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遇襲

遇襲

柴房窄小,裴宴臨擡眼便瞧見地上兩具屍體已經發绀的臉。

剛殺了一人,如今又站在兩具屍體之間,倒是沒有瞧見她有一絲恐懼。

“不怕嗎?”

宋宛辛側目,見裴宴臨看向地上,神色安然。

“死人有何怕的?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

“那故意引我陪你出來作甚?”

“奴怕黑。”

少年眼中的玩味一閃而過,他将提燈放在一側的桌上,退到門外等她。

宋宛辛在裏面翻找半天,沒有找到自己防身的匕首,不過好在最重要的香囊已經找到。

她走出來,瞧見月光下負手而立的高大身影。

少女眼神漸漸變得淩厲。

他是北宋人,不知是何身份,若是可以加以利用……

兩人一前一後,行至裴宴臨房門前,少年推門欲入,身上衣角又被捉住。

“奴可否再拜托将軍一事?”

少年肅殺之氣驟起,宋宛辛還未來得及做反應,一只大手已扼住她脖頸。

Advertisement

裴宴臨傾身逼近,危險的氣息噴灑在少女臉上。

“你三番五次故意糾纏,到底意欲何為?”

她這張臉生的美,捏在掌心有種一捏即碎的柔弱感。

他心裏突然生出一個惡念,想看這幅面孔能被揉搓到什麽程度。

眼前少年冷眼相待,讓宋宛辛剛稍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眼眶發紅,一汪春水拘在裏面,睫毛閃動之間流光四溢。

“奴後背的傷口沒有上藥,皮肉與衣料粘在一起,實在疼得厲害。”

方才确實看見她後腰上有傷口,翻着皮肉。

裴宴臨怒目灼灼,喉間輕笑出聲。

“不知羞恥。你想讓我給你上藥?”

大手松開她,少年繼續走近,将她逼退到牆角。

“你看清楚,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她自然知道。

危險的氣息還在逼近,她開始後悔說了方才的話。

彎腰從他臂彎下逃走,宋宛辛不敢正視眼前人的眼眸。

“奴回房了,也請将軍早些歇息。”

誠然,她有些怕他。

**

房內亮起燭火,少女解開衣衫,褪至腰間,将汗巾打濕擦拭後背。

後腰皮肉被重新翻起的劇痛讓她汗漬涔涔,透過桌上的銅鏡,隐約能看見她後肩下方還有一條口子。

若是被娘親看見她身上的傷,怕是會心疼得落淚吧?

爹爹更是會親手将那賊人千刀萬剮,把傷痛千倍萬倍還回來。

爹,娘,奴奴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了……

不争氣的淚水又自眼眶翻湧而出,她今日竟好似已經将今生所有的淚水都哭盡一般。

宋宛辛越發哭得不能自已,顧不得晚風撲了肩,她渾身冰涼,将頭埋在臂彎裏放聲大哭。

桌上油燈火苗忽的一晃,有人推開了她的房門。

“誰?”

宋宛辛輕喘,抓起衣服遮住自己,回頭看向門口。

“将軍?”

裴宴臨僅着裏衣,披着一件外袍,一看就是剛從床上起來。

他冷眉銳目,眼神從宋宛辛身上閃過未作停留,繼續瞧着房內的桌櫃。

“有藥嗎?”

宋宛辛見他目光澄澈,像是山間清澈見底的泉水,反應過來他是要給自己上藥。

“在桌上,奴的包袱裏。”

“你出門還帶着藥?”

