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醜狗
醜狗
簡單的一句話就用盡了師清淺最後一點氣力, 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更為深層的昏迷。
但在如深淵的黑暗裏,她卻看見了一片如血霧般的赤紅。
森黑的夜晚, 月亮泛起了詭異紅光,那是她身體裏的血液, 她望着近在眼前的穹頂, 一陣失重感攫取住了心髒,師清淺知道她失敗了。
在進了奇鶴山後, 她見到了簽訂魔主萬世守護約的仆人名單上記錄的牧伶藥師,知道了她娘死的那段時間, 不在奇鶴山的化神境高手只有一位——穹頂山的道融聖尊。
那段歲月, 奇鶴山內人人皆知, 是道融聖尊百年出關之時, 但凡他出關總是要去奇鶴山外歷劫一番, 或百年歸,或千年歸。
但牧伶藥師卻覺得,雖然時間對得上, 但道融聖尊在她看來是不會輕易傷人性命的。
尤其是不會僅僅因為對方是魔,就痛下殺手。
她并不是憑着個人猜想在胡亂下定義,而是曾經,奇鶴山幾度遭遇魔族入侵, 有一次情況危機到道融聖尊提前出關。
他平息了那場戰役後, 對于沒有犯下殺孽的魔,都網開一面, 度化它們去了魔性, 又放了他們回去。
這樣仁慈的人,怎麽會就因着一個魔的身份就将對方殺了, 更何況對方還懷着孕,懷的還是他的孩子。
這怎麽想都不合情理。
牧伶藥師并不是不想給主子報仇,也不是在給道融聖尊開脫,她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誠實告訴了師清淺。
她原本也是個魔,但卻不想修魔道,也不想在魔域那等烏糟的地方呆着,是師清淺的娘親,也就是她的主上,封印了她體內的魔氣。
她才能進了修士夢想中的聖地奇鶴山,還能在裏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主上死的時候,她通過體內的魔主萬世守護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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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時她身處奇鶴山,也不知道主上人在何處,有心想替她報仇,卻是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她痛苦至今,直到遇到了師清淺。
她萬萬沒想到,主上竟然有了孩子,知道師清淺是她的孩子後,牧伶藥師當即就認了她做新的主上。
但師清淺并不修魔,也不願同她們續簽魔主萬世守護約。
盡管如此,在牧伶藥師心裏,師清淺就已經是她新主上了,知道她在找殺害主上的兇手,她發誓一定要幫着把那個人找出來!
雖然目前的線索都指向了道融聖尊一人,但牧伶藥師還是不完全敢信,她擔心是那兇手故意誤導,好叫主上對上道融聖尊。
到時候兩敗俱傷,他或許就得了漁翁之利,況且,主上對上道融聖尊,實在沒有贏的勝算,也可能是那兇手想借刀殺人,借聖尊的手除去主上。
說不定那兇手在那段時間明面上在奇鶴山,實際留在奇鶴山的是分身也說不定。
化神境的高手可是能分身的。
說一千道一萬,她也不信那人是道融聖尊,再者,退一萬步講,就算那人真是道融聖尊,以主上的目前的能力,她也是打不過他的。
不若先休養生息,好好修煉為好,主上也一定不希望看到她的孩子出事的。
師清淺并不贊同她的想法,她想知道真相。
師清淺上了穹頂,沒見着人,就被那月光禁制結界給打落了下來。
那一位還真是比她想象得更強悍,竟然能以月光為界,這等實力已然不是凡人。
他若是要殺自己,她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師清淺心裏的疑惑不減反增,若兇手是這一位,就憑金絲柳是怎麽能帶着阿翎逃過追殺的呢。
