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爬上床

爬上床

顧景陽見阿翎起身往外走, 本也是要跟上的。

卻在經過阿翎撿的這條‘狗’時,感覺到空氣一瞬間的凝結。

她詫異地低頭去瞧,她竟是在一條‘狗’的眼裏看到了人才有的複雜情緒。

那眼裏幽幽的亮光好似刀鋒般銳利, 顧景陽頓覺一陣寒風卷過,她順着它如冰晶般的目光往外瞧, 阿翎同蘭扶傷笑着相攜而來。

蘭扶傷是來給阿翎送些她新研制的, 加入了提神醒腦功效的酥糖的。

她知道阿翎未辟谷,還喜歡吃各式點心, 之前又聽說她總是覺得困頓,就想到将藥丹加到了酥糖裏。

阿翎想要提神醒腦的時候來一顆就行。

聽阿翎說顧景陽也在, 心下更高興了, 那正好了, 她給顧景陽也做了一份, 可以直接給她了。

阿翎聽蘭扶傷說了她要給她的東西, 是加了藥丹的酥糖,頓時頭皮發麻,想到了剛剛那好似苦藥裏加了醋的茶湯。

她很是忐忑地吞了一口口水, 糾結要不要收。

蘭扶傷沒瞧見阿翎臉上的糾結,她随着阿翎一進了屋,就瞧見屋裏筆挺挺站着的顧景陽。

看清她的樣子,蘭扶傷不由得心生疑惑, 顧景陽的臉色怎麽瞧着有些不對。

不等她細瞧, 蘭扶傷忽地眼神一顫,前進的步子一頓, 兩手一松, 手上的東西齊齊往下掉。

阿翎慶幸,得虧她身手敏捷, 眼疾手快給接住了,不然這些酥糖掉地上,可就不能吃了。

雖然她也不大敢吃,但剛剛她已經決定收下了,不收怕蘭扶傷難過。

她隔空送物,把幾盒酥糖都好好的給轉移到了剛剛喝茶的茶桌上。

轉頭見蘭扶傷是瞧着那條醜狗給吓着的,阿翎挑挑眉,到沒想到蘭扶傷膽子這麽小。

這狗雖然醜了點,但也不至于吓成這樣,人都僵在原地了,一雙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沒事,扶傷,那是我撿的一條狗,不咬人的。”

阿翎說着就邁步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卻發現蘭扶傷還呆在原處沒跟上,她又退了回去。

“真的,你放心,它不咬人,別說咬人了,這醜狗現在連路都走不好,放心吧。”

阿翎一邊寬慰蘭扶傷,一邊指着醜狗點了點,又給它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狗窩,意思很明顯了,是要它回窩裏去。

但那狗就好像看不見聽不懂了一樣,還筆挺挺站在了顧景陽的腳邊。

同顧景陽兩個人跟兩個雕塑一樣。

阿翎側頭看了眼身邊這個,好家夥,三個雕塑。

這是怎麽了?怎麽感覺氣氛那麽怪異。

“顧景陽你怎麽了?”

阿翎看了看這三個雕塑,選擇先問那個看起來最正常點的。

聽見阿翎的呼喊,顧景陽回過了神,尴尬地笑笑:“沒事,坐久了起來動動。”

她總不能說她被阿翎的狗給震懾到了,剛剛一剎那間這狗身上的氣場,真的就好似絕境高手才有的氣魄。

她低頭去看,剛剛的迫人氣息已經不存在了,難道是她的錯覺?

阿翎挑了挑眉,這話怎麽好像她剛剛說狗的時候用過,奇奇怪怪的。

見她沒事,阿翎轉頭去問蘭扶傷:“扶傷你怎麽了?”

蘭扶傷在顧景陽開口說話時,那瞬間被攫取的神思就歸了位。

她疑惑地搖搖頭,剛剛一瞬間,她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壓迫力。

蘭扶傷随着阿翎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顧景陽她們身前。

她望着顧景陽腿邊,剛到她小腿肚位置高度的動物。

“阿翎,這異獸是?”

