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溫軟
溫軟
豆大的雨點打在宋宛辛臉上,接着雨聲漸響,将大火漸漸澆滅。
看着黑衣人遠去,裴宴臨繃緊的神經終于放松,疼痛與寒冷重新将他的身軀覆蓋。
身旁少女春衫浸濕,貼身的衣料勾勒出她豐盈的曲線,宋宛辛小臉煞白,更襯得她黑發如潑墨,一改白日的妍麗,在裴宴臨眼前宛如月下堕仙。
忽的感覺到肩頭一涼,方才抓緊少女的大手滑落進水裏,連帶身旁的少年也不可控制的往水裏滑去。
“将軍!将軍!”
少年胸口的白衣又被血染紅,見他臉色由白漸粉,呈現出一種病态的潮紅,看來傷口已經感染,以至他身子開始發燙。
得趕緊醫治他的傷。
盡力将裴宴臨拖上岸,她輕拍少年的臉龐,讓他保持神智千萬不要昏過去。
“将軍,你能再堅持一會兒嗎?”
裴宴臨已是氣息微弱,細長的眸子半閉半睜之間,他沒了說話的力氣,只能盡力點點頭。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悠揚的哨聲,接着是馬蹄聲,眼前少女焦急的面容驟然放大。
“将軍,你能上馬嗎?”
少年捂着傷口差點嘆笑出聲,他氣若游絲,心情居然好了一些。
“怎麽這個時候了……還在對我諸多要求……真是……”
“将軍現在傷勢過重,奴要帶你回家治療,這裏離奴住的地方有些遠,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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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綿綿細雨中,一匹赤棕駿馬疾馳在夜色裏。
少年面色蒼白,胸口滲血,他靠坐在身量較小的少女身前,少女勒緊缰繩,目光卻堅毅,因為少年過于高大,她只能側過身體朝前看,兩人身處不管是是位置還是姿勢,都顯得怪異。
兩人一馬,一路往南上了山,在半山腰上竹林裏的籬笆小院停下。
宋宛辛将裴宴臨扶進屋內床上躺好,褪去他身上衣物,轉身去點燈。
少年被燭火晃了眼,半坐起身瞧她。
宋宛辛已經打水進屋,從櫃子裏拿出傷藥來為他擦洗治療。
冰涼小手撫上少年堅實的胸膛,他的肌膚已經滾燙。
“別動,将軍燒得厲害。”
止血散、燙傷膏,加上褪熱的冰汗巾,少女手腳利落,已經将他身上有傷之處盡數清理上藥。
“還好這一劍刺t偏了些,沒有傷及要害。”
說着,又從木箱裏拿出一卷白布條。
“将軍可以将手臂擡起來些嗎?”
燭光中,裴宴臨健碩的胸膛和肌理分明的腹肌完全暴露在少女眼中,看着眼前男人的眸子開始清亮起來,她才後知後覺,臉燒起來。
少年聽話,乖乖将手臂擡起,宋宛辛遲疑片刻,握住白布條的手貼住他胸膛,繞過腰腹往他背後來。
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鑽進裴宴臨的鼻腔,這個味道他說不上來是什麽,像脂粉,又像草藥。
借着燭火,宋宛辛第一次将裴宴臨的面容看清。
他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已出落得成熟性感,輪廓棱角分明,玉質金相。
尤其兩瓣薄唇,分明透露着多情,一雙鳳眼卻浸滿寒霜,叫人望而卻步。
想起方才在水中的擁吻,宋宛辛臉頰通紅,指尖觸碰到他的肌膚時,不自覺帶了一絲顫抖。
少年氣力恢複些,睜開眼睛打量這間屋子。
床前竹簾将視線隔開,風吹簾動,能從縫隙中瞧見屋內的陳設。
都是些尋常家用之物,只不過多了不遠處窗前的幾個木架子,上面擺滿草藥。
小屋狹小擁擠,卻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裴宴臨低頭,瞧着少女溫馴的眉眼,她溫熱鼻息幾乎噴灑在自己胸膛之上,剛消下去的體溫又燥熱幾分。
不過短短一日,二人一個傷員,一個醫師,已是角色互換,說機緣二字不足以采信。
分明是身前女子癡纏。
感受到頭頂目光炙熱,宋宛辛有些不自在。
“将軍身強體壯,尋常人挨這一刀已活不成,将軍又是挨刀又是落水,如今不但精神尚可,還有心情瞧人,尋常人是萬萬比不過的。”
少年嘴角勾起,眉眼間多了幾分邪魅。
“瞧旁的女子自是不妥。”
宋宛辛自他胸膛擡起頭。
“那奴……”
裴宴臨猛然低頭,臉更近一分。
“你身上還有哪一處是我沒瞧過的?”