走廊外吹進來一股冷風,宋宛辛縮了縮肩膀。

“奴偶爾上山采藥,也會做一點藥膏。”

裴宴臨皺眉,将門帶上,走到桌前。

宋宛辛靜靜地瞧着他的一舉一動,不敢再說話。

沉木的味道越來越濃,她定定心神,将衣衫褪下。

下一刻,一個粗糙的手指觸到她的肌膚。

他指尖溫熱,藥膏卻清涼,引起少女身體輕顫。

宋宛辛剛哭過,周身肌膚微微泛粉,看上去嬌嬌柔柔,甚是可憐。

裴宴臨見她雙眼紅腫,也不出聲安慰,只将她後背傷口一個個擦淨,抹上藥膏。

手雖粗糙,動作卻溫柔。

這場面過于親昵,兩人眼神都有些不自在,只有少年的手在油燈的映照下緩緩動着。

夜近醜時,只有房中的一點餘光忽明忽暗,察覺到身後人站起來,宋宛辛将衣衫拉過肩頭,轉過身看他。

“将軍大恩,小辛無以為報。”

裴宴臨徑直走向房門,下擺被風吹起。

“非要報的話,哭的時候小聲些吧。”

少女愣神片刻,t複而低頭莞爾。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窗前,随着關門聲響起,天地又歸于寧靜。

窗外複下起春雨,宋宛辛起身,将一室春光關在窗內。

與此同時,東城門外的驿站裏,一盞孤燈将室內一行黑衣蒙面人的視線照亮,為首之人單膝抱拳,向面前人恭敬道:“六皇子一行人已在南城的客棧落腳,預計明天會到。”

面前人長衫撚須,目光陰郁。

“毒都準備好了嗎?”

“回姜大人,都備好了。”

姜青作為戶部郎中,此番得京中戶部尚書之令,與太子手下的暗衛一起來到雍城,主持刺殺裴六皇子一事。

他接過手下人遞來的紙包,掀開,曼陀羅的氣味略微刺鼻。

“此毒氣味略重,不能下太多,若被人聞出來,只怕會打草驚蛇,後面的一系列計劃皆會落空。”

“回姜大人,卑職早已賣通驿站裏的人,飯菜的配式與下毒的劑量都已配好,還請姜大人放心。”

“哦對了,”暗衛擡頭,朝姜青拱手,“卑職暗中跟随裴六皇子殿下之行,發現他們隊伍裏多了一個毛頭小子,模樣看着十四五歲,既非北宋軍中人,也非六皇子的親随。”

“無妨,”姜青抿下一口茶,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既是局外之人,量他也礙不着咱們的事,要怪只怪他運氣不好,此時摻合進來,便是死路一條。”

一切安排妥當,他也該撤手離去了。

“記住,一定要在六皇子回汴京之前将他斬殺,否則太子怪罪下來,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

疏落的點點陽光從門外照進,裴宴臨一夜無眠,早早起身下樓,端坐在大堂飲茶。

輕盈的腳步聲丁零響起,他略一頓手,知是宋宛辛下樓。

一雙黑色長靴落入眼簾,少年擡頭,微微愣住。

宋宛辛一身灰黃圓領長袍,青絲绾起,頭戴結式幞頭,做爽利男子打扮。

一張俏生生的臉不知抹了什麽,黃了些許,鼻尖更是生出許多雀斑。

不過一夜,宋宛辛變成了愣頭愣腦的少年郎。

好像昨日在他身前痛哭的嬌矜少女,只是他做的一個荒唐的夢。

出城的路上,宋宛辛心情大好,騎馬慢慢跟在一衆人後面,輕哼小曲。

裴宴臨瞄一眼身後,夾緊馬腹加快了速度,衆人也随之跑快。

“诶诶,大家慢些,我的馬兒不比戰馬,跑不快。”

阿宿投來疑惑的目光,阿廉則是一臉促狹。

六皇子回京的隊伍裏多出一個愣頭青,方才還和六殿下同坐一桌,沒人敢多問一句。

士兵行軍不比尋常百姓,一走就是一整個白天。

傍晚在驿站歇腳,宋宛辛手腳酸軟,頭也昏沉,晚膳未用就回了房。

驿站後院,膳房的門被人推開,一個人鬼鬼祟祟走進來,見四下無人,取出懷中一個紙包,将包裏的白色粉末撒進鍋裏攪拌片刻,蓋上鍋蓋退了出去。

宋宛辛睡得迷糊,再醒來時已是月上重雲。

走出房門,原本還人頭攢動的驿站此刻落針可聞,靜得讓人心裏發毛。

她走出好長一段路都沒遇到人,越想越不對勁,她快步下樓,看到大堂裏白天還一路通行的的幾名侍衛倒在桌上,吓得不由變了臉色。

“醒醒,大家快醒醒!”

