咳咳,師清淺你個王八羔子,老娘掘了你祖墳了還是敲了你琵琶骨了,我跟你拼了!”
阿翎一身魔力盡消還沒同師清淺算賬呢,她竟敢揚了她一臉的泥,氣血上湧,阿翎沖着師清淺就撲了過去。
卻被師清淺一個輕巧的反剪箍住了雙手,又被狠狠一推抵在了坑壁上,脊背一陣劇痛。
不等她掙紮,師清淺提腿抵在她□□,竟是将她淩空強摁在了坑壁上。
“放開我!”阿翎被死死扣住,一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倍感屈辱。
師清淺厭惡地垂眸瞧着赤紅着一雙眼的阿翎,很是心煩,究竟怎麽樣,才能叫這人別在自己跟前出現。
“啊——你們在做什麽?”
忽地,頭頂傳來一陣驚呼。
趙笛青一臉見鬼了的神情,她竟然瞧見了師清淺将阿翎摁在了牆上,兩人靠的那般的近。
近得好似誰再往前一點點,就能親上!
師清淺聽到了呼喊聲,冷冷瞧了眼被她抵着的人,松開了手。
阿翎一獲自由,就又開始破口大罵:“王八羔子白眼狼,老娘遲早掘了你的頭蓋骨,雕上花紋做手套,再敲爛你的膝蓋,叫你跪着求阿翎饒命!”
師清淺瞧傻子一樣看了眼阿翎,冷冷一笑:“挺會做夢。”
阿翎深吸一口氣,還要再罵,那頭趙笛青放下了繩子喊道:“阿翎,別吵了,快抓着繩子爬上來。”
阿翎看了眼繩子,還有上頭的趙笛青,又看了眼嘴角挂着一絲嘲諷的師清淺。
心想也就只有趙笛青那些蠢貨才覺得師清淺是什麽高嶺之花、仙子下凡,聽聽這張嘴,多會氣人。
要不是如今法力盡失,她一定要在這同師清淺決一死戰。
如今麽,她要先找個地方搞清楚這一切。
阿翎狠狠點了點師清淺,轉身朝着繩子走去,拽住繩子爬了上去。
趙笛青上前想拉扯一把阿翎,卻被她一掌拍開了,她疑惑地瞧着從坑裏爬出來的阿翎,只覺得眼前的人,好似有些陌生了。
她看着她爬上來後,沒把繩子再放下去,反而去了一旁,将繩子繞着了她綁着的那顆樹上。
“阿翎你?這不好吧,師清淺都瞧見我了,若是不拉她上來,她回去向曾老告狀怎麽辦?”
阿翎冷笑一聲,看也不看她,徑直往前走。
“她也瞧見我了,怎麽,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麽,一起受罰不正是好朋友之間的有難同當。”
“阿翎,你,你怎麽了?”趙笛青瞧着她冷漠的側臉,心猛然一顫,心虛的問道。
“走不走?還是你要下去坑裏陪着師清淺?”阿翎腳步一頓,拍拍手上的泥土。
趙笛青被她話裏的冷意吓一跳,瞧見阿翎說完話腳步不停地又往前走,連忙跟上。
“我當然跟你走,我是你這邊的,同師清淺又沒有什麽交情。”
阿翎只漠然半側着身子暼了她一眼,她如今沒空收拾這前世的叛徒,她得先回家,搞清楚如今的狀況到底是怎麽回事。
至于師清淺,上輩子害她在坑底呆了三天,這一回,也得叫她嘗嘗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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