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看戲不成
看戲不成
開妖山的鳥雀似是感到了危險,紛紛從枝丫上逃離,一陣簌簌聲。
阿翎腳步一頓,趁着這陣嘈雜迅速一閃,躲到距離觀看這場打鬥最近的一棵句句樹後。
多稀奇啊,師清淺還有被打的一天!
阿翎眼裏閃着激動的光,從兜裏掏出了從飯堂裏抓的一把松子兒,撚開一個,丢進嘴裏。
心裏還有點遺憾,早知道中午那碟子白玉瓜也該帶上的,光吃松子兒有點幹巴。
阿翎剛才一眼就看出了,那金發赤眼的魔修是個還沒到天魔境的魔修,功力一般般,這一掌只打得死凡人,打不死師清淺。
他們這些人單拎出來怕都不是師清淺的對手,刑宴敕帶的人中沒有什麽絕頂高手,能贏師清淺也就是人多勢衆而已。
這些人若是對上的是上輩子的師清淺,怕是加起來都敵不過她的一根手指頭。
哪能叫她看上這麽一出好戲。
阿翎瞧見地上的師清淺踉跄着起了身,一臉冷漠瞧着包圍她的人,要不是嘴角淌下的那絲鮮紅的血液,這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氣勢,還以為她是占據上風的那一方呢。
果不其然,對方顯然也看不過眼她這嚣張的模樣,沖着師清淺祭出了法寶,把人又打飛了出去。
啧啧啧,阿翎心中遺憾,瞧着地上師清淺那渾身塵土混着血污的的凄慘模樣,好遺憾自己沒有個乾坤珠,不然把這場景記錄下來,日後閑着無聊就拿出來瞧瞧,多下飯吶。
她在心頭遺憾,卻發現那倒地的師清淺,朝着她這處望了過來,看的方向就是她這棵樹。
糟糕,被發現了。
阿翎來不及躲閃的目光直直撞進了師清淺深黑的眼眸裏,看到了那眼裏的了然,好似在說: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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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了她爹祖墳的,眼睛不好使為什麽不挖了,瞪着這兩大眼珠子當琉璃呢啊。
她明明只是個路過看戲的。
阿翎心頭窩火,被發現,也懶得躲了,揚了手裏的果殼,拍着手走了出去。
刑宴敕發現有人來,先是一驚,看見是阿翎後,驚成了喜。
“阿翎,你怎麽來了?”刑宴敕丢下身邊的人,大踏步走到了阿翎身邊,一副邀功的模樣,笑得得意:“阿翎你看,我替你教訓了誰!”
阿翎在鬥獸場上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走到了師清淺身邊,她撐着身子正從地上站起來,
阿翎回頭看向身後側的刑宴敕,摁住心裏的開心,沒什麽情緒起伏地問道:“我讓你打她了嗎?”
聽起來就跟問‘今天天氣怎麽樣’一樣。
刑宴敕被她的淡漠刺了下:“不是,她欺負你,我替你出氣。”
阿翎蹙了蹙眉,神色厭煩:“我同你說的,她欺負了我?”
她,曾經魔域大名鼎鼎的神魔翎,什麽時候是個受了欺負找別人幫忙出氣的人!
有仇她自己會親手報!
刑宴敕搖頭:“是趙笛青告訴我的。”
“她說的,你怎麽就說是我說的呢?”阿翎煩死這種沒腦子的蠢貨了,別人說什麽都信,跟上輩子的自己一樣蠢。
“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嗎?”刑宴敕可是時常看到她們在一處的。
阿翎冷笑一聲:“我沒有朋友。”
上輩子她以為有,結果是她天真了。
阿翎說完轉頭看向已經站起身的師清淺,冷笑一聲:“你耳朵不聾吧,你可都聽見了哦,是趙笛青和刑宴敕,我跟這倆人可沒關系,他們要做什麽跟我也八竿子打不着。”
刑宴敕詫異道:“阿翎你說什麽呢,我們不是朋友嗎?”
阿翎壓低了眉眼:“我說了,我沒有朋友。”
刑宴敕被這話一噎,心中不爽:“我這一片好心喂狗了是吧?”
阿翎沒什麽反應,她才不會自我帶入一條狗。
說起來她上輩子的坐騎倒是一條天居鬣狗,最後也棄了自己,去死貼着師清淺,這養人養狗都一樣,防不住他們的心偏向旁的人。
倒不如不要!
刑宴敕被阿翎無所謂的模樣氣歪了嘴:“行,既然我們沒關系,今天我要打死她,你也別攔我!”
阿翎心頭發笑,去看師清淺,心想師清淺此刻是何心情,這種別人吵架她成炮灰的體驗她怕是沒有過吧。
她倒真不想管這事,奈何她還要在鴻漸學府學習,要是刑宴敕把人打死了,這事就鬧大發了,那她就算說同她沒關系也沒用,院長一定會處理了她。
“我為什麽要攔你,只是趙笛青剛才去找院長叫我遇見了,我來是提醒你,院長已經知道了這事,現在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阿翎說着略略停頓,目光掃向刑宴敕找來的這些幫手,笑了笑:“你的這些人,對上院長,怕是要被挫骨揚灰。”
她對着剛才那金發赤眼的魔修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那魔修頓時臉色難堪了起來,爆了句髒口,他是個魔修,本就是修士的死敵,那鴻漸學府的院長,在外門可是赫赫有名,被修士們尊稱曾老,是為數不多的元嬰期的高手。
對上他,怕是這條小命難保。
他趕緊勸刑宴敕:“公子,這事可不成,那院長來了,動動手指頭就能叫咱們都吃不了兜着走,這也教訓的差不多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刑宴敕也知道,對上曾老,他們賭坊養的這幫人是完全不夠看的。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阿翎,所以她這是來給她通風報信的?