目光掃到桌上剩餘酒菜,她湊上前細嗅。

雖然油腥味重,但她還是聞到了一股常人幾乎察覺不到的氣味。

是迷藥曼陀羅。

未能将侍衛喊醒,宋宛辛的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她趕緊蹲下身,藏身樓梯後。

透過樓梯把手的縫隙,她瞧見許多蒙面黑衣人持刀沖了進來,将昏迷的侍衛一一斬殺後,快步上了二樓。

糟糕,将軍……

胸口傳來劇烈的心跳聲,她強壓住心神,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

不久,樓上傳來打鬥聲。

裴宴臨的身影出現在二樓走廊,他飛身躍下,落在地上時腿腳顫動,看樣子也中了迷藥。

見黑衣人陸續追下來,又與北宋人纏鬥在一起,宋宛辛眸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轉身朝後院走去。

裴宴臨昏沉無力,應對之間無法集中精神,手臂和肩膀都負了傷,饒是這樣,他仍然将面前黑衣人一一斬于劍下。

為首的黑衣人目光陰鸷,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剝。

早知北宋戰神很難對付,所以才提前下了計量不易察覺的迷藥在他們飯菜中,沒想到這個裴宴臨身中迷藥,還是這麽難殺。

“說,是誰派你們來刺殺我的?”

面前黑衣人剛要開口,就被身後的黑衣人首領一劍刺死,  裴宴臨暴怒,渾身血氣上湧的同時催發藥力,他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眼看就要落了下風,櫃臺的油燈不知被誰碰倒,火苗引燃簾子,快速蹿上房頂,整個驿站頓時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餘下衆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有裴宴臨和黑衣人首領還在緊張對峙。

見少年身形晃動,黑衣人首領眼中精光乍現,一劍正中裴宴臨胸膛。

沒入之深,幾乎将他胸膛刺穿。

宋宛辛用濕巾包住口鼻,點燃一根火把沖進火場,此刻正好看到這可怕的一幕,她立刻将火把扔向這邊,瞬間将黑衣人的衣服點着,随後一把拉過裴宴臨往外跑。

奈何此刻火勢沖天,前門已經沒了去路,宋宛辛見裴宴臨已是昏昏沉沉,步伐沉重,立刻取出腰間的丹藥喂他吃下,随後将他衣服脫下來,胡亂套在地上的一具屍體身上,牽着裴宴臨跳入後院的池塘中。

沒入冰冷池水的一瞬間,裴宴臨的神智清醒起來。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沒在水中有些慌亂,掙紮間嗆到水,加上胸口溢血,幾乎要昏死過去。

波光中,一個柔軟的身影緩緩游來,少女面容逐漸靠近,接着,柔軟的唇瓣貼上裴宴臨的嘴。

少年瞳孔放大,任由少女吻上他的唇,将唇齒輕輕撬開,往他嘴裏渡氣。

少女眉目绮麗,此刻眼眸輕閉,面色蒼白。

她鬓間發絲在水中蜿蜒,與少年青絲相纏,多了幾分缱绻纏綿之意。

裴宴臨喉間滿是她的香氣,甜膩回甘,讓人餍足。

宋宛辛渡氣片刻,後知後覺腦內缺氧,手腳逐漸無力,松開裴宴臨向下沉去。

裴宴臨劍眉高挑,伸手托住少女不堪一握的腰肢,帶她浮上水面。

露出水面的一瞬間,兩人都深吸一口氣。

剛想起身,火場中陡然沖出兩個黑衣人人,在一衆屍體中搜尋着什麽。

裴宴臨立刻拉住宋宛辛,游到一旁的臺階下藏好。

黑衣人見到身穿裴宴臨衣服的屍體後,小聲交談幾句,複沖進火場,消失在驿站外。

宋宛辛精神緊繃,忽然感覺肩頭的手松開自己,垂落進水裏。

“将軍!”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