從穹頂之上掉落地面的那一刻,師清淺感覺心肺俱裂,五髒六腑的碎末從喉間湧上,但她撐着一口氣,把嘔出來的東西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迅速叫她失去了清晰的意志,磅礴的大雨無情地鞭笞她本就已經碎裂開來的傷口。
汩汩雨水帶走她身體裏僅剩不多的血液,卷走了她身上稀稀拉拉挂着的碎肉。
師清淺拖動着痛得似被生生撕裂開了千餘道口子的身子,躲到了一處礁石下。
好痛,師清淺疼得分不清流出的是眼淚,還是血液,喉間堵着的血塊導致滲入的雨水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好痛,痛得師清淺在想她會不會就此痛死過去。
她也不知道她痛了多久,緊咬的牙關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時間漫長地好似過了千百年。
沒有人發現她,也沒有人來救她。
好幾次師清淺都覺得她挺不過去了,泡在渾濁雨水裏的身體,腫脹得好像下一秒就能爆裂。
傷口潮濕腐爛,在她一日比一日恢複體力的時候,傷口也一日疼過一日。
她不知道她是靠着什麽信念撐下來的,或許就是不想死。
一個月後,師清淺覺着她的四肢恢複了些氣力,她躲着人,回到了洞府,閉關半年才養好了一身的傷。
師清淺感覺心髒一陣頓痛,好似身體皮膚被生生扯裂開了一般的痛,她看着夢裏的自己,疑惑不已,為什麽明明是個夢,她卻真實地感受到了那種絕望的疼痛。
那種無助的彷徨,和那不想死的信念。
可是她不是被阿翎救了嗎,為什麽夢裏阿翎沒有出現。
這果然是個夢,是噩夢。
師清淺看着夢裏景象如浮影般略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歲月加速了一般,她看不清那些具體發生的事情。
等畫面恢複正常時,她看見了夢裏的自己,竟不死心地又一次上了穹頂。
又再一次被穹頂結界打落,如被折了羽翼的鷹,帶着悲鳴,轟然砸落。
但這一次比前一次好了許多。
師清淺忍着劇痛掙紮起身,這一次她掙紮着挪到了一旁繁茂的蘆葦叢中。
暴雨依舊無情地透過蘆葦叢的縫隙沖刷她血跡斑斑的身體,她也依舊疼得只能淺淺呼吸。
她忍着劇痛,尋了一處柔軟,顫顫巍巍盤伏好千瘡百孔的身子,她知道接下來她會經歷什麽。
要忍過怎麽樣的劇痛,扛過怎麽樣的風雨,這一切她都知道。
她将一個人扛過這漫長得像千百年一樣的一個月。
狂風肆虐,蘆葦劇烈顫抖,轟隆的雷鳴電閃好似要将這天地傾倒。
師清淺有些後悔,或許還是曾經的礁石下好一些,這些脆弱的蘆葦庇護不了她一點。
忽然,遠處一道雷聲後,“砰”的一聲,師清淺感到身邊的蘆葦紛紛倒落,旋即一聲凄慘的痛呼在身旁響起。
“好痛好痛好痛,嘶,這蘆葦叢裏怎麽還有那麽大一塊石頭!”
阿翎抱着被嗑破了皮的膝蓋,痛得龇牙咧嘴,一個勁地往傷口呵氣,想要減緩一些這鑽心的疼痛。
這聲音......
師清淺撐起一口氣,用力掀開眼皮往那落地的黑影看去,只一眼就叫她的眼皮不自覺跳動了起來。
來人一身的狼狽,從頭到腳,渾身濕透,像是剛從水裏爬出來一樣,頭發水淋淋地貼在臉上,只露出了一只黑亮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在見到她後,驚訝的撥開了擋人視線的黑發,瞪大了眼珠子瞧着她,好似受驚過度了一般,張着嘴沒個聲音。
她這頭發一撸開,師清淺就完全看清了她的模樣,和她想的一樣,是那個蠢貨。
這蠢貨又不知做了什麽蠢事,一張臉上五彩紛呈,剛剛被頭發擋住的眼睛,不知道是被打了,還是摔下來撞哪了,青腫得恐怖。
還有那滴着水的鼻子,山根往下處,橫亘着一道裂口,紅紫的傷口裏,雨水夾雜着鮮血順着臉頰流下,同她那帶着血絲的鼻涕混雜在一起,差點就順着嘴角那道深深的傷口,流進了她半張着的嘴裏。
“天吶,你這醜東西是怎麽弄的,怎麽傷得這麽嚴重啊,你的皮毛呢?!”