可是剛剛她不是說他們不是朋友?
刑宴敕有點想不明白了,他目光從阿翎身上移到了師清淺臉上,看到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五顏六色的,倒也有些消氣。
“哼,今天算你走運,我們走。”
臨走前,刑宴敕好好瞧了眼阿翎,心頭的疑惑更多了,這阿翎怎麽好似變了一個人。
阿翎也注意到了刑宴敕懷疑的目光,不過她無所謂,她是重生又不是奪舍,叫誰來看,她也還是她。
見刑宴敕他們浩浩蕩蕩地下山後,阿翎也擡腳就走,早上剛聚了點氣,她得趁熱打鐵,趕緊築基,不然可趕不上半年後的鶴門開啓。
走了兩步回頭強調道:“你可都看見了,今天的事都是刑宴敕自作主張,可不是我叫他這麽做的,你冤有頭債有主,可別找錯人。”
說完轉身就走,卻聽到後頭一聲‘站住’。
“幹什麽?”阿翎不耐煩地轉身,“我趕時間,不能邊走邊說?”
雖然她也沒什麽能跟師清淺說的。
“我腿斷了。”
阿翎覺着師清淺這平淡的語氣好像在說‘我腿有兩條’。
她停下步子,往人腿看去,這才發現師清淺一條腿虛虛點地,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另一條腿上。
倒是難為她了,獨腳站立得那麽穩當,還站出了一種特有的特別風姿。
剛才她被包圍的時候也是,就跟把一只仙鶴丢進了鼹鼠群裏,一身傷痕滿臉血污都比那些醜八怪好看多了。
怨不得所有人都喜歡她,阿翎冷笑一聲:“那你呆着吧,我先走了。”
阿翎片刻不耽誤,擡腿就走,昨天那坑沒困住師清淺,沒想到今天她自己腿斷了。
她這重來一次,莫不是成了天道的寵兒?阿翎心裏美滋滋的,她這還沒給師清淺踩在腳底下呢,她就腿斷了,
誰敢信啊,上輩子一路金光閃耀,到哪兒都被追捧的北眀上尊,如今叫一個低微的天魔境魔修給打斷了腿。
回去她一定要把這事刻在奇鶴山山腳的永恒石上,千萬年的提醒後人,她師清淺年少時期還有這種落魄時光。
“這是開妖山。”師清淺忽地開了口。
阿翎頭也不回:“那又怎樣。”
“此處的血腥味很快就會吸引來妖獸。”師清淺還是那不鹹不淡的語氣,像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
阿翎卻明白了這中間的兇險,別說,這一次刑宴敕倒是長腦子了。
開妖山之所以有個廢棄鬥獸場,就是因着此處妖獸衆多,當初有那心思不純的修士以獵殺為樂,刑家還想出了将修士獵得的妖獸互鬥,開賭盤壓輸贏從中得利。
後來殺孽過重驚動了內門穹頂山,據說是穹頂山那位師祖下了命令,那可是位跺跺腳就能開天辟地的大能,他的話誰敢不聽。
不過誰也不知道,為何這麽一件小事能驚動到穹頂山。
刑宴敕選了這地方,真是動了腦子了,将師清淺打傷後丢在此地,吸引來妖獸,毀屍滅跡。
他也就虧在不知道趙笛青是個叛徒,她是肯定會把這事說出去的,到時候刑宴敕逃不了責罰,還會牽連到她。
阿翎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着師清淺,目光沉沉。
“一條腿就走不了了?”阿翎有些不信。
師清淺目光平靜的很:“另一條傷了。”
阿翎:......
要不要說的這麽無所謂,那到底是誰的腿!
“爬總會吧,手沒斷吧?!”阿翎才不信師清淺沒有法子下山,怕就是為着那點臉面不願意罷了。
“不會。”
阿翎真的是火了:“那你就死在這兒吧。”
說完轉身就要走。
走了一百來米回頭看去,那人還就真跟個樁子一樣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阿翎狂踢了一腳一旁的句句樹,罵了句比剛才那魔修還難聽的髒話,猛地轉身往回走。
一把撈過師清淺的胳膊搭在了肩上。
“廢物東西。”
“你可記住了,今天這事跟我沒關系!”
“曾老問起,你得說是我救了你!”
師清淺一聲不吭,阿翎就當她應了,走不多會兒,又嫌棄這麽走又慢又累,幹脆把人背了起來。
“真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刨了你爹的祖墳了,哦,不對,你連你爹是誰都不知道,搶了我爹媽不說,還死賴着不走,你說你,臉皮得多厚。”
“還那麽多人喜歡你,要我說,你就是個白眼狼,那些人瞎了眼了管你這種叫仙子。”
“你要是仙子,那我就是那瓊臺聖母,說起來我就是心不夠狠,就該不管你,叫你被那妖獸撕成肉幹,省的你以後老在我眼前招人煩。”
阿翎靠着一路臭罵師清淺,才撐着一口氣将人背回了鴻漸學府。
她倒是沒指望師清淺這白眼狼能有多感激她。
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辛苦把人從開妖山背回來,師清淺見着曾老第一句話,竟說這事是她主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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