蘭扶傷訝異地看着眼前這醜得清奇的動物,她一時分辨不出這是個什麽動物異化而成的異獸。

“是狗,前些日子撿到的,別管它了,有正事。”

阿翎說着蹲下身,抱起了醜狗,給它放到了狗窩裏。

蘭扶傷見那狗被抱起時,還在瞪着她,被抱到了窩裏了,依然在瞪着她。

是有什麽事?

蘭扶傷走到了狗窩邊上,望着這異獸身上的繃帶:“阿翎,這異獸是怎麽傷的?”

“不知道,撿到它的時候,已經快死了,周圍也沒見着其他的東西。”

阿翎估摸着是哪個修士下了狠手,其他的妖獸或是異獸,就算虐殺,也做不到剝皮。

蘭扶傷看着這異獸眼皮上的縫線:“這傷是牧伶藥師處理的嗎?”

阿翎點點頭:“嗯,藥也是從她那兒拿的。”

蘭扶傷心道果然,也就牧伶藥師有這個水平還有這等好心,治療一只異獸。

要知道,在奇鶴山,除了稀有靈獸外,其餘像是妖獸、異獸,在很多修士眼裏,就是個能拿來取樂或是練手的低等生物,洞府裏的醫修大多不會管一只異獸的死活。

“阿翎,你在洞府裏收留只異獸,怕是不妥。”

蘭扶傷有些擔心,先不說其他人對異獸的防備心思,就算是異獸本身,也是有危險的。

也不知道它們變異的程度,或是變異後有的不良後遺症會不會針對人。

“這就是只醜了點的狗,不是異獸。”阿翎給蘭扶傷解釋。

蘭扶傷詫異地望了眼阿翎,有些猶豫:“阿翎,這不是狗......”

狗怎麽能有這麽尖利的下巴,還有這通體純黑到沒有一絲雜質的膚色,就像是一團黑霧凝化而成。

阿翎嘆口氣,望着醜狗的目光也有點心累,這狗也是,就不能長得像狗一點,上一世也是,除了它沒人相信它是條狗。

還有說它是什麽危險異獸的,要弄死它。

它不就是醜了一點,長相特殊了一點,脾氣差了點,不識好人心了點,忘恩負義了一點,其他都還行。

又不殺生,也不害人,平時給它烤個兔腿還得哄着才吃。

它要是危險,那兔子也危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扶傷啊,這真是一條狗,不信你問顧景陽,剛剛她還聽見它狗叫了。”阿翎說着扭着身子去看顧景陽。

顧景陽在兩人蹲下研究那狗時,就已經坐回了位置上。

聽到阿翎要她為一條狗證明它是狗,顧景陽忙不疊點頭:“對,那就是一條狗。”

她好怕阿翎又跟那狗擰巴上了,要那狗也給蘭扶傷叫一聲。

其實阿翎剛剛确實有一瞬間冒出了這個想法,但想到剛剛醜狗那可憐樣,她想想還是算了。

這狗大概天生就不愛叫,而且剛剛它那叫的,還不如她來的像狗。

搞不好狗界也有鄙視鏈,它已經長得這麽醜的,還不會狗叫,大概率在狗界裏也經常被欺負。

蘭扶傷聽顧景陽這麽說,還是不大信,她猜測可能是叫聲相似,她有些不放心,面露糾結。

阿翎想了想:“要不,扶傷,你給檢查下,看看這醜狗除了樣子奇怪些,可有異變之處?”

一般來說,妖獸或是普通獸類異變,都是變化身體某一部分,一般都是變得更強,或是适應生存。

比如從前,阿翎想去逮只兔子解饞,就遇到了一只異變的兔子。

光瞧外表她都沒看出它有什麽不一樣的。

阿翎當時正要下手抓了那只在一棵蘋果樹下望着樹上蘋果的兔子,忽地,那兔子站起了身子。

好家夥,那身子下頭掩藏的腿比她還長,細細的跟一對高跷一樣,支撐着那兔子吃到了樹上的蘋果。

阿翎自那以後,好長一段時間不敢逮兔子,她害怕一不小心抓到這種變異長腳兔。

想想那畫面,烤兔腿不得烤出烤長頸鹿脖子的氣勢,那吃下去,她怕她也得異變。

蘭扶傷聽阿翎這麽說,立馬應了,檢查一下,她也好放心。

只是,她剛一伸手,那異獸就偏開了頭。

“別動!”