師清淺眼皮微掀,望着眼前這副猙獰模樣的人,聽着她喊自己醜東西,心下嘲諷,還是那般沒有自知之明。
真該給她個鏡子,叫她瞧瞧自己如今是怎麽個醜樣,竟也好意思喊別人醜東西。
每次遇見她,總是能叫師清淺那平靜如水的心起波瀾,她總是難以将她當個無關人等,她也總是有叫她多看一眼的作死能力。
但她現下實在不想看到這張臉,師清淺費勁地想挪個位置,眼不見為淨,但剛動了一下身子,那拉扯着五髒六腑的疼痛就叫她眼前一黑。
四肢一軟,師清淺無力地跌倒在地,身上那些傷口頓時又迸射出了一道道的血霧。
“啊,你,你別動!天啊,怎麽會傷的這麽重,天殺的,哪個王八蛋做的,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阿翎望着眼前的醜東西,它的身上全是一道道恐怖的傷疤,上頭還有一簇簇黏連的碎肉,瞧着像是叫人生生給扒了皮。
她知道奇鶴山裏也有很多不是人的東西,那什麽破水晶球測的什麽善念值,這種能喪心病狂虐狗的人渣竟然也給放了進來!
“你別死,你千萬別死,怎麽辦,我要怎麽辦。對,真氣,輸真氣。”
阿翎驚慌地看着眼前的醜狗掙紮了一下後就軟軟倒地,好似完全沒了氣息,她慌亂地拿手覆上了地上這看起來沒一處好皮的醜狗胸口,往裏頭輸入真氣,想要護住它的心脈。
師清淺劇痛倒地後,感覺神思都有些混沌,眸光裏只剩下一些光亮,已經完全看不清四周景象,忽然,冰冷異常的身子裏竟然多出了一股暖意。
那股暖流進入身體後,在心脈周圍築起了防護罩。
師清淺怔愣地失去了思考能力,那人,在給她輸真氣?
怎麽會呢?
師清淺覺得她一定是出現了幻覺,那樣的人,怎麽會浪費真氣救一個不相幹的人。
阿翎空餘的手用力抹掉了臉上擋住視線的雨水,看着地上的醜狗還是沒有什麽好轉的模樣,心下急得身子一陣陣發顫。
它的傷勢實在太重了,阿翎知道,就憑她是救不了這醜東西的,她用真氣護住它的心脈後,脫下全是水的外衣,用力擰幹。
阿翎屏住了呼吸,顫着手,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的将地上的醜狗慢慢托起,用衣服包裹住這已經血肉模糊,完全看不見一點好肉的軀體。
她的內衫也在瞬間被染上了一片赤紅。
阿翎用力抹了一把臉,把礙事的發絲往耳後一捋,青腫的眼裏,眸光堅定。
“我一定會救你的。”
她迅速給懷裏的醜狗捏起一個防護罩,禦劍往磐彥山而去,她只能去求鎮蒲藥廬的牧伶藥師了,洞府那些醫修一定是不會給條醜狗治傷的。
那牧伶藥師雖然脾氣差了點,但她每次受傷,也就只有牧伶藥師會給瞧。
阿翎禦劍而起,低頭看了眼懷裏的醜狗,它這模樣實在是太慘了。
她原還以為今天的她已經夠慘了,沒想到還能遇到更慘的,這麽醜的狗是得罪了誰了啊,怎麽能下這麽狠的手。
“你放心,我一定找人救你。”
狂風席卷,暴雨肆虐,阿翎第一次在這種天氣下禦劍,鎮蒲藥廬又在奇鶴山深處,一路上的奇峰險峻,層巒疊嶂,讓阿翎渾身血液都似彙聚在了眼裏。
她的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撞上了什麽。
呼嘯的風從耳邊快速略過,師清淺透過結界往上看,黑夜暴雨裏,一閃一閃的光影中,她只能看見那人的半張臉。
她的下颌繃得很緊,好似在咬着後槽牙,能看到臉上肌肉凸起的輪廓。
疾飛的暴雨把她的臉拍的一片赤紅,大約是感受到了師清淺的目光,那人忽地低下了頭快速瞧了她一眼。
只一眼,她又繼續目視前方,但上方卻傳來了呼喊聲。
在暴雨裏,那聲音有些模糊,但那話語卻又很清晰。
她說:“你別怕,我一定會救你。”
師清淺看見随着她說話的動作,她唇角的傷口又滲出了血珠,随着這些劃過的暴雨隐匿在了黑夜裏。
好醜......