少女氣極,正欲開口反駁,窗外一股勁風撲面而來,激起宋宛辛周身輕顫,打了個噴嚏。
從進屋到現在,裴宴臨這時才反應過過來,她衣衫未換,身上濕漉漉還在滴水。
伸手将少女手腕捉住,接過她手上的布條。
“我自己來。”
意思是讓她去換衣服。
這屋子這麽窄,僅有的一張床被眼前男人霸占着,她又要去哪裏換衣服呢?
宋宛辛踟蹰不語,拿出一套衣裳退到竹簾外四處瞧。
她咬唇,身上實在太冷了。
燭火葳蕤,不過相隔幾步,宋宛辛在燭火前站定。
“将軍可否轉過身去?”
“為何?”
話說如此,裴宴臨卻起身,将身子轉向內側。
少女遲疑片刻,解開衣帶褪下身上衣衫,放在藤椅上。
接着是粉色的小衣,最後少女指尖輕挑,将纏繞在胸前的白布逐圈解開。
眼前俏影朦胧,草藥的甜香隔着竹簾萦繞在裴宴臨四周。
這床窄小,軟枕被卧都只有一條。
她竟是一個人住在這荒涼僻靜地?
裴宴臨眼神暗了一分,恍惚間聽到身後少女已複走進來。
“夜已深,将軍早些歇息,你的傷還需要多将養些時日才能好。”
“你呢?”
“什麽?”
裴宴臨側身看過去,屋子裏除了他身下的床,再沒有其他可以睡覺的地方。
“你睡哪裏?”
少女垂目。
“奴在這藤椅上睡就行。”
說完,眼前人也不出聲,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漸漸暗下去。
宋宛辛不知道哪裏又惹他生氣了,不管,熄燈和衣在藤椅上躺好。
這夜靜,能聽到兩人的心跳。
宋宛辛搓搓手,将衣裳捂得更緊些。
側目看去,床上的身影還沒有躺下,她仍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穿過黑暗,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片刻,他愠怒的聲音響起:“過來。”
裴宴臨嗓音本就低沉,喑啞懶散,帶着致命的蠱惑,叫人沒辦法拒絕。
加上此刻染上些許怒氣,在她聽來猶如一道軍令。
“将軍受傷了,睡舒服些更有必要,非是不憐香惜玉之人。”
“誰說我要憐香惜玉,這床硬冷,你上來暖暖。”
“你……”
宋宛辛心裏窩火。
這厮真是一句軟話都不會說,明明是善意,但她還是很想扇他耳刮子。
起身掀開竹簾,少年将軍仰面躺在床榻,借月光看來,他閉目養神,表情得意。
“請将軍往裏面挪移些。”
“你睡裏面。”
少女氣得跺腳,大聲喘着氣,心裏再咒罵他一百句猶嫌不足。
床上人躺得心安理得。
屋內又安靜片刻,他耳邊傳來少女脫鞋上床的聲音。
柔軟的衣角掃過他手背,宋宛辛小心翼翼跨過面前人,和衣在裏側躺下。
又是沉默,她閉眼裝睡須臾,身上暖和不少,睜眼再看,他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時蓋了一半在她身上。
月光涔涔,兩人同床共枕,俱是一點睡意也無。
聽心跳聲仍是急促,宋宛辛知道他沒睡着,原本心裏疑雲重重,正好問上一問。
“那些人為何要刺殺将軍?”