阿翎一把拽住了醜狗的兩個耳朵,摁住了那企圖躲閃的狗腦袋,順便還捂住了醜狗那瞪得駭人的兩個眼睛。

瞧着醜狗掙紮不了了,阿翎對蘭扶傷說:“可以了,你來吧。”

顧景陽一直在遠處望着她們,看到這裏,真心覺得這‘狗’對阿翎真是十足的好脾氣。

蘭扶傷也發現了,這狗好似只親近阿翎。

她手心蓄起藍色治愈光,醫修的治愈術不僅可以幫助傷口愈合恢複健康,也可用來探查異獸身體裏發生了異變的部位。

蘭扶傷的手穩住在了異獸身子一指距離處,藍色的治愈光,滲進異獸的身子裏一點點往四周散去,白色的繃帶漸漸都透出了藍色的光。

連那沒裹着繃帶黑乎乎的兩只耳朵也變成了藍色的。

阿翎的眼角不住的抽搐,太醜了,這才真是醜得吓人啊,幸好她的醜狗是黑色的,要是這種泛着幽藍光的黑,那才是,她大晚上見到都會以為見鬼了,醜得能吓死人。

蘭扶傷見異獸身體各處都泛起了藍光就收回了手,靜靜等在一邊。

若是異獸身體哪一部分發生了異變,那等着藍光褪去後,就會有一塊藍色蓮紋印記出現。

阿翎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她沒說什麽,靜靜地同蘭扶傷一道等藍光褪去。

一盞茶後,藍光漸漸褪去,阿翎也松開了捂住醜狗眼睛的手。

師清淺半阖着眼睛,望着面前的兩人,她們一道蹲在了她的面前,肩并着肩,相貼的膝頭沒有一絲空隙。

她覺得刺眼得很,用力朝着兩人相貼的膝頭拍了一掌。

可惜她如今只是個分身元嬰,靈識還受了嚴重的傷,體內真氣全無,這一掌下去,輕得就跟小奶狗同人玩耍不小心扒拉了一下一樣。

望着輕輕巧巧就被握着的手,師清淺頭一次被自己蠢到。

阿翎看着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的蠢狗,心軟了一分,說話的語氣也放輕了許多:“沒事,就檢查一下,又不痛。”

話音剛落,蠢狗身上的藍光就完全消散了,身上的繃帶除了之前就染上的一點點血跡,沒有其他任何異樣。

腦袋上露出的耳朵也一如既往的黑。

阿翎早就知道結果會這樣,要是能檢查的出異變之處,牧伶藥師也不用幹巴巴同她争辯這蠢狗是不是異獸了,直接給證據就行了。

上一世也不少人說蠢狗是異獸,但沒一個人能拿的出證據。

它其實就只是一條醜了點的狗。

阿翎扭頭看向顯得很驚訝的蘭扶傷:“這下信了吧。”

阿翎說着話就起了身,蹲了這麽久,腿都有些麻了,還有正事呢,再說這蠢狗也差不多時間該換藥了,趕緊把正事聊了要緊。

阿翎扶起顯然也有些腳麻的蘭扶傷,打住了她還有的疑惑,把人扶到了茶桌邊上坐下。

“正事要緊,顧景陽你同扶傷說吧。”

顧景陽點點頭,将剛才同阿翎說的事又同蘭扶傷說了一遍,末了征求蘭扶傷的意見。

“我們需要一位醫修,阿翎的意思是想你同我們一道去,你的想法呢,你想去嗎?”

