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交談

交談

12

哈利狀态不好，擔心他在路上出什麽事，伊倫護送他回到格蘭芬多塔樓。

可好不容易爬到八層，路卻被堵住了。只見一衆小獅子烏泱泱擠在不斷變換的樓梯上。

剛好這時羅恩和赫敏從霍格莫德歸來，他們給哈利和伊倫捧來一堆糖果。

“出什麽事了？”哈利塞了一把跳跳糖，含糊不清地問道。

“情況不太妙，鄧布利多都來了，”赫敏擔憂地望一眼遠處的銀發校長，“聽說有什麽人破壞了樓梯變換的魔法，現在我們只好擠在一個樓梯上。”

伊倫好奇地踮腳張望，眼看胖夫人正在展示她的歌喉，而所有人被困在原地沒法動彈，只能被她那“滅掉一切”的高音折磨。

“校外不是有攝魂怪嗎？怎麽會有奇怪的人進來？”

肩膀一沉，有人拍了拍她，轉身一看，發現竟是校長先生，伊倫愣在原地，沒再繼續。

“好了孩子們，”他看着格蘭芬多三人組，“現在你們需要趕緊進去。米勒娃正在數人頭，如果你們不希望被關禁閉，最好動作快點。”

臨走時，哈利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小姑娘，她混在一衆格蘭芬多裏，怎麽看怎麽令人擔心。“教授，能拜托你把伊倫送回去嗎？我怕她……”

鄧布利多立刻答複。

“那是當然。”

說着推了他一把，轉身帶着伊倫，離開了嘈雜人群。

教授果真負責，将她護送到了廚房門口。臨別前，他還神秘兮兮地塞給伊倫一枚檸檬雪寶。

“明天來我辦公室一趟，好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聊聊。在八樓，大門口令就是這個糖果。”

在伊倫呆呆注視下，他淡笑着揮揮手，立刻消失在走廊盡頭。

“明天”到了。

伊倫睡了懶覺，考慮到老年人需要充足休息，特意挨到下午才來。

氣喘籲籲地站在塔樓八層，從高高的格窗俯瞰整座校園，伊倫由衷感嘆身在赫奇帕奇是件多麽幸運的事——她既不用爬這麽多層，也不用隔着老遠填飽肚子，就能美美做只小獾。

“檸檬雪寶。”

她有些忐忑地說，門口兩尊雕像威嚴地審視她，緊接着讓出一條路。

出乎意料地，她就這麽進了鄧布利多的個人空間。

**

這間辦公室華麗地不像話，牆紙印着波斯紋樣的圖案，似有若無地蒙上一層迷離金光。擺置考究，奢華的同時，不落俗套，十分貼合主人的品味。

環顧四周，唯有沾染了幾個世紀灰塵的分院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伊倫走近他，溫和地打了聲招呼。

“分院帽先生，您好。”

聞聲，分院帽的褶皺一開一合：“是你，伊倫.萊恩！我見過的最聰明的赫奇帕奇！孩子，你日後會有大作為！”

她有些羞澀地擺擺手。

“沒，我其實去哪都一樣，平平無奇。”

身後，鄧布利多在這時走出來，溫和地笑道。

“伊倫，別那麽沒自信。我和分院帽這老家夥相處了許多年，沒見他像這樣誇過什麽人。”

腼腆一笑，伊倫又想道謝，卻被教授攔住了。

“不用這麽拘謹，坐，我剛去取了些飲料和甜點，對喜歡甜食的人來說，非常友好。”

不等她尋找，伊倫身後自動出現了一把柔軟的沙發，她舒服地靠着，只見玫瑰木圓桌上赫然出現了一套茶杯。

圓肚子的燙金茶壺懸在空中，壺嘴一歪，自動倒起水來。一碟奶黃色的小圓餅随後呈現在伊倫眼前。

小孩子不擅長僞裝，盯着誘人美食，伊倫舔了舔嘴唇。

未經邀請，她怯怯地，不敢上手。

“吃吧孩子，就是特意給你準備的。”

鄧布利多看着她，憐愛的心情溢于言表。

得到首肯，伊倫這才抓起一個，緩慢品嘗起來。

“謝謝您，教授。很好吃，好吃極了！”

只是，她咽下最後一口，歪着腦袋，有些好奇：“您叫我來，是想說什麽呢？總不會是請我吃點心吧。”

據她所知，能被邀請來校長辦公室單獨問話的，全學校也就只有救世主哈利.波特得此殊榮，伊倫隐約有些不安。

“萊姆斯說你有點呆呆的孩子氣，我現在發現他一點都不了解你。”鄧布利多臉上浮現溫和的淺笑，“你其實非常聰明，只是不太外露而已。”

這是在誇獎我？

伊倫懵懵地看着他。

“昨天，我看到你和哈利一起回來，是萊姆斯教給你們守護神咒了，感覺如何。”

“收獲很大，起碼我學會了正确咒語。”伊倫欣喜地揚起微笑，“可惜我沒能召喚出我的守護神。”說着，她面帶惋惜，低聲嘆口氣。

“你獲取力量的記憶是什麽？”

鄧布利多似乎對她這段經歷很感興趣。

“唔……是，是和哈利有關，我想着開學前我見到他，和他邊走邊說笑話的場景，心裏莫名就有了力量。”伊倫本來有些害羞，看到鄧布利多期待的目光，她索性一股腦吐露出來，“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了手腕上！”

抿了抿杯中熱可可，老人驚訝地聳聳肩。

“我還以為你會更期待見到父母，沒想到給你力量的人，竟是哈利。”