醜到師清淺不想再看。
她用力地閉上了眼。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傳來,師清淺的心髒好似被什麽給狠狠攫取住了往上高高吊起,又猛地撒手,一顆心髒就這樣從高空墜落漆黑的深淵。
師清淺用力頂開了千斤重的眼皮,重新獲得了一線光明。
破開混沌的光線裏,一張膚色不算白皙但一瞧就十分健康的臉龐帶着隐隐笑意漸漸靠近。
“醒了?”
耳邊傳來的清麗聲音裏帶着驚喜,師清淺耳朵動了動,這聲音和夢裏讓她‘別怕’的聲音一模一樣。
師清淺擡眸去瞧,視線朦胧裏,她只能看個模糊的輪廓。
她用力半眯起眼,想要視線聚焦。
阿翎看到醜狗在用力掀開那剛縫合好的眼皮,擔心它又把傷口弄裂了,伸手輕輕覆在了它的眼皮上。
感受到手心裏的眼睫在劇烈顫抖,那眼睫掃過手心癢癢的。
阿翎重重呼了口氣,有力氣睜眼了,想要是沒什麽大事了。
這一次牧伶藥師給醜狗救治的時間可比上一世多了一倍,她在外頭從天黑坐到了天亮,又從天亮坐到了太陽當空照。
直到剛剛,瞧着都到正午時分了,這門才是是開了。
牧伶藥師要她先看着點這醜狗,她要去配些特殊的藥。
師清淺混沌的思維終于漸漸清明,一只眼被覆蓋着,她只能用另一只眼去瞧。
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明,師清淺望着面前這張熟悉的臉龐,上頭眼睛鼻子嘴巴都好好的,那眼眸也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感覺到眼皮上的溫熱,師清淺渾身的緊繃驟然一松,她醒了。
師清淺被緊緊拽着的心終于松了開來,幸好,那都是夢,阿翎沒事。
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看着面前明眸皓齒活力十足的阿翎,她眼眶微微酸澀。
夢裏阿翎那可憐樣,實在叫人看了難受。
師清淺用力一個呼吸,輕顫的眼睫又碰上了那溫熱的手心,她用另一只眼感激地瞧了眼正護着她眼睛的阿翎。
想到夢裏的場景,第一次掉落穹頂沒人救的情形,還有第二次遇到阿翎,她卻是那般凄慘模樣。
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
更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一個夢,她卻真切的感受到了第一次沒遇到阿翎,那一個月裏的疼痛和絕望。
她慶幸那只是一個夢,現實裏,她遇到了眼前這個爛好人,這麽大的暴雨,竟然就只給她上了結界。
師清淺望着阿翎的目光,透着感激、慶幸,目光缱绻溫柔,看得阿翎一陣詫異。
阿翎眨眨眼,仔細看了眼醜狗的目光,還真看到了感激,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
她也說不好這醜狗的眼神幾個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很反常。
上一世她可沒在醜狗眼裏看到感激,那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阿翎心想,估計是這一次傷得比上一世重的多,估計是死裏逃生了,這白眼狼,不對,白眼狗,才有了這丁點的感激。
阿翎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但不管怎麽樣,管它是感激,還是什麽,阿翎反正也不要它報答什麽了,她只當自己是行善積德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狗一命,就算她五級浮屠好了。
不對,這麽醜的狗,得減一級,就四級好了。
阿翎默默仰頭,往頭頂上三尺瞧,在心裏默默說了句‘記得給我記上功德’。
她心裏的話音剛落,牧伶藥師拿着幾個藥瓶,還有一個乾坤袋進來了。
阿翎心道不好,立馬起身告辭要離開。
牧伶藥師一擡手把人給攔下了:“把這異獸帶走。”
阿翎:“啊?”
牧伶藥師:“嗯?有什麽問題?”