顧景陽剛才已經瞧見了蘭扶傷的治愈術,那蔚藍的術光已經能體現蘭扶傷不俗的能力,确實同阿翎說的,比一般的醫修洞府新人的能力來得強。

之前洞府選弟子,考的就是治愈術,她在仙霓臺下看的清楚,沒有人的術光能比剛剛蘭扶傷施展出來的術光更藍。

這藍色純淨如碧空。

她當真是沒想到,這蘭扶傷倒不像她給人的感覺那般沒用,還是有些實力在身上的。

蘭扶傷在聽完顧景陽說的事情後就心生向往,又聽到顧景陽竟然邀請她一道去,驚喜來得太突然,她都有些不敢信。

“我嗎?我可以一道去?”蘭扶傷眼裏閃着希冀,兩眼亮晶晶地望着顧景陽。

顧景陽挑了挑眉,她剛剛說的難道不清楚麽:“嗯,只要你願意,不怕危險的話,可以同我們一道去。”

蘭扶傷自是不怕危險的,她就是擔心給顧景陽她們惹麻煩,她有些猶豫:“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顧景陽蹙眉,這人怎麽總是這一副窩窩囊囊的模樣,怕這怕那的。

不等顧景陽說什麽,阿翎笑着湊過身:“放心吧,有我呢,你要添麻煩就找我,我巴不得給你解決麻煩。”

阿翎在心中狡黠一笑,多麻煩幾回感情不就更深了麽。

蘭扶傷望着阿翎赤誠又自信的笑容,心下的緊張忐忑消散了不少。

“謝謝你們願意帶上我。”

這種任務一般來說是輪不到無門派的新人的,蘭扶傷感激地看了眼顧景陽,若不是顧景陽負責這事,她是不可能有機會參與的。

蘭扶傷在心中暗暗發誓,她一定好好表現,做個有用的人。

聽到一個月後就出發了,蘭扶傷趕緊起身告辭,她要回去好好準備,多煉制一些藥丹,還得去飛虹臨新樓多查閱些妖獸異變的資料。

蘭扶傷離開後,顧景陽也同阿翎告辭了,她還得去把人選定好了的事同衡青易回禀一番。

臨走前,阿翎說什麽也要讓顧景陽把桌子上蘭扶傷送來的‘酥糖’全部拿走。

她可不想再見識到第二種她從未見識過的味道。

酸甜苦辣鹹,阿翎從前只知這些味道,如今她的人生經歷中多了一味味道,叫蘭扶傷的茶。

把人都送走後,看時間正好要給醜狗換藥了。

從剛剛蘭扶傷給它探查身體後,它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後面沒有再打擾過她們,就一個狗安安靜靜蹲在狗窩裏。

看到阿翎靠近,還抻直了脖子,阿翎挑了挑眉,倒是挺自覺,她一把捏住醜狗的後脖頸,托着屁股就給醜狗抱了起來放在了膝蓋上。

從乾坤袋裏将要用的東西取出,東西有些多,阿翎騰出一只手把桌上的茶盤茶盞都推到了角落裏。

等把需要用到的傷藥全部取出,桌子都快堆不下了。

不過這已經比前幾天好上許多了,尤其是頭三天,那需要的東西多得,三張桌子都不夠放。

每上一次藥,全套功夫下來小兩個時辰,基本前三天,她就在上藥,休息,上藥,休息中度過的。

阿翎輕輕呼了口氣,也不知這醜狗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運氣好的話怎麽會受那麽重的傷,運氣不好的話怎麽受這麽重的傷正好遇見的是她。

阿翎覺得除了她,怕是沒人能這麽好心花那麽大精力救一條醜狗。

“就當你運氣好吧,遇到了我。”

阿翎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輕輕解開了醜狗身上的繃帶。

有些地方黏着還沒愈合的血肉,每次解下都會撕扯掉一些碎肉。

阿翎緊緊咬住了後槽牙,每每這個時候,她就感覺自己身上也給扯掉了一塊肉一般的毛骨悚然。

“忍一忍。”阿翎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醜狗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醜狗除了第一天上藥時,有些像是生理上控制不出的悶哼,後面就完全是一聲不吭,安安靜靜的,好像傷的不是它一樣。