語氣變得俏皮，鄧布利多帶點揶揄意味地挑了挑眉，好像在揣測她和哈利的關系。

伊倫緊張地擺擺手，慌張辯解。

“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只是，很少有可以逗我笑的朋友，哈利算是比較特殊的那一個，僅此而已。”

老人比她要穩重地多，雙手交叉垂在身前，銀白胡須随着淺淡笑意呈現出幽默的弧度。

隐藏在月牙形眼鏡背後，那雙淺灰色眼瞳探射燈一般照進她心裏。

像是冷雨夜裏的一點微芒，令人溫暖。

“好了孩子，我沒那麽不懂禮貌，但你也不必這樣排斥自己的心情，年輕人之間需要一點心跳，一點酸酸澀澀的朦胧，這才叫美好的青春啊。”

他說着，身體後仰，舒适地靠在沙發靠背，像在回憶什麽。

伊倫沒說話，她年紀太小，還不明白什麽叫酸酸澀澀的感覺。

麻瓜電視劇裏，喜歡一個人不就是滿心歡喜地看着他，想為他做一切事情嗎？本該是濃情蜜意，哪裏來的酸？

“瞧我，老了，反應總是慢半拍，說回正題。”他直起身，正色道，“昨天我看你對布萊克很感興趣，據萊姆斯說，你前段時間還被一只黑狗吓暈了。眼看你成長地越來越快，經歷地越來越多，我想，該和你說些關于你父母的事情，伊倫。”

氣氛沉重不少，想到素未謀面的父母，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好。”

伊倫哽咽道。

“若不是盧平坦言，我不想過早地讓你了解太多關于你母親的事，可既然你已經知道，她的死因和伏地魔有關，我想，”鄧布利多頓了頓，布滿褶皺的手指靈巧地在空中一抓，瞬間握住了一樣東西，“是時候把這件多卡斯的遺物轉交給你了。”

起身接過，伊倫鼻頭一酸。

“媽媽留給我的？”

她仔細端詳。

這像是一根金屬制的火柴，頂部有個隐隐發光的玻璃裝飾物，其餘部分則完全是銀色的。

正想開口問，卻見鄧布利多手中居然又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

“它叫熄燈器，很巧，我也有一個。”

說着，他對準附近的燭臺，輕輕摩擦下金屬表面，原本躍動的燈火瞬間熄滅，轉而飛進了頂部的玻璃球。

她淺淺試了一下，驚喜地發現，自己也成功了。

小手不自覺地鼓起掌來：“唔，可真厲害！”

然而，鄧布利多卻搖搖頭，雙手交叉垂在胸前。

淺灰色眼睛直視伊倫。

“孩子，它的作用絕不止于此，我希望你自己去探索。”

小手緊握，伊倫認真地抿起唇：“好，我會加油的。”

“教授，關于我父親，您能說些什麽嗎？”她蹙眉，嘟嘟囔囔抱怨，“關于母親你們都可以大方告知，可是從沒有人和我說起過我父親，他是怎麽去世的？因為什麽？難道，我父親是食死徒，已經被處死了！”

她越說越激動，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這是秘密，伊倫。恕我直言，這很複雜，而你還太小，知道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校長先生給了她身份，是她在這陌生世界最信任的人。他絕不會害她。

唇緊抿，繃緊成一條線。

她即使不滿，但還是乖乖點點頭。

嚴肅時刻過去，鄧布利多示意她放松下來，享受午後安谧。

于是伊倫享用了一頓美味的下午茶，原本扁平的肚子撐得溜圓，連帶着身上都沾染了淡淡奶香味。

**

時間倏忽而過，轉眼間，凜冬已至。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夜，校園銀裝素裹，像鋪上了一層綿軟的純白棉花糖。

斯內普教授那邊早早結束，沒什麽事情，伊倫挂念着那些受凍的魔法植物，一大早趕到第三溫室幫忙。

不知為什麽，近一月，厄尼對她的态度格外冷淡，本就五官英挺，棱角分明，現在每次和她說話都是單音節，更加像一座遙不可及的冰山。

“喏。”

隔着老遠，他把一把刨土的小鏟子扔到她眼前。

“厄尼，你到底在氣什麽？”

她忍無可忍，拽住他袖口，氣鼓鼓問道。

太陽花形狀的袖章在錯落光線裏格外耀眼，那還是去年生日，伊倫親自買來送給他的。

厄尼顯然也發現了，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于心不忍。

他唇顫抖幾下，也不急着丢開伊倫的手，反而由着她拽着自己，緩慢開口。

“你到底……”

沒聽清他的話，身後哈利忽然冒出來，興奮地叽叽喳喳。

“伊倫！我這裏有個大發現，你要來試試嗎？”

出于禮貌，伊倫對他比了個“噓”的動作，轉而看向沒說完話的厄尼。

琥珀色眼睛盛滿期待，她在等他解釋。

然而厄尼張了張嘴，還是什麽都沒說，一把撣掉她的小手，氣惱地坐回角落。

“你确定什麽都不說，還是要和我置氣，對嗎厄尼？”

不死心，伊倫追問一句。

也許是顧忌哈利，又或者是他那不可一世的驕傲作祟，厄尼愣是一言不發。

“我可以說話了嗎？”

反倒是哈利可憐巴巴地開口了，綠眸徑直看向她，小動物般真誠。

伊倫不禁笑了：“當然，你說吧哈利。”

“跟我走吧，我得到一樣寶貝，用處可大了。”

“就在這說好啦，沒什麽的。”

“當然不行！”哈利擺擺手，湊到她耳邊，“它太珍貴了，我只想和你一個人分享。”

皂香味撲面而來，輕巧撫平了伊倫心中因為厄尼而生的那些褶皺。

剝完最後一顆泡泡豆莢，她放下手套，毫不猶豫地跟他走，始終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