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夜無夢

一夜無夢

直到浴室裏有水聲響了起來，彭祺躍才把手裏的書輕輕合上了。

他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起身朝陽臺走去。

彭祺躍只敢打開一條縫兒，用最快的速度鑽了出去，反手趕緊把門帶上了。

陽臺上的小風果然很涼，彭祺躍忍不住“嘶”了一聲，蹲下來看陽臺上的水跡。

水跡從自己屋子的陽臺到阮昇淵這屋的陽臺，路線像是直接進了屋，但剛才屋裏明明就沒有水跡。

彭祺躍皺着眉頭起了身，往陽臺四周又看了看才回到了屋子裏。

阮昇淵還在洗澡，彭祺躍看了一眼挂鐘，開始在屋裏轉悠，雖然有水聲，但他還是不敢太大聲，只好蹑手蹑腳地走。

在進卧房前，彭祺躍在門口猶豫了一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浴室那邊兒，最後下定決心似的終于進了卧房。

這屋子夏天的時候一直是彭聞霖和柳輕舟住的，所以彭祺躍熟也沒那麽熟。

他大致掃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就在這時，浴室的水聲突然停止了，彭祺躍屏了口氣，趕忙從卧房退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拿起書坐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阮昇淵擦着頭發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彭祺躍正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看書。

他挑了挑眉，無聲扯了下嘴角，走到彭祺躍旁邊兒的沙發上坐下了。

一直到阮昇淵坐下，彭祺躍好像才發現他似的，擡起頭道：“洗完了？”

阮昇淵點了點頭，彭祺躍幫忙給他倒了杯熱水：“喝點兒熱水吧，這季節雖說還沒正式入冬，但也挺冷的了。”

阮昇淵接過熱水道了聲謝，看向彭祺躍：“這本兒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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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祺躍看了一眼手裏的書，有一瞬間的心虛，他哪兒看內容了，光在屋裏晃悠了。

他擡起頭，輕輕捏了一下書笑道：“我還沒看多少呢，但看的這一部分，覺着還挺有意思的。”

阮昇淵很溫柔地笑了笑：“有意思就行，你看不完可以拿走看的。”

彭祺躍看着阮昇淵，有那麽一會兒的愣神，他之前都是白天見的阮昇淵，每次都是正裝和打理的規規整整的頭發，這還真是第一次見阮昇淵頭發這麽松松散散，甚至有些亂的随意搭着，浴袍在他身上一點兒都不肥大，很修身，因為腿太長的緣故，坐下之後露出好大一截子腿在外面，腳踝特別細，左邊腳踝系了根紅繩，本身就特別白的皮膚，有這根紅繩一襯更是白到發光。

見彭祺躍有點兒發懵地看着自己，阮昇淵也不叫他，只是往後靠到了椅背上，平靜地看着他。

過了一陣兒，彭祺躍好像才意識到自己在幹嘛，他眨了下眼，不好意思地弄了弄頭發：“啊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阮昇淵仍然是微微笑了笑：“沒事兒。”

彭祺躍拿着手裏的書起身道：“太晚了，不打擾你了，這本書能不能借我看看，我看完就還給你。”

阮昇淵放下杯子，也起了身：“沒問題，送你都行，你也早點兒休息，回頭再看吧。”

“嗯。”彭祺躍點了點頭，自覺地朝門口走去。

“就隔壁，還送什麽。”走到門口的時候，彭祺躍笑道，“趕緊睡吧，我回去了啊。”

阮昇淵笑着朝他揮了揮手，把人送出去，見彭祺躍進了屋才把自己屋門關上。

阮昇淵嘆了口氣，往陽臺看了一眼，坐回了沙發上。

有一陣涼風吹了進來，蘩珺探頭探腦地往屋裏看，阮昇淵無奈地看向她：“趕緊進來吧，你這麽開着門，我都要冷死了。”

“噢噢。”蘩珺點了點頭，趕緊閃身進屋，把陽臺的門帶上了。

“不是我故意引他過來的。”進了屋之後，蘩珺趕忙做解釋。

“我知道我知道。”阮昇淵擺了下手，“我這不也沒賴你嗎，緊張什麽。”

“他估摸着近期都會住這邊兒，你小心點兒。”阮昇淵捏了捏眉心，“他和其他人還不一樣，你也知道，其他人看不見你，但他可看得見。”

蘩珺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那個……”阮昇淵擡起頭，正要跟蘩珺說話，敲門聲突然又響了起來。

蘩珺眼睛瞪得老大，嗖一下就打開陽臺門竄了出去。

“……”阮昇淵稍顯惱火地起了身，一揮手，剛才蘩珺帶進屋子裏的那些水瞬間就都幹了。

打開門，果然是彭祺躍，阮昇淵臉上仍然是非常紳士的笑容：“祺躍怎麽了？”

彭祺躍把擦頭發的毛巾落在阮昇淵屋裏了，他其實想着第二天取也行的，但心裏莫名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驅使着他過來拿。