要不是阿翎每每處理到傷勢嚴重的地方,它那忍不住的顫動,阿翎還以為它沒有痛感呢。

唉,怎麽會不痛呢,阿翎光是瞧着都替它疼。

上一世她就是見着這些傷口,心裏悲痛不已,心說以後一定好好對它。

開始它的冷淡抗拒,阿翎都把它當成了它被修士傷了後的防備心,這也難怪的,要是她被人類傷成這樣,怕是以後見着修士都害怕。

阿翎把解下的繃帶扔到一邊,将桌上最顯眼的,标着【一】的瓶子拿了起來,傾斜瓶子,小心地将裏頭的綠色粘稠藥水倒在了标着【二】的空缽頭裏,再将标着【三四五六】瓶子裏的藥水都給倒進缽頭裏。

阿翎一手輕輕撸着醜狗的耳朵,一邊将這些藥水給攪作了一團,這藥若不是牧伶藥師給的,她真的會打個問號。

上一世也是,她是抱着不信任的态度,在沒得選的情況下才給醜狗用的。

混合好的藥膏是奇異地透明凝膠狀,味道也不算難聞,還有點青草香。

阿翎小心拿起牧伶藥師特意給的小軟勺,一點點将藥膏塗在醜狗的黑皮上。

“等你好了,可得去好好謝謝牧伶藥師,我都沒用過這麽好的藥。”

阿翎心想,這些藥效倒是其次,可能洞府內有更好的藥,但這清香的藥味顯然是特殊處理過了。

一般來說醫修願意替他們治傷就很好了,不會有人還想着藥苦不苦,藥香不香,誰要敢提這些要求,那也是蹬鼻子上臉,不知好歹了。

牧伶藥師給的這些藥,每瓶藥都經過了處理,都是一樣的青草香。

這醜狗的待遇比他們這些人都好,阿翎上一世到沒想過這點,現下想想,牧伶藥師怕也是個喜歡狗的人。

阿翎心想,要不然一個月後,她将狗給牧伶藥師送去吧。

不然就這條醜狗的挫樣,丢出這門怕是沒人要撿,還有就是它如今這一點大,無主的話搞不好又會被欺負。

阿翎一邊打算着,一邊将剩下的傷藥都給一層層糊了上去。

師清淺感到身上一陣陣清涼,她安靜地看着低頭認真上藥的阿翎,眼裏有些疑惑,這一次阿翎怎麽這麽安靜。

一般來說,這時候她總是會罵上幾句,類似‘照顧你真麻煩‘‘腦子壞了才會救你’之類的話。

還會嘲諷幾句她是個不知感恩的,說對她好也沒用,說她好了後拍拍屁股就會走。

師清淺不知道阿翎為什麽會這麽想,雖然她确實不能久待,元嬰總是要回去真身才行,但這些阿翎又不知道,她怎麽就那麽篤定她會離開?

她安靜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麽想得出神的阿翎,口中泛起些微苦。

*******

顧景陽從阿翎這處離開後徑直去了溫塔洞府去尋衡青易。

衡青易聽說她要帶上阿翎,倒是不意外,但那蘭扶傷的名字,她倒是十分的陌生。

“這事既交給了你,就由你決定,只是不可大意,若是情況不對,及時傳送消息回來,不可莽撞。”

“劍修洞府那邊也會派兩人與你們同去,你需得小心合作,一切以安全第一。”

衡青易話裏有話,因着有些話她也不能說得太明白,只能點到為止,好在顧景陽是個聰慧的,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說劍修可能會搞鬼,要她小心提防,最重要是她們的安全,至于劍修那邊,若是必要時可以舍棄。