先毒後劍,分明是沖他而來,至于這世上想将他置于死地之人,可太多了。
裴宴臨閉目不言,她又湊近一分,晚星般的眸子在夜裏瑩瑩亮光。
“不管為何,奴方才已經把将軍的衣服套在火場屍體身上,他們必定以為将軍已死,将軍可以放心養傷。”
回應她的,是身旁人沉木的氣息,逐漸平緩的心跳。
少女無趣閉嘴,眼皮沉沉,逐漸熟睡。
黑暗中一道目光落在她臉上,宋宛辛面若皎月,眼睫生風,唇瓣瑩潤飽滿,耳廓間隐隐可見白色的細軟絨毛。
想到水裏的親吻,裴宴臨薄唇微抿。
她像只溫軟的毛絨動物依偎在他身邊。
**
“爹爹!”
紮着雙髻的圓臉小少女環住眼前着官袍長須男子的腰,嬌俏的笑着。
“爹爹此去北宋,一定要記得帶好吃的回來給奴奴!”
宋環書愛憐地看着女兒,伸手撫摸她的額發。
“汴京的炙焦金花餅和林檎旋烏李最是聞名,奴奴在家乖乖陪着娘親,爹爹就都給奴奴買回來可好?”
“奴奴一向最乖了!明日娘親還要帶奴奴去看外祖母呢!”
宋環書聞言,轉過頭看向身邊的沐氏。
“夫人要帶奴奴回丈人家?”
沐氏笑得溫良:“娘娘最近身子不好,來信說想見見奴奴。妾想來,也可以打發官人不在的寂寥時光,就允了。
官人此次代表大理向北宋進貢,千萬要謹言慎行,妾萬事不求,只求官人平安歸來。”
兩人一同看向在旁玩耍的女兒,眼裏是無盡的挂念。
“自然,我還要看着宛辛長大出嫁,騰出時間帶夫人游山玩水呢。”
三人同聚的幸福場面逐漸扭曲,畫面一轉,天已狂風大作,暴風雨即将來臨。
沐氏跌跌撞撞跑過走廊,将身後驚懼交加的小少女推上馬車,交給車裏的老嬷嬷。
“媽媽一路往北出城門,千萬莫回頭!奴奴就交給你了!”
老嬷嬷在宋家做了一輩子針線活兒,牽過還在痛哭的宋宛辛,跪在車前朝沐氏磕頭。
“夫人,老爺既然已經……夫人還是跟我們走吧!”
沐氏臉上悲戚決絕,眼中一絲生氣也無,她最後在撫上宋宛辛臉龐的時候釋然而笑,一句話說來,字字誅心,句句泣血。
“老爺既身死,妾亦不獨活,何況皇上已經下旨,宋家滿門抄斬。我若是逃了,皇帝必追究我母家。”
宋宛辛腦海裏,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還在耳邊回響,面容卻已在經年的歲月裏漸漸模糊。
“奴奴,你要記着,你是大理廣平侍郎嫡女,你的爹爹宋環書清正廉潔,從未做過任何謀反叛國之事,若是你将來有機會,一定要為你爹爹澄清平反,讓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個至情至性的好父親、好臣子,知道了嗎?”
年僅十二歲的宋宛辛被老嬷嬷牢牢的抱在懷裏,淚眼婆娑。
“娘親!奴奴不走!奴奴要和娘親一起等爹爹回來!”
女兒的哭聲錐心刺骨,沐氏不敢停留,最後看了宋宛辛一眼,眼中似是千言萬語說不盡。
随後她毅然轉身,徒留一抹悲絕的身影複跨進宋府,身後的木門重重關上。
“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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