于是他便來了，剛要開口解釋自己為什麽過來，但無意間地一掃，彭祺躍發現陽臺的落地窗簾被陽臺的門夾住了一個角，他記得很清楚，他從陽臺回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更奇怪的是，被夾住的窗簾有一塊兒顏色明顯很深的地方，就像是沾了水。

到了嘴邊兒的話又轉了彎兒，彭祺躍彎起眼睛笑了笑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這下輪到阮昇淵蒙圈了，不過雖然他心裏很懵，但表情仍然是很和善。

“沒問題啊。”阮昇淵笑道，“不過我這邊兒就一床被子，你要不要把你的被子拿過來？”

“啊，當然可以。”彭祺躍放在身側的手輕輕握了握，“我想着先過來問問你，我這就去拿。”

阮昇淵笑着朝他點了點頭，見彭祺躍回屋去拿被子，阮昇淵回頭看了一眼陽臺那邊兒，也看到了被夾住的落地窗簾。

他嘆了口氣，看到蘩珺探出個腦袋，只好用口型對她道：“先走！”

蘩珺眨着眼睛點了下頭，消失在了簾子後面。

眨眼的功夫，彭祺躍就抱着被子過來了，阮昇淵把門留着，但是人已經不在門口了。

彭祺躍進屋的時候，把門帶上了，往卧房走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陽臺，被門夾住的簾子已經放了回去。

阮昇淵正在卧房裏收拾床，聽到門口的動靜，回頭看向彭祺躍：“我正收拾着呢，這床挺大的，躺兩個人都綽綽有餘。”

彭祺躍抱着自己的被子看着彎腰整理的阮昇淵：“打擾你了。”

阮昇淵直起身笑着說道：“這有什麽打擾的，你過來，咱倆晚上還能聊聊天呢。”

彭祺躍禮貌地笑笑，沒再接話，他一點兒也不想和阮昇淵聊什麽天，說句實在的，如果不是擔心那鬼找到阮昇淵這邊兒來，他才不過來呢。

雖然他在好像也沒什麽實際作用，但總好過阮昇淵一個人。

“時候也不早了，咱們早點兒睡吧。”阮昇淵随手揉了揉頭發，看了一眼彭祺躍，“你穿浴袍睡嗎？”

彭祺躍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浴袍，笑了笑：“噢不是，我裏面有睡衣。”

阮昇淵點了點頭，笑道：“行吧，那我去換個睡衣，你趕緊放下吧，一直抱着被子不沉啊。”

彭祺躍看了看懷裏的被子：“還行，這個不太沉，你，那個，習慣睡裏面還是睡外面？”

“我嗎？”阮昇淵正要往外走，“我都行的，看你。”說完便出去了。

彭祺躍往屋外看了一眼，把被子放到了床上，他看了看兩個枕頭的凹陷，靠門外側的這個明顯凹得更深一些。

彭祺躍眨了眨眼，把被子放到了靠窗的裏側。

阮昇淵進來的時候，彭祺躍已經脫了浴袍，穿着白色的棉質睡衣靠在床頭看書，是昨天晚上他看的那本。

聽到聲音，彭祺躍擡起頭來看向阮昇淵，阮昇淵穿着一套黑色的絲質睡衣，頭發已經完全幹了，乖順地搭在前額上。

“在看書？”阮昇淵本來要關大燈的手頓了一下。

“沒。”彭祺躍把書合上放到了床頭櫃上，拉開了小臺燈，“等你，沒事兒幹，就看了兩眼。”

“噢。”阮昇淵笑了笑，把大燈關上了。

屋子裏瞬間昏暗了，阮昇淵上床的時候，睡衣蹭到了彭祺躍的胳膊，絲質的睡衣冰冰涼涼的，彭祺躍輕微地抖了一下。

雖然動作幅度不大，但畢竟是在一張床上，阮昇淵還是注意到了：“怎麽了？”

彭祺躍縮到自己的被子裏，實話實說：“你這睡衣不涼嗎？”

阮昇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無奈地笑了笑：“還行吧，冬天什麽衣服剛穿上不都挺涼的。”

“也是。”彭祺躍見阮昇淵躺好了，問道，“我關燈了啊？”

阮昇淵輕輕“嗯”了一聲，彭祺躍伸手把臺燈關掉了，這下屋子裏徹底陷入了黑暗，只有透過簾子的隐隐月光。

這一暗下來，屋子裏的聲音好像都跟着放大了，彭祺躍可以清晰地聽到阮昇淵的呼吸聲。

他這會兒不太困了，按說也是，白天基本上都在睡覺，晚上還有什麽可困的。

過了好一陣兒，阮昇淵的呼吸又平穩了許多，彭祺躍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但他還沒有病到非得去問人家睡着沒睡着。

萬一人家睡了，一問再給人家問醒了，多欠罵啊。

彭祺躍一開始還睜着眼睛，望着屋頂發呆，後來不知道怎麽的，眼睛就閉上了，再後來又不知道怎麽的，就睡着了……

就這樣，一夜無夢。