顧景陽沒有多說什麽,順着應下,但在她看來,無論是劍修還是術修,都是一道在內門修行之人,她既然将人帶了出去,自當也會盡力将人安全帶回來。

另一邊,蘭扶傷回了住處後,将她現有的丹藥都給整理了出來,看看有哪些是可能用得上的。

她從前搗鼓了太多的東西,好些她看見的時候也有些陌生,她竟然還有能幫助獸類強健肌肉的藥丹。

這讓蘭扶傷立刻就想到了阿翎那條‘狗’。

雖然她如今還是覺得那實在不像是狗,雖然測不出有什麽地方變異了,但蘭扶傷就是覺得那‘狗’有些不對勁。

蘭扶傷一邊思考是哪裏不對勁,一邊整理藥丹,忽地,她在一琉璃瓶裏瞧見了自己眉頭緊蹙的模樣。

她福靈心至突然就想到是哪裏不對勁了!

那狗長得太像人了,這獸類同人類不一樣,長得越像人就越怪異,阿翎那‘狗’瞧人的方式動作都同人一樣。

還有那看她的眼神,冷漠陰沉,這樣的眼神,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這麽想時,她腦海中竟然冒出了在仙霓臺下,師清淺瞧她的那模樣。

和剛剛阿翎那‘狗’給她的感覺好像啊!

蘭扶傷驚訝地捂住了嘴,随後用力晃起了腦袋,心裏默念着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她怎麽能把一條醜狗想成師清淺呢,她太不應該了,師清淺怎麽會變成狗。

蘭扶傷趕忙拍拍腦袋,同時有些懊惱,剛剛忘了問了,不知道一個月後,阿翎會不會帶上那狗一道去。

若是帶上的話,她可以給那狗也配上一些動物用的傷藥。

阿翎還不知道蘭扶傷已經在給她的醜狗搗鼓各種奇怪的藥丹,她在給醜狗處理完傷口後,累得直挺挺仰躺在了床上一動不動。

倒不是這一次換傷藥給累得,是這幾日日複一日積累的困頓,在這一次下大爆發了。

阿翎用指頭點了點被她放回狗窩裏的醜狗:“我要睡一覺,你要走就自己走,門在那邊,但我勸你別想不開,你現在這身子骨出去,叫人踩一腳就廢了。”

說完後阿翎也懶得瞧它了,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師清淺心下好笑,這人明明就不希望她走,但每次說出的話總是故意裝得很兇殘。

見床上的人漸漸沒了聲響,她慢慢地靠近了床邊,用力墊起身子往床沿上一趴,屏着呼吸往床上瞧去。

床上的阿翎緊緊閉着眼,呼吸深長均勻,身子一起一伏十分的規律起來。

竟是這麽快就睡着了。

師清淺輕手輕腳踉踉跄跄跑到了狗窩邊上,小心地拖着狗窩一點一點往床邊挪。

身上的傷口随着她的動作撕扯得生疼,師清淺緊緊咬住了後槽牙,她對如今這幅孱弱身子實在是無力得很。

誰能想到,天賦卓絕的她如今只是想要爬上一張床,竟然會如此的困難。

身上的繃帶漸漸泛起了紅色,師清淺咬着牙不叫自己發出一點嗚咽聲。

前幾日她就已經發現了,只要她發出重一些的嗚咽聲,阿翎立馬就會來瞧她怎麽樣了。

她只能盡量不發出痛呼,好叫這人能好好休息。

把狗窩成功拖到床邊,師清淺用頭将它頂起,翻了個面,踩着狗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終于是爬上了阿翎的床。

師清淺渾身失力趴在了床上,盡量壓着急促的呼吸,安靜望着床上睡得香甜的人。

師清淺心覺好笑,這人都已經結丹了,怎麽還這般需要睡眠。

阿翎要是聽到這想法必然要嘲諷一番,睡覺就算不是必須了,那也是她的愛好。

只是阿翎沒想到,她這一覺竟然叫她夢到了從前。

還是和醜狗的過往。

望着夢裏的場景,阿翎驚詫不已,醜狗确實叫過一聲,倒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時間太久,她竟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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