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遲鈍

遲鈍

一路被保安帶領着進了謝家，直到進入別墅的大廳。

顧寧還有點不可思議，眼前富麗堂皇，亭臺樓閣的房子簡直就像是童話故事中公主王子住的那種，華麗至極，又大的驚人。

一進門，顧寧就看見了大廳擺放的那個魚缸。

一條金魚尾巴是彩色的，魚眼是炫目的藍，孤零零地一條在裏面悠來悠去。

見顧寧一直盯着那條金魚好奇地看，姜雲忍不住嘲諷道：

“沒見過這種魚吧，這可是從加利福利亞州的深海中捕捉來的。加利福利亞州你知道是在哪兒嗎？哦，真抱歉，我忘記了，顧寧同學，你家裏那麽窮，應該還沒出過國吧？”

顧寧：“是沒見過。所以這條魚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姜雲盡情顯擺着自己知道的事情，用力使自己在顧寧面前顯得對謝家別墅熟悉：“當然不一樣了，它特別珍貴，因為一接觸空氣過了七秒就會死，所以不能去摸它。不過，這也只是謝家一個小小的魚缸，觀賞物而已。謝家最不缺的就是錢，連樓梯都是紫檀木做的。”

“哦。聽說過，謝家嘛，商業帝國開創者。”顧寧一邊随口回道，一邊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更近距離地去看那條彩色的金魚。

真的很美，像是一道夢幻的彩虹，在清澈的水裏飄蕩。

顧寧：“只是，它一條來自深海的魚孤零零地活在華麗的魚缸裏，不會寂寞嗎？”

“寂寞顧寧，你在開什麽玩笑，它又不是人。況且，在謝家，它可以吃到最貴最豐富的魚食，比你吃的飯都貴，就算是魚，也是魚中貴族了。”姜雲真的覺得顧寧的腦子和正常人是不是有點不一樣，居然會覺得一條魚寂寞，所以顧寧學霸的稱號到底是怎麽得的。

“這樣啊……”只是聽見耳邊有人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顧寧也沒仔細聽，而是癡迷地靠近魚缸，眼睛透過魚缸的玻璃去看。

卻意外瞥見了一抹清冷的身影。

謝時星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二樓樓梯處，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目光深邃。

Advertisement

“哦，謝哥，你來了！”姜雲一擡頭，顯然也發現了謝時星的存在，伸手整理了下發絲，表情羞澀地問道：

“阿姨今天不在嗎？”

“母親去寺廟禮佛了，過幾天才回來。”謝時星淡淡答道，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逐漸沿着樓梯扶手滑動，走下樓來。

直到站到她們面前，顧寧才擡起眼，看了少年一眼。

寬松的天藍色針織外套搭配白色松軟毛衣，謝時星看起來很冷，面色有些蒼白，眉眼疏淡如薄霧。

不過別墅常年開着空調，保持恒溫，倒也還好。

不過，他好像真的很喜歡天藍色，手機殼是天藍色的，就連家居服也是天藍色的，真的是強迫症吧。

顧寧低頭看着腳尖，在心裏亂七八糟地想着。

“謝哥，這是我爸媽讓我給你帶的補品。聽說你生病了，他們都很關心，特意讓我來問聲好。”

說着，姜雲殷勤地将手裏的昂貴補品遞給謝時星。

顧寧粗略地掃了一眼，只看見袋子上寫着些松茸人參之類的。

額……好貴……

是她買不起的東西。

“對了，顧寧。你呢？你今天不也是來看望謝哥的嗎？總不會空手而來吧？要是送的東西太廉價，也不太好吧。”姜雲突然對顧寧說道，眼神揶揄，顯然是想看她笑話。

聞言，謝時星這才看向了顧寧。

“那倒也沒有。”顧寧把書包打開，從裏面掏出了幾張試卷，說道：“這是楊老師讓我帶給謝同學的作業，說就算是生病了也不要忘記了學習。”

謝時星：“……”

顧寧一本正經道：“不管怎麽樣，學習肯定不能落下，我這裏還準備了一些上課記的筆記，可以一起借給你，謝時星。這樣你病好了以後就能及時補上沒學的知識了。”

“哈哈哈哈。”聞言，姜雲忍不住笑出了聲：“哪有看望病人給送作業的啊。”