阿翎抿了抿唇:“這不是我的狗。”這一世她是不打算養這沒心肝的醜狗了。
牧伶藥師眉心緊蹙:“這不是狗,是異獸。”
阿翎立馬點頭:“好的,異獸,我不養異獸。”
靈獸她都不想要,何況是異獸,再說,這是哪門子異獸,這不就是一條醜了一點的狗。
牧伶藥師額角一陣抽搐,望了眼一旁的主上,見她的目光望着阿翎,似是也想跟她走。
她這裏人多眼雜的,并不合适主上養病,何況主上如今受傷,靈力充沛的地方才能恢複的快。
奇鶴山靈力最充沛的就是三峰十二洞府所在的各處洞府。
她用力幹咳一聲,迅速換了一副面孔,橫眉冷目地瞪向阿翎。
“趕緊帶走,你帶來的異獸,還想丢在這叫我照顧嗎,你看我閑得很嗎,趕緊走,還有這些藥內服,乾坤袋裏的傷藥外敷,一日三次!”
她說着根本不給阿翎拒絕的機會,把東西強塞給了阿翎,又轉身歉意地看了眼主上,小心給她抱起塞到了阿翎的懷裏。
阿翎就這樣,再一次帶回了這條醜狗。
回到洞府,阿翎沒好氣地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全放到了石桌上,指着醜狗恨恨罵道:“我可真是欠了你的,我跟你說,我就養你一個月,一個月後傷好了,你就給我滾!”
至于牧伶藥師給的那些藥,她不用打開乾坤袋都知道,裏頭的藥能鋪滿她整張床,上頭還貼滿了用法和注意事項。
麻煩得很,上一世她就整整照顧了這醜狗一個月。
師清淺趴在石桌上,耷拉着腦袋,靜靜望着阿翎,目光似是有些受傷。
阿翎真的是懷疑自己被昨夜的大雨給澆出毛病來了,總覺得這狗看人的樣子有點熟悉,瘆人得很。
她雖然說着就養一個月,但還是用凝氣藤給醜狗編了個窩,還有吃飯的盆、喝水的碗,該有的東西倒是一樣不少。
不過這一次她不再像上一世一樣了,精心給這條醜狗整好吃的。
上一世她還費勁給它烤過兔肉,煮過蟲草鴿子湯,吃了她那麽多好吃的,那醜狗什麽表示也沒有。
尾巴都沒有沖她搖過一回!
不光如此,每次要它吃點東西,它反倒好像是給她面子了,每每她給它喂吃的,都是那一副你求我我才吃的欠揍模樣。
真是欠揍,阿翎恨得牙癢癢,她覺得上一世她就是對它太好了,才慣得它那副德性。
這一次阿翎是不會費這心了,她吃什麽,剩下什麽就給什麽,愛吃不吃。
不過對于醜狗身上那些傷,阿翎還是一絲不茍地按着牧伶藥師要求的在上藥,一日三次,各種藥膏、藥粉、藥水,完全是按着用法和注意事項在用的。
阿翎悉心照顧了一個星期,醜狗終于是能勉強站起來了。
“能走了就好,門在那兒,要走你就自己走,我可沒有關着你。”
阿翎給醜狗上好藥後輕輕纏上了繃帶。
剛剛她瞧了,原先翻卷的最厲害的那幾處傷口,現下都已經長出來新肉了,估計很快這一身皮就能看了。
她将繃帶輕輕系上了結,擡頭晃了晃低頭太久有些僵硬的脖子,見那醜狗看着她一聲不吭,心想她真是欠了這狗東西了。
“門我沒鎖,要走就走,也不指望你報答點什麽了,但以後,你要見到和你一樣醜的狗東西,記得叫它少出門,別吓着人,還有你也是,盡量找個深山躲着,別又出來,叫人剝了皮,下一次我是不會救你了。”
這類話,這七天下來,師清淺都聽習慣了,她把立起的耳朵耷拉下來。
這也是這七天以來她的發現,每每她這樣做時,阿翎總能看起來心情好一點。
又來了!
又是這副耷拉耳朵的委屈巴巴模樣,阿翎上一世倒是沒見過它這幅模樣,看久了,其實還是有點可愛的。
但阿翎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一次她一定不養這忘恩負義的醜狗,可愛也沒用。
“別裝可憐,能走了還不走,怎麽的,要在我這裏養老啊?!”
阿翎說到這,見那醜狗目光看了過來,那眼神還微微亮起,她蹙緊了眉心,她這是反話啊它聽不懂?
真是個蠢狗!
“看什麽看,醜東西,想讓我給你養老,你可真能想!”
她還想再罵兩句,忽地,聽到門口傳來了一陣聲響。
“阿翎,聽說你養了一條狗?”
阿翎聽着聲音一陣驚喜,歇了到嘴邊的臭罵,臉上的怒氣也瞬間消失,嘴角不自覺揚起,快步上前開了門。
“顧景陽,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來人正是之前還在閉關修煉的顧景陽。
阿翎繞着顧景陽看了一圈,感覺到顧景陽身上的氣息還真是有些不一樣了,在她身邊站着都覺得有股清冽的氣息。
顧景陽笑意盈盈由着阿翎打量,等阿翎繞了一圈回到面前時,才伸出手,掌心朝上,給她瞧手心裏燃起的內力金光。
“好厲害啊。”阿翎望着這耀眼的金色,純粹強悍,顧景陽的內力如今愈發菁純了。
顧景陽笑着收回內力:“阿翎,你一定也很快就能突破的。”
說到這阿翎就有些煩惱,同樣出現了幻覺,她卻并沒有要突破的跡象。
顧景陽笑着岔開了話題:“對了,阿翎,你怎麽想到養狗了?”
她一出關就聽說了阿翎養了一條狗,據說還十分的醜陋,阿翎藏起來都不讓人瞧。
洞府裏的人一般要養也是養靈獸,一般作用是坐騎,或是增加戰鬥力。
狗對于他們來說作用幾乎沒有,狗的體型一般也坐不了坐騎,戰鬥力比起靈獸更是不如,她有些好奇阿翎怎麽忽然養了條狗。
或許是什麽厲害的狗也說不定、
阿翎領着人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路上撿到的,沒想養,等它傷好了,就讓它哪裏來回哪裏去。”
顧景陽點頭,原來如此,她認識的阿翎還真是,遇到了受傷的貓貓狗狗,一定一邊說着麻煩,一邊帶回家悉心照顧。
不過,顧景陽有一點沒想到,一般這種情況,除非是那貓貓狗狗要走,阿翎大概率都是會繼續收留的。
這一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阿翎竟然沒想繼續養。
進了屋,瞧見屋裏那‘狗’時,顧景陽腳步一頓,嘴角一陣抽搐。
“這就是你的狗?”
顧景陽吃驚地看着眼前這沒有皮毛,但黑乎乎,眼睛一個睜一個閉,嘴角尖利耳朵聳起的玩意,這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狗啊!
還醜得有點驚悚,顧景陽用力閉了閉眼偏開了視線,不大想看第二眼。
“不是我的狗。”阿翎強調道,她不打算養。
顧景陽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這是狗?”
她問這話的時候,又忍着不适再次看了眼狗窩裏的動物,她也瞧不出這東西是什麽變異的,但跟狗顯然沒有關系。
阿翎走到了醜狗身邊,随意踢了一腳凝氣藤編的狗窩:“是啊,雖然醜了點,但确實是狗。來,叫一聲。”
見醜狗一點反應沒有,十分不給自己面子的樣子,阿翎一掌拍到了狗腦袋上,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叫一聲!不然給你丢出去!”
顧景陽一口口水差點給自己嗆着,她見阿翎那只‘狗’沉默地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那一眼怎麽說呢,情緒好複雜,顧景陽呆愣在了原地。
那邊,阿翎見醜狗不給面子,揪着狗腦袋上耷拉的耳朵,神情較真,堅持要它叫一聲。
而那狗,神色擰巴的模樣,跟阿翎有幾分相似,很糾結,但又實在不想叫的模樣。
到後頭都有些受傷。
顧景陽錯愕地呆在原地,眼前的情形不知怎麽的,叫她很是尴尬。
她感覺這個畫面似曾相識,好像從前,還在顧家的時候,家裏來了拜訪的親戚,那帶着孩子的家長硬是要孩子給她問好請安。
顧景陽每每這個時候都會說不用了,親戚一場,不拘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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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