“這個禮物，我收下了。”謝時星驟然出聲，接過了顧寧手中的卷子。

少年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試卷下顧寧的手，玉石一般溫涼。

顧寧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咬着唇。

“既然禮物送到了，你可以走了。”謝時星淡淡說道。

他是在對她說話嗎？

顧寧愣住了。

“聽到沒，謝哥說讓你走。”姜雲幸災樂禍道。

謝時星：“我是在說你，姜雲。”

這下姜雲傻了：“不是，為什麽是我走，不應該是顧寧嗎？再說了，跟我比起來，她跟你也不熟啊。”

謝時星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你不走還在這裏幹嘛。就你那個差勁兒的學習水平，還想給我輔導功課嗎？”

姜雲：“……”

輔導是肯定輔導不了的，謝時星随便把試卷扔在地上跺幾腳都比她總分考的高。

看謝時星不為所動的樣子甚至有些不耐煩她了，姜雲這才慌了，連忙說道：“我爸媽還有話要我帶給你，我還不能走。”

“那就換個地方再說吧。”謝時星轉身朝後宅走去。

*

玻璃花房。

顧寧局促地站在這裏，遍眼望去，都是各種各樣的花草，芳香撲鼻。

正前方，放着一個玻璃器皿。

裏面裝點的如同一個小小的原始森林。

小小的竹編藍上倒挂着一只沉睡的蝶蛹，但是看樣子已經露出了一點點蝴蝶翅膀。

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飼養蝴蝶。

顧寧不禁靠近了看，卻突然聽見有人說話。

“你就是顧寧小姐吧”

她擡頭，看見一位西裝革履看起來差不多40，50歲的中年男人笑着對她說道。

“是我。”顧寧點點頭。

“你好，顧寧小姐，我叫英叔，是謝家的管家，在這裏已經工作很多年了。就連少爺也是我看着長大的。”

“哦”。

“顧寧小姐，是不是不記得我了。我們曾經見過兩次面。一次你是和少爺在一起，另一次你也是和少爺在一起。”

顧寧：“……所以呢，你是想說什麽”

她不明白英叔突然和她搭話是為了什麽，感覺這是一件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反正以後她估計也不會再來謝家了。

英叔：“顧寧小姐不必緊張，我不是來問責的。只是想小姐勸勸少爺以後多愛惜自己的身體。”

勸謝時星多愛惜自己的身體

笑話，她巴不得謝時星早死呢。為什麽還要去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顧寧朝二樓窗戶處看了一眼：“你也看到了，我跟謝時星又不熟，只是同學的關系。即使我勸了，他也不一定會聽我的。”

“不，少爺會聽的。”英叔和藹地笑了笑：“顧寧小姐，難道你就不好奇少爺為什麽會知道那天你在學校雜物間。”

顧寧疑惑了一瞬：“不是楊老師讓他來找我的嗎？”

不對，楊老師根本不會管學生之間霸淩的事情，只會掩耳盜鈴。

頓了頓，她又接着問道：“你什麽意思？”

英叔不解釋了，只是微笑着退了下去：“顧寧小姐，少爺他大病初愈，身體還很虛弱，不能長時間聚精會神地學習，還請一會兒輔導的時候，你多費點心。”

這人，說話說一半，故意勾起人的好奇心。

至于輔導謝時星，費心，費什麽心

她看謝時星一會兒不睡着都算好的了，畢竟他在學校裏天天睡覺。

*

“謝哥，你在看什麽？”姜雲好奇地問。

“沒什麽。”

會議室裏，謝時星站在窗戶旁，窗簾拉了一半，正下方剛好能看見玻璃花房。

有一個溫婉的身影在裏面走來走去，現在她正在和英叔說着話。

少女的裙擺柔軟，輕輕拂過花瓣，雲朵一般飄逸，鮮花落在她發間。

突然，顧寧擡起頭，朝他的方向望來，謝時星修長手指驟然拉住了窗簾，遮擋住了對方探尋的目光。

會議室的大燈被打開，謝時星坐在了圓桌的主位，手指敲擊着桌面，冷淡道：“說吧，什麽事。”

“就是……”躊躇了半刻，在謝時星越來越不耐煩的視線中，姜雲說道：“謝哥，你能不能幫幫我們家。自從上次開始大量買入B股票以後，我們尚美集團就賺了很多錢。可我爸媽太貪心了，為了賺更多的錢，一直在加杠杆，借了很多錢高位買入B股票。結果上個星期，B股票突然就開始大跌。現在我爸媽幾乎所有的錢都凍結在股票市場裏，拿不出來了，企業根本運轉不了，發不了工資，人家職工都在仲裁我們，債主還在催債。再這樣下去，我家就要破産了。”

“哦，是嗎？”謝時星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清冷的丹鳳眼中多了一絲薄涼：“交易市場上，本來就有賺有虧，哪有常勝的道理。願賭服輸，不難道是默認的規則嗎？”

“可是對我們尚美集團來說是巨大的虧損，對謝家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啊。只要謝家揮一揮手，就能填平這個窟窿！”姜雲激動地說道。

“但是，我憑什麽要幫你們呢？”謝時星食指揉着眉心，一副困乏的姿态。

“我們不是朋友嗎？”姜雲愣住了。

“什麽時候”謝時星目光如冰，淡淡道：“更何況生意場上哪有朋友。”

這句話無疑是狠狠在打姜雲的臉。

一直以來，都是高天揚、姜雲、方文他們家幾個新起之秀在攀附謝家，想跟謝時星做朋友。

這些年，仗着謝時星什麽都不計較，性格淡漠，他們幾個家庭靠着謝家的投資消息也從中吃到不少紅利。幾人逐漸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在謝時星面前也越發嚣張起來。

但是現在謝時星說不想和他們做朋友了。

姜雲一下子就慌了，腳步趔趄着，差點站不穩，低聲哀求道：“謝時星，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吧！謝家的投資理財都是你在背後做主，只要你發話，我家肯定就有救了。”

“很抱歉，我沒有助人為樂的愛好。”謝時星懶得再聽，直接站了起來，朝樓下走去。

姜雲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攥住了他的褲腳，乞求道：

“謝哥，圈裏都知道，你對投資理財很有天賦，幾乎看什麽股票都特別準。或者你提示一下我爸媽呢，現在買什麽股票能翻盤。求求你，就算不是朋友，我們還是同學啊，同學不是要互幫互助嗎？”

“同學互幫互助呵”謝時星腳步停了下來，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着姜雲，輕嗤一聲：“你有當顧寧是同學嗎？”

“什麽意思？”姜雲愣住了。

難道謝時星他是知道了什麽？不可能的，他都生病了，這麽多天沒來學校。

“故意夥同其他人模仿班主任的字跡欺騙顧寧，把她關在雜物間；挑撥方雨，讓她帶頭去霸淩顧寧；甚至在校園論壇裏開了無數個匿名小號，雇人發帖去造謠污蔑她，讓學校裏的同學都厭惡顧寧。姜雲，從頭到尾你有把顧寧當過同學嗎？”謝時星對她的惡行幾乎是如數家珍。

姜雲越聽越震驚，幾乎是倒抽一口涼氣，面容扭曲道：“這些都是顧寧告訴你的吧。謝哥，你不要相信她，她就是個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騙子，滿口謊言！”

聞言，謝時星唇角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冷眼看着姜雲：“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斷。”

“所以……謝哥，你是故意在替顧寧出氣嗎”姜雲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謝時星：“為什麽？她那種人，連給你擦鞋都不配……”

“閉嘴。”謝時星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厭惡地看着姜雲，忽而笑了，笑容很諷刺：“蠢貨，恐怕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吧。”

下一秒，他無情地甩開了姜雲的手，譏诮地笑道：“B股票就是我做空的。”

“你！”姜雲整個人都懵了，下一秒瘋狂叫喊道：“為什麽，為什麽，原來你是故意報複我家，害我家破産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很早就說過，最讨厭別人把我當工具。好好想想，你以前做過什麽吧。”說完，謝時星就毫不留情地出了門。

最讨厭把他當工具……

姜雲被管家禮貌地請出了謝家，直到坐上車，她還整個人處于眩暈狀态，不敢置信謝時星會這麽狠，簡直就像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魔鬼。

等等，魔鬼。

眼前一瞬間閃過謝家餐廳的畫面。

那天，他們幾人一起在謝家吃午餐。

餐桌上，謝夫人手握着佛珠，慈眉善目地問道：

“那時星呢？告訴阿姨，時星他也對那個女同學有好感嗎？”

其他人都搖搖頭。

一片靜寞中，姜雲用刀叉切着牛排，驀然開口道：“沒有啊。他們都不怎麽熟的。”

所有人一瞬間都向她看來。

她笑了笑，又特意補充了一句：“只是那天晚自習放學，我好像看見謝哥和那個新來的顧寧同學一起撐一把傘回家，大概是同學之間的